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时台风预警》参悲悟念

72、相爱怅惘

　　迪拜的老城区小巷狭窄，香料错落摆放，玻璃灯下华丽的地毯，布料美不胜收，充满了异域风情。白珊瑚石和泥土砌筑的墙面在夜色下古旧的土黄斑驳，镂空的石窗棂上方形风塔述说中世纪的波斯湾的海风。

　　街边有股香料味道。

　　祝瑜知道周隐就跟自己身后，心乱之下一个石阶没有注意，踉跄跌住的瞬间，周隐快步上前拦腰抱住了他。

　　祝瑜眼前一晃，声音带着动摇：

　　“松开…放开我！”

　　“混蛋！”

　　周隐将祝瑜抱紧抵在墙上，祝瑜的手掌抵在他的胸膛，抵在他的心脏上，他被周隐的气息笼罩，掌心指腹还在感受着这颗因他而剧烈跳动的肋骨下的心脏。

　　“是，我是混蛋。”

　　“你是个屁！你为什么会为筑石做事？为什么你会为他做事！为什么当年在英国看见我却跑走！为什么！为什么不出来和我相见！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在哪里！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

　　紧随着一句句的为什么，一连串的巴掌连连层层全打在周隐脸上！祝瑜丝毫没有留情，周隐承捱了一切恨意。

　　他活该。

　　脸蛋刺激辛辣的疼，但周隐觉得他活过来了，祝瑜重新回到了他的生命里。

　　“祝瑜…”

　　周隐身上还有斑驳的酒水渍，弥漫了一层薄薄的酒味，青灰色发茬紧贴头皮，每一寸弧度都绷着压迫的攻击性。

　　“不爱我了，就不要让我记挂你这么多年啊...”

　　他低头时，颈椎骨节凸起如野兽蛰伏时耸立起来的脊骨。

　　“祝瑜。”

　　祝瑜紧攥着他的衣领，看着冷峻的男人脸蛋逐渐出现几条红肿，殷红的痕迹。

　　“对不起。那年看你考上牛津，我比谁都开心，当我看见你站在新生典礼的人群中时，当我看见你和那群耀眼的天才一块交流时，当我我看见你和程歌他们快乐地喝酒时，我知道我和你不再是同个世界的人了。我低头看自己的手，指缝中还有洗不掉的血垢时，那一刻我自卑又自私，我想这么走了，起码我还能让你的记忆中留下一寸的位置。我的手脏，我的脸丑…我配不上你的。”

　　此话一出，祝瑜又是一巴掌而上。

　　“啪！”一寸？周隐是祝瑜这个人活下去的全部啊！

　　嘴中泛起腥甜味道，周隐吞了下去，侧眸瞥见祝瑜的掌心红透，用力过度的指尖止不住的颤抖，周隐握住了他的手心疼地揉着并说道：

　　“可我知道错了，重新见到你的那一秒，我就知道我是彻头彻尾的白痴。祝瑜，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水眸布满血丝，祝瑜拎着他的衣领，满腔冷漠咬牙道：

　　“你休想。你只要一天还在为筑石做事、只要我们还是名义上的兄弟就不可能！”

　　男人柔声在他耳边：

　　“祝瑜…我需要你。”

　　祝瑜快要疯了！周隐的示弱让他发疯，他无助地拍打他的胸膛，企图问他，他该怎么办…

　　“祝瑜，我以为你会回来的。所以我花了八年的时间坐上这个位置，就为了你能接管筑石的时候，我可以出一份力。我可以有个名义站在你的身边。”

　　祝瑜轻蔑而冷漠，握住了周隐的下巴，他在下而浅眸莹莹的睥睨姿态：

　　“以家人的名义吗？”

　　周隐好像忘了他们的关系，祝夔南最杀人诛心的一招，他们再爱，两人中间始终隔着一层法律。

　　“我们回海山岛去，好不好？”

　　祝瑜一怔…少年的最初只是想做一个渔民…他的梦想只是留在家乡…可，一切都变了。

　　他笑了笑了：

　　“你觉得有可能吗？弟弟。”

　　这种讥讽说完，祝瑜直接推开了周隐，可他还没有从周隐范围内离开一步，就被周隐拉了回来，他看向周隐一脸痛苦难禁的模样：

　　“祝瑜…”

