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揍敌客合家欢日常（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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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阳光透过格窗，将揍敌客宅邸西侧小厅照得一片暖融。空气中浮动着红茶的香气与刚烤好的司康饼的甜暖。缇尔妲侧倚在铺着软垫的长榻上，银发松散，指尖捻着一块点缀金箔的巧克力熔岩蛋糕，小口品尝，碧蓝的眼眸半阖，全身萦绕着一种全然放松理所当然享受一切的惬意。
伊尔迷站在门廊的阴影里，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
这种画面他见过无数次。缇尔妲享受着她身为家庭核心，人类巅峰所拥有的一切特权：最好的物质，最周到的服侍，母亲基裘无条件的纵容，以及整个家族因她而调整的运行规则。她从未对此表现出丝毫惶恐或感激，就像呼吸空气一样自然。
以前，伊尔迷看着这样的场景，心中翻涌的是尖锐的刺痛与憎恨。那是一种被排除在外被无形规则碾压同时清醒认识到这理所当然背后冰冷逻辑的愤怒。
但现在……
他发现自己心中那片暴戾的暗涌不知何时平息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复杂更微妙，甚至让他自己都有些愕然的情绪。
他忽然迈步走了过去，很自然地坐在长榻另一侧，伸手从精致的银质点心架上，也取了一块和缇尔妲一模一样的熔岩蛋糕，放入口中。顶级可可的醇苦与温热浆液的甜腻在舌尖化开，的确令人舒适。
这个动作本身没什么。但伊尔迷意识到，自己此刻的心态，与眼前悠闲品茶的姐姐，竟有了一种诡异的同步。
他最近越来越多地在能彻底碾压对手或合作方时，理直气壮地提出要求，制定规则。不是商议，不是交易，而是基于“我能做到，而你不能反抗”的前提，直接给出方案。对方或许恐惧，或许愤怒，或许暗自咒骂，但最终只能接受。就像此刻，他若想要某块蛋糕，无需询问，自然可以取用。
这种理直气壮，并非源于暴戾或炫耀，而是一种更深层的本能的认知：资源向我倾斜，规则由我书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伊尔迷拿着吃了一半的蛋糕，动作顿住了。
他缓慢地冷酷地开始反思。
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如此自然地接受了这种状态？是因为手中的权力网络日益扩张？是因为越来越多的世界开始按照他设定的暗流方向运转？还是因为他终于站到了某个高度，足以像缇尔妲俯瞰众生一样，去俯瞰更多的人和事？
然后，一个更清晰也更让他心情复杂的结论浮现出来：他和缇尔妲，本质上是同一种人。只想着自己。
缇尔妲的空洞需要情感填充，于是她理所当然地向家人索取关注与依赖，甚至规划弟弟的后代。
他的控制欲和野心需要版图与实践，于是他理所当然地编织大网，将他人视为棋子与资源。
他们都只聚焦于自身内在那个巨大的、驱使他们行动的核心需求，并认为外界理应为此服务或让路。
所谓巨婴，并非指能力上的低幼，而是指这种将自我需求置于绝对中心，视外界回应为理所当然的心理状态。以前，缇尔妲是凭借无与伦比的力量成为这样的存在。而现在，他伊尔迷，正凭借日益增长的权力与掌控力，滑向同样的状态。
“原来如此……”伊尔迷低语，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这个认知并没有带来喜悦，反而让伊尔迷感到一种深沉的荒谬和复杂。奋斗、痛苦、挣扎了这么久，手上染了无数鲜血，心里熬过无数酷刑，最终达到的某个境界，居然是……变得更像自己曾经最憎恨的巨婴模样？
就在这时，缇尔妲忽然转过头，看向他。她似乎感受到了他长久的注视和细微的情绪波动。她打量了他一下，那双清澈的蓝眼睛里掠过一丝纯粹的基于直觉的判断。
然后，她点了点头，用陈述事实般的口吻说：
“伊尔迷，你变强了。”
伊尔迷：“……”
他拿着蛋糕的手指，僵硬了一瞬。
变强了？
什么时候，变强的标志，竟然是变得更像巨婴了？
但仔细一想，从缇尔妲的逻辑出发，这完全正确。她的强，不仅仅是武力，更是那种完全由自身意志驱动，视外界规则如无物的心理状态。当她感知到伊尔迷身上出现类似的特质，那种基于掌控力的理所当然的自我中心气息，她便会将此归类为变强。
这夸奖比任何讽刺都让伊尔迷心情复杂。
他沉默地将剩下的蛋糕吃完，甜腻的味道此刻尝起来有些难以言喻。
最终，他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接受了这句来自非人姐姐的角度清奇的赞誉。
阳光依旧温暖，茶点依旧精致。伊尔迷坐在那里，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可能再也回不到过去那个充满尖锐痛苦和对抗的状态了。
这认知真让人心情复杂。但手里的蛋糕，确实挺好吃的。
作者有话说
第190章 揍敌客合家欢日常（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