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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你为救赎我而来 ...

  •   ——"嗯,真甜,我喜欢吃水蜜桃味的。"她这样说,我想,我要拥有好朋友了。——

      写完日记上最后一句话,添上日期,蒋畅躺在床上,憧憬着明天的美好。

      在其他人眼里,蒋畅是个胖女孩。因为她有婴儿肥,有微浅的双下巴,没有明显的锁骨,却有小肚子,本来她并不因为这些觉得自己有多胖,可随着男生们有一句没一句地嘲讽,比她瘦的女生还不停地减肥,她越来越觉得,自己真的很胖。

      以前听老人讲鬼故事,说半夜十二点不可以对着镜子梳头发,否则你会看到恐怖的东西。

      从那以后,蒋畅在黑夜里不敢照镜子。

      那一次她朝班里的同学借小镜子,被越芊芊无意间瞧见了,那两片形状优越的双唇一开一合,随意地吐槽:“长成那个样子,她还好意思照镜子?”

      从那以后,蒋畅白天在学校里不敢照镜子。

      自卑由此而滋生。可相反地,迟季很自信很漂亮。蒋畅这样认为,包括其他人也是。她站在越芊芊她们之间,才像登对的朋友。

      这节体育课,蒋畅怀里抱着书在操场走着,对面走来的是越芊芊她们,迟季也在其中。昨晚迟季很甜的笑好像一场梦,梦在今天醒了,现实只有迟季从对面与江云她们说笑交谈着,只不过是在无意间抬头瞥了她一眼。

      蒋畅心里有些异样的滋味,她想让自己把那充满热烈期待的目光从迟季身上挪开,却始终无法做到。

      与她们擦肩而过的那个瞬间,一抹失落终于从心底滋生,不可逆转地无限放大,也就在这时,跟在几人最后的迟季顿停脚步,顺着她的视线回过头来,冲她笑了一下。

      蒋畅措不及防地撞进她的笑,一时呆愣,而迟季飞快地转回身,继续她们中间的交谈。

      太过自由的体育课对蒋畅无疑是友好的。不用被迫着参加集体活动,她只需要找到一个角落,坐下来写写作业背背题,一节课的时间就这么悄然地溜走了。不用跟其他人处在同一个空间,分外自在。

      蒋畅坐了来,把书本放在膝盖上,提笔落下几个字,想起刚才迟季对她的笑,不由得生出矛盾又窃喜的情绪。

      窃喜迟季对她的友好,矛盾又在迟季加入了她们之间。

      想起越芊芊和江云冷漠中又颇有些嘲讽的神情,她心底生寒。她们也曾是无话不谈的朋友,从最初的形影不离,随着她成绩一次又一次的上升,成了见面都不会说一句话的陌生人。

      她还记得越芊芊没完全跟她撕破脸皮时,她尽力地去讨好,买了一包饼干,她犹犹豫豫,终于是伸出手,先分给了江云、江云接过,甚至还客气地说了一句谢谢。

      又分给越芊芊,越芊芊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手,和手中那块形状并不美好的饼干,先是愣了一下,而后眼底闪过一种一言难尽的光,最后疏离地说道:"我不要,谢谢。"

      蒋畅的那只手就停在半空中,江云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跟着越芊芊走了。

      在噪杂的班级中,明明没有其他人注意到这边不起眼的小事,蒋畅却觉得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朋友的冷漠,让人多么痛苦,难堪,脸上火辣辣的疼,像被那两句礼貌的"谢谢"扇了一耳光,一时间让她难以分清东西南北,是哪怕站在地图前也找不到路的小可怜,没人愿意帮帮她。

      把那块被拒绝的饼干送回自己嘴里,她已经吃不出什么味道,只党得又干又涩,嗓子像被人掐住了,胸口哽咽地难受,豆大的泪珠掉在桌面上,砸碎在那包饼干的旁边。

      眼前本子上的字迹逐渐模糊,蒋畅摸了摸脸,随后泪水像止不住地,从眼眶中溢了出束,掉落在本子上,手背上,心脏上。

      冰冷的温度提醒着她——你们早就不是朋友了。

      不知无声地哭了多久,蒋畅吸了吸鼻子,安慰自己说,没关系,至少现在有迟季了。迟季说,愿意跟她做朋友。

      哪怕那个温柔漂亮的女孩白天总跟越芊芊她们一起走,一到晚上放学时,才哒达地从她身后追上来,说着:"以后每天放学我们都一起走好吗?”她都会十分开心。

      越芊芊她们要比她先一步结识迟季,所以蒋畅没资格让迟季只跟她一个人玩。对吧?迟季,你是我在这个学校唯一的朋友。

      于是,蒋畅看向迟季的眼神又充满了渴望。这样的渴望持续了将近半个月。

      每晚不超过十分钟的并肩闲聊,成了蒋畅一整天最期待的时光。

      迟季会向她讲自己以前生活的城市是什么样的,学校是什么样的,以及成绩是什么样的——迟季在以前的学校是中等生,转到了她们这所重点高中,相当于垫低。

      "既然这样,你可以教我学习吗?就在……"迟季想了想,说:"在体育时,我会来找你,好吗?"

