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暮与眸》笔落流光

156、第 156 章

　　废弃工业区深处，破旧酒吧门口。

　　“快点！别他妈磨蹭！”

　　一个手下粗暴地将霍辰煜从椅子上解下来，霍辰煜的身体软绵绵的，显然是药物作用的结果，就在两人架着他，准备将他塞进那辆沾满泥污的越野车后座时。

　　异变陡生。

　　霍辰煜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眼中闪过一丝被剧痛和药物双重折磨下强行激发的凶光，他不知从哪里爆发出一股惊人的力量，身体猛地一扭，挣脱了束缚，同时，他的右手闪电般探出抄起地上遗落的一根沉重的金属撬棍，朝着陈天佑毫无防备的后脑勺，狠狠砸下。

　　“操！！！”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悸的撞击声。

　　陈天佑只觉得后脑传来一阵剧烈的钝痛，眼前瞬间金星乱冒，他踉跄着向前扑倒，下意识地伸手捂住后脑，温热粘稠的液体瞬间浸透了他的指缝。

　　他猛地转身。

　　“呵……呵呵……，教教……霍少爷……”他甩了甩沾满鲜血的手掌，“什么叫……规矩！”

　　“砰！！！”

　　沉重的钢管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砸在霍辰煜的身上。

　　“噗！！”

　　一只沾满泥污的军靴，狠狠踹中霍辰煜的腹部，他整个人虾米般弓起，一口带着浓重腥甜味的鲜血猛地喷出，眼前阵阵发黑，李雪梅下的强力肌肉松弛剂，让他的四肢百骸沉重麻木，连抬起手臂格挡的力气都彻底丧失，只能被动承受着拳打脚踢。

　　“陈天佑！”霍辰煜从喉咙深处挤出嘶哑的咆哮，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你最好……祈祷……我大哥……和沨渃……找不到这里……”他死死盯着陈天佑，“否则……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你大哥？”陈天佑狞笑着蹲下身，“霍恒？”他嗤笑一声，语气充满了不屑，“他现在……应该还在国会大厦里……装模作样……扮演他的……人民公仆呢！”话音未落，他手中的钢管猛地一戳，带着恶风，狠狠捅在霍辰煜的胃部。

　　“呃啊。”霍辰煜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剧烈抽搐，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至于……楚沨渃……”

　　霍辰煜却突然咧开嘴，露出一个混合着鲜血和疯狂的、极其诡异的笑容！“她，拆你老巢的时候……记得……录像……给我看……啊……！”

　　陈天佑瞳孔骤然收缩，，他眼中凶光爆射，手中的钢管狠狠砸在霍辰煜的太阳穴上。

　　霍辰煜的头猛地歪向一边，一道刺目的血线，顺着他苍白的额角滑落，他彻底失去了意识。

　　陈天佑盯着霍辰煜那张失去生气的脸，心脏却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一股莫名的寒意，让他后颈的汗毛瞬间根根倒竖。

　　“装车！！！把这杂种……塞后备箱！！！”

　　陈天佑的越野车在废弃工业区狭窄迷宫般的巷道里疯狂逃窜，车身在急转弯时狠狠刮擦过锈蚀的集装箱，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声。

　　“操他妈！！！”陈天佑双目赤红，后视镜里！三辆黑色越野车，死死咬在车后。

　　“老大……霍家那小子……在后备箱……好像……醒了……”

　　陈天佑眼中凶光一闪，猛地一打方向盘，车身在十字路口一个近乎失控的漂移，轮胎发出濒临极限的尖啸，“给他闻点，好东西。”

　　“吱。”

　　刺耳的急刹车声，越野车猛地停在工业区唯一的出口前。

　　出口被堵死了！

　　一辆黑色的轿车稳稳地横亘在出口中央，车前，一道挺拔的身影静静伫立，韩谦，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

　　“操！！！”陈天佑发出一声绝望的咆哮，眼中瞬间布满疯狂的血丝！“跟他们……拼了！！！”

　　手下们挥舞着砍刀、钢管、甚至自制的□□，朝着韩谦和他身后肃立的保镖们猛扑过去。

　　韩谦冷冷地看着扑来的陈天佑，眼神平静无波。

　　“上。”

　　两方人马瞬间狠狠撞击在一起，拳脚相加，刀光剑影，金属碰撞的脆响，□□撞击的闷响，痛苦的惨嚎，陈天佑的手下虽然凶悍亡命，但在韩谦带来的训练有素的保镖面前，不过就是土鸡瓦狗，仅仅几个回合，阵型便被冲散，哀嚎着倒下。

　　陈天佑的一个手下刚抽出砍刀，面目狰狞地冲向韩谦。

　　韩谦面无表情，甚至带着一丝优雅的从容，他慢条斯理地解开西装外套的纽扣，动作流畅自然，他随手摘下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递给身旁侍立的副手。

　　“留活口。”

　　第一个冲上来的壮汉，手中的砍刀刚刚抡起！刀锋尚未划出完整的弧线！韩谦右手扣住了对方持刀的手腕，五指猛地发力。

　　那壮汉的手腕以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瞬间耷拉下来，砍刀脱手坠地，韩谦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顺势抬膝，膝盖狠狠顶在壮汉毫无防备的软肋上。

　　那壮汉惨嚎着倒飞出去，砸翻了后面两个试图冲上来的同伙，三人滚作一团。

　　另一个混混试图从韩谦的视觉死角偷袭，手中的匕首刚刚亮出寒光，谦仿佛脑后长眼，身体瞬间旋身，快如闪电，修长的手指猛的掐住了偷袭者的后颈，猛地向下一按。

　　“砰！”

