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界》楽

11、黄浦

　　“阿三，连小爷让你过去一趟~”

　　圆头圆脑的小斯阿齐平时在殷曳和连淆面前倒是标准的小斯样，在我这个“暗人”面前就敢

　　指手画脚、幸灾乐祸。

　　才和亦然爬遍后山摘了一筐子连淆口中的“一品红”，屁股还没捂热，那天杀的又来了！这

　　些日子连淆的所做所为足以证明这个世界上男人可以小心眼到什么地步…

　　亦然又是苦口婆心的嘱咐我小心着，有什么吩咐就照做，凡事忍忍就过的…我依言点头。

　　托着半口气和小斯去连淆的正厢路上，我拼命挠着痒得浇心的双手…不晓得那一品红是个什

　　么药，摘的时候就染了满手的白乳汁。回到院里时手就觉得麻，洗干净了手，还是麻，现在已经

　　又红又肿，越挠越是钻心的痒…还没挠舒服，就到了连淆屋前，只好把手背身后，低着头畏畏诺

　　诺的进去。刚走进几步一股香味直往鼻子里钻…这香气让我想起了十几天前，那个毒烟缭绕的山

　　洞…亦然没估计错，那青苔确实能制毒烟，但青苔本身也有毒，我们生吞青苔的措举无疑是以毒

　　攻毒。之后的昏倒便是吞下青苔的副作用…再睁开眼已经是两天后，才得知我们进去的六个人，

　　被活着抬出来的，只有四个。我不禁想，倘若那两个女孩乖乖吃了，大家可以一起活下去的。可

　　谁说死去的她们不比我们幸福呢？就好比现在，我只敢小幅度的控制手上纯纯欲动的痒，尽量不

　　被面前随时会拿人性命开玩笑的变态抓到把柄。

　　连淆用贵妃的姿势侧躺在软榻上，嘴里叼着一根精致的白玉烟杆，斜眼打量我，勾手让

　　我走进，我迟疑的慢慢挪近…刚至连淆身前，他啜了一口烟就往我脸上喷。这是他骚包的爱好，

　　只要抽着烟，旁边站着人准倒霉，还不能躲，不然那白玉烟杆闷磕在头上的感觉真不好受…被喷

　　习惯了，我吸着二手烟，依旧面无表情。他显然被我忍气吞声的表情娱乐到，浪笑着说

　　“我交待你的药采了？”

　　我正经答“禀连小爷，采了。”

　　他狐狸尾巴露了出来“哦？伸手给爷看看。”

　　果然！果然是故意整我的！我伸出红肿的蹄子凑到他面前，他瞅着我直笑得前俯后仰…我瘫着

　　脸静静看着他发病似的大笑，内心真想冲上去给他一个耳光！

　　门口阿齐急冲冲的进来，笑的一脸暧昧，神神秘秘说

　　“连小爷…她来了~”

　　连淆听了眼睛一亮，扔了白玉烟杆，猛的坐直身，眼里闪着金光，急问：

　　“可是真的？你亲眼所见？”

　　阿齐说“奴才可见不着，只听说是奉皇上的命陪着什么皇子来的，应该不假…”

　　连淆也不管是真是假，冲进里间就开始折腾，一面掏着衣柜一面指着阿齐放狠话

　　“赶紧去给爷打听着，人在哪马上报给我！糊着爷别要你小命了！”

　　阿齐应了，撒丫子就往往跑。我正盘算着要不要直接回去了。连淆却在里屋唤我

　　“阿三，给爷进来！”

　　我认命走进去，见他拎着两件花灿灿的衣服拿不定主意，边比着镜子边说

　　“用你们姑娘的眼光给我点主意。”

　　连大人竟然问我意见，有一点受宠若惊，可看他扒出来一堆艳丽四射的衣服褂子，我实在无法欣

　　赏，只好给个中肯的建议

　　“浅色挺好的…”

　　连淆喘之以鼻“浅色！她能注意到我？”

　　他不耐烦的摆摆手“出去出去，看看阿齐来了没。”

　　我求之不得，赶紧滚到门外，不过半刻，就见阿齐正往这儿小跑，他跑近我喘着气说

　　“阿三，你和爷说一声，人是真的到了，还让爷去正堂呢，记得让爷带着药，我有急事~”