　　周隐的指腹拂过祝瑜的长睫，指腹间的痒意撩拨，深邃眉眼目光深情缱绻，从睫毛到脸颊，到耳廓，到嘴唇。

　　祝瑜的皮肤在男人手中温热起来，他受不了这样撩拨，就像一根羽毛拂过让人难耐。

　　祝瑜试图推开周隐：

　　“周隐！滚开…”

　　周隐凝视那张微张失措的唇，巷子里灯光迷离华丽，小巷里斑驳的旧黄色土墙被多少诗人抚摸，又有多少时光在此回响。

　　“要吗？”

　　周隐轻声询问，却是温柔一刀般，祝瑜猛地抬起头为他失了分寸，周隐垂眸熨着深情道：

　　“要吗？”

　　他的眉眼克制而眼波流光，祝瑜动摇一瞬：

　　“周隐……唔！”

　　周隐紧扣祝瑜的后颈迫使他抬头微张嘴巴，男人长驱直入去勾诱着爱人深处的柔软。

　　他要的。

　　绵长的一条古街小巷里，头顶绵长而高低错落的马赛克灯下，华丽的阿拉伯神灯见证着一对恋人的相吻。

　　“嗯…”

　　起初祝瑜还有些克制，手掌抵住他的有恃无恐，可当贝齿被撬开的那一瞬间，手掌彻底没有了抵抗。

　　周隐握住他的手放在他的心跳上…祝瑜踮起脚紧紧抱住周隐…

　　真爱超越□□的禁忌，他要用最深情的吻告诉真主，他们是一对。

　　上帝做不了主的，唯有爱。

　　他们在禁忌中相吻，在古老的波斯湾畔抒发爱意。

　　沙漠里没有玫瑰，而相爱自育成花。

　　一吻而尽，周隐扶住稍有腿软的祝瑜，他的腰肢还是一般纤细，红润的嘴唇一如往昔令他眷恋至今。

　　若隐若现的银丝勾着彼此的羁绊，周隐又恋恋不舍地在他的唇间又落下一吻，而祝瑜加深了这个吻，他们再次为彼此着迷，他们的爱从未间断过。

　　海山的风吹过英吉利海峡，吹过波斯湾，来到他们身边转化为对彼此的思念，而这一段路他们花了八年的时间。

　　“祝瑜，我们回家好不好？”

　　周隐温柔缱绻的语气，他的头抵在祝瑜的肩窝里，和年少的他们一样。温吞的热息吐在祝瑜敏感的喉结皮肤上…

　　祝瑜早已意乱情迷：

　　“……”

　　喜欢的，怎么不喜欢…光是看见他，就足以让自己失去一切理智。祝瑜不敢与他对视，手中默默攥紧了周隐的衣服，那抓起的褶皱是他思绪的起伏难平。

　　在异域街头夜下的他们像一对飞蛾，在蜡烛上飞过，在古兰经上飞过，在先知的月下飞过。

　　祝瑜被周隐带回了公寓，这里俯瞰整个迪拜，落地窗外是无边际的沙漠，室内是他的诺亚方舟。

　　祝瑜被周隐横抱进了房间，身体被放倒的那一瞬间男人的躯体连带气息也一并压了上来。

　　一股一股的热晕让彼此升温。

　　霸道而有力的手劲桎梏自己的混乱思绪，眼波只能跟着在自己身上留情的男人流转。

　　“啊…”

　　祝瑜捧起周隐的脸，这张为他着迷而昂起的脑袋勾勒的身体线条变得简洁干净，挺拔的脖子那一处让人揪心的伤疤消失了——周隐做了植皮手术消去了部分伤痕，消去了会暴露在世人眼前的部分，也就把自己藏在这副华而不实的皮囊之下。

