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单纯的和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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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厨最近比较烦。
陆家的厨房虽然不小，却也没大到可以让他见不到那个实习生的程度。
虽然那些帮厨很有眼色的绕着那个实习生远远的，他还是烦。
自从他发现，那个新来的实习生——居然偷偷订了营养液开始，他就盯上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整个星际，能有这样多样食材的，能有几家？
而他，是拥有完整传承的，继承了古食谱的，没有在饥荒时期断了传承的----顶级大厨。
这样的资源条件下，他做出的每一道菜，都必是整个联邦顶级的味觉奇迹。
结果那小子？居然要额外定一份营养液。
一开始他还不愿相信这个实习生是在嫌弃他做的饭。他以为不过是没见识，便连着三天做了自己的看家菜。
直到他看到那实习生对他做的饭，露出了和陆辛少爷如出一辙的抗拒表情——王大厨彻底怒了。
他！
要让这个不知好歹的下等人付出代价！
要让这个实习生，折服在他的王霸厨艺之下！
于是，王大厨安排了所有他看得上的杂活——选菜、洗菜、调酱汁，统统甩给和周。
每次做饭时还特意把他赶去打杂，断绝了任何“学艺”的机会。
偶尔让他处理些边角料，还大声训斥，让他失去做饭的信心。
甚至排了接连不断的夜班，让他在身体与精神上都倍感压力！
连几个平时会和他聊天的帮佣都被特地安排了长假，彻底制造孤立。
计划进展顺利。就如他所料，这实习生如今眼睛下挂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
原本喜欢围在他身边的那些小李，小王，小东，小西也通通消失不见了。
只要再能坚持两天！这个可恶的实习生肯定会忍不住自己辞职的！
他才不信那什么“食品学院”的新项目能教出什么好苗子——那学院才开办一年，连几个老师还在跟他请教！
更别说，实习生对各种食材竟然了如指掌——前两天他亲眼看着那人单独捡出了芹菜根，加盐腌渍，他本想找个理由训斥，却被香味勾得悄悄尝了一口……
那腌出来的芹菜根，居然是甜的！
他手中那锅酱汁，因为去除了芹菜根的那点甜腥，变得前所未有的清爽。
那一瞬间，王大厨的“厨道之心”轰然塌陷。
他，秃着头、挺着肚子，站在窗边沉默了许久，眼眶发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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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年前，一束强光突破大气屏障，毫无预兆地倾泻而下。
人们只觉得眼前光华大盛，随即皮肤剧痛、焦灼，仿佛被烈焰灼烧。有人惊叫，有人仓皇逃窜。很快，有人发现——只要藏身在遮挡物下，就能勉强避免灼伤。
于是，遮阳服、遮阳帽、遮阳伞迅速成为那个时代的流行标配，与“遮阳”相关的产业也随之飞速膨胀，仿佛下一秒不戴上点什么，就会被世界遗弃。
人类学会了逃避太阳，可植物呢？动物呢？
它们没有选择。
在强光的洗礼下，无数刚刚破土的植物枯死在阳光下，叶脉焦黄，茎秆破裂的枯死在龟裂的泥土里。
剩下没有枯死的植物，则在极其短的时间内发生了变异，色泽，纹理，纹路，味道，繁殖方式，都被重塑。
植物如此，动物也是如此。不断有动物发生改变，进化出新的物种。
当人类终于意识到，这是一个会被彻底改写的时代，亘古公司站了出来。
