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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2、第 18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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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沨渃刚从实验室出来,连白大褂都没来得及换下,就被霍家的车直接接走。
车内,她揉了揉太阳穴,闭目养神,这一个月连轴转,从丽镇回来后便扎进研究室,连睡眠都成了奢侈。
“小姐,到了。”司机轻声提醒。
她睁开眼,窗外是郑怀森婚礼的入口,鲜花拱门缀满白玫瑰,宾客络绎不绝。
是了,今天是郑怀森的婚礼。
楚沨渃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蓝色西装外套,幸好她习惯在实验室放一套正装,勉强算得体。
她刚下车,就听见外婆沈凌的声音:”沨渃,这边。”
沈凌一身典雅旗袍,挽着丈夫霍谨文的手臂,朝她招手,楚沨渃快步走过去,微微颔首:“外公,外婆。”
霍谨文打量她一眼,皱眉:“又熬夜了?”
“刚做完一组数据。”
沈凌拍了拍她的手,低声道:“郑老一直念叨你,说怀森那孩子多亏你关照。”
楚沨渃这才想起,郑怀森大半年前曾想进霍氏军工的研究所,但资质确实差了些,她看在郑楠教授和外婆的交情上,给他安排了集团下属科技公司的管理岗,算是体面又稳妥的去处。
这事对楚沨渃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
宴会厅内,新郎郑怀森正携新娘在门口迎人,见到楚沨渃一行人,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上来:“霍爷爷,沈奶奶,楚小姐。”
他热情得甚至有些局促,新娘也乖巧问好。楚沨渃浅笑着递上礼盒:“新婚快乐。”
郑怀森受宠若惊地接过,连连道谢。
霍谨文忽然开口:“沨渃啊,郑老想介绍他侄孙给你认识,那孩子在航天局工作……”
楚沨渃:“……”
她无奈地看了眼外婆,沈凌忍笑摇头,给了楚沨渃一个别管他的眼神。
果然,逃得过实验室,逃不过被相亲。
次主桌虽位置尊贵,但席间多是郑家的远亲或年轻一辈的合作伙伴,彼此并不熟络,霍谨文正侧身与邻座的老友交谈,因宴席嘈杂,他微微倾身,眉头微蹙,年岁渐长,他的耳朵在喧闹环境中已不太灵光。
沈凌坐在一旁,优雅地执起茶盏,目光温和地扫过席间众人,就在这时,对面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忽然嗤笑一声,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半桌人听见
”霍老爷子凭什么享受这种待遇?”
话音落下,席间骤然一静。
沈凌抬眸看向那人,眼神依旧端庄,却透出一丝冷意。
霍谨文并未听清,仍笑着与老友说话,但同桌的几位年轻人已变了脸色,有人尴尬低头,有人偷眼打量沈凌的反应。
那男人似乎酒意上头,见无人反驳,竟又补了一句:“现在早不是论资排辈的年代了,有些人啊,占着资源不放手……”
“这位先生。”沈凌忽然开口,“您贵姓?”
男人一愣,显然没想到老太太会直接问话,下意识答道:“姓周。”
“周先生,你说的没错,如今确实不是论资排辈的年代。”她指尖轻点桌面,“所以你能坐在这张桌上,应当不是因为能力出众,而是郑家念旧,毕竟,你周家的名字我都没听说过。”
宴席上的气氛因沈凌的一句话而骤然凝滞。
周姓男子脸色青白交加,显然没想到沈凌会如此直接地揭开他的底细。
沈凌不再看他,只是慢条斯理地替霍谨文盛了一碗汤,温声道:“老头子,喝点热的,润润嗓子。”
周姓男子突然将酒杯重重一放。
"霍老都退休多少年了,"他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酸意,"联盟政府还给他配专车、配警卫,连医疗都是最高级别的待遇。"他环视四周,目光扫过在座几个同样面露不满的年轻人,"我们在座的,哪个不是拼死拼活在一线?可连个像样的医疗保险都申请不下来。"
他的声音越说越高,引得附近几桌都投来好奇的目光。
"上周我去政务大厅,"周姓男子继续道,手指在桌面上敲击一字一敲,"看到霍老的车直接开进内部通道,我们这些人呢?排队两小时,连个停车位都找不到。"
沈凌轻轻放下茶匙,脸色彻底冷的下来。
楚沨渃看向周姓男子,眼神平静得像一泓深潭。
"周先生,"她声音不疾不徐,"霍老当年主持联盟经济改革时,让三百万下岗工人拿到了安置费,主持对外贸易谈判时,为国家争取到每年两百亿的关税优惠,这些,都记录在联盟档案馆里,您随时可以去查证。"
"至于您说的待遇,那是联盟《功勋退休人员保障条例》明文规定的,你若是有意见,大可以去议会提案修改,不过在那之前,建议你先了解一下,为什么这个条例能获得全票通过。"
霍谨文此时正好喝完汤,满足地擦了擦嘴角,老人浑浊的眼睛里盛满笑意,全然不知方才的风波。
周姓男子的脸色由红转白,最后定格在一种难看的灰青色,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那些被轻描淡写提及的数字和条例,像一堵高墙,将他那些酸溜溜的牢骚挡得严严实实。
“至于论资排辈,你是个什么东西能和我外公坐在一起,是给你脸了懂吗,你可千万别给脸不要脸。”
席间众人屏息。
周姓男子额头渗出冷汗:“你......”