　　说完又没影了，我进去给正梳理长发的“美人”传了阿齐的话，他指着床脚地上一个精致小木檀

　　盒说“拿着它，跟着我。”我捧着那木盒，紧跟着眼前的活孔雀，“孔雀”看看我，嘱咐“跟着

　　我后面体面点，待会儿别给爷丢人！”我应了声好，实在好奇他们口中那个“她”，是什么样的

　　人能俘获连淆这样的物种？我不禁开始怀疑那人的性别…

　　进了正堂，大人物们都到齐了，从来这到宅子就一直不见人影的玄晏正坐在大椅上，殷曳杵在

　　他身侧。玄晏正对着正堂中间站着的两人说话“既然是皇上的意思，那就把你安排到殷曳的手下

　　吧。”两人中较矮的白衣公子俯身应下。连淆好像故意似的，跨进门时踢踢踏踏，弄出很大声

　　响，生怕没人注意他，屋内人听到门口的动静，齐齐看过来。

　　那较矮的白衣公子，年纪和我不相上下，我怎么看怎么眼熟。而较高的华服公子，一身难掩

　　的贵气，虽是男子打扮，我却从她黛然的粉唇看出那人是个女儿身，眉毛微扬，巾国之相，大概

　　如此。连淆不晓得何时飘到的人家身前，身子几乎挨着那华服女子…嘴里亲切喊着“浦浦，你多

　　久没来了，让人家想得心里发慌~”我鸡皮争先恐后而起，想必这位浦浦便是连淆口中的“她”

　　了。我不由打量，浦浦虽一脸英气，却有一种独特的美，远远就能感觉到武侠小说里通常写的气

　　场。浦浦不着痕迹的倒退一步，避开连淆的攻势，双手抱拳客气道“连淆，好久不见，别来无

　　恙。”连淆委屈的瘪瘪嘴，慎道“你也知道好久不见啦？”鸡皮争先恐后的往下掉，这两人，怎

　　么看怎么像性格互换，角色扮演…浦浦大概是习惯了，转移话题“上次麻烦您添的药不知道您准

　　备了没？”连淆这才发现我的存在，转身朝我招手，我躬身将手上的木盒递过去，连淆接过，递

　　到浦浦面前。浦浦伸手接过，嘴里也不忘道谢，我在连淆身后眼尖的发现他逞机在人家手上揭了

　　把油，这变态…浦浦脸色未变，淡定收下。

　　接下来，连淆使出浑身懈数，试图引起浦浦注意。可人家接过药之后就没正眼看过他，认真

　　和堂上的玄晏交谈“西爵候爷，那么三皇子就托付给您了。”玄晏轻轻点头，毫无半点感情的眼

　　神扫过那三皇子。

　　托付给这种人…那皇上想必不怎么待见这三儿子吧。见玄晏不咸不淡的态度，

　　殷曳补救道“既然黄将帅是奉皇上之命护送皇子而来，那王爷定当好相照看，不负圣上所托。”

　　没想到，这浦浦一介女流竟是将帅。再看看面前不男不女的连淆…黄浦欠身抱拳道“那就麻烦王

　　爷了。”眼看不被人待见，连淆脸色很不好，眼看插得上话，不知轻重说“把亲儿子送到这儿

　　来？”殷曳重咳一声，脸色难看道“皇上下旨：“三皇子钟离，生性匹弱，甚忧，关系国之建

　　设，忍痛遣出宫外修身养性…”这真是屁话，堂堂皇宫会找不到一个武功高手教他习武？这么冠冕堂皇的话，一般人也就装聋作哑了…连淆不是一般人，听后当即嗤笑三声说“什么屁话，分明

　　是不被待见，打早了处理，才往这儿送…”黄浦赫然打断他“连小爷，你今个儿话太多了！”连

　　小爷三个字有意咬重，语气中难掩怒气。我看看当事人三皇子，他低着头面无表情，仿佛事不关

　　己。却无意间瞟到玄晏，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他的眼里，含着一丝嘲笑。谈话结束，众人有意

　　避开连淆走进内阁，很明显的逐客令，他只好灰着脸打道回府。跟在连淆身后，他连后背都透着

　　一股怨气，我预感不妙…

　　正厢房里能移动的东西都被连淆砸了个遍，战战兢兢的看着脚下断作两截的白玉烟杆，尽量

　　躲避着四处横飞的瓷碎片。摔了一阵，气氛却突然安静，安静的有点可怕，我忍不住的抬头看

　　去，只见他已停下动作，靠在内阁的门壁上，诡异的盯着我笑，直笑得我头皮发麻…连淆抬起手

　　指住我说“你，去把其他三人都叫到练毒阁，快！去！”我一秒不敢耽误，跑进暗人住的南厢，

　　叫齐了亦然和另外两个男孩,一脸禁欲色彩的男孩叫枫，清秀稚气的男孩叫厥。暗人之间没有话

　　题，几天下来，虽有接触，和两个男孩却还是陌生。四人各怀心事，往练毒阁走去…进了屋内，

　　各种毒草混合的气味熏得眼睛酸疼。连淆坐在角落关着各种巨毒动物的笼子前，逗弄着笼子里的

　　毒蛙。练毒阁里不缺毒物，连淆逗弄的这只蛙，大概四公分长，在昏暗的练毒阁角落里发着蓝色

　　荧光，身上还布满不规则的圆形黑斑，甚是抢眼。慧婆说过“颜色越鲜艳的动物，毒性越大…”

