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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祭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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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鼓余韵尚未消散,姜小满的指甲已深深掐进掌心。
顾辞霜展开的密旨边缘在风中轻颤,朱砂字迹刺得人眼眶发疼。
苏棠突然扯下腰间的金丝绦带,迅速打成绳结:“东南角的宫墙守卫换岗有半刻空当,我们翻墙后直奔西市的暗桩。”
三人贴着观礼台阴影疾行,翟衣下摆被砖石勾出裂口。
姜小满心跳如擂鼓,余光瞥见祭坛上萧昭宁的冕旒正缓缓转向她们的方向。
当顾辞霜率先攀上宫墙时,远处突然传来尖锐的警哨声——原来清虚道长的弟子早就在墙头布下了星象罗盘,指针正死死锁定她们的方位。
“分头跑!”苏棠将金丝绳甩向宫墙外,自己却反身引开追兵。
姜小满刚抓住绳索,就听见身后铁甲相撞的轰鸣。顾辞霜拽着她的手突然一紧,两人顺着宫墙外侧的爬山虎滚落,膝盖在碎石上擦出大片血痕。
西市的街巷弥漫着烟火气,她们混在人流中屏息疾走。
可当她们即将抵达暗桩的绸缎庄时,店门口的铜铃突然无风自动——掌柜的脖颈上不知何时架着长剑,剑尖滴落的血珠在“诚信经营”的匾额上晕开暗红。
“往巷子深处!”顾辞霜扯着她拐进死胡同,却见墙头上跃下数十名玄衣卫。
月光照在对方腰间的玉佩上,正是萧昭宁亲卫的标记。
姜小满被逼到墙角,看着玄衣卫们缓缓收紧包围圈,突然想起萧昭宁登基时冕旒滴落的血,原来那不仅是祥瑞的代价,更是给她们设下的死亡倒计时。
顾辞霜的短刃在最后一刻出鞘,却被一记手刀打落。
姜小满被人扣住手腕拖行时,听见苏棠的怒骂声从另一个方向传来。
宫墙下的蔷薇刺勾住她的裙摆,如同命运伸出的利爪。
当她们再次被押回昭阳殿,萧昭宁正坐在龙椅上擦拭染血的冕旒。
铜镜里映出三人狼狈的模样,与她华服上未干的血迹,共同构成一幅荒诞的囚困图。
她抬眼望去,只见清虚道长正跪坐在蒲团上,左手转动着龟甲,右眼尾的青黑泪痣在火光中诡异地跳动。
“陛下息怒。”清虚道长沙哑的声音像是砂纸磨过青砖,
“此三人命格奇特,贸然祭天恐遭反噬。臣夜观星象,
须待三日后血月当空,以她们为引,方能彻底稳固陛下皇权。”
他缓缓展开一卷泛黄星图,上面三颗红点连成诡异的三角,正对应着姜小满三人的方位。
萧昭宁猛地揪住道长衣领,冕旒上残存的碎玉划破对方脖颈:“你早就算到她们会逃?!今日在祭坛上,你为何不借机动手?!”
她眼底布满血丝,登基大典时冕旒滴落的血迹还残留在眼角,宛如血泪。
清虚道长不慌不忙地拂开她的手,从袖中取出一枚青铜罗盘。
指针疯狂旋转间,盘面浮现出萧昭宁的面相,却在眉心处裂开一道细纹:“陛下可知,为何服用丹药后,您的腺体异变仍有隐患?”
他指尖点在盘面上,“皆因这三人与陛下命数相连,贸然斩断,恐伤及根本。”
姜小满被锁链勒得生疼,却仍强撑着开口:“所以我们就是你巩固皇权的祭品?!”
她突然想起登基大典时天空划过的赤芒——那根本不是什么祥瑞,而是为今日布下的局!
“祭品?不,是药引。”清虚道长阴恻恻地笑起来,眼中闪过狂热的光,
“三日后血月高悬,将你们置于祭坛中央,以‘锁魂钉’贯穿命门,再借陛下之血为媒……”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萧昭宁的长剑已抵住他咽喉。
“若再敢动她们一根手指,”萧昭宁的声音冷得像冰,“朕便将你炼成丹!”
她猛地转身,袍袖扫落案上星图,“来人,将她们关入天牢!没有朕的旨意,谁也不许……”
“陛下难道忘了?”清虚道长突然轻笑,擦去脖颈血迹,“没有臣的‘续命丹’,您体内的毒素……”
他的话被萧昭宁的怒吼打断,却在姜小满三人被拖出殿门时,对着她们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那笑容里的算计与疯狂,让姜小满后颈泛起阵阵寒意——她们终究还是逃不出这精心编织的死亡罗网。
“难道……萧昭宁根本不想杀我们?所谓祭天不过是做给清虚看的幌子?”