　　那混混的脸狠狠撞在越野车冰冷的引擎盖上，鼻梁骨瞬间塌陷，鲜血混合着鼻涕眼泪爆开。

　　陈天佑目睹此景，目眦欲裂，他猛地从腰间拔出手枪，黑洞洞的枪口瞬间锁定韩谦的后心，手指扣向扳机。

　　“砰！！！”

　　枪声炸响！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韩谦正用他那条真丝领带，缠住第三个打手的咽喉，他头也不回，身体极其细微地向侧面一滑。

　　“嗖！”

　　狠狠打碎了他身后越野车的后窗玻璃，哗啦，玻璃碎片四射飞溅。

　　飞溅的玻璃渣中，韩谦单手猛地扯紧领带，被勒住脖子的打手瞬间双眼暴突，脸色由红转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陈老板，您这样……”他微微侧头，“……我很为难。”

　　陈天佑脸上的肌肉疯狂抽搐，他突然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狂笑，猛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带着红色按钮的遥控器，高高举起。

　　“那这样呢？！！”他嘶吼着，拇指死死按在猩红的按钮上，“再动一步！！！”我让霍少爷，变成人肉烟花！！！”

　　韩谦的瞳孔在强光下骤然收缩，他缓缓松开紧勒的领带！那个被打手瘫软在地，他举起双手，动作看似投降，然而，就在他双手举起的瞬间。

　　“咔嚓！咔嚓！咔嚓！”

　　周围所有保镖，整齐划一地打开了手中武器的保险栓。

　　韩谦缓缓举起双手，西装袖口上沾染的几点暗红色血渍，他忽然轻笑一声，声音温雅平和：“陈老板，您知道……楚家为什么……派我来吗？”

　　话音未落！

　　他左手手腕极其轻微地一抖，一道乌光激射而出，是那支看似普通的钢笔，它以诡异刁钻的角度，击中陈天佑持着遥控器的手腕。

　　遥控器应声脱手！重重砸在湿漉漉的水泥地上！

　　几乎在同一瞬间！韩谦的右脚探出，皮鞋尖挑起地上遗落的一把匕首。

　　“嗖。”

　　寒光乍现，冰冷的刀锋撕裂空气，钉在陈天佑脚前三寸的地面上，逼得陈天佑本能地后退了半步。

　　就这半步的破绽，对于韩谦来说……已经足够。

　　陈天佑只觉得眼前一花，韩谦的身影就出现在他面前，他惊恐地想要抬起枪口。

　　一声清脆的骨裂声！伴随着手枪落地的声音，同时响起。

　　韩谦的右手扣住了陈天佑持枪的手腕，猛地反拧，巨大的力量瞬间折断了腕骨。

　　“呃啊...”陈天佑的惨叫声刚冲出喉咙一半。

　　韩谦的膝盖狠狠顶在陈天佑毫无防备的胃部！剧痛瞬间剥夺了他所有的声音，身体痛苦地佝偻下去。

　　“这一脚……”韩谦微微俯身，“替霍少爷讨点利息。”

　　陈天佑踉跄着后退，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越野车车门上。

　　然而，韩谦的攻击没有丝毫停歇，他手腕一抖，那条沾着血污的真丝领带瞬间缠上了陈天佑的脖颈，丝滑的布料瞬间勒紧，深深陷入皮肉。

　　“呃……呃……”陈天佑眼球暴突，脸色瞬间涨成猪肝色。

　　“您太吵了。”韩谦的声音依旧温和平静，他用膝盖牢牢压住陈天佑因窒息而疯狂踢蹬的双腿，“楚小姐喜欢，安静的猎物。”

　　韩谦猛地松开领带。

　　陈天佑顺着冰冷的车门滑落在地，瘫软成一团，剧烈地抽搐干呕着。

　　他转身，皮鞋尖随意地踢开那个掉在地上的猩红遥控器。

　　“假的？”他瞥了一眼地上死狗一样的陈天佑，“真可惜。”

　　烈日当空，刺目的阳光无情地洒下，韩谦挺拔的身影在地上投下长长阴影，那阴影……缓缓移动……最终……彻底覆盖住陈天佑因痛苦而蜷缩抽搐的身体。

　　“带走，去见……楚小姐。”

　　南联盟选举会场。

　　来自各成员国的代表们端坐在环形阶梯席位上，西装革履，神情肃穆，目光聚焦在会场中央的演讲台上，媒体区的长枪短炮早已严阵以待，镜头反射着冰冷的光泽，会场顶部巨大的联盟旗帜垂落，在无风的空气中纹丝不动。

　　霍恒缓步走上演讲台，深色西装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勾勒出他挺拔如松的身形，他的步伐沉稳从容，皮鞋踩在厚实的深蓝色地毯上，没有发出丝毫声响，他在台前站定，左手自然地搭在深色实木演讲台的边缘，会场灯光骤然暗下，只余一束孤寂的追光灯。

　　然而，霍恒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他的目光低垂，落在演讲台上并排放置的两份文件上，一份封面上印着竞选纲领，另一份则标注着自愿退出声明，最终，停留在了那份自愿退出声明上，他极其缓慢地将这份文件……挪到了最上方。

　　灯光重新亮起，但气氛却更加压抑，霍恒抬起头，目光扫