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光》樾书

39、误会

　　蒋白雪看着秦晏脸上的神情，心知他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像刚刚那样嘴角还能带出浅浅笑意的，一般是有点生气，但并不放在心上，多少次面对对手愚蠢的挑衅时都是这样的表情。可像现在这样，眉眼低沉，嘴角绷紧，声音冰冷的样子却并不多见，距离他上次看到这个表情还是在两年前。

　　那年润恒集团即将破产之际用秦晏过世父母做饵引他去谈判，只是不知道究竟当时都说了什么，秦晏从谈判桌上下来便也是这样一副神情，最后润恒集团以更加迅速的速度宣告破产而终。

　　此时看着秦晏这样的神色，蒋白雪不由得替对方默哀了片刻，随后说道：“肇事司机已经在警局里了，至于这究竟是意外还是有人刻意为之，我已经派人去查了，相信很快就能有答案。”

　　“今晚我要知道结果。”秦晏沉声下达了命令。

　　“是。”

　　随后秦晏对前面的司机说道：“去医院。”

　　一旁的蒋白雪连忙说道：“根据下面的人说时光好像离开医院了，至于要去哪里暂时还没有回复。”

　　秦晏闻言皱了皱眉：“先回公司吧。”

　　“好。”

　　车子一路向着秦氏大楼驶去，初秋的天黑的一日早过一日，等秦晏到楼下时，太阳已经开始向西偏斜。

　　就在他们回到办公室后不久，蒋白雪便收到了消息，他看着手机上的消息，眼中却闪过一丝困惑。

　　时光一路风驰电掣，在太阳落山前赶到了目的地，她下车后抬头深深看了一眼上方的秦氏大楼，随后便抬步向里面走去，鞋子踩在地上发出阵阵声响，迅速而又沉闷。

　　“您好，请问您有预约吗？”新来的前台看到她走来询问道。

　　时光没有回答，只是一路向前面的电梯走去。

　　“时小姐，没有预约的话不能上去的。”前台见时光沉默，连忙跑过来阻拦，却猛地被身旁的人拉住了胳膊。

　　她有些疑惑地看去，就见同伴向她摇了摇头，看着时光逐渐远去的身影，她有些不解：“为什么不让我拦她？”

　　身旁人凑近了一些低声说道：“刚刚过去的人是时光你认出来了吧？之前的前台拦过她，结果被秦总开掉了。”

　　她眼睛瞪大，难以置信地问道：“真的？！”

　　“也从那次之后秦总特意吩咐，只要是时光来任何时候都不需要预约，甚至整个公司时光想去哪都可以去，你今天第一天来不知道很正常，但是以后可千万记住了。”

　　“秦总为什么对时光这么特殊？”她眼中燃起八卦之火，一个是当红明星，一个是赫赫有名的总裁，两个人的关系实在引人好奇。

　　“不该问的不要问，秦总的私事不是我们该打听的，知道太多对你也不好。”

　　听到旁边人话语中隐隐带着的警告声，她慢慢熄了心思，毕竟这是她好不容易才得到个工作机会，还是谨慎些的好，以后总归是有机会知道的。

　　时光乘上电梯后便直接按下了最顶层，看着不断跃升的数字，她的情绪也如上面的数字一般汹涌翻腾着，随着数字停止跳动她的情绪也跃升到了顶点。

　　电梯门缓缓打开，她取下脸上的墨镜径直走向秦晏的办公室，秘书在收到前台的消息后便一直在门外等待着，此时看到时光出现立即便迎了上来。

　　“时小姐，您是要找秦总吗？他现在就在办公室里，我带您过去。”说完便走到时光身前为她带路。

　　办公室里蒋白雪刚刚向秦晏汇报完时光的去向，便收到了人已经到楼下的消息，随即止住向外走的步伐，将时光到了的消息告诉秦晏。

　　听到这里秦晏脸上才终于露出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容，傍晚的夕阳落在他身上，他眼中折射出浅浅光亮，身上原本晦暗难明的气势也随之淡去了一些，有一瞬间他整个人如窗外阳光般和煦又明亮。

　　看着这样的秦晏，蒋白雪原本提着的心慢慢放了下去，今晚总算不用太过难捱。
　　只要有时光在，秦晏就算有再生气的事都能宽容上许多，他一边这样想着一边盘算着等会把什么不太好的文件拿到他桌上，想着想着他也和秦晏一样越发期待起了时光的到来。

　　门外的声音慢慢接近，蒋白雪同秦晏一齐看向门口的方向。

　　随着门打开最先出现在两人视线当中的是熟悉的秘书的脸，两人眼中的光彩淡去了一些，但随后秘书向一侧让开身子，将身后的人露了出来，时光的身影出现在两人眼前。

　　蒋白雪看到时光眼中闪过一瞬间的惊艳，她今天的打扮和平日比起来简单了许多，虽然未施粉黛但却有一种天然去雕饰的美，纯粹自然，眨眼间便吸引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她的发丝凌乱地落在额前，虽然脸上的血迹已经洗净，身上的衣服也换了一身干净的，但从通身的穿着打扮来看，仍能看出她来的有些匆忙。