那家原本以生物技术起家的巨型企业在新闻中宣布，将联合政府、百所高校、三十多家大型产业集团，以及五十余个专业研究所，宣布启动“超级食物”工程——目标是，研制出一种能够长期保存、稳定供应、能够为人类提供全部营养的超级食物。
不久后，一种以深海海藻为基础原料的浓稠营养水被推向市场。
它口感黏腻、色泽发绿、味道寡淡，然而它“能活”，不会因为紧缩的胃壁干呕，不会需要用意志抵抗吞咽的本能。
随着海藻资源饲养成本飙升，营养液的研发不断推进，配方从初代植物蛋白拓展至人工肉类、合成膳食纤维、微量元素调和物。
技术人员将动植物成分逐级浓缩、提取，只保留最低限度的生命维持值，并去除一切“多余”——味道、口感、愉悦感。
最终，营养液成为了新世界的主食标准。
而那原本就因食材灭绝而岌岌可危的食品行业，在这场席卷星际的革新中土崩瓦解。
四百年前，最后一家仍苦苦支撑的老派餐厅，终于在没有客源、没有食材、没有意义中宣布倒闭。
同时宣布破产的，还有三十多位原本位列星际食坛顶峰的名厨。他们的技艺、传承、心血，像失去了燃料的炉火，被冷冷吹熄。
王大厨的祖上，就曾是那三十多位厨师之一。
自那以后，“厨师”这一词，成了笑话，也成了传说。
食材灭绝，口味失真，烹饪之术失去了意义。能够在那样的废墟中保留下完整厨艺体系的人，寥寥无几。
直到一百年前，事情又悄悄改变。
那个已经被视为“常态”的强光，开始减弱，慢慢退却。阳光再次温和地洒落大地，滋养万物，唤醒了休眠已久的植物种子。
一些研究机构尝试培育那些早已在记忆中淡去的作物：稻、麦、蔬、果……
从那时起，“厨师”这个被历史尘埃掩盖的词语，重新被人低声提起——先是实验站的味觉调试师，接着是顶级家族聘请的“特殊顾问”。
而如今，这个看起来干干净净的小白脸，也许……也许是那三十多位名厨后代中的某一个？可问题是，“和”这个姓氏，实在陌生。
他从未听说过哪位顶厨姓和，也从未在任何正统厨艺资料中看到这个名字。
他有些不死心。
打开光脑，翻出那本被一代代重修、增订、扩容的《分子料理大全》，一页页地翻看，企图在书册的批语。注释中，找到“和”存在的痕迹。
可什么都没有。
他不愿承认——这个年轻人是真的有天赋。
比起承认这个实习生仅凭本能与直觉，就能研发出独具一格的食材处理方式，天赋出众、前途无量，王大厨宁愿相信——这一切，背后有某种尚未公开的厨艺传承在支撑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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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王大厨的纠结和抓狂不同，和周直到十天后才发觉自己被孤立了。
在又一次手边堆满了鲜嫩的菜叶后，和周只感觉到了一阵甜蜜的负担。
这是他工作的第十天，他有些愧疚，因为主厨的偏爱，小王，小李，小东，小西等一众帮佣已经很久没有活做了。
一定是杨主管交代了什么，王大厨刚刚认识他就给他安排了熟悉各种食材的机会。
王大厨：....累不死你！！
有许多变异食材，他只在光脑上看过，还真没机会摸过。现在能亲手整理一遍，对他来说是再幸福不过的事。
为了不打扰他学习，王大厨还“特意”支开了其他帮厨。虽然他也很喜欢听大家聊八卦，但和这些陌生食材待在一起，是他最喜欢的时光。
王大厨对他——真好。
王大厨（捂胸）：……我日你个……
而且，和周永远忘不了那天，王大厨吃了他的芹菜根后眼里闪现的激动和惊喜的泪花。
王大厨：不是，是纯的！！纯的！
整理完蔬菜的，他转身去了仓库，不一会儿就一手拎着一个篮子从仓库向水池走。
刚走两步，肩膀被拍了一下，是好几天没来的小王。
“你来啦？”和周眼睛一亮，欣喜地问，“你们去哪了呀？你、小李、小东、小西都不在，是临时有事忙了吗？”
满脸络腮胡的小王神色复杂，虽然和周看起来没心眼，实际上也很良善的人，但能不能问问他的名字！！他只是自谦才说自己叫小王的，被比自己小了好几岁的人这样叫，很别扭的！
但，这并不是重点。
