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揍敌客合家欢日常（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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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特刚刚结束今日的例行训练，汗水沿着额角滑落，浸湿了黑色的训练服领口。他正低头整理着袖口的绑带，忽然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抬起头，缇尔妲不知何时已站在训练场边缘。她穿着一件米白色的长款外套搭配，银发松松地束在脑后，几缕碎发垂落在颊边。
柯特的心跳漏了一拍。训练时间已经结束，姐姐通常不会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这里。他下意识站直身体，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柯特。”缇尔妲的声音平稳地传来，听不出什么情绪。
“姐姐，”柯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但还是不可避免地有着一丝紧绷，“训练已经结束了，我正准备回房间。”
缇尔妲点了点头，却没有移开视线。她向前走了几步，来到柯特面前。这个距离让柯特能清晰地看见她睫毛在眼下投出的细微阴影，以及那双眼睛里某种他无法解读的专注。
“我看过你最近三次的任务报告。”缇尔妲平静地陈述。
柯特的身体僵硬了一瞬。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任务报告，那是每个揍敌客成员完成任务后必须提交的详细记录，包括任务过程、用时、处理方法等一切细节。作为教导者，缇尔妲有权限调阅他的报告，这点柯特是知道的。但他没想到姐姐会特意去看，更没想到她会为此专门来找他。
“跟我来。”缇尔妲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转身朝训练场旁侧的休息室走去。
柯特迟疑了一秒，跟了上去。他的大脑飞速运转，试图回忆最近几次任务的每一个细节。他完成了任务，这一点毋庸置疑。目标都在规定时间内清除，没有留下任何可能追踪到揍敌客的线索，流程干净利落。那么问题出在哪里？
休息室内很安静，只有空调运作时发出的轻微嗡鸣。缇尔妲在靠窗的沙发椅上坐下，示意柯特坐在对面。灯光从侧面打来，在她脸上勾勒出分明的轮廓线。
柯特坐下时，手指微微发颤。他有些紧张，这是真的，但同时，内心深处又涌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期待。姐姐专门为他而来，专门看了他的任务报告，这意味着什么？是他在某些地方做得不够好？还是说姐姐其实一直在关注着他，比他所知的更加密切？
缇尔妲没有立刻开口。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柯特，那种注视不像是在审视，更像是在观察，在分析。
“柯特，”缇尔妲没有让柯特等太久，声音依旧平稳，“我有哪里做得不好的地方吗？”
这个问题来得如此突然，以至于柯特完全愣住了。他用力眨了眨眼，怀疑自己听错了。
“姐姐……怎么可能做得不好？”柯特下意识地反驳，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慌乱，“姐姐的教导一直都很认真，很准确……”
柯特语无伦次，脸颊微微发烫。这种问题太超乎预料了，完全打乱了他事先准备好的所有可能应对方案。
缇尔妲盯着柯特，似乎在消化他的反应。然后她继续说下去，语气里多了一丝探究:“那为什么，在最近三次任务中，你都刻意延长了折磨目标的时间？”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从柯特的头顶浇下。
他僵在原地，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所有的声音都离他远去，耳中只剩下自己急促的心跳声。缇尔妲说得很平静，没有指责，没有愤怒，甚至没有失望，只是平静的陈述。但正是这种平静，让柯特感到一种几乎窒息的压迫。
她看出来了。
她不仅看了报告，还看出了那些被他小心隐藏在标准流程之下的细节。
时间在寂静中流淌，每一秒都像一年那样漫长。柯特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能感觉到汗水从后背渗出，能看见缇尔妲脸上那专注而认真的表情。
最终，柯特垂下头，盯着自己交握在膝盖上的双手。指甲掐进了掌心，留下深深的红痕。
“我……”柯特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我不知道。”
这是真话。在那一刻之前，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那样做有什么问题。任务完成了，目标清除了，过程也没有出现纰漏这不就够了吗？折磨？他只是觉得那样做的时候，有种奇异的感觉。看着那些在别处高高在上的人物，在他的手下露出恐惧、痛苦、哀求的表情，他会有种掌控感。一种我比你强的确认。
在缇尔妲和伊尔迷面前，他永远是那个需要指导的弟弟。但在那些目标面前，他不是。他是揍敌客，是能决定他人生死的存在。那种反差带来的感觉，像是一种麻醉剂，能暂时缓解他内心深处那份永远无法填满的焦虑。
但他从没想过，姐姐会注意到这个。更没想过，她会为此专门来找他谈话。
缇尔妲从沙发上站起身。柯特以为她要离开，心脏猛地一沉。但缇尔妲没有走向门口，而是走到了他面前。
然后，她做了一件让柯特完全意想不到的事。
她蹲了下来。
这个简单的动作，在这个情境下，却具有某种震撼性的力量。缇尔妲的身高比柯特高出许多，平日里总是需要仰视。但现在，她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坐在沙发上的柯特平齐。这个姿态卸去了所有身高带来的压迫感，让这次对话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平等交流。
“柯特，”缇尔妲的声音很轻，却很清晰，“看着我。”
柯特艰难地抬起头，对上那双近在咫尺的碧蓝眼眸。这么近的距离，他能看见姐姐瞳孔中自己的倒影，一个惊慌的无措的少年。
“你是我一手教导的弟弟，”缇尔妲一字一句地说，每个字都带着不可置疑的认真，“从你站在我和伊尔迷面前，请求我们指导的那一天起，我就一直在看着你。”