　　时光越过身旁的秘书径直向秦晏走来，秦晏看着走来的时光慢慢站起身来，抚平皱起的衣角，眼底带着笑意问道：“你怎么来了？”

　　“啪——”

　　一声脆响响彻整个办公室。

　　蒋白雪和秘书被这瞬间的变故惊的呆在了原地，一时间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但很快蒋白雪便回过了神来，他看了眼面面相对的秦晏和时光一眼，随即拉起门外的准备进来的秘书迅速离开了办公室，同时不忘将门紧紧关上。

　　很快办公室里就只剩下秦晏和时光两个人，秦晏抬手轻抚脸颊，直到此时火辣辣的疼痛才传来，眼中的欣喜慢慢褪去，他转头看向时光，却在看见她盈满泪水的眼睛时一怔。

　　时光带着几分沙哑地开口：“为什么？”

　　“什么？”

　　“你为什么要做这些？”

　　秦晏看着时光的眼睛，眼神却有些飘忽。
　　她都知道了？

　　“为什么要对陆瑜白和陆叔叔下手。”她平静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疑问。

　　秦晏听到这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又有些不明所以。

　　“人命在你眼里就是这么无足轻重的东西吗？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可以肆意地去伤害，甚至是毁灭。”时光一边说着，脑海中一边浮现出病床上生死未卜的陆叔叔和至今昏迷的陆瑜白，原本健康的人却因为她而蒙受了这场无妄之灾，眼中的泪水直到此刻终于再也忍不住，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

　　泪水一滴接一滴，砸在秦晏心间，他心脏一阵阵抽痛，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攥起：“我没……”

　　但随即时光的话却将他即将说出口的话堵了回去：“你做这些就是因为你的白月光和我有一张相似的脸是吗？”

　　秦晏眼神却慢慢严肃起来：“谁告诉你的？”

　　“所以这是真的？”时光看着面前秦晏的神情，心中对江胡的话信了几分，他脸上鲜红的巴掌印还没有消退，看起来有些狼狈，但她却仍旧不解气，她忍住再扇一巴掌的念头说道：“你可真是恶心。”

　　“为了弥补你自己爱而不得的遗憾所以就要把这份感情强加到我身上，甚至为此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被你喜欢上的人可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恶心透了。”

　　秦晏从办公桌后慢慢走到她跟前，看着面前满脸倔强和愤怒的时光，开口说道：“恶心？”

　　他伸出手想要抚摸她的脸，却被她微微侧头躲了过去，他的手在她耳侧停顿片刻后慢慢收回：“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人？”

　　“……”

　　她眉眼低垂，无声的沉默已经代表了她的回答。

　　看着这样的时光，秦晏眼底闪过一抹苦涩：“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你不应该动陆瑜白的，我说过，如果你动他的话我不介意鱼死网破。”时光抬眸直视着秦晏的眼睛，她眼中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

　　秦晏身后的手攥的越发用力，天空的颜色慢慢从亮眼的暖黄变成暗沉的红，他眼中的光彩也慢慢暗了下去，直至漆黑一片，暖色的夕阳照不透他身上的孤寂和悲伤。

　　他努力压抑着心底翻涌的情绪，片刻后他看向面前的时光平静说道：“你要怎么和我鱼死网破？我身为秦氏的总裁，要什么有什么，名声、地位、权势我都有，可是你呢，你有什么？而且我要没记错的话，你和亿星的合约还有解约纠纷吧？你连自己都自身难保，凭什么救陆瑜白，又凭什么找我报仇？”

　　“就是因为和你比起来我一无所有，才能毫无顾忌，金钱、名望、地位这些我都比不过你，所以我才不怕失去，你身上出现任何一点意外对秦氏而言都会造成很大的损失，但对我而言不过是多了一个无足轻重的黑料而已，虱子多了不怕咬，我不差这一个黑料。”

　　“你就不怕我封杀你？以秦氏的体量而言，我相信很多公司不介意卖这个面子。”

　　“你只会这些手段了是吗？”时光眼中是不加掩饰的鄙夷：“就算你封杀我那又怎样，我有手有脚，就算不在圈里混了，总能找到养活自己的地方，大不了哪天实在受不了了就挑个日子到秦氏来带着你同归于尽好了。”说到最后她的声音中隐隐带上了些疯狂。

　　秦晏俯身平视时光，眼中带着好奇、疑惑：“你说的也有点道理，可是你凭什么能笃定我就没有招架之力？而且，陆瑜白是你的软肋，让他看着你和我同归于尽，你舍得？以他的性格，他如果知道你为他做的这些事情的话，怕是会愧疚的昼夜难寐吧？”

　　“……”
　　他用力克制着心底的酸涩、不甘继续说道：“你有软肋，但是我没有，秦氏是好是坏对我而言并不重要，我已经经历过它最坏的时候，就算再次跌到谷底我也有卷土重来的信心，可是你呢？你放心的下陆瑜白吗？”

　　看到时光沉默，他向时光又凑近几分，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我要没记错的话，徐静还在医院吧？”

　　时光猛地转头看向他：“你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