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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患难战友 ...


  •   医院病床上,莫杳再次从那个无尽的坠落噩梦中惊醒。

      她左臂缠着绷带吊在胸前,唇上干裂结痂的地方随着抽气,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莫杳抓起床头摔裂的手机,日期显示已是总决赛当天!她竟昏迷了一整夜。

      看来,这回并不是梦……那现在,段齐晞呢?

      恐慌瞬间浮上莫杳心头,这时节目工作人员走了进来。

      “束伽姐姐,你醒啦?束伽今天还要继续比赛,实在过不来,有事可以叫护工。”

      “他呢?段齐晞怎么样了?”

      “噢,他刚手术完在隔壁房,别担心。”工作人员敷衍地应着,手机铃声响起,立刻转身走了出去。

      莫杳挣扎着下床,踉跄走到隔壁病房,眼前的段齐晞四肢几乎缠满绷带身负重伤躺在病床,与昨日舞台上那个耀眼得如同白月光的少年判若两人。

      虽然她自己也受伤了,但对比段齐晞的伤已经轻许多,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他以后跳舞。

      如果没有这场意外,此刻他本该在聚光灯下接受欢呼,与家人分享荣光,享受无数粉丝的爱慕,可现在,在他身边的只有她这个半生不熟的人。

      莫杳总觉得事有蹊跷,这真的是场意外吗?

      她强撑着疲惫守着他,努力回忆昨日,记忆碎片却无法拼凑完整,用尚能活动的右手攥着手机,屏幕幽光映亮她的脸,也照亮了微博热搜榜。

      他们这场比赛还是挺受关注的,现场的粉丝都在分享战况,束伽获得了第三名出道位,可照片里的他却不见笑意。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报道段齐晞受伤的新闻,关于他的只有十几条带着恶意的猜测:

      【段齐晞彩排耍大牌?疑因solo时长被砍罢赛!】

      【惊天大瓜!听说是和同公司女练习生地下情曝光,被公司连夜封杀了!】

      【富二代玩票结束?段齐晞疑似已秘密返旧金山继承亿万家产!】

      ……

      你一言他一言的,凑成了听起来还真的是那么一回事的,所谓的“真相”。

      莫杳第一次切身体会到娱乐圈的“人言可畏”,他都差点成植物人了,键盘侠竟还不放过他?

      更诡异的是,这些账号名清一色乱码,主页空空如也,IP地址均显示境外。

      “有病吧这些水军!”她瞬间了然,一股无处宣泄的怒气堵在胸口。

      她的低语惊动了床上的段齐晞,他眼睫颤动,艰难地睁开一条缝。

      “你醒了?”莫杳惊喜凑近,转身欲喊,“医……”

      段齐晞包着厚厚绷带的手,不小心揪住了她松紧带裤腰的边缘,莫杳身体一僵,尴尬地侧过脸。

      “比赛……”他声音嘶哑微弱,眼底却燃着一丝希望,“结束了吗?”

      莫杳避开他期待的眼神,视线落在他唇上的伤口,自己嘴唇同样的位置隐隐作疼,瞬间联想到昨天那个意外“初吻”,脸颊倏地红起来,“刚结束……你先养伤,别乱想其他的……”

      段齐晞松开手,“啪”的一声,松紧带弹回她腰上,又疼又窘,莫杳逃跑似地冲出去叫医生。

      这时,束伽给莫杳发来一长串混乱的中文:【姐姐!听说你醒了太好了!齐晞哥怎么样了?经纪人把我锁在房间!他们怕媒体知道舞台事故!他们可能不管他!请你看着他!别让他一个人!】

      莫杳脑子里顿时乱成了一锅粥,匆忙回复:【我会照顾他的,你也照顾好自己,受伤的事不能让妈妈知道!】

      她刚放下手机,就看到那个工作人员带着一个穿着西装律师模样的男人,面色凝重地走进段齐晞的病房,一种不祥的预感袭来。

      莫杳悄悄靠近虚掩的门,里面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声。

      段齐晞压抑着怒火濒临爆发,直到律师递上一份文件,他眼底最后一点微光彻底熄灭。

      病房里陷入一片死寂,最后段齐晞用勉强能动弹的右手食指,极其缓慢在协议上按下指印,再无争辩。

      他们迅速收起文件,公式化地说:“好好养伤。”

      “滚!”段齐晞生气地打翻了床头的水果篮,一个苹果滚到莫杳的脚边。

      工作人员脸色铁青走到门口,差点撞上莫杳,她突然联想到了些什么。

      “等等!”莫杳鼓起勇气拦住了他们,“段齐晞的事故可能不是意外!昨天彩排前我在楼梯口看到一个戴黑色鸭舌帽的可疑人!鬼鬼祟祟把一瓶液体倒进保洁水桶里,扔了瓶子就跑!我怀疑那和舞台上的水渍有关!拜托你们回去查一查!”

