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风雪》喔听听雨

47、第 47 章

　　很快，G大的校庆紧锣密鼓的到来。

　　作为拥有百年历史的老校，校庆的筹办在各个院都备受重视，场面也是相当隆重。

　　校庆晚会晚上开始。
　　白日的时候，音乐系的人仍在演练，毕竟这种大场面不仅有受邀前来的知名的校友，并且媒体也会赶来。这种情况下，上台表演就不单单是个人能力的展现，也关乎着整个系的颜面，自然是要全力以赴的。

　　音乐教室里，一曲演毕，一道清脆的掌声在门口响起，姚芊影屈起手望去，看到江雪眨着亮晶晶的眼睛跑过来，“哇，芊影学姐，你演奏的真好听！”
　　在她如此直白的夸赞下，芊影不禁笑起来，笑意温温婉婉。
　　“有这么好听？”
　　“当然啦！”
　　这个时候，刘敏也从隔壁排练室出来，走到这个门口，再走进来，她边走边朝姚芊影说：“去吃点东西吧？”
　　姚芊影笑着点头，然后，目光一转落到江雪的脸上，她问：“你要同我们去吃午餐吗？”
　　听到她的话后，江雪就双手一合，“好哇，我要去！”
　　姚芊影再度笑起，接着，几人结伴一同往餐厅去。

　　吃完饭后，江雪就同她们分开，她往寝室里面走。
　　江雪下午只有一节课，在课上完之后，就飞快溜走了。到走廊上，下楼的时候，周边都是关于校庆的讨论，学生们在聊着晚上的节目单。

　　等到江雪去到音乐教室里，却见到姚芊影的眉头皱成一团，露出非常烦躁的表情，而刘敏正在她旁边说着什么，像是在安慰。
　　看到这一幕时，江雪的脚步顿住，停在门口的位置，目光凝视过去。在今日之前，江雪是没看过她这个样子，芊影学姐可从来是以笑示人的，
　　很快，姚芊影也看到她了，表情僵了一瞬但又扬起笑，江雪就走过去，问她：“怎么了？”
　　对于江雪的疑问，姚芊影踟躇着，她身边的刘敏代她说：“她的礼服拉链扣坏了，我正劝她晚上不要做发型了，用头发挡着点。”
　　江雪的视线再度落回芊影的脸上，看出她的纠结，“没有备用的吗？”
　　她这么说后，姚芊影的眼睛一瞬亮了下，但又很快暗淡。

　　她摇头，语气失落：“有是有，但是被我放在家里了，而晚会我们系的节目又在前面，我现在回去取来不及。”
　　望着她沮丧下来的脸，江雪凝着她的时候是没有表情的，但没一会儿，刘敏就看着江雪的脸一下激动起来，她说：“这有什么的！我没事啊！我替你取就是了！”
　　“真的吗？”
　　江雪用力地点了一下头：“对呀！”
　　然后，姚芊影就握住她的手，笑意盈盈：“那就拜托你了！”
　　看着她，江雪也笑起来。

　　接着，她就打着伞从音乐系离开，往校门去。
　　就算今日下着闷热的小雨，她的心情也很愉快，脚步轻快地走在校园里，水花溅在她那白皙到泛青的小腿上，而透明的雨水正落在她那同样透明的伞上。

　　当江雪循着地址而去，从出租车上下来的时候，她望着不远处的坐落在烟雨之中的房屋，眼眸深深的。
　　别墅外观是很寻常的那种灰白色的简约装修风格，在雨雾中显得有丝幽静。

　　等她去到别墅大门，按响门铃，那道门是很快就被人打开的，在门口，她看到上次在spa馆里见到的那个女人。
　　女人在见到江雪的时候，嘴上是露出笑的，她说：“你是来帮芊影取东西的同学吧？”
　　在她的视线中，江雪笑了起来，点着头：“对呀，我来帮芊影学姐取裙子，她晚上表演要用！”
　　李芝蕾看着面前的女孩子，特别是在她笑起来的时候，那乖巧的样子是相当容易让人心生好感的，她就拉开门让江雪进去，“下着雨辛苦你跑一趟，先去沙发上坐一坐。”
　　“谢谢阿姨！”