“你刚才说,现在不是论资排辈的年代,是因为论资排辈你全家加在一起都排不上。”
沈凌端起茶杯掩住唇角笑意,霍谨文这才察觉异样,茫然抬头:“怎么了?”
“没事外公。”楚沨渃弯腰替他添了勺热汤,“有位先生认错人了,我帮他纠正下。”
周姓男子面如土色,默默的坐下,其他的几个年轻人也不敢吭声了。
霍家的威严,从来不需要刻意彰显,有些人,连挑衅的资格都没有,却偏要自取其辱。
宴席继续,无人再敢多言。
夜色渐深,楚沨渃刚回到霍宅的房间,手机屏幕便在昏暗的房间亮起。
"顾先生。"她指尖悬在接听键上半秒才落下。
"楚小姐。"顾衍的嗓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特有的低沉质感,"听说你今天在郑家婚宴上,又让人见识了霍家的锋芒?"
"顾审判长的消息网倒是比军情七处还灵通,您不去七处可真是可惜了。"
电话那头传来打火机清脆的咔嚓声:"毕竟是你的事。不过主要想为上次宴会的唐突道歉。"
"顾先生是指...假借表白的事,还是...被我拆穿后?"
电话那头突然陷入沉默,三秒后,顾衍低笑出声:"你知道吗?那天晚上我开车绕城转了四圈。"他顿了顿,"最后停在军工厂外面,看着你实验室的灯光亮到凌晨三点。"
"所以?"
"所以我终于想明白..."顾衍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为什么每次你穿实验服的样子,都比那些穿晚礼服的名媛更让我移不开眼。"
楚沨渃岔开话题:“顾先生也会觉得自己唐突?”
“偶尔。”他坦然承认,随即语气一转,“上次宴会人多,有些话题不便深谈,林叙白他们对你最近的研究很感兴趣,想约你单独聊聊。”
“林叙白?”
“嗯,还有几位能源部朋友,下午两点,无名界艺术馆,楚小姐赏脸吗?”
"能源部什么时候对量子共振感兴趣了?"
电话那头传来顾衍低沉的轻笑,像是早已预料到她的反应:"他们更关心你实验室那个小玩具的能耗问题。"
"两点太早。"她走向书桌,随手翻开日程本,"我一点有个样品测试。"
"那就三点。"顾衍立刻接话。
"顾先生这么急?"她声音里带着几分玩味,"看来这个小玩具确实让你们很困扰。"
"比起玩具..."他顿了顿,"我更担心玩玩具的人。"
林叙白是顾衍的挚友,也是中立派的核心人物之一,而能源部的朋友,显然指的是上次宴会上顾衍介绍给她认识的那几位。
他这是在给她铺路,或者说,是在试探她的态度。
“顾先生这是要组局谈公事,还是……”她故意顿了顿,“另有目的?”
“楚小姐觉得呢?”
夜风拂过花园,树影摇曳。
楚沨渃沉默片刻,最终淡淡开口:“明天见。”
挂断电话后,她转身走向书桌,指尖在桌面上轻轻一敲,调出全息投影,林叙白和能源部那几人的资料依次展开。
她微微眯起眼,顾衍到底想做什么?
而此时的顾衍,正站在落地窗前,望着同一轮月色,唇角微扬。
暮色渐沉,贺知许站在窗前,听着电话那头父亲贺弘低沉的声音。
“东西已经运出去了,陆璟珩没有查验,直接放行了。”
“看来,他对你倒是信任。”
“不是信任,是自负。”她转身,目光落在桌面上那份航运单上,“他大概觉得,没人敢在他的航线上动手脚。”
“别大意,陆璟珩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
“我知道,所以这次只是试探,送的东西无关紧要,不过……他既然肯放行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电话那头,贺弘沉吟片刻:“你确定他对你没有防备?”
