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扔下我》慕雨淋

4、让我呼吸

　　【这章中间有歌词，不感兴趣的宝宝看到那里可以往后切几段噢。】

　　校庆如约而至，尽管温霜识没让裴珏听过这首歌，但他还是无条件相信温霜识品味的。他的保密程度实在是太好，以至于裴珏天生对各种事物都保持着无趣心理的人都有些好奇。

　　这几天总是下雨，几乎没有开阳的时候。天气燥闷，风吹几下头发就会变的湿哒哒的。

　　裴珏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推开斑驳脱漆的门，夹缝处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在地铁站时，他看到了那个等候已久的人。

　　青年穿了一件有字母图印的灰黑色连帽卫衣，里面有一件米白色内搭，加上一条浅色扎染牛仔裤。

　　头发还和以前一样带着点毛躁，和栗子一摸一样。

　　脖子上的是什么，项链吗？裴珏想。

　　温霜识冲他招了招手，裴珏调整了一下状态走过去。

　　“早上好。”裴珏的声音还有些刚起床的哑。

　　他看清了温霜识脖子上戴的东西，是一个银质的长命锁，用黑绳穿着。锁坠很小，比普通的得小上好几倍。

　　“早上好啊裴同学。”

　　“紧张吗。”裴珏问了个无关痛痒的问题。

　　温霜识好像很诧异似的，指了指自己说：“我？紧张？开什么玩笑。”

　　裴珏应道：“那就好。”

　　裴珏扫了下温霜识今日的穿搭，淡淡的，不含任何感情的，像个小机器人似的说：“你今天穿的很帅。”

　　温霜识被突如其来的一句夸赞弄的有些不知所措，有点卡机：“啊，哦。有吗？”说完又低下头看看，拽了拽衣摆。

　　其实今天穿的并没有很特别，只是裴珏单纯的，不带任何色彩的就是觉得温霜识长得好看。

　　下了地铁站，两人一路晃悠到班级，这一天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开始了。

　　温霜识前脚刚踏入教室门槛，唐宇宁和宋雨泽就莫名其妙的欢呼了起来。

　　“恭迎陛下～”

　　温霜识每天都会被他俩无语到，今天也不例外：“发什么神经，有病去治好吗。”

　　唐宇宁屁颠屁颠跟着他，还用两只“拳头”捶着他的肩。

　　“臣妾知您近日身体劳苦特来为您揉肩。”唐宇宁嗓子快要夹冒烟了。

　　这他妈把我当鼓来使了吧。

　　“所以，能不能有劳陛下为臣妾弹奏一曲呢～”

　　宋雨泽虽然也爱搞怪，但这事他真来不了。

　　“滚滚滚。”温霜识佯装推了他一把，唐宇宁就立刻装腔作势的朝自己的座位“摔去”。

　　校庆六点才会开始，八点结束，白天还是要正常上课。

　　裴珏坐上座位，拿出一个英语本，提前把待会早读课需要默写的内容自己先默写一遍。

　　他画画好，写字很工整，写英文就更不用说。吴雅雅经常会把他的作文当成范文来读，读完后还会从第一列开始依次向后传。

　　温霜识百无聊赖的趴在桌上，过了会抬头把下巴枕在臂弯处，看裴珏写字。

　　“看你写字莫名很舒服，感觉就像打印机。”

　　裴珏停下笔：“那你可以多看看，如果这样可以使你心情愉悦。”说完又写了起来。

　　裴珏干什么事情都在争分夺秒，一刻也不停歇，好像一停就会使自己空虚。温霜识时常让他多休息，也经常像个老父亲一样在他耳边唠叨，连微信都给他发“劳逸结合好处”的小视频。

　　“你昨晚不是说背好了吗，怎么现在还在忙。”温霜识以一种真诚的语气说。

　　裴珏边默边忙不迭的和他说：“嗯，我还想巩固一下。”

　　“真有毅力。”温霜识发誓他这话没有阴阳的意思在，但是听起来就是怪怪的。

　　“其实完全可以不这样，我只是无聊。”裴珏又补充道，接着把默写了一大半的笔丢回笔袋，看样子不打算写了。

　　温霜识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那话让他误会了，刚想解释，卷卷姐就来了。

　　“卷卷姐”是2班学生最近新给吴雅雅取的外号，原因是她的头发本身就卷，加上她的学习模式比别的班卷上不知多少倍，尽管2班已经是高一年级最好的班了。

　　“你们是觉得我待会不会默写了是吗，一个个的往座位上一摊，聊天的聊天，吹早饭的吃早饭，要不我给您们再配上几壶龙井茶？”卷卷姐上来就训话。

　　温霜识还在座位上和裴珏咬耳朵，配合吴雅雅：“我觉得不错。”