      两人神色明显一颤,飞快地交换眼神,“这位小姐,事故已查明,确实是保洁人员疏忽,清洁后舞台水迹未干导致的意外,相关人员已解雇,段齐晞先生也接受了节目组的赔偿协议,这件事已经结案了。”

      “不可能!我亲眼看到的!”莫杳音调霎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愤怒,“那绝对不是意外!”

      律师推了推眼镜,语气冷淡,“你所说的楼梯口是监控盲区,我们已核实过,没有证据请勿臆测,干扰善后工作。”

      他们显然不想再和她掰持下去,丢下敷衍的话语,便转身快步离开了医院。

      莫杳僵在原地,看着他们消失在走廊尽头,心沉到谷底,捡起脚边的苹果,走回病房。

      段齐晞依旧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灵魂似的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地上的狼藉无人收拾。

      莫杳默默捡起散落的水果,拿起苹果尝试削皮。

      “我的事,你别管了。”段齐晞低沉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她拿刀的手顿住,“你都听到了?”

      “嗯,也猜到了,除了碍了出道席位的那些人,我还能得罪谁呢?”他的语气平静到仿若发生事故的受害者不是他。

      “那你不反击吗?”莫杳激动到站起来。

      “你也看到了,他们不想管,也没证据,没有人会相信……”他语气中满是绝望。

      看着他这副自暴自弃的落魄样子,莫杳烦躁涌了上来,“你这就放弃追查了?你才是受害者!凭什么当缩头乌龟啊?如果你自己不方便,还是联系你父母吧!孩子在外伤成这样,他们得多伤心……”

      “别打扰我父母!我怎样也不关你事!”段齐晞突然敏感起来,眼神带着尖锐的攻击性,“先管好你自己的伤!”

      那语气,分明在嘲笑她一个“半残废”还妄想照顾别人,他现在就像一只受了伤竖起满身刺的刺猬,与昨天初见时那个礼貌的少年截然不同。

      莫杳被他怼得一口气堵在胸口,赌气地重新拿起那个苹果,切开才发现从里面就已经长虫烂了。

      她盯着那个烂苹果出神,可能,人心也是如此吧,这个圈子看似光鲜亮丽,里面已经烂透了。

      莫杳一言不发地将烂苹果扔进垃圾桶,决然冲了出去……

      风里带着未散的暑气,却吹不散莫杳心头的郁闷。

      凭什么?凭什么受害者还得继续遭受恶意?

      凭什么那些躲在暗处的肮脏手段能轻易毁掉别人的梦想!还能逍遥法外?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

      这个念头如同星火,瞬间点燃了她被压抑的不甘,莫杳强忍着左手伤痛,拦下一辆出租车,直奔往选秀赛场馆。

      场馆昨夜盛典的喧嚣早已散尽,只剩下零星的工作人员在拆卸舞台,搬运器材,曾经承载着无数梦想的舞台,如今只剩狼藉的骨架,空旷的场馆显得格外冷清。

      工作人员都在忙碌,并没人注意到角落里的莫杳,她凭着记忆,偷偷潜入昨天那个楼梯口。

      浓重的垃圾腐臭味扑面而来,莫杳忍着恶心,用还能活动的右手开始笨拙地扒拉垃圾袋,汗水很快浸湿她的鬓角,左手因用力牵扯传来钻心的疼。

      而此刻,她顾不了那么多,就只有一个念头:只要能找到那个可疑的瓶子!说不定一切还有转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翻遍所有垃圾袋,里面只有果皮、饭盒、饮料瓶和废弃的彩带……唯独没有记忆中的塑料瓶,所有的证据在一夜之间,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希望一点点熄灭,一无所获的莫杳颓然靠在墙壁上,疲惫和沮丧几乎将她淹没。

      “喂!干什么的!”粗厚的男声带着警惕在身后响起。

      莫杳惊颤回头,保安手电光柱毫不客气打在她狼狈的脸上。

      “我……我东西丢了……”她连立马想了个借口,声音带着哭腔。

      保安上下打量着她,“丢东西?快走快走!别妨碍我们工作!现在的小姑娘,追星追得脑子都没了!”

      他不耐烦地挥手驱赶,莫杳不甘心地看了眼垃圾堆,像败兵似的灰溜溜离开了场馆。

      一身狼狈的她,拎着一份刚买的粥,推开病房门。

      段齐晞靠在床头,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猜出她估计是一无所获了。

      莫杳把粥放在桌上,疲惫道:“段少爷,看在我翻了大半天垃圾桶找证据,还因为救你搞成这样的份上,你行行好,吃一口行吗?”