“不是的，”小王露出一个尽力保持憨厚的笑容，“我们被派去SC-847星挑选下季度食材。我今天是回来拿点工具。”
和周放下菜篮，揉了揉酸疼的手腕，惊讶地问：“你们全都去？”
小王点头，目光一瞬不离地看着他的脸。
下一秒，和周双眼放光，一把抓住小王的手腕，满脸期盼：“我可以一起去吗？现在申请还来得及吗？”
小王嘴角疯狂抽搐，这人是不是个傻子？
二傻子·周一脸期盼的望着小王。
作为一个合格的厨师，什么最重要？学会选食材最重要！
你想用白羽鸡做出三黄鸡口感，拥有那样顺滑脆弹的鸡皮，那是痴人说梦！
再比如，大叶荠荠菜包出来的饺子，味道是永远无法和小叶荠荠菜相提并论。
同样一块豆腐，来自不同矿泉水源的豆浆，凝出来的口感都大相径庭。
同样的食材，生长在不同的地点，口味口感会天差地别，会慢慢冠上不同的名字。
如果能亲自去到食材的原产地，亲手触碰、仔细观察它们的生长环境，那对他理解食材、深入学习烹饪来说，绝对是不可多得的机会。
其实他也不是非要去凑热闹，只是有一说一——星网上那些虚拟的食材，虽然规格整齐、参数标准，可就是太“干净”了，干净得没有一点真实的烟火气，根本——没有灵魂！
小王深吸气，准备换个思路。他抽出被握的通红的手腕，声音里带着蛊惑的发出灵魂疑问：“你没发觉你被他们孤立了？”
孤立？谁？
一向好人缘的和周还是头一次听人对自己说这样的话。
他自己想想现在厨房里的剩下的人。
秃头热心王大厨，眼睛抽筋陈帮厨，嘴巴有些歪的赵帮厨，还有他们带来的几个不愿意说话的小学徒，他们都没告诉过他名字，那就是小一，小二，小三，小鞋。
因为最后这个总喜欢在鞋里放增高垫，增高垫快有七厘米厚了，他的脚背都快顶出鞋面了。
和周认真思考了一会儿，然后拍拍小王的胳膊：“谢谢你这么为我考虑，不过应该是你感觉错了，你别多想，想太多会伤身的。”
七情伤志。
多思多想，不仅人会活的累，也会实实在在伤害到身体。
小王后槽牙一紧，一口血差点从喉咙顶出来。
要不是这个傻子以后还有用，他真想现在、立刻、转身走人！
想你十八代的太多！
他不死心，另辟蹊径：“要不是刻意的，这次机会那么好，怎么就你一个被留下来了？”
和周愣住了，喃喃道：“不可能吧？我又没惹他……我就一实习小帮厨，他之前对我明明挺好的……”
小王看和周反应过来了，这才松了一口气，附和道：“是啊，这段时间就留你你和他们在这，你可要小心，这样吧，哥的星脑号发你，有什么不对劲你联系我！”
说完拍了拍和周的肩头，十分哥俩好。
和周怔然，一双好看的杏眼有些不解的问：“杨主管不是跟你们一起走吗？”
小王嘴比脑子快：“可是王大厨他们不是一直在？”
“你说的是谁？”
“你说的是谁？”
——此刻，楼上的陆辛正在看监控，正好听到这句对话，没憋住，轻笑出声，顺手把音量调到了最大。
“这不可能，王大厨对我很好的！”和周的内心感觉受到了伤害。
小王庆幸自己的络腮胡遮得严实，把几乎崩溃的嘴角藏得很好。他努力用和周能理解的话语来“劝导”他：
“那你想想，这段时间他是不是一直做饭从来不让你靠近？你吃过他做的饭吗？他是不是一直安排你打杂、干夜班，还让其他人都不理你？”
……那不是体贴和锻炼嘛？
小王锲而不舍游说：“....你记得...你还记得....还有他总是让你...所以！有什么事情，我帮你分析！”
前面小王说的那些，和周左耳朵听右耳朵冒，只听到了他掷地有声的最后一句。
可是..他不是很想哎...
他总觉得小王把人想得太坏了，这才十天，就发生这么多事？他觉得，是小王想太多了。
不过，他没有说出来，怕伤了小王的热情——毕竟人家是为他好。
最终，小王拿到和周的光脑号，并且在他保证下，心满意足的走了。
和周望着他的背影，轻轻叹气。
小王人真好，就是看人不准。
可到了下午，他的想法开始动摇了。
因为——小李也跟他说了一模一样的话。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单纯的和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