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时台风预警》参悲悟念

77、蓝调时刻

　　傍晚，朱美拉沙滩上热闹极了，海滩上的晚风吹在夜港霓虹里，棕榈带着一抹旧日的橘黄，日落剪影低垂晚霞，天幕下恋人流连忘返。

　　碰巧今天还是中国春节。

　　近岸的繁华抵不过远海的鸣笛，汽轮的翻滚，从月亮那头前赴后继赶来的白色海浪，海鸟漫天，繁华之处的沙滩在在日落时分有了片刻生活的气息，拿着一瓶冰啤酒从沙滩这头一直走到沙滩那头，背对着帆船酒店，也背对着垂坠的橘红落日。

　　祝瑜打着电话，走在前头。他的左手拿着手机，右手拉着身后的周隐漫步在朱美拉湾上。海水打着他的脚踝…

　　他认真地点头回应着电话那头，关心着她。周隐走在他后面，蓝调时刻里祝瑜的背影美得不像话。

　　“阿姨，等我处理好这边的事就去看您。”

　　“嗯…您也多保重身体。”

　　“好，再见阿姨。”

　　挂了电话，祝瑜依旧坐在前面牵着周隐散步。

　　周隐问道：

　　“她是谁？”

　　祝瑜一怔，缓缓抬头看向落日，眼里有雾般模糊了视线，太阳被水融化：

　　“我和你说过，我的父亲有一个正牌女友，和很多的情人…”

　　周隐点了点头，祝瑜继续说道：

　　“阿姨就是祝夔南这十几年背后的女友。”

　　周隐看着祝瑜，祝瑜也不再有任何隐瞒，他笑着说道：

　　“我在精神病院里的时候，在我快要支撑不下去的时候，是她抱住了我。是她让我活了下来。那一刻起，她就是我的母亲。在我心里，她比任何人都好，她是个好人，只可惜碰到了祝夔南那个混蛋。”

　　祝瑜的手臂挡在眼前，手臂后是他默默流下的眼泪。

　　周隐抚摸着眼前悲伤的小脑袋，安抚住哭泣的情绪。

　　“都过去了。我会对阿姨好，我会比她更爱你，我会让你为了我觉得一切都有意义。”

　　“这是个好的开始。她选择了新的人生，你也是。”

　　周隐提着两人鞋子，祝瑜在自己眼前悠哉地散步，两人一前一后，他在蹚水他在笑。绵软的沙粘黏在祝瑜洁白的脚背上，连海沙爱的都比自己赤诚。海风吹起的发梢，扬起的明媚笑意，令落日不抵心动，此刻落日都稍显平庸。

　　“周隐，要不我们买个小岛，开始我们的生活？”

　　“买哪？”

　　“看你啊，不过最好靠近咖啡豆子..”

　　看着祝瑜一脸天真，周隐笑了。

　　“非洲？太平洋？无人群岛？”

　　“好啊。你在哪，我就在哪。”

　　祝瑜面对周隐倒着走路，海水漫过他的脚踝，他感受到了一些阻力。

　　“周隐 ，你们190的视野是什么样的？”

　　周隐略过祝瑜的头顶向远处看去，祝瑜知道周隐的耍贱，停在原地推了周隐一下，他感觉到了侮辱！

　　“哈哈哈哈！”

　　周隐背起祝瑜：

　　“怎么样？190的视野好吧？”

　　祝瑜抱着他的脖子，看向落日，好像确实与太阳对视上了，但他何必强求，太阳总会落到与自己相同的地方。

　　“好什么，我有点缺氧。快放我下来！”

　　“啊！周隐！”

　　周隐突然开始加速跑，沿着海边一路飞奔，祝瑜紧紧抱住他的脖子。在男人的背上又再次感受到了年少青春，他们仿佛回到了小时候，一块快乐，无忧无虑的时候。

　　溅起的浪花撞击着彼此的欢喜，白色海浪相互追逐，总有一天，藉此抵达落日尽头。

　　祝瑜很少喜悦，回想起来有关喜悦的事里除了咖啡就是周隐。他爱大海，是因为大海在少年的眼睛里极美，他爱海风，是因为它会把心跳声带到爱人耳边。

　　周隐放下祝瑜后，两人相互牵着手给对方做依靠，他们气喘吁吁又十分快乐，剧烈运动后两人看着对方不争气的喘气相互笑出了声。

　　两人的肩头不断颤抖着，祝瑜笑到弯下了腰，周隐伸出手去牵起他，他们漫步在朱美拉的日落里，相爱与海浪一同沉沦在这片异域之海上。

　　“白痴周隐。”

　　“比你聪明。”

　　“没有可能。”

　　“白痴祝瑜 。”

　　两人拌嘴直至入太阳落下，此刻的视线里一片静谧的蓝色，当-40度～-6度之间的蓝色天空与太阳交际，骤然而至的蓝色浸透了视野里一切，包括灵魂。对于地球，他们终于对这颗‘蓝色星球’有了具象化的定义，一切都是清晰锐利的蓝色的，低头看去自己的掌心是蓝色的，放眼望去回忆是蓝色的。

　　「我来到这个世界，为了看看太阳和蓝色的地平线。」

　　这个世界允许只有一种颜色。

　　沙滩上Stand by me一响，大家自发跳起了舞。祝瑜和周隐站在海边看着一群人在快乐，忽然有些明白人类是鱼的后代，只有生活在大海里的鱼才会迷恋蓝色，他们现在犹如置身大海，每条小鱼都找到了家。