      蒋畅当然不会拒绝她。反而十分乐意多了与迟季相处的时间。

      “那就这么说定啦,拜拜。”

      “……再见。”

      蒋畅的家相对较近,迟季与她告别后,原地等了一会,低头看脚下踩了几片黄叶子,有些发呆。

      一辆黑车停在迟季面前,回过神来,她先是做了几个深呼吸,才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交到朋友了?"开车的女人问她,瞟了一眼后视镜里垂着眼帘的女孩。

      迟季坐在后面,手指扭弄着衣角,轻轻地"嗯"了一声。

      "别做那样的事了。"女人说,像是在随口嘱咐一件小事,语气没什么起伏。

      迟季垂下头,短发从脸颊两侧泄下来,遮住了漂亮的眉眼,半响,才低声说道:"我知道了,妈妈。”

      在这个已经开始落叶的季节,女孩的心事像阴霾的云,逐渐压迫着枝梢。

      蒋畅觉得,她和迟季就像进行着一场不为人知的约会,在其他人看来,迟季和越芊芊她们关系很好,而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迟季会双臂环膝地坐在她身边,轻轻哼着歌,也会给她带来一些小礼物,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报答蒋畅教自己做题。

      种种缘由,只因为当初地上被捡起的一支笔,那一包水蜜桃味的硬糖。蒋畅觉得自己是幸运的。

      “这支笔……”迟季戳了戳她手中的笔,歪头问道:“是那天你掉的吗?”

      “……是。”

      “真好啊。”

      “……”

      哪怕只有一节体育课,哪怕体育课过后,迟季依旧会加入她们之间。

      "迟季,你最近老跟蒋畅一起走啊。”越芊芊突然问她:"你们关系很好吗?"

      越芊芊一发话,江云以及其他几个女生的目光就落在迟季身上。迟季感到一阵若隐若现的不适,她有些犹豫,试探性地说了实话:"还不错啊,她一直在教我做题。"

      越芊芊似笑非笑地"哦"了一声。

      也仅仅是因为这一声,迟季看似平静的生活,被彻底卷进暴风雨的漩涡里了。

      迟季还记得自己以前的学校时,发生过一件体育生跳楼的事件。

      从四楼下来的体育生还没有彻底失去生命,围观的学生想要施救和帮忙,想要报警和求救,却被校领导一轰而散,瞪着眼睛喊:"刚才谁去围观,全部去外面罚站,明天上交三千字检讨书!"

      一句话扼制了所有旁观者的殷切善意。

      也许当一个人身处囹圄时,其他人并不是不想帮,只是付不起帮忙的代价。

      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迟季看得出来蒋畅处于一个怎样的处境,所以当越芊芊问出"你们关系好吗"这句话时,她明知道承认了意味着什么,但没有否认。不否认关系好,就意味着,她被迫分进了与越芊芊对立的阵营。

      "你知道为什么迟季老跟蒋畅一起走吗?"在两人走过去时,几个女生埋头议论。

      "为什么?"

      "为了显她漂亮呗!鲜花当然要找绿叶陪衬啦。"

      "我就知道她不是什么好人……"

      她们的话,蒋畅都听得见。她不知道迟季有没有听见,只看着这个留着齐肩短发,漂亮的高挑女孩,轻轻哼着歌。

      蒋畅曾经一个人在深深的泥潭中挣扎过,那时候没人伸手帮她,每当她靠近一个团体时,那个团体就会马上收住自己的全部话题,以一种不带刺的护盾将她隔绝在外,让她难受、委屈,却又没办法指责任何人,只好慢慢沉沦,等待着终将溺死的结果。

      所以当迟季站在她身边时,她自私地不愿让她离开。

      迟季走着,拉起她微肉的手,说:"想什么呢?"

      "我想把你的成绩提上来。"蒋畅反而双手反扣住迟季,用祈求的语气说:迟季,你别离开我行吗?"

      抛出一点对迟季有利的诱惑,再用最卑微的态度乞求,这是蒋畅能想到留住迟季的唯一的方法。

      迟季不知想到了什么。她那双像镶嵌着宝石一样的眼睛流露出短暂的忧愁,但这忧愁又不是对于蒋畅。而像是来自于远方的,那抹不能说出口的秘密。

      但她很快收回这股情绪,说:"怎么会,我们是朋友呀。"一句轻快的活,一个简单的安慰,蒋畅像吃了颗定心丸一样,她让自己平复下来。

      迟季是一个很好的人。她想。就像从天而降的专门为了救赎她的神一样,身边环绕着圣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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