　　玄关处，江雪换上拖鞋，然后就去跟着李芝蕾去到沙发上，她规矩地坐在沙发上，接过佣人递来的茶水后很懂礼貌地道谢。
　　“稍等一下，我让阿姨去取。”
　　“好！”
　　“时间会不会太赶？”她问。
　　“不会，还有时间的。”江雪看了一眼时间，笑着回道。
　　李芝蕾笑着摇头，说：“芊影这孩子平时是稳重的，对今天的表演也是重视，礼服也是挑了又挑，就是没想到今日还能出岔子。”
　　她的口吻是颇为无奈，但话里话外的那颗关心女儿的心是难掩的。

　　对此，女孩淡淡笑着，一言不发地喝着手中的茶水。
　　她注意到这所房子里是很静的。

　　佣人提着礼服袋子从楼上下来，走到沙发前递给江雪：“芊影要的裙子是这条吗？”
　　“我看看！”
　　江雪从沙发上起身，朝她走去，拿到手里看了一眼，是一件浅绿的晚礼服，缀有大颗大颗的水钻，欧根纱制的裙身闪着莹莹的光泽。
　　江雪点头，“就是这一件。”

　　在她走的时候，李芝蕾就吩咐家里的司机送江雪去学校，也因为下雨，江雪就没推辞。
　　车驶出别墅，往学校开。
　　在车上，江雪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在她从姚家出来之后，她的脸色就是很沉的。

　　校庆晚会是在大礼堂举行，而礼堂旁边的小楼是专门为这次晚会所设的临时化妆休息的场所，姚芊影就在休息室里化妆，当她
　　听到江雪的声音回头的那刻，就看到她浑身湿漉漉地从外面走过来，在她这么狼狈之下，她怀中却正小心地抱着一样东西，连包装袋都没湿到一点。
　　姚芊影望过去，认出是她的那件礼服。
　　她接过包装袋，然后看向眼前的江雪，她的脸色有点白，头发也是湿透的状态，整个人犹如落水小狗一样可怜。

　　姚芊影放下裙子，拿起毛巾帮她擦水，“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江雪嘿嘿笑起，接过毛巾：“外头雨大了点，这是我好不容易取来的裙子，当然要护着点。”
　　姚芊影望着她，笑：“谢谢你啦！”
　　“没关系！”
　　她低下头擦着几乎湿透的头发，没有注意到姚芊影望过来的视线。
　　望着埋头擦拭的江雪，姚芊影心中感慨，其实之前，她同江雪之间是不算亲近的，可最近这段日子，两人有亲近一点。在今日，看到她这副样子出现在面前的时候，她是有受到触动的。

　　江雪从休息室出去了，走到走廊，径直走下楼梯。在礼堂与小楼之间尚隔有一段距离，她就撑开伞朝那边走去。
　　等她走到礼堂门口的时候，才发现礼堂门口正站着两个人，正同时望向她，她在看到他们两人的时候，是立马就笑起来的，然后就扑向其中一人，扑去他的怀里，然后眼睛去看着另外一人，看着他收紧的下颌骨。

　　在她扑过来的那一瞬间，穆衷感觉到她身上的潮湿，他揽着她的肩，也直接问出来：“你怎么回事，这么湿？”
　　女孩的脑袋埋进他怀里，声音听起来闷闷的，“我刚刚去芊影学姐的家里取东西了。”
　　“取什么？”
　　“表演要用的裙子。”
　　提起芊影，穆衷没了声音。