　　祝瑜看得入迷，胸前忽然出现一只手，祝瑜抬头看去，浅色眼眸是此间唯一轻盈的潮汐。

　　“我可以亲你吗？”

　　“不可以。”

　　“那…我可以邀请你和我共舞一曲吗？”

　　周隐伸出手，弯下腰，目光温柔如此刻氤氲蓝调的海。

　　他邀他在蓝调时刻共舞，祝瑜紧紧握住了爱人的手：

　　“我的荣幸。”

　　身体里的潮汐在流动，呼吸与海浪共鸣，波斯湾的夜莺会在月光里飞向爱人的心脏。

　　如果道德束缚了所谓的爱，那灵魂至高无上。祝瑜和周隐会在没有人认识的地方相爱相守一生，他们就像沿着这条海岸，一直走下去，走到尽头。最后，他们或许停留在海山岛的某间小石厝里，停留在上海的某个小民楼里，或许去了英国，或许还在迪拜，或许他们周游世界直至看遍了大海，然后去看心中的雪山。

　　祝瑜垫着脚在周隐脚背上共舞——

　　「如果有一天，我们头顶上的天空坍塌，

　　山脉瓦解随流入海

　　我不会哭泣落泪

　　只要有你在我身边。」

　　此曲结束，天也黑了。

　　因为是春节，迪拜的中国城从街头到结尾一片张灯结彩，各国各族也来欢庆热闹，也因为春节，他们竟会和林榕坐在一张桌子吃饭。从海滩回来后，他们被林榕叫了过来，她明天就回中国了。

　　乌黑的长卷发刚做完护理，还带着美容院的味道。全身是一件华贵的中式旗袍，配了一串迪拜珍珠。即使这么多年过去，她依旧风韵犹存。

　　桌上是上海本帮菜，周隐见祝瑜多吃了几口那道八宝饭。见有难得合祝瑜口味的食物，就一直给他盛。吃到后来，祝瑜在桌下用脚用力地踢了周隐！周隐拿着手中的勺子觉得莫名其妙地看了祝瑜一眼后，又把那一勺饭舀给了他。

　　祝瑜看着碗里的主食，心里翻了一个白眼。

　　周隐怪不得能长190。

　　他两的小动作全然没有影响到林榕，因为她正滔滔不绝，广而告之着全世界她要回国的消息。打电话的作态被多年的环境渲染导致有点‘mean’、有点夸张。像是高高在上的欧美名媛打算出自传的架势，不断地在电话里倾述自己的遭遇。

　　不过贩卖隐私有何不可，只有经济真正掌握在自己手中，才可能拥有完全的自由。

　　这就是她被软禁这么多年得出来的道理。

　　“我要是真赚了钱，我立马去告祝夔南！臭不要脸。”

　　“呵，为什么？”

　　“那老男人不要脸，用夫妻之实享夫妻之名，老娘我无名无分被他幽禁了快十年！畜牲！”

　　林榕说得忘我，全然忘记了面前还坐着一对‘兄弟’。他们同时愣住，手上动作出齐地停滞，眼睛都盯着林榕的滔滔不绝。

　　她还在和电话那头的人哭诉时——

　　“诶！”

　　林榕来之不易的手机被周隐夺走，她意犹未尽且不悦地皱眉。眼里想要骂周隐时，祝瑜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和试探

　　“阿姨…”

　　林榕不耐烦地冲周隐瞪了一眼，嘴上回着祝瑜。祝瑜放下了勺子，她看向祝瑜：

　　“怎么了？”

　　林榕的语气算不上好，她本来就不喜欢喜欢小孩，不然她也不会看见周隐的伤就立马转身就走。后来是为了讨好祝夔南，勉强对祝瑜有些温柔。

　　现在一窝子全是狗男人，

　　更不招她待见。

　　祝瑜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你说你无名无分的意思是，你和我父亲不存在合法关系？”

　　他的问题让林榕不解，她皱起的眉头里的眼神似乎不太理解他们纠结的点，也不太明白他们在震惊什么。

　　但因为林榕还没有回答，他们都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东西，他们都在等待着一个释怀。

　　相对于他们，林榕显得更加松弛，她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

　　“我是中国人，祝夔南也是中国人。”

　　林榕的话让两个人正襟危坐，同时点了点头，林榕一只手背撑着下巴，慵懒的眼眸流转在两人之间…

　　“中国人结婚靠的是结婚证，又不是他爹的狗屁结婚仪式。”

　　说这话时，林榕悲哀地想到——甚至就连没用的仪式，祝夔南都不愿意陪她走完，就留下了一堆媒体在外合拍了一张所谓的婚纱照，就算婚姻了。

　　婚姻真是个走过场的徒有其表。

　　说完这话，那两人倒是一幅如梦初醒的模样。这把林榕气得连翻好几个白眼。祝瑜和周隐互视一眼后，都狼狈地低下了头，嘴上挂上了一抹心酸的笑意。祝瑜更是捂着肚子笑出了声，笑声中他暗骂周隐给他喂了那么多，他的肚子好疼。

　　他们都是白痴。

　　他们都是悲哀的傻子。

　　但，白痴和傻子终于可以心安理得的在一起了。

　　总把新桃换旧符，荒凉酸涩会被春风抹去，他们度过了二十七年来最圆满的春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