贺知许走到办公桌前,指尖轻轻划过航运单上的签名,陆璟珩三个字,笔锋凌厉,像他这个人一样。
“防备?”她低笑一声,“他对我,倒是有几分兴趣。”
贺弘听出她话里的深意,声音微沉:“别玩火。”
“父亲,火,从来都是用来烧别人的。”
“别让我失望。”
通话结束,贺知许将手机轻轻搁在桌上,目光仍停留在航运单上。
陆璟珩,你以为你在试探我?殊不知,我才是那个下棋的人。
电梯门无声滑开,她指唇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另一只手不着痕迹地抚过锁骨下方,第三颗纽扣不知何时已经解开,丝绸的衬衫的领口微微敞着,在暖气充足的走廊里泛起一丝凉意。
秘书台的孙玲抬头时怔了半秒,随即起身:"贺小姐,陆总在等您。"
"我知道。"她将碎发别到耳后,"他向来等我主动。"
推门时,陆璟珩正坐在办公桌前,听到声响也没抬头:"航运单签好了?"
"当然。"贺知许反手带上门,她走到他办公桌前,故意俯身将文件推过去,领口阴影随着动作若隐若现,"陆总不检查就放行,不怕我夹带私货?"
陆璟珩终抬头,目光从她泛着珍珠光泽的指甲滑到微敞的领口,最后定格在她眼睛里:"贺小姐的私货...指的是这个?"
他抬手,却不是碰她,而是从她肩头拈起一根不知何时沾上的丝线,贺知许闻到他指尖残留的木调花香混着尼古丁的气息,喉间突然发紧。
"我以为你会更直接些。"
“跟贺总汇报完了?”
“陆总怎么知道我刚和我父亲通过电话?”
陆璟珩带着几分似笑非笑的意味,他没回答,只是抬手,指尖在她领口若有似无地掠过,最终停在她耳侧的发丝上,轻轻一捻,“你耳边的蓝牙耳机,还亮着。”
贺知许一怔,随即低笑出声,她抬手摘下耳机,果然,指示灯仍在微弱闪烁。
“真是……”她轻叹,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的笑意,“什么都瞒不过你。”
“所以,贺总满意了吗?”
贺知许指尖轻轻点了点桌面,笑意更深:“他让我别玩火。”
陆璟珩唇角微勾,忽然伸手,指节抵在她下巴上,微微抬起她的脸:“那你呢?”他嗓音低哑,“你听他的吗?”
“你觉得呢?”
陆璟珩低笑一声,指腹在她唇上轻轻一蹭,随即退开,转身走向办公椅,语气恢复如常“下次记得关耳机。”
贺知许看着他修长的背影,眼底笑意更深。
陆璟珩,你明明什么都知道,却还是纵容我玩这场火。
"下次运真东西的时候...记得把扣子系好。"
贺知许看着他从抽屉取出公章,在文件上盖出鲜红的印鉴,他修长的手指按在纸面上的力道,让她突然想起某些不可言说的幻想。
"陆璟珩。"她突然唤他全名,"你知道我父亲最错估的是什么吗?"
钢笔在纸上划出最后一道锋利的尾勾,他头也不抬:"嗯?"
"他以为我是来烧别人的,却不知道...我早就是你的共犯了。"
他忽然笑了:“一会要去喝一杯吗?”
贺知许指尖还停在文件上,听到陆璟珩的话时,睫毛微微一动。
“喝一杯?”她抬眸,红唇勾起一抹玩味的笑,“陆总这是……终于肯私下见我了?”
“就我们两个。”他停在她面前半步远的地方,嗓音低沉,“地方随你挑。”
“我以为陆总不喜欢公私不分。”
陆璟珩低笑,忽然伸手,指尖在她耳垂上的珍珠耳钉上轻轻一拨:“是不喜欢。”他嗓音微哑,“但你例外。”
贺知许呼吸微滞,抬眸看他时,眼底映着落地窗外的城市灯火,像是坠了星。
“那……”她指尖轻轻点了点他的领带,“去‘雾里’?听说那里的威士忌不错。”
“好。”
“下班后,地下车库见。”
贺知许看着他转身的背影,唇角笑意更深。
陆璟珩,你终于……不再克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