　　抽完烟后，穆衷扔掉手里的烟头，拉着江雪往礼堂里面走，当她的手被他拉住的时候，她整个人是跟着他在走动的，而司寒，则是沉默地跟在两人的身后。
　　因为这个时间段进出礼堂的人很多，那么，行走间的碰撞也是难以避免。
　　当江雪的半边身体被一个出来的男生撞到的时候，她人是一瞬失去平衡的，并且随着这股力道往后翻去的，这个时候，她就感受到手肘和腰后有一道支撑，也因为这股力，使她不至于被人撞到而摔倒。
　　在重新站稳之后，她是立即就回头望去的，然后，看到男生冷冷的脸，那眸中一点情绪都没有，让人忍不住去想刚才是他施以援手的吗？
　　江雪很快就回头了，期间，她也同样没有表情。

　　进去后，她就坐在穆衷的一边，靠近窗边，而另一边的则是他的一众朋友。
　　晚会即将开始，但在开始前的一段时间，礼堂里是相当吵闹的，笑声、说话声，手机视频声，各种声音都有。

　　江雪本来情绪还可以，后来是感觉到有点冷，她转过头往后边看去，看到立式空调就摆在她位子的斜后方，因为礼堂里人很多，冷气温度调的很低，风呼呼的吹着，冰冷的风直往她脑门吹，就回头的这么一会功夫，她好像更难受了点。
　　她蹙着眉回头，看向穆衷，此时，他正同另一边的人讲话。

　　江雪就伸手拽了拽他的衣服，他在感受到这股细微的拖拽后，就停住说话，瞥眼，朝她那边看去。
　　他突然这么一停，正听他讲话的司寒也是跟着望过去，然后，就看到女孩较比刚才白了几分的脸，她应该是不太舒服，语气有点低迷：“怎么办，有点冷。”
　　穆衷也是看出她的难受，就回头看了下，空调的出口正对着她的脑袋，他说：“我们换个位子，你坐里面。”
　　接着，江雪就同他换了位子，她坐到了里面，穆衷坐在窗下，过道旁。

　　也没多久，晚会正式开始了，舞台灯光一打，场上倏地寂静了一瞬。

　　然后，两名主持人走上舞台，在万众瞩目下说着开场白，介绍着接下来的节目。
　　最先开始的一个节目是音乐系的校歌合唱表演。

　　合唱结束后是小提琴独奏，在表演结束后，掌声如潮中，司寒好似听到一道微弱的吸气声。
　　他往旁边扫去，错落的光影下，她倚靠在座椅里，小脸恹恹的，瞧着精气神不太够。
　　他看了一眼后，视线就移开了，目光重新落到舞台上。
　　接下来又继续几个表演，等到他再次转过头，还是因为穆衷起身时座椅发出的吱呀声，然后，他的视线望向她，就看到她的眼皮一眨一眨的，下一秒就要阖上的程度。
　　而这次，他依然只是扫一眼，就收回视线，目光放回舞台上，舞台灯光映着他那明暗不清的眼眸。

　　“啪嗒”的一声轻响在耳畔响起，司寒转头望去，随后定住，他的视线就那么凝过去，昏暗中，她半坐在地上，她应该是要出去，但不知怎么了，跌在了穆衷的那个空位前。
　　但很快，她又站起来了。然后，脚步踉跄地朝出口走去。在她往门口走的那一过程中，司寒的目光始终是聚焦在她身上的。

　　江雪在感受脑子里天旋地转的时候，是不想留在礼堂的，想着回寝室躺一躺，但等她好不容易踏出礼堂时，脑袋一沉，人就不受控制摔了下去。
　　那一瞬，她是没有意识的。
　　之后，她就倒在冰冷的地砖上，再然后，就感觉到有一双手将她抱起来了，迷迷糊糊间，江雪听到了自己的名字，鼻端萦绕着淡雅的气息。
　　她费力地张开眼睛，就撞进一双清冽的眼眸，在那双眼眸之中她看到自己，好多个自己，她蹙着眉：“头，难受……”

