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问天涯》曦岩

41、凶兽现世欲何为（上）

　　雪妖立刻迎上那怪物，在它面前五丈远处站定。双手的掌心翻腾着雪白的冰晶，如同细小的飓风在手心里盘旋着。

　　天涯转身扶住凌若白，解下自己的大氅将人严实包裹住。“你说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就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

　　凌若白听着天涯责备的言语，知道他有心，笑着道：“我不碍事。天涯，那东西是上古凶兽混沌，不比一般异兽，雪妖怕是应付不了。 ”

　　天涯揽着若白的肩把他往屋里带。“只要你听话，进去好好休息，我自会出来帮她。 ”

　　凌若白知道自己拗不过天涯，只好顺了他的意，乖乖进了屋。

　　天涯搬了把椅子让他坐下，看到房里有只碳盆，又以凤尾粹火将它点燃……

　　屋外，混沌似乎感受到了来自对手的压迫感，周身缠绕的红雾突然剧烈涌动，它形似肉团的身躯上裂开七窍，本该是眼睛的位置渗出暗金色血珠，黏腻地滴落在雪地上，瞬间腐蚀出血色的深坑。

　　雪妖呆萌地偏了偏头，睫毛上凝结的霜花簌簌而落，只见她指尖轻点，树枝上凝结的万千冰晶瞬间化作漫天寒刃，裹着刺骨罡风劈向混沌——

　　混沌不愧是上古四大凶兽之一，魔性更胜普通异兽。冰刃飞来的那一瞬，浓稠红雾中，混沌骤然伸出无数藤蔓状的触手，表面布满吸盘般的孔洞，将冰刃悉数吞噬。那些被吸收的冰晶竟在触手上凝结成甲，混沌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整片雪原开始崩塌下陷。

　　屋里，天涯找了只烧火棍，慢慢拨着盆里的木碳，想把火烧得更旺也些。

　　“天涯，雪妖怕是抵挡不住那凶兽。 ” 凌若白提醒。

　　天涯见碳盆燃旺了些，便放下棍子，把碳盆往若白脚边推近了些。天涯拍了拍手上沾的灰，又站起来整了整衣服。

　　“好，本座这就出去帮忙。”

　　雪妖足尖点地跃上半空，将崩塌的雪雾凝成一条条巨大的冰龙，昂扬的龙首带着肃杀之气劈向混沌，龙嘴中喷出寒冰雪雾，迅速将混沌困于其中。

　　混沌裂开的巨口中喷出紫红色火焰，所过之处连空气都扭曲成漩涡。冰龙与火焰轰然相撞，爆裂的气浪掀飞百里积雪，露出地底泛着诡异幽光的岩层。

　　雪妖瞳孔骤缩，整一颗眼珠都变成了透明的冰晶，她的掌心聚起更大的飓风漩涡，卷起的冰雾中浮现出古老的雪族图腾。图腾光芒暴涨，在混沌即将撞上的瞬间化作冰晶囚笼，一寸一寸的蔓延生长，眼看就要将混沌困于其中——

　　混沌发出一声震天嘶吼，体表的触手突然疯狂增生，密密麻麻的吸盘将冰晶啃噬出蛛网裂痕，再一根根撕裂，眼看就要闭合的冰牢又被撕出巨大的裂口。

　　雪妖拼尽全力汇聚冰雾，而囚笼里不断扩散的红色魔雾越来越浓，雪妖撑到极致，最后一丝灵力溢出掌心，冰蓝光芒在黑暗中绽放出绝望而绚丽的色彩。

　　雪妖耗尽气力，化作一团雪雾，与路边的雪堆融为一体。

　　冰雪牢笼被混沌撕碎，散落了一地冰渣。它抖了抖巨大的身体，震下满身残冰，又用力跺了跺足，震得地动山摇。先前与雪妖一番缠斗，混沌却未伤分毫，它喘了几声，周身的红雾又浓了些，似有卷土重来之势。

　　天涯踏出屋子，从尾羽中抽出一根，那漂亮的凤羽在天涯手中幻为了凤翎剑。

　　天涯一步步朝混沌走近，手中的凤翎剑银光灼灼，在这冰天雪地间泛着愈发逼人的寒气。

　　天涯的剑还未出手，一阵流云般的琵琶声在不远处的林间响彻开来。那琴声时轻时重，时而急迫时而婉转。随着琴音流淌，凶兽混沌暴燥之意更甚，喉间溢出低吼，仿佛要吞噬眼前一切活物。

