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复仇联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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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开拍第一天算是早收工，此后的拍摄便跟打仗似的，一天十几个小时连轴转。仅仅一周时间，剧组就仓促杀青了。
杀青宴选在烟火气十足的大排档，吆喝声、碰杯声混着烧烤油烟，吵得人脑壳疼。
莫杳本不想多待，但架不住制片人和导演的热情，她只能勉强应付。
角落里的孟思渔像变了个人，一杯接一杯地喝酒，江晓拦了几次没拦住，皱眉陪在一边。
散场时，孟思渔已醉成一滩烂泥，站都站不稳，嘴里含混不清地嘟囔着什么。江晓一个人弄不动她，莫杳无奈地叹了口气，两人一左一右架起孟思渔无力的身体推上车。
出租车七拐八绕，停在一片老旧的居民区。
楼道狭窄昏暗，声控灯时灵时不灵，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江晓费力摸出钥匙，打开锈迹斑斑的铁门。
门后的景象让莫杳心头一涩，房子小得可怜，进门几乎就是床，采光极差，衣服凌乱搭在简易衣架上，几乎占据了剩余的空间。
这就是一个挣扎在娱乐圈底层女艺人的栖身之所。
两人将孟思渔半拖半抱弄到小床上，孟思渔醉眼朦胧地盯着莫杳，忽然拉着她的手嘿嘿傻笑起来：“莫杳姐……你真好！谢谢你……在剧组罩着我……”
莫杳刚转身想倒水，孟思渔却挣扎着半坐起来，手越抓越紧，她的眼神在那一刻，奇异地褪去浑浊，透出近乎清醒的认真。
“莫杳姐！为了感谢你在剧组对我的照顾，”她声音陡然拔高，又怕惊动什么似的凑近莫杳压低声音，“我偷偷告诉你个秘密！”
江晓紧张地看过来，嘴唇动了动，似乎想阻止。最终却只是攥紧拳头，沉默地站在阴影里。
孟思渔的思绪被酒精泡得浮浮沉沉，猛地拽回那个让她浑身冰冷的夜晚……
两年前，她被崔丹尼像扔垃圾一样甩掉，被公司扫地出门后，她鼓起最后的勇气，想去崔丹尼在郊区的别墅拿回自己的行李。
那个地方，崔丹尼一周只来一回，孟思渔以为不会撞上他，密码没换，她便悄悄溜进去。屋里酒气浓重，没想到崔丹尼正醉醺醺的瘫在客厅沙发，对着一个背对门口的男人说话，声音带着几分炫耀和紧张。
“你他妈少在这跟我装！别忘了，你可是有把柄在我手上！”崔丹尼仰起头，摇晃着高脚杯里的红酒，语气里满是威胁。
那个背影挺拔的男人发出一声冷冷的嗤笑：“呵，你也别忘了，你身上可不止是烂事，还背着条人命呢。”
崔丹尼突然抓狂起来，狠狠将酒杯摔在地毯上，玻璃碎片和红色酒液迸溅一地，“放屁！关老子什么事！我他妈本来只想教训下段齐晞别那么嘚瑟！谁知道……死的是束伽那小子！是他自己倒霉！”
……
孟思渔讲到这里时，莫杳只觉得全身彻骨的冰凉，耳朵嗡嗡作响。以至于后面的话变得模糊不清，只有那句“死的是束伽那小子”在反复鞭打她。
整整五年！她背负着“杀人凶手”这沉重的十字架，错过了段齐晞最需要她的时光，将自己放逐在痛苦里，竟是因为这样一个残忍、荒谬、令人发指的真相？
“……莫杳姐？莫杳姐！”孟思渔被莫杳惨白的脸色吓到，酒醒了大半，声音带着恐惧的哭腔，“你你没事吧？这事我后来想告诉你的！可我找不到你了！”
“我后来走投无路，试过拿他的那些破事去威胁他，想让他给我点赔偿……结果……结果他家里直接找人给我递了话……是死亡威胁！他们真的做得出来！我怕了……再也不敢提我知道他杀人的事……”