　　连淆手里拿着残翅果蝇扔在毒蛙面前，毒蛙红舌一伸，食物瞬间入腹。他兴致勃勃看着毒蛙，开

　　始给我们上课“毒手使用最频繁的暗器是吹箭，要至对方于死地，就在箭上涂毒，这钴蓝毒蛙身

　　上分泌的毒液最是好用…”接着拎起身后的小铁笼，铁笼里关着几十只黑蜘蛛，指头大小…连淆

　　用铁镊夹住一只蜘蛛往毒蛙的笼子里送，我不禁猜测，莫非要让它们比试比试？毒蜘蛛和毒蛙，

　　我也好奇谁更厉害。谁知连淆说“毒蛙的毒来源于吸收和转化食物身上的毒。”而笼子里毒蛙的

　　长舌闪电般缠住蜘蛛，蜘蛛从开始的挣扎变得微微抽蓄，最后一动不动，前后不过几分钟。毒蛙

　　将蜘蛛囵囤吞进肚子，打了个饱嗝…

　　是我太单纯了。。

　　连淆接着说“这蛙繁殖快，易养活，对于你们这些初学者，养这种平易近人的品种最合适不

　　过。”我在纠结他刚刚是不是说了平息近人这个词语…

　　连淆一一打量我们四人，那感觉就像老师让要提问下面的同学，同学们尽量不与老师进行眼神接

　　触…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连淆的声音像魔音般传进我的耳朵“阿三，你过来”

　　妈的！！为什么！！为什么又是我！！

　　认命走到他跟前，不知他又要玩什么花样。连淆指着笼子里半眯着眼养神的毒蛙，轻松说“去摸

　　摸它，增加增加感情。”

　　摸它！刚才可没见你碰它！

　　为免有诈，我股起勇气开口“你可以示范一下吗？”

　　出乎我意料，连淆笑得灿烂说“好啊。”他这么爽快，倒是出乎我的意料。正当我松懈之际，他

　　突然拉着我的手，往笼子里伸…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手已经贴上那毒蛙的皮肤，冰冰凉凉，滑

　　滑嫩嫩。连淆捏着我的手滑轻轻过它全身，认真说“就像这样摸。”我欲哭无泪…只有紧紧盯着

　　毒蛙的一举一动，毒蛙却没有任何表示，死眯洋眼的盯着前方，一动不动，果然很平易静人啊…

　　我刚心里刚呼出一口气，连淆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啊”了一声，我的心跟着颤，我小心翼翼问

　　“怎…么了？”连淆作悔悟装“我忘了让你戴手套，它身上有毒…”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我猛的

　　缩回手，使劲往身上蹭，试图挽救。连淆看着我摇摇头，惋惜道：“恐怕晚了。”我浑身颤抖，

　　语气微弱问“有多…毒？”他悠闲答“大概可以毒死十个壮汉吧。”哄~~不知道是毒性发作还是

　　心理创伤，我瞬间耳鸣。我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弱弱问“有解药吗？”连淆同情的看着我，不

　　语，答案不言而喻…

　　我觉得渐渐头晕，脑子麻得厉害，脚下瘫软，索性跪坐在地上…亦然跑至我身侧，发着抖抱

　　住我，哽咽着求他“连小爷…求求你…你…救救她…”连淆冷笑看着我，眼里写满发泄后的快

　　感。

　　这个变态，被心爱的女人伤害，竟然用这种方式对无辜的人发泄。愈想愈恨，更是不能让他

　　舒服，反正活不了了，霍出去了！我冷笑说“真可怜！你喜欢人家，人家却不待见你！”眼前的

　　人忽的变了脸色，整张脸霎白，嘴里僵硬的挤出几个字“你想死无全尸吗？”此时我已经浑身

　　冷，四肢麻木，身子粘着冷汗。嘴却硬撑“哈哈~老子死都快死了！还怕你不成！你个死变态~”

　　连淆已经红了眼，扬起手就冲上来给了我一巴掌，这一巴掌给得干净利落，我的左耳顿时失聪。

　　亦然哭着挡在我面前，劝我“影香~别说话了~”

　　奶奶的！老子今天拼了，打不过你，我说死你，我推开亦然，直视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出深

　　藏内心很久的话“看你那娘们样！都快闪瞎我老眼了！你以为人家会喜欢你？姑娘都喜欢爷们！

　　你还是等汗毛长出来，雄性激素开始分泌再想吧！”亦然趴在我身侧瞪大眼睛看着我，连淆的脸

　　色随着我的话变成红绿灯，丧失理智的大吼“爷我今天要大开杀戒！”失去以往庸懒轻柔的声

　　线，他这一声吼格外的爷们…屋子里余音缭绕…就在这时，门口有人问“这是干嘛…”屋内人齐

　　齐看向门口，说话的是玄宴，身后站着隐曳、黄浦、钟离…看见心爱的人在场，连淆硬生生收回

　　手，有些不知所措…

　　到这里我实在撑不下去，头一沉，昏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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