　　祝瑜的指腹轻拂过他脊背肌肉上凹凸不平的肌肤纹理，让男人的肌肤泛起鸡皮疙瘩。

　　感受到祝瑜的撩拨，周隐的行为比年少时更加大胆，他伸手把祝瑜的手指放在唇边温柔舔舐。

　　祝瑜情深而望，另一只手揉着周隐的青寸脑袋，企图引导男人…祝瑜觉得自己的灵魂被他玩弄又呵护在掌心里，那里又湿又热，他快要发疯。

　　他竟这一刻被蛊惑，企图期翼他能变好。

　　敞开的白色衬衫滑落在臂膀悬挂，大片白皙而滚烫到有些绯红的皮肤，肩头、手肘都绯红极了。周隐注视着他的祝瑜——他还爱着自己。

　　祝瑜情欲之上，眼眸瞥去之时，灯光的克制，却抵不住玻璃窗上两人的爱欲。他的腰肢正贴合着周隐扭动，情至深处而他的眼前浮现的却全是理疗室里那一幕幕不堪入目的恶心。

　　哗！犹如一盆冷水从头浇灌到底。

　　那恶心、猥琐的表情…那恶心、扭曲的动作…历历在目，不是他们又全是他们！

　　身体不自觉泛起的恶心与抵触，让祝瑜身体忽然一僵，体温顿时骤降的同时，周隐感受到了手中的细滑皮肤的不对劲，抬头看去浅眸里满是空洞的恶心和恐惧。

　　“啊！”

　　祝瑜看向周隐，竟把他幻视成AI里的他！心里惊吓过度，双手直接推开了周隐！他下意识地肩头耸起，表现出一副全身抗拒的姿态。

　　“走开…”

　　房间里火热不再，接而开始充斥尴尬而冷寂的空气。

　　茫然而恐惧的祝瑜一脸无措地看着周隐。

　　周隐蹙眉看着祝瑜的状态不对，片刻静止后周隐立马将他拢入怀里，给自己还有祝瑜身上裹了一层薄薄的被单，两人依偎在床的中央。

　　他以为祝瑜发病了，可祝瑜在他怀中沉默不言。

　　周隐叹了一口气，仅有的耐心全用在了祝瑜身上，从十六到现在。

　　“祝瑜？”

　　祝瑜从不开口，周隐明白从以前到现在，他都有难言之隐，他都有自己的顾虑，他担心到杞人忧天，他害怕受伤，可他不相信自己，不愿意把爱倾诉。

　　祝瑜坐在床上慢慢穿上了衣服，衣服在男人手中揉蹭出了褶皱，穿在身上更显颓势和娇弱。

　　祝瑜颓唐地笑了，下一秒就要碎了的姿态依旧骄傲极了：

　　“周隐…我不要了。”

　　周隐调亮了房间的灯，白光下祝瑜更显得娇媚明亮，他就是贝壳里的粉色珍珠，周隐明知却不可摘取。

　　这种感觉令他怄气。

　　“祝瑜…不要玩我。”

　　祝瑜猛地抬头，周隐的表情认真而冷静，他的语气十分疏远令祝瑜心头刺痛，他的手攥紧了被单...

　　面上却故作镇定，实则他的牙咬的腮帮紧绷，下巴连着喉结也是紧绷的。祝瑜吞下了那不堪羞辱的过往。

　　在周隐面前，他说不出自己不举的事…

　　他说不出自己那些年的遭遇…他觉得像扒了自己一层皮，不堪羞辱的回忆一幕幕重放。

　　“玩你又怎么样？我玩够了…”

　　他爱他，可是他出了问题。祝瑜见周隐不说话了，他的思绪更加混乱…

　　赤身的祝瑜抱着膝盖，眼里晦涩深不可测，他眼中血丝遍布，眼底满是底层颓废和哀伤。

　　周隐用力但有分寸地捏起祝瑜的下巴让他正视自己，目视怀中的他紧靠在自己胸膛仰视自己。弱小的脸蛋上额角冷汗频出，我见犹怜的模样根本不像他所说出的那样傲人。

　　浅眸里明明有那么多话想倾诉出来，可他却抱以沉默回应...

　　窒息的沉默后，总是有人让步妥协了。

　　大海什么的，其实也就那样吧。

　　周隐把他放下，用被单裹好他：

　　“你睡吧。等你冷静了我们再聊。”

　　周隐在他眉间落下一吻，无声悄然地走了房间，离开了这里。但周隐离开时看了床上的男人一眼，祝瑜的顾虑到底是什么？

　　偌大的房间，只留下一副名为祝瑜的空壳。

　　窗外的哈利法塔，像极了一棵无情的圣诞树…

　　恨透自己，更恨把他变成这样的那群人。

　　很久之后…

　　“先生…”

　　“国内那边…我要祝夔南身败名裂。”

　　祝瑜看着黎明前的黑暗，看着窗户上的自己的凄楚，祝瑜狠狠地甩了自己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