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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被拒之门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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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赶路三天才到了阜阳,一开始疏禾叽叽喳喳,还能独自说的有来有回,到后面连嗯一声的力气都没了。
两个人凭借疏禾的手艺,才勉强吃上一口烤鱼,还得时时刻刻提防着流民的暴乱,从嘴里抢吃的。
到了镇上,找了一家面馆吃了碗面,热乎乎的面吃的疏禾差点眼泪都掉了。
现如今吃饱喝足,疏禾的话匣子就合不上了,回顾两人这一路的艰辛。
疏禾叽叽喳喳话题跳跃的很快,吵得长平是一句没听清,只能假装听懂了,时不时附和着点点头。
疏禾突然问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那就是万一王恒之不搭理他们俩怎么办?
李长平本来倚在椅子上,听到这话开始安慰疏禾。
“放心吧疏禾,这个王恒之非常喜欢程大侠,他的字取自程大侠隐居恒山的恒,还请不少能工巧匠,仿造玄青剑。据说他的书房贴满了程大侠的画像,你是他唯一的徒弟,王恒之肯定对你格外厚待。”
长平信誓旦旦,他坚信疏禾就是敲响王家大门最硬的一块砖。
听完长平的话,疏禾脑子想的全是,那贴满师父画像的书房,师傅一头白发,满脸的白胡子,不笑的的时候脸臭的能吓死人,这贴一书房该多瘆人。
两个人吃饱喝足后,就向王恒之家出发,站在王恒之家门口时,疏禾从下往上望着这高高的大门,心里有些紧张。
“长平兄啊,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我真的是我师父的徒弟,可我现在心慌慌的,万一我师父不是你们说的那个程翼可怎么办啊?”
“疏禾你别吓我。”
长平准备去敲门的手一顿,回头满脸紧张,将疏禾拉到一边问:“你师父是不是姓程名飞字翼?”
“是啊。”
“那你身上这把剑是不是你师父的佩剑,叫玄青剑。”
“是的,我师父说这是天下第一宝剑,削铁如泥……”
“好,停!”长平打断程疏禾,拉着程疏禾一起深呼吸,“疏禾你别紧张,没事的,大不了一起被轰出来。”
长平轻扣门,从里面走出两个小厮,问长平有什么事,长平理了理衣裳,行礼回道:“在下携好友,来拜访王恒之公子,麻烦通传一声,就说今年春闱的李举人,和程翼大侠的徒弟程疏禾,特来问候。”
“没钱吃饭了?”
小厮漏出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疏禾以为是要招呼他们吃饭,站在李长平身后点点头。
长平被这句回答堵住了,回头看向疏禾,疏禾嘿嘿一笑,让长平别不好意思承认。
小厮打量了一下两个人,说:“我家公子说了,今年日子难过,所以在城南开了粥棚,你们俩现在去,还能赶上。”
说着小厮就要将门关上,长平忙用身体抵住住门,“且慢!在下同好友真是举人和程大侠的徒弟,我这有举人的牙牌。”
“公子若说自己是举人,倒有几分可信,可你说你带了个程大侠的徒弟,这谁能信?我们家公子从不见读书人,李举人也别拿我一介小奴寻开心了,快走吧。”
“停!”
李长平又一次拦住了要关门的小厮,用眼神示意疏禾过来,疏禾接到暗示也心领神会,将自己的玄青剑取下,向前一步展示给小厮看。
小厮看了,并没有程疏禾和李长平想象中的恭顺,而是一脸的不屑。
“公子啊,这每天来王家,十个里面十一个都拿着一把破剑,剑身都刻着玄青剑,你这把还是我见到宝石镶的最少的。”
砰!!!
重重的关门声让两人傻了眼,长平一时呆愣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
虽然之前安慰疏禾时,说被轰出来也没什么大不了,可如今真的被拒之门外,长平却无法接受。
他手握了一张绝不可能出错的牌。
“不行!”
长平站起来,不甘心地继续敲着门,可无论怎么敲,那扇门别说开了请他们进去,甚至连那小厮,都没再走出来过了。
疏禾看着长平,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那句话说错了,想安慰长平又不知道说什么,只能自责道:“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乌鸦嘴。”
这句话让长平停下了敲门的手,他看着程疏禾,眼眶发涩。
长平是冷籍,虽说今年的春闱自己也不一定就能中,但如果没法结交一些贵族,中榜后做官艰难,落榜也无人替自己询问文章的不妥之处,想拜访名师更是门都没有。
长平并没有在程疏禾身上吃什么亏,也算是多得一位知己。
可长平实在是不甘心,他不甘心如此机缘下,自己连王恒之的面都没见到。
“疏禾,我们去粥棚。”
“我们一文钱都没有了吗?”