姜小满的声音在潮湿阴冷的天牢里回荡,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期许。
苏棠眉头紧皱,陷入沉思。她摩挲着冰冷的铁链,突然开口:“还记得萧昭宁登基时,冕旒上滴落的血吗?
当时我以为是祥瑞的代价,可现在想来,那血的颜色太过鲜艳,倒像是……故意洒上去的。”
顾辞霜眼神一亮,补充道:“还有清虚道长出现的时机,恰好是萧昭宁急需巩固皇权的时候。
若他真是萧昭宁的人,为何要在登基大典上才露面?除非……这一切都是演给满朝文武看的戏!”
姜小满握紧拳头,心跳愈发急促。她想起萧昭宁最后那句“谁也不许……”,
话语戛然而止时眼底的复杂情绪,还有她拼命维护三人的姿态,不像是在做戏。
“萧昭宁肯定有苦衷!”她激动地说,“清虚道长说她服用禁药有隐患,或许她是想借着祭天的名义,既能稳住道长,又能暗中保护我们!”
就在这时,天牢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三人立刻噤声,紧张地盯着牢门。月光下,一个熟悉的身影缓缓走来——正是萧昭宁。
她褪去了华丽的帝袍,只着一身素色中衣,发丝随意地束起,脸上带着疲惫与焦虑。
“你们……还好吗?”她轻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姜小满直视着她的眼睛,鼓起勇气问:“为什么要这样做?真的要拿我们祭天吗?”
萧昭宁沉默片刻,伸手轻抚过牢门上的铁栏,仿佛想触碰她们却又不敢。
“我若不顺着他的意思,你们现在已经是一具具尸体了。”
她的声音里满是无奈,“清虚道长掌握着我服用禁药的证据,还有朝中半数大臣的把柄。我只能假意配合,才能保你们周全。”
“那三日后的祭天……”顾辞霜警惕地问。
“是个机会。”萧昭宁眼中闪过一丝决然,“血月之夜,我会想办法让你们脱身。但在此之前,你们必须相信我。”
她顿了顿,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这是解药,能暂时压制你们体内被下的安神药。记住,活着才有希望。”
脚步声再次传来,萧昭宁迅速将瓷瓶塞进姜小满手中,转身离去。
姜小满攥着瓷瓶,瓶身残留的体温透过掌心传来。
苏棠突然凑近,压低声音道:“她这话可信?若真是圈套,这药指不定是什么毒药。”
顾辞霜却已拔开瓶塞,浅尝一口:“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赌这一次。”
药汁入口微苦,却有回甘,三人心照不宣地分饮而尽。
三日后,血月如盘。姜小满被押上祭坛时,看见萧昭宁身着玄色祭服,站在熊熊篝火旁。
清虚道长手持桃木剑,口中念念有词,祭坛四周摆满刻着诡异符文的铜鼎。
“时辰已到!”清虚道长突然厉喝,桃木剑直指姜小满眉心。
千钧一发之际,萧昭宁猛地挥袖打翻铜鼎,鼎中符咒燃起冲天大火。
混乱中,顾辞霜和苏棠趁机夺过卫兵的兵器,与玄衣卫厮杀在一起。
姜小满被浓烟呛得睁不开眼,却听见萧昭宁的嘶吼:“快跑,去白云道馆……”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闪过,清虚道长的桃木剑贯穿了萧昭宁的肩膀。
“你以为背叛我会有好下场?”道长狞笑着扯下假须,露出一张布满药斑的脸,
“从你服用‘九转丹’那日起,就注定是我的傀儡!”
苏棠的长剑抵住对方咽喉,却被暗处射出的袖箭逼退。
血月之下,祭坛已成修罗场。萧昭宁挣扎着爬向姜小满,手中紧握着染血的布:
“按图上标记……去找到真正的白云道馆,请清虚道长……”
她的瞳孔逐渐涣散,冕旒上的玉珠散落一地,在血泊中折射出血色的光。
顾辞霜拽着姜小满狂奔,黄布在风中猎猎作响。
三人跌跌撞撞奔入密林,身后追兵的火把在夜色中宛如流动的赤蛇。
姜小满被藤蔓绊倒,顾辞霜立刻折回搀扶,苏棠则挥剑斩断身后荆棘,火星迸溅间,追兵的咒骂声愈发清晰。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顾辞霜扯开裙摆裹住渗血的小腿。
苏棠突然拽住两人,指向林间一处断崖:“看!崖边藤蔓垂落,下方云雾缭绕,或许能借此脱身!”
姜小满探头望去,深不见底的悬崖令她胃部痉挛。
追兵的脚步声已近在咫尺,苏棠不由分说将藤蔓系在腰间,拽着两人纵身跃下。
呼啸的风声灌入耳膜,藤蔓勒得腰腹生疼,却在即将触及崖底时,被一股奇异的力量托住——微光在云雾中织就一张透明的网。
“这……这是怎么回事?”姜小满顺着光芒的源头看去,竟在不远处看到一位白发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