孟思渔越发语无伦次，巨大的恐惧和后怕席卷了她，身体不停发抖。想起崔丹尼那晚炫耀自己杀过人的神色，他眼里没有一丝恐惧，反而是凶狠的暴戾。
得知真相的这两年，孟思渔一直活在崔丹尼的阴影下，想起他就会生理性想呕吐。后知后觉不断质问自己，当初到底为什么会喜欢上他这个疯子？怎么能跟这样的恶魔在一起几年的时间？
江晓拿垃圾桶快步上前，扶住想吐的孟思渔。沉默一晚的她终于出声，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转头对莫杳说：“所以我们需要你，莫杳姐！崔家背后的势力盘根错节，水太深！思渔报过警，可那边说证据不足，当年那家出事的摩托车维修厂早就拆得渣都不剩了！”
“崔丹尼那个王八蛋，把思渔害成这样，自己拍拍屁股跑到国外逍遥，根本找不到人！光靠我们两人斗不过他们！但你有资源，有人脉，你比我们强！而且我们——都有共同的敌人！”
共同的敌人……
复仇！这个念头像毒藤一样瞬间缠绕住莫杳的心脏，可突如其来巨大的信息量让大脑一片混乱，只剩愤怒和剧痛的嗡鸣。
怎么复仇？从哪里开始？都五年了……证据在哪里？
“人证……物证……”莫杳的声音嘶哑得厉害，“聊天记录，他们这种人早就删干净了……”
“现在找崔丹尼本人太难了，这几年他跟半隐退一样，找他根本就是大海捞针，”江晓眼神锐利，压低声音，“但可以从他身边人下手！”
江晓突然爆发，摇身一变成了今晚这场“复仇联盟”的主军师。她把墙壁那块白板反转过来，映入眼帘密密麻麻全是此次事件的相关人物，已被标注上精细的关系梳理。
此刻，莫杳才意识到，今晚她们是故意引自己来的。也许从她们意外重逢的那天起，就已经在密谋这一切。而她也成了这盘棋局的其中一颗棋子。
或许本身就是一场利用，但因她们有着共同的敌人，她也愿意继续听下去。
江晓似乎拾起以前当站姐的那一套精密安排，指着其中一张照片上的陌生面孔冷静分析起来。
“崔丹尼有个小他十岁的同母异父弟弟，叫秦予谋，从小是个童星，拍过一些戏。去年选秀出道，签在诺夏集团旗下，但听说他们兄弟表面上关系不怎么样。可毕竟是血亲，他家里人说不定能知道点崔丹尼躲在哪儿的蛛丝马迹。就算不知道，也总能找到别的漏洞。”
秦予谋……这个名字瞬间闯入莫杳混乱的脑海，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记住这个名字。
江晓像忽然想到一件极其重要的事，猛地抬头盯住莫杳，带着一丝试探：“莫杳姐，你跟……段齐晞……现在还有联系吗？”
相逢这周以来，她对段齐晞的名字一直都心照不宣地避而不谈，这回还是忍不住提起。
莫杳顿了几秒，试图想从江晓雾一般的眼中看穿她的心思。随即垂下眼睫，掩住眼底翻涌的真实情绪：“……偶尔，怎么了？”
她始终没办法说实话，即使她们即将成为同仇敌忾的“盟友”。若被江晓知道她与段齐晞的秘密，更可能当场从“盟友”变“敌人”吧。
江晓眼神里的复杂更深了，她语气极其郑重地恳求：“那这件事，务必请你不能告诉段齐晞！我不希望他再被牵连。”
莫杳抬眼看向她，两人之间的空气升腾起微妙的氛围。
在莫杳眼中，江晓是段齐晞的前站姐。他从前的每次舞台、每个通告行程，江晓都如影随形。甚至在当年，段齐晞和束伽唯粉大战时，江晓负责的站子还是第一个站出来指责莫杳的。
所以，在莫杳印象中：江晓并不喜欢她。
而在江晓的视角，一直都知道莫杳和段齐晞从前那段地下恋。虽从来没拍到过他们一起时的正脸合照，几乎都是正常的工作距离。但她还是从段齐晞自作曲的歌词中看出他确实在恋爱中的状态，这是来自女人兼唯粉的直觉。
江晓确实讨厌过莫杳，却也矛盾为他们这段感情打过掩护。
她对段齐晞的感情是复杂的，这些年看着他粉丝越多越多，事业如日中天。突然有一天，好像突然觉醒，江晓觉得段齐晞好像不再需要她，而她也不想再当别人人生中的镶边NPC。