长平摇摇头,掩下眼里的失落,他张张嘴想解释,却只叹了口气。
“我们一定得拜访他吗?”
疏禾小声地问出了心中所想,她不能理解李长平被拒之后的失落,疏禾下山只是为了找到玄黄剑谱,此刻想陪着长平,只是希望也能帮助到他。
看到他如此失魂落魄,疏禾心头也有些发酸。
长平没有回答,两个人失魂落魄地走着,疏禾想要安慰他,却不知道开口说什么。
“卖梅花糕喽,卖梅花糕喽~”
小摊贩的吆喝声吸引到了疏禾,疏禾一下就从失落中抽离出来,朝着呦呵声望去。
当看见一个个形似梅花的褐色小糕点,烘在铁盘子里,闻着有股梅花的清香,还夹杂着似有似无的甜味。
疏禾馋的咽了咽口水。
“老板,多少文一个?”
“两文钱一个,公子要几个?”
疏禾看着长平询问价格有一丝惊讶,她小心翼翼地在旁边问:“我们还有钱吗?”
长平冲他笑笑,示意她安心,买了一个递给疏禾,疏禾看着递过来的梅花糕,有些迟疑地接过。
疏禾想问他怎么知道自己想吃,长平在她问出口前说:“看你盯着看,趁热吃吧。”
梅花糕的热度透过油纸传到疏禾的手上,疏禾闻着梅花糕的香气,小心地问:“你不生我气了?”
长平听了话先是一愣,意识到自己刚刚有点失控,温和地笑笑,说:“从没有对你生气。”
疏禾听了话将梅花糕一分为二,学着李长平的样子,把更大的一半递给李长平,长平看到递过来的是更大的一半,哑然失笑。
将递过来那半块的接下,打趣道:“是不是我如果说,对你有生气,你就不会分给我了?”
疏禾撇撇嘴,没有回答,转移话题问起长平,梅花糕里青红色的条条是什么。
李长平到是青红丝,想起在家的时候,幼娘经常给他做梅花糕,自己不爱吃青红丝,幼娘做的梅花糕里就没有青红丝。
“这是青红丝,还吃的惯吗?”
疏禾点点头回应长平,她喜欢梅花糕的香甜的味道。
吃了糕点的疏禾之后心情好了不少,开始控诉李长平:“你刚刚那个脸拉的太长了,太吓人了。我都不敢说话了。”
长平笑着解释道:“我不是对你有什么意见,是我自己不好。要是吓着你了,小生在这给程大小姐赔个不是。”
疏禾看见长平怪模怪样的 ,忍不住笑了,问:“这个王恒之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长平嘴里嚼着梅花糕,认真地思考着这个问题,好半天才回道:“还行吧,不算特别重要。”
王恒之家有国公爵位,颇受圣意。王恒之的父亲王深是正三品的怀化大将军,手握东辽军权实权,是王渊的亲哥哥。
王渊身为文官,不仅自己是正三品尚书,且王渊的嫡长女是当今天子的宠妃。
如此高门,结交确实不是什么容易的事。王渊先生门槛都被踏烂了,也不见有几个学生能入他法眼。
在程疏禾没出现之前,他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
有更好,没有也是没办法的事,也不是不结交,这个官就做不下去了,寒窗数十载,骨气和抱负还是有的。
哪怕现在认识了疏禾,长平还是给自己定了最后的期限,若是粥棚见不到王恒之,结交王家这事就此作罢。
“你说你都考上了举人,眼看就是天子门生了,不结交其实也没什么的吧。”
疏禾的话虽有些稚气,但长平还是先肯定,“你说的是对的,可官场如战场,要想真的能做出一番事业,有认识的人,消息会更灵通些,也不至于被排挤。”
“你这么想做官是为了什么呢?”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当长平说出这些话时,疏禾背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仿佛站至山顶俯瞰众生,而芸芸众生皆因她太平安定。
她忽然理解了前仆后继的读书人,追求的到底是什么。
在认识李长平之前,疏禾对读书人的印象不大好,她觉得他们都是迂腐古板的人,没什么真的本事,就会念几句诗,写几个字,比不上真刀真枪的武将。
现在忽然觉得自己有几分狭隘。
“我也要成为这样的人。”
“你一定可以的。”
疏禾只是想要做一个有理想,人人敬佩的人。
可若是要疏禾现在去说她最想实现的,成为这样的人就成了次要的,第一位还是找到玄黄剑谱,然后回恒山。
长平为官的理由要说全是道义也有点太空,其实自己也是希望自己和在乎的人,能因为自己书箱里的的书,日子过得稍微好些。
他的心有一腔热血,但温饱是就已经是长平的首要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