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涛》辞惊年

18、第十八章

　　景瑞城中，依旧如往常繁忙，只是计蒙心里总是隐隐不安。
　　九婴和钦原此次一去已有些时日了，不知现在如何了，自己一个管理景瑞城，心里发虚，这是他头一次离开陆吾自己管理一个地方。
　　“大人，他们回来了”近前的侍卫说到。
　　“这么快？”计蒙一时还没回过味来，但心里倒是踏实多了，放下心来，这下至少不是自己一个人面对这一切。
　　不一会儿，九婴走进来，计蒙问道：“你们这以去怎么样了？”他突然发现钦原不在一旁，心里隐隐觉得不对“钦原呢？她不会……”
　　“钦原她留在那儿了”九婴说“巫族要她做质子……不知怎么她就爽快地就答应了……”他的声音有点颤抖
　　“这……”计蒙有些诧异，随即想了想也就明白了
　　钦原最是擅长套人情报，这次……自然是找到机会入手了。只不过这次……她这个作法难免也过于大胆，计蒙还是有点担心。
　　“对了，她还有个东西叫我给你”九婴抽出怀中的信，递给计蒙。
　　“给我的？”计蒙疑惑地接了过来。
　　“嗯～”九婴把下巴放在了计蒙的肩膀上，贱兮兮的笑了起来“给你的，情书～”他刻意把“情书”二字咬得很重“看来人家之前暗恋你呀～”
　　“你……”计蒙有些不知所措，这份情意……来得太突然了，分明在这之前二人也只是同僚关系！
　　“好啦，你先看看你的小情人，不打扰啦”九婴说着走出了门外。
　　计蒙微微一笑，又一年的春日了，九婴还是这样，一点事就大惊小怪，计蒙有些无奈。

　　他在花园中的亭下坐着，却迟迟不敢打开那封信。
　　这情意来的太唐突了，二人别说是行男女之事了，就连独处都没有过几次，向来是找上九婴一起商量事的。
　　就算是暗恋，也不可能这么突然大胆的……告白吧？

　　他犹豫地打开了信，开头第一句就解了他的疑惑：这封以情书为目的信，初来定不会被发现，很抱歉费了你的感情，接下来的事，你单独去看，九婴也不行。

　　庭外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计蒙慌忙地把信收起来。
　　只见九婴小步跑进来：“计蒙，我突然想起来正事没说！你可别忘了这次出使的目的”
　　见计蒙仍握着那封信，他愣了下，随即笑嘻嘻地说道：“大人还没调够情啊～那我就先不打扰了，正事也不差这点时间”
　　他垂着手，眼珠却在乱转，像是在打些什么鬼点子“钦原给你写什么了？我看看嘛～”他说着便伸手去抢。

　　“干什么！”计蒙慌忙把信躲藏在怀里，耳朵发红，吱吱呜呜道：“你……私人之事，你休要窥视。”

　　“哦～”九婴笑嘻嘻地说道“那我就不打扰啦～下午再来找你”他嬉笑着蹦跳出去，像个自认为知晓一切的小鸟一样——像他惯来的作风，一股孩子气。

　　待九婴走了，计蒙才打开信来看，他心中有些疑惑，三人共治一城不说一年半载，也是一个冬天过去了，若说重要的事，又有什么不能同九婴说的？
　　计蒙面上不谈，其实也早就把彼此作朋友了，又有什么事是钦原刻意叮嘱不能让九婴看的？

　　带着疑惑，他继续默读着那封信
　　妖族中有巫族的探子？破坏计划？第三方势力？共钦二人间矛盾点，先除祝融，共工的弱点……潜入共工身边？

　　计蒙一时间知晓了这么多事情，也不禁感慨，钦原独自在景瑞城的那些日子是真的成长不少，几月内竟能搜集如此多的消息。
　　当他的目光滑到最后一行时，他愣住了，瞳孔猛地一缩，甚至能潜入敌人内部！？不可能！这……他一时相信不了
　　“九……九婴？”他忍不住出声，九婴是探子？这些，朝夕相处的挚友竟是来打探自己的……

　　计蒙对钦原的情报是确信的，但同时他也相信九婴。
　　一时的瞒骗可以以阴霾为掩，但年年月月不可，而他，也不信那些尽是假的，兴许只是有些乌云被误认作阴霾，待拨云见日那天，一切皆会化解的。
　　他终究是相信九婴的。