      段少爷却始终毫不领情端着,“我没让你救我,没有你,我伤的只是腿,手不会这样。”

      这句话像冰冷的匕首捅进了莫杳的心窝,瞬间勾起了她过去被家人否定价值的刺痛感,强忍了一路的委屈和愤怒,被他的冷漠彻底点燃。

      “你错过比赛!出道失败!就把气撒我一个外人头上?赶走工作人员?你以为这样公司就会愧疚管你了?他们躲都来不及!就是觉得你没价值才抛弃你……”

      这些话,她几乎是吼出来的,差点把那些恶毒的新闻都口不择言地给念出来。

      段齐晞眉头紧蹙,自知刚确实是自己有情绪,对她说错了话。

      病房陷入一片死寂,莫杳平复下心情,打开手机热搜举到他眼前,“你看得懂中文吗?”

      “嗯,大部分能。”

      “那你边看,我念。”她声音平静下来,一条条念着那些荒谬的恶意揣测。

      监护仪的滴答声与手机刷新音效交织着,手机蓝屏映在他眼底,他的呼吸声越发急促,似愤怒,也是失望。

      当念到那条关于“因娃娃亲未婚妻施压而退赛”的离谱爆料时,段齐晞突然嗤笑一声,“这些人……想象力真丰富。”

      念完最后一条时,段齐晞绝望地闭上了双眼,仿佛又经历了一次被抛弃的孤绝感。

      “那你……信这些流言吗?”他突然问起莫杳,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

      “当然不相信!我也在现场,我们一起受的伤!怎么可能相信这些瞎扯话!”

      段齐晞倏地睁开眼,定定看着语气坚定的她,原本绝望的眼底,漾开一丝涟漪。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却不再那么冰冷窒息。

      窗外毫无预兆下起大雨,潮湿的泥土气息混着消毒水味,弥漫在病房中。

      雨痕在窗上蜿蜒,扭曲地映照着段齐晞被绷带分割的身影,他动不了,拿不起手机,被污蔑却无法辩驳,还要瞒着家人……

      莫杳心里也替他堵得慌,却不知如何安慰。

      “是不是很闷?”她侧过身,鼓起勇气打破沉默,试图找一个不那么沉重的话题,“要不……聊聊?你是怎么当上练习生的?”

      段齐晞没回应,莫杳有些尴尬,刚想转过身。

      “十六岁,”他低沉的声音在雨声中响起,“学校社团表演,被星探看到,问我想不想试试唱跳……我喜欢挑战,一去就三年。”

      莫杳立刻坐起身,眼睛微亮,惊讶他终于愿意开口了。

      “三年……都没回过家吗?我妈说束伽也两年没回家了很想他,那你家人肯定也很想你。”

      “嗯,我也想他们。”他望着雨幕,眼底有微光闪烁,仿佛能穿透云层,看到他那大洋彼岸的家。

      想起三年前,他为了这个梦想离开家,那天父亲暴怒地跟他断绝关系,没如他老人家所愿继承家业,段齐晞的姐姐和弟弟都笑他成了“段家弃子”,而如今,梦想没追成,家也不敢回。

      “那除了想家……你觉得当练习生最难熬的是什么?”莫杳继续追问,耐心等待他组织语言。

      “没基础,学舞……很难,语言不通也得从头学,”他顿了顿,“直到……束伽来了,有人可以说说话了。”

      提到束伽,他嘴角终于有了一丝温暖的笑意。

      莫杳也忍不住跟着笑了,“我弟他啊?是挺吵的,我开始也烦他,现在都习惯了,没他在旁边叽叽喳喳倒觉得少了点啥……”

      “现在除了束伽……和你,”他目光缓缓转向莫杳,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冰层已经化开大半,带着一丝信任,“应该没有人会相信我了。”

      段齐晞视线掠过她吊着的左臂,想起事故发生时,莫杳确实是第一个毫不犹豫扑上来救他的人,也听见了她为了他恳求工作人员的那些话。

      某种同频的痛感以及被坚定的信任,终于彻底打通了他原本防备心的壁垒。

      “对不起,刚刚不应该对你发脾气,如果不是你救我,我可能都醒不来了……还有谢谢你能站在我这边,也谢谢你去帮我找证据,谢谢你,莫杳。”他的声音轻得像一根羽毛,语气里带着真诚的歉意。

      他转过头,发现她已侧身睡着,用口型说了句“晚安”,便安心睡去。

      朦胧中,莫杳恍惚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翻身睁开眼,看见少年安静的睡脸。

      而此刻她对他来说,终于不再是“束伽口中的姐姐”,或“多管闲事的陌生人”,而是共患难的——“战友”。

      病房里只剩下雨声敲打着玻璃,也敲打着两颗因共患难而逐渐靠近的心,暂时驱散了那个噩梦初吻带来的阴霾与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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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全文存稿已完结!11月内必更新完结! 追看的宝们有想讨论的情节 欢迎收藏段评互动留言~ 作者看到都会回复哟~ 感恩大家对未签约小透明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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