　　然后，她脑袋又一沉。
　　司寒接住她，垂眸，视线在落到她脸上，眉头也如她一般蹙起。
　　刚才还喊冷的人，此刻，额头却热出一层细密的汗，汗打湿着发际，显得整张脸有几分憔悴。

　　“同学，让一让！”
　　司寒听到催促声的那刻，回头，有人站在他身后，之后，他牵着江雪从门口离开，他说：“抱歉。”
　　接着，他就拉着江雪往旁边走。

　　走廊一角，他低头去看她，她的眼睛半睁不睁的，一副不太清醒的模样。
　　这个时候，他的眉头有点皱起，下一刻，他伸出手，手背贴着她的脑门，有点凉。
　　回想起刚才她浑身湿着的样子，意识到她可能是淋雨导致的着凉。

　　他抬眸，视线越过她，望着外面无边的雨幕，有点不知道怎么办好。
　　他犹豫着。
　　等他再一次回头时，却发现她已然蹲在地上了，脑袋枕在手上，瞧着莫名有点可怜。
　　他就那么看着她，看着她蜷成一团的姿态。

　　然后，在他也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也蹲下去了，同她一个高度，就那么望着她，望着她闭着眼十分乖巧的睡颜。
　　他喊她。
　　她的眼皮颤了两下，接着，睁开眼睛，幽幽地望他。

　　“带你去医务室，你是要同我去还是等穆衷回来？”
　　问完话后，他就望着她，等着。

　　可他说完之后，她依然没有反应。在他以为她不会回应，点着头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她突然应了声，说：“你。”
　　他望过去，她伸出手，捏住他的衣角。
　　之后，他就应好。

　　他折回去拿伞，然后从礼堂出来，去到走廊那拉着她，两个人走出礼堂。
　　雨声潇潇里，他一只手撑着伞，而另一只手则是牵着她，很小心地没让她淋到雨。

　　中途，要经过一节台阶时，司寒看到后，温声提醒：“要小心，有台阶哦。”
　　她也应着：“知道，江雪知道的！”

　　可在下台阶的时候，她脚滑了一下，然后整个人开始往台阶倒去。
　　当她摔倒之际，看着这一幕，司寒心头大震，连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手已经伸出去了，在捞住她后，她的身子是被他紧在怀里的，。
　　这个时候，他的呼吸明显。
　　反而是江雪，她是很沉默地贴在他的怀里。
　　在他的手重新拉着她，两人继续往医务室走的时候，女孩的脸上依然是面无表情的。

　　医务室里，校医看到迎面走来的两人时，以为是情侣来着，因为两人的手是牵在一起的。
　　特别在他询问女孩的情况时，反而是男生在回答的时候，他就更加笃定自己的猜测，可这时候，寂静中，女孩突然说了这么一句：“你的女朋友知道她在校庆表演的时候，你却送我来医务室吗？”
　　这么一句，听者俱是一惊。
　　在那一瞬间，校医的眼睛倏地就睁大了，他瞅瞅女生又瞅瞅男生，悄悄咽一口口水。

　　司寒正拧着眉头望着江雪，可江雪只是在他扫过来后凉凉地瞥他一眼，她的腿还在悠闲地晃着。

　　这个时候，医务室外，突然响起一道声音，“江雪。”
　　又有人走进来了。
　　校医望去，来的是个很俊朗的男生。

　　在这个男生进来之后，椅子上的女孩就笑了起来，伸着手，然后，那个男生就朝女孩走去，就见女孩依赖地抱着他。
　　望着这一幕的校医，已经是看愣了，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他的视线落去最先进来的那个男生脸上，发现他的脸色是已经很沉的了。

　　穆衷的手轻拍着江雪的背，他看向司寒，有点惊诧，问：“司寒，你送江雪来的？”
　　司寒只轻微点了下头。
　　穆衷道：“我留这，你回礼堂吧，快到芊影的节目了。”
　　司寒没再出声，只是朝医务室外走去。
　　在他离开的时候，还能听到女孩娇娇地说：“穆衷哥哥，你怎么才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