　　裴珏咧了下嘴角以示回答。

　　吴雅雅看到他们依然如此，于是：“你们背好了是吧。行，现在就默。”她还嫌不够似的，又加了一句话，“默写错三个以上的人，把这篇文章抄写十遍。”

　　放平常，错五个以上才会去办公室重默，这次居然还要抄写这么多遍，不纯把学生当牛马使呢吗。

　　“卷卷姐最近更年期了吧！”张晓芋抽出听写本，忍不住抱怨。

　　唐宇宁也感同身受道：“谁知道呢。”

　　默写的时候很安静，仅有圆珠笔划动纸张和翻页的声音，当然也少不了学生时不时发出一声“渍”。

　　听写本基本一节课下就能改完，裴珏去拿的时候不少人都在祈祷自己最多错三个，里面也有个沉迷于练琴的男高。

　　他把本子捧到讲台上，然后是一群人蜂拥上来抢自己的听写本，活像疫情期间抢资源的时候。

　　“我去，就错两个什么实力不用我多说！”

　　“操，他妈的错五个。”

　　……

　　裴珏恰好发到温霜识的听写本。他现在很慌，昨晚练完琴只顾着和裴珏聊天了。这家伙也真是，一边陪自己聊一边背书不受干扰。

　　哼，一心二用。

　　裴珏刚把作业本轻放在温霜识的桌上，专一男高就双手合十，缓慢的开口：“求听写本多爱我几秒。”

　　裴珏心想什么玩意，可最终也只有表情流露出了几分嫌弃。

　　“要不你帮我看吧，我不敢。”温霜识十分诚恳。

　　裴珏无奈的点点头，把剩余的听写本给唐宇宁发。他翻开温霜识的听写本，微微蹙眉，旋即又松开了。

　　温霜识一脸狐疑的看着裴珏和他平时相比可以称得上“狰狞”的面部表情，试探的开口：“错几个啊。”

　　“……四个。”

　　“……噢”，温霜识仿佛早已猜到结果似的，“没事，抄吧。”

　　裴珏刚打算客套的安慰几句，温霜识指了指自己的帅脸：“你看我。”

　　他认真仔细的看了看，像是在玩味自己暂未完成的画作。未几又不自觉地看向右眉暗红的痣：“看什么？”

　　“看我命苦不苦。”

　　“别瞎说。”

　　“开玩笑啦。”温霜识轻轻推搡了下小画家，又拉住了他：“今晚看好了。”

　　裴珏“嗯”了下：“会的。”

　　早上过得很快，温霜识抄的也很快，很快就把听写本交给吴雅雅撒腿跑了。

　　吃完饭后学校要统一彩排，温霜识和裴珏也就没说太多。

　　6:00，晚会正式开始。

　　裴珏虽未表露，但内心还是很兴奋的。他总是很执拗，习惯不向任何人倾诉，原生家庭的痛令他无法忘怀。他也常常会想，是否自己的脚从未踏足过这方寸土地，就不会像当下如此。

　　2班是压轴，裴珏不喜欢人多，不想听那些刺耳的音乐声，炸的耳朵生疼，但他意外的耐着性子。

　　他间或低头看看带了好几年的腕表时间。

　　就这样，听着算不上烦人却很吵的前菜，总算轮着温霜识了。

　　裴珏还是听到几个女生讨论才知道温霜识要上场的，他自认为此刻和那些尖叫的女生不同，实则不然。

　　报告厅的灯骤然间熄灭，嘈杂声也伴随着灯光逐渐淡去。顷刻间，一束白光打上舞台，清晰的映照着青年的身形。他手里扶着一把木吉他，手虚盖在琴弦上。

　　青涩但赋有磁性的声音缓缓吐露。

　　“And you don’t seem to understand.”

　　「你似乎不明白。」

　　第一句刚出，就有人忍不住发出低叹，是惊诧，也是赞谓，但也有些许质疑。

　　“A shame you seemed an honest man.”

　　「你似乎是个诚恳的人。」

　　“And all the fears you hold so dear.”

　　“Will turn to whisper in your ear.”

　　「你所抑制的恐惧已无以复加。」

　　「它们的低语萦绕在你的耳际。」

　　裴珏听过这首歌，之前温妈妈开车接温霜识放学时邀请裴珏一起坐车回家。他在播放列表里看过这个名字，当天晚上裴珏就拿手机搜了。当时觉得还不错，顺手点了个收藏。

　　歌词对于裴珏这种“混血”来说，即使不看翻译也能大差不差的听懂。

　　虽然听过不止一遍，但是听到以温霜识的嗓音唱出还是有种冲破枷锁的感觉。心悸被人发现不是件好事，或许可以说是城门失火。裴珏不愿意去细想，更不明白的是，温霜识怎么发现的。他自以为没有露出马脚，温霜识又是大大咧咧的小太阳，对谁都很关心，怎么可能只对他一个人情有独钟。裴珏不得不承认，他的行为确实会令自己多想，更多的是不敢想。

　　转瞬已来到歌曲高潮。

　　“And you don’t even feel a thing.”