后来，她脱粉了，不再是段齐晞的站姐，她拥有了自己另外的人生梦想要去实现。能隔着屏幕，或者进入娱乐圈工作远远看他一眼，偷偷关注他越来越好，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她不想让段齐晞知道此事，确实有自己的私心，但更希望段齐晞能好好的。毕竟那些年，江晓亲眼目睹过段齐晞在资本博弈的绞杀中伤痕累累，能获得如今的成绩实属不易，不想他再踏入危险当中。
“我明白。”莫杳艰难地吐出三个字，算是承诺。她同样不想把段齐晞拖进这血色的风暴漩涡中。
又待了片刻，确认孟思渔昏睡过去，莫杳离开了出租屋。沉重的铁门在身后关上，隔绝里面压抑的空气和沉重的秘密。
楼道依旧昏暗，莫杳扶着冰冷墙壁，一步步往下走。深夜冷风猛地灌进肺里，呛得她剧烈咳嗽，眼泪不受控制地决堤。
莫杳再也支撑不住，踉跄着走到路边一棵行道树下，无力地坐在花坛边上。她捂着脸，肩膀剧烈抽动，喉咙里发出受伤般的呜咽，压抑一晚的痛苦和悔恨彻底爆发。
束伽——她亲爱的弟弟，那么鲜活的生命，当年二十岁不到，就那样葬送在一场卑劣的阴谋里。而她这个做姐姐的，竟然像个傻子一样自责了五年。
那些被刻意尘封的，关于束伽和段齐晞的记忆碎片，她这些年承受过的自责、痛苦、被误解，以及午夜梦回时啃噬心脏的悔恨，此刻裹挟着全新的认知，疯狂涌入脑海。
五年前，束伽在那场车祸中，奄奄一息浑身是血瘫在担架上，一声声喊着“姐姐我好痛”……
莫杳恨过自己对束伽不够关心，恨过母亲把他当成“摇钱树”，也恨过Jordan叔叔的冷血自私，包括那些跟风喷过束伽的网络黑子和媒体记者……
唯独没想到最该恨的人是崔丹尼。
原来那不是意外，也不是像流言猜测的自杀，而是谋杀！一场针对段齐晞却阴差阳错害死束伽的误杀！
那个在Tofly出道期间，屡次使绊子阴招的崔丹尼，就是幕后黑手！
她忽然间想起当年在酒吧，何言君故意逼束伽抽烟，让记者偷拍，造谣掩盖崔丹尼的丑闻事件。
想起Tofly出道之后，何言君竟那么“好心”自告奋勇当他们经纪人，可资源明显倾斜地放养又打压他们。
想起翻红之时，束伽莫名其妙被造谣校园霸凌。
想起他们第二次选秀，明明一直名列前茅，在总决赛时竟仅差一步之遥出道失败。
还有……初见段齐晞那天的舞台事故！
一个几乎被遗忘了十年的模糊画面，如同闪电劈开黑暗，骤然清晰浮现——事故发生前，在后台通往舞台的昏暗楼梯间里，她看见那个鬼鬼祟祟的黑色鸭舌帽男生，现在想来，那身形……就是崔丹尼！
而后来她要求节目组帮忙查证，工作人员当时慌乱的神色，分明就是知道点什么而在帮忙掩盖！只是当时选秀总决赛，崔丹尼并没有拿到冠军，而是第二名，所以大家自然没有联想到他身上去。
看来，此人十分狡猾。懂得除掉段齐晞这个强劲对手，又会操控分数名次，转移舆论风向。又或许那么多年来，段齐晞和束伽那些被网暴的水军，全是崔丹尼所为。
原来，从那么早就开始……
巨大的悔恨像冰冷潮水将她淹没，那年束伽在医院被宣告死亡时刻的痛彻心扉，莫杳再次体会，她痛到五脏六腑都绞在一起，无法呼吸。
虽如今已知晓真凶是谁，可莫杳依然痛恨自己。身为束伽的姐姐，身为段齐晞最亲近的人，竟愚钝至此！没能从那些蛛丝马迹中拼凑出危险的信号。
如果她能早点发现，如果她能更警惕一点……
束伽是不是就不会死？段齐晞是不是就不会受那么多伤？
深夜空旷的街道，只剩头顶那盏昏黄的路灯，无声注视着她，此刻被命运和仇恨彻底撕裂的女人，复仇的火焰在泪水中疯狂燃烧。
崔丹尼，秦予谋。
这次，她都不会放过！
作者有话说
第111章 复仇联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