　　天涯看准时机凌空跃起，剑锋掀起周遭雪雾流华，灵力驱动的凤翎剑汇聚起万千雪浪，顿时以排山倒海之势扑向混沌。

　　混沌大吼一声冲破了那弥漫的雪浪，六翼扑打着带动它笨重的身子悬空扑向天涯，空中紫玄色的身影先是不动，待混沌离他足够近时突然转身，凤翎剑在空中划出凌厉弧度——

　　剑锋过处，混沌的一只翼被削下，断口处处喷出浓墨般的血桨，它重心不稳地晃了两下，最后挣扎着继续攻击天涯，口中喷出灼热的气焰，漫天之势几乎能吞噬天地。

　　天涯猛然后撤，在混沌之焰灼烧到自己之前退到了安全地带。落地的同时，凤翎剑小大再度掀起地上厚重的冰雪，以凤凰之灵聚起天地间一簇雷电，向着混沌照头劈下——

　　接下来是一阵刺鼻的焦糊味在空气里慢慢散开。琵琶声还在继续，那颤动的音律如同鬼魅的嘶吼，一阵不知从何而来的阴风从林中席卷而来，夹杂着冰雪、残枝、枯叶与荆棘……

　　被阴风卷起的东西在空中交织成网，不过须臾便织就到能遮天蔽日。那挂满了毒刺的网朝着混沌倾覆而下，瞬间将它困了个严严实实。

　　混沌重重摔落在地，将地面砸也巨大的坑。天涯趁机上前，再次以凤翎剑搅动翻天覆地的冰雪，如同一张厚重的被褥将混沌盖住。天涯的灵力不断加持，令盖住混沌的冰雪越结越厚，并逐渐加固冰封。

　　突如其来的攻击与围困让混沌措手不及，他的嘶吼声震耳欲聋，发狂似地在冰雪下挣扎，犹作困兽之斗。

　　天涯停手之后喘着粗气，这一番打斗下来耗费了他不少灵力，此时也有些觉得累了，便撑着凤翎剑短暂地休息。

　　此时的冰雪之下，混沌周身的浓雾未散，从冰雪的缝隙中不断钻出，那些红雾慢慢汇聚，变浓，最后重新凝成混沌的模样。先是身子，再是足，最后是翼。

　　这一幕让天涯几乎目瞪口呆：这样也行？？

　　凌若白透过窗户着这场缠斗进行到此，又见天涯累得气喘吁吁，他早己坐不住。刚打算出去帮忙，就看到一个身影先到一步。

　　那人穿着夜魔族影卫的衣服，戴着青面獠牙面具，满头银发己被刻意遮掩。

　　袖风流转间，无数裹着冰棱的枯枝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转瞬化作漫天针芒，毫不留情地飞向混沌。枯枝扎进混沌身体的同时化作魔刃，将它划得皮开肉绽。

　　“万魔刃——”屋子里的凌若白认出了这道魔功。

　　天涯多了一丝喘息的机会，趁此机会凝神呼吸，好好地蓄集体力灵力。

　　同一时间，地上厚厚的积雪中突然伸出一只只枯槁般的手臂，紧接着，无数干尸从雪地里爬了出来，一列列一排排地围住了混沌。

　　见时机己到，龙宣又使了一次万魔刃。这一次，裹着冰棱的魔刃成了干尸手中的武器，上百魔尸手握冰刃，如同傀儡一般冲进浓雾之中，沾染腐尸之气的魔刃如同粹了毒，扎入混沌皮肉之后迅速腐蚀开来。

　　混浊怒吼不止，将近身的魔尸掀开丈外，魔尸太多，一圈倒下，一圈再来——加之有琵琶声魔音贯耳，龙宣的万魔刃更是凌厉狠毒，混沌在这连番的攻击中逐渐疲惫，周身的红雾骤减，巨大的身躯暴露出许多深浅不一、鲜血淋淋的伤口。
　　不过凶兽毕竟是凶兽，哪怕已经伤痕累累，它依旧凶残。尸鬽驱动的魔尸数量还在增加，一只只从地里钻出来，再扑向混沌。

　　那巨兽狂怒地猛踩几脚，六只比象腿还粗上几分的足瞬间踏碎了一堆魔尸，枯骨很快便在混沌的脚下堆成了山。

　　混沌踏碎越来越多的尸骨，朝小院走来。仅存的魔尸还在持续攻击，却阻挡不了混沌的脚步。

　　龙宣从空中落了地，并迅速隐身树后。方才他感受到几股不同的魔气从四面八方袭来，定是这方的打斗惊动了夜魔殿，夜河君已经带着其他魔君赶来了。

　　很快，夜河君桑池带着山、羽、树、风四魔从天而降。见主人到了，音魔和尸魔也从阴暗的林子里走出来显了身。唯独穿着影卫衣着的龙宣不打算出来，他觉得还不是时候。

　　天涯休息了一阵，缓得差不多了，却没打算上去再打一顿，而是选择进了屋，陪着凌若白一起烤火。

　　凌若白看着他，眼里有着些许调笑之意：“不打了？”

　　天涯：“外头有夜河君坐镇，又有他手下的魔君相助，我还去做什么。”

　　凌若白：“这里毕竟是夜枭山，夜魔族领地，夜河君出手是必然，你打也打累了，歇着便好。”

　　“若白，你说这上古凶兽混沌，为何它会出现在夜枭山啊？”

　　凌若白给天涯倒了一杯茶：“与异兽不一样，凶兽原本就是活着的，只是被囚禁了起来。”

　　“你就不用伺候我了，坐着休息就好。”天涯接过茶，又拉了拉凌若白的手，示意他坐下。

　　凌若白顺势坐下，把依旧冰冷的手靠近碳盆烤火：“我奇怪的是，会是谁有这么大本事，居然能把凶兽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