柯特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你的每一次进步，每一次突破，哪怕再微小，我都记得，”缇尔妲继续说，语气里没有任何煽情，只有纯粹的陈述，“你第一次成功凝聚念丝，维持了1.3秒。你第一次在模拟对战中预判到我的三个变招。你第一次独立完成任务，用时比预估缩短了36分钟。这些我都记得。”
柯特的眼睛瞪大了。那些他自己都快忘记的细节，那些他以为不会有人在意的小小进步，姐姐居然都记得？而且还记得如此精确？
“所以，柯特，”缇尔妲微微向前倾身，那双眼睛里闪烁着某种柯特见过的执着的微光，“你不需要通过折磨目标来获得优越感。也不应该这样做。”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猝不及防地打开了柯特心中某个紧锁的盒子。他的鼻子忽然一酸，某种滚烫的东西涌上眼眶。
缇尔妲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重量，“因为我早就已经认可过你了。”
泪水终于决堤而出。
柯特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哭，直到温热的液体划过脸颊，滴落在手背上。他慌忙想抬手去擦，手腕却被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握住。
缇尔妲不知何时从口袋里取出一方素白的手帕，动作有些生疏地却很轻柔地拭去他脸上的泪水。她的动作并不熟练，但那份专注，那份认真，让柯特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了。
“我不希望你因为任何事动摇不安，”缇尔妲一边帮他擦眼泪，一边继续说，“我在想，是不是我的教导方式，我的存在本身，让你觉得必须变得和我一样强，才能得到真正的认可。”
缇尔妲眼神专注，语气平稳认真，用她那一贯的陈述事实的平淡口吻接着说:“如果是这样，那是我的失误。我要告诉你，柯特，我从来不需要你变得和我一样强，才会认可你。我认可你，是因为你选择了这条路，并且在这条路上认真地走着。”
柯特的眼泪流得更凶了。他咬着嘴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但身体还是不受控制地颤抖。
“你不应该沉溺于那种优越感，”缇尔妲的声音在他耳边继续响起，平静而坚定，“不是因为那是错的，在揍敌客的规则里，只要不影响任务效率，如何处理目标并没有严格限定。而是因为，那会让你停滞不前。”
缇尔妲放下手帕，双手轻轻扶住柯特的肩膀。这个动作让柯特抬起泪眼模糊的脸，再次对上她的眼睛。
“当你从折磨弱者中获得快感时，你的目光就停留在了那些比你弱的人身上，”缇尔妲的双眼清澈，语气认真，“但柯特，你应该往前看。”
“折磨弱者太容易了，容易到会让你忘记自己还能变得更强。我不希望你这样。因为你是我的弟弟，是我选择教导的人。我相信你会变得更强。”
缇尔妲说完这些话，安静地看着柯特，等待他的反应。她的表情依旧平静，但那双眼睛里，分明有着某种期待。
柯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哽咽得说不出完整的句子。泪水模糊了视线，但他努力睁大眼睛，不想错过姐姐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
最终，柯特用尽所有的自制力，挤出了一句话:“姐姐……你能……能再说一遍吗？说你认可我。”
说完这句话，他的脸瞬间红了。太羞耻了，像个小孩子一样，哭着要求大人重复夸奖的话。但他控制不住，他需要再听一遍，需要确认那不是幻觉，不是自己因为太渴望而产生的错觉。
缇尔妲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她似乎不太理解为什么柯特会有这样的要求，但这不妨碍她满足它。
“我说，”缇尔妲清晰地一字不差地重复，“我认可你，柯特。不是因为你和谁一样强，而是因为你是你。因为你在认真地走自己选择的道路。”
然后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而且，你是我一手教导的弟弟。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我不太明白，”缇尔妲的语气里带着真实的困惑，“为什么我说这些，你会流泪呢？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柯特透过泪光看着姐姐那张完美却缺乏表情的脸。他想笑，又想哭，最终只是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姐姐，”柯特的声音还有些沙哑，但已经稳定了许多，“我只是……很高兴。非常高兴。”
缇尔妲没有追问，只是点了点头，表示接受了这个解释。
“那么，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明白了，”柯特用力点头，“我不会再那样做了。我不会再从折磨弱者中获得……那种感觉。我会往前看。”
他说得很认真，每个字都是从心底涌出的承诺。
缇尔妲看着他，那双碧蓝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极淡的柔和。
“很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然后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柯特。那个熟悉的带有轻微压迫感的姿态又回来了，但这一次，柯特感到了完全的安心。因为他知道，在那份压迫感之下，有着姐姐独特的也许她自己也未必完全理解的关心。
“今天的谈话就到这里，”缇尔妲恢复了平日的语气，“明天的训练照常。”
“是，姐姐。”柯特也站起身，恭敬地回应。
缇尔妲转身走向门口，但在握住门把手时，她停顿了一下，侧过头，轻声说了一句:“如果你以后再有不确定的事，可以直接来问我。不需要自己纠结。”
说完，她对着柯特点了点头，推门离开了。
休息室里只剩下柯特一人。他站在原地，许久没有动弹。脸上的泪痕已经干了，但那种滚烫的感觉还留在皮肤上，一直蔓延到心里。
他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枯枯戮山永恒的夜色。
窗玻璃上倒映出他的脸，那张还带着泪痕却已经不再迷茫的脸。他抬起手，碰了碰自己的脸颊，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姐姐指尖的温度。柯特对着倒影笑了笑。
他会往前看的。
作者有话说
第181章 揍敌客合家欢日常（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