　　待心情稍平复后，计蒙起身便去找九婴，一来与他商议下一步的计划，二来……也试探一下他，毕竟钦原的话，不得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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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婴，我来了。”计蒙来到九婴身边。

　　“哎呀，调完情啦？”九婴笑嘻嘻地说道，“话说，她与你写什么了？跟我说说～”

　　“没……没什么，一些……男女之事……你小孩子不要管啦。”计蒙故作羞怯道，“好啦，也该谈正事了。”他没将信中的内容告诉他。

　　“那借一步，屋里说话。”九婴说着迈进堂内，“共钦二人之间有矛盾，这你应该知道的吧？”

　　“这确实是，所以……你是打探到什么了吗？”

　　“是，共工祝融二人看似相辅相成，实则二人个性大相径庭。这几日时间太短，我还没有找出太多突破口，你试试看可否联系上钦原，叫她注意观察。”

　　“这确实是要点。你……没发现什么别的吗？”计蒙微微有些迟疑，这几日来当真没注意到什么？他几乎全是在讲已知的事。

　　“另外，我觉得一直以来，我们先行事的目标都错了。”九婴又说，“一直以来，都以为需先打掉祝融，巫族之处才能逐渐瓦解，并且止战。可这次，我们似乎错了。比起他，共工更有威胁，共工他善于观察，这次，他甚至已经有些怀疑上了我。我觉得，我们先除共工，而我们，正是可利用他们谨慎。”

　　“哦？”计蒙来点兴致，“那这么说，此行还是有点收获嘛。”计蒙打消了些心中的疑虑。

　　“嗯，另外我还提醒你一下。”九婴凝重道。

　　“什么？”

　　“共工这个人，不简单。”九婴道，“他心思紧密，又沉稳冷静，难免出些诡点子……注意有探子。”他低声道。

　　“是，我会注意的。”计蒙面上了然，心里也放下点心来。他只当钦原太戒备，才怀疑起九婴的，他不大相信钦原的话，

　　初霜渐散，寒意渐起，云尚未成势，浅浅挂在月边，庭中映着浓浓的月光，似一位性子如清水似的雅人。
　　一天的喧嚣过去了，此行出使也告一段落，景瑞城熟悉的情景，不禁令九婴感到心安。夜深了，他有些倦意。这几天虚与委蛇寄人篱下的滋味太不好受了，他几夜都没睡好。今夜，也该睡个安稳觉了。

　　门外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刻意发出来给他听的，越来越近……九婴听出来了，这偷偷摸摸的声音，是飞廉。他怎么会来？“别藏了，飞廉，你给小爷出来。”
　　“哈…哈，被你发现了。”飞廉慢慢从门外探了个脑袋出来。
　　“你来做什么？”九婴皱眉道，“现在他们已经有点怀疑我们了，双方！有事说，没事就……”他看着飞廉那讨好的眼神，终究没把“滚”字说出口，“没事你就先回去吧。”
　　“有那么一点事啦，现在说不要紧的。”飞廉笑笑。
　　“那你就快说，小爷可没功夫陪你闹，也不知道小爷这几天有多累！”九婴埋怨道，“都是你惹的。”
　　“好啦…就是…你好久都没回去过了。”飞廉柔声道，随即又补一句，“不是让你回去复命的意思…这年就是我一个人过的，花朝节能不能陪我一起过？或者清明也行，我们…一起放风筝去。”
　　“就这点事儿？小爷我忙的很！不像你轻易就能叛于当庭！也就是你这种随欲而安的人才如此清闲！”
　　“那…上巳，好不好？再不济…端午也可以。”
　　“不好。”九婴严辞道。
　　“那七夕好不好？你知道的…七夕是我生辰。”
　　九婴看他一再退让，也不好再拒绝了，“那…小爷凑合陪你吧。”他随意说道，“话说，你干嘛老叫我来陪你？烦不烦。”
　　“在那边的日子，挺孤独的，这几天，你也能体会到寄人篱下的感受是怎么样的。”
　　“那还不是你自找的。”九婴倒是没同情他，“我就勉强七夕陪陪你这个蠢货罢了。”

　　这时，门突然被推开，“九婴，好不容易回来了咱两个……”计蒙抱着个酒坛子闯来，兴致冲冲的说。
　　在看到飞廉那一刻不说话了，“飞廉？”他有些不可思议，飞廉见此，破窗而逃，留得窗沿的微风，
　　“九婴…你…”他的声音颤抖着。
　　窗外的云渐浓，遮住了那夜本晴的月光，将庭下之空灵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