　　「你却什么也感受不到。」

　　裴珏有点怔住……是我想多了吗。

　　“I am falling,I am fading.”

　　「我在坠落，在凋谢。」

　　“I am drowning,”

　　「在沉溺，」

　　“help me to breathe.”

　　「救救我，让我呼吸。」

　　……

　　“I am losing.”

　　「我正在失去。」

　　“Help me to breathe.”

　　「救救我，让我呼吸。」

　　青年的指尖灵快的滑过琴弦，如同在上游走，开启了一轮弹奏。

　　音乐能真的能否治愈残缺的心灵裴珏不清楚，他只知道此刻的温霜识是旖旎的，迷人的。

　　旖旎不再风情的代名词，他认为当下放在温霜识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台下的学生大多也同裴珏一样，质疑声早已击碎，换来的是骤雨狂风般的掌声。

　　温霜识站起了身，整理下衣摆，微微鞠了鞠躬。

　　他的视线很快漂向台下，寻找那个身影。

　　看到了！说真的也不用仔细找，这人放在五千个人里找对我来说也是just so so。

　　视线交汇，裴珏在给温霜识鼓掌，无声的说了句“好棒”。

　　温霜识立马用灿烂的笑容给予回应，飞快的朝台下奔去。

　　“小心点。”裴珏双眼温柔的左右扫视一下他。

　　“好。”温霜识朝上翻了下眼，正在想什么鬼点子，“不给我一个拥抱？你看我在台上卖唱不高兴吗。”

　　其实温霜识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裴珏最讨厌和别人有肢体接触，对什么都漠不关心。出乎意料的，裴珏拥抱了他。抱的不紧，鼻息洒在温霜识的脖颈，惹得有些发痒。他温热的掌心轻柔的摩挲他的脊背，更像是安抚。

　　不过五秒裴珏就松开了：“这不是卖唱，我很高兴。”裴珏终于真切的露出他的笑容，酒窝比说话时的更加深邃，温霜识灵敏的察觉到这和平时为了客套不得逼出的笑容不同。

　　裴珏的身上一直有股淡淡的香味，像洗过的衣服被阳光沐浴过再收藏起来不见天日，终有一天拿出来，把头埋进去时才能闻出来的味道。

　　温霜识初中的时候听过班里女生讨论什么ABO，他也听不大懂，只知道好像有种叫信息素的东西在特定场合释放出来能安抚别人。

　　他感觉自己被安抚到了。

　　他大概是中邪了。

　　裴珏其实很想问温霜识为什么选择这首歌，但最终被自己的理智压了过去。

　　唐宇宁戏弄了几句温霜识，说这下好了，连高中也得帮你收信了。他自然是不在意，这种事早已见怪不怪。他每次在女生表白过后的第二天或下午，都会把信托给别人原封不动地送回去，并在上面附上一张纸条“谢谢你”。

　　温霜识什么事都不想搞的太僵、太难堪，关注别人的情绪已经成为常态，自己也根本不知道这在学校是“把妹王”的存在。

　　唐宇宁本来想过来庆祝庆祝自己兄弟的精彩表现，看到裴珏莫名其妙的抱了抱裴珏，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大概就是“兄弟抱一下”吧。

　　唐宇宁刚看到甚至还误会了自己的他俩，然后又不为人知的恨了下自己。

　　怎么能误会两个好兄弟搞基呢！自己真不是个东西啊。于是唐宇宁也学裴珏那样冲他伸两膀子准备去抱，温霜识还以为他要突袭自己，立马躲开了让唐宇宁扑了个空，还差点摔到地上。

　　人与人的差距莫过于如此了……唐宇宁摸了吧“泪”。

　　由于校庆，放学自然就比平日早些。有过晚上的拥抱，裴珏好像就习惯于温霜识亲密了。就像现在，温霜识随意的将手臂搭在裴珏肩膀上，没有反抗。

　　温霜识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些，搭着肩带人走出校门。

　　“裴珏，你会唱歌吧，嗓音这么好听不可能不会，什么时候我们合奏一首。”温霜识嬉笑了一下。

　　他转头看看裴珏是什么反应，不料却看到了一张气压极低的脸。

　　裴珏眉头紧蹙，抿了抿薄唇，拉着温霜识的手就往反方向走。

　　不远处一个轻微佝偻着背，很瘦，皮肤土黄的男人用力朝他们招了招手：“小珏，快来爸爸这。”

　　那个男人扯着脸笑了笑，眼角的皱纹加深了些许。

　　裴珏头也不回地走快了些，温霜识扭头看了眼这个和裴珏有七分相像却又大不相同的中年男人。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吧。

　　温霜识思考了一下开口问道：“不需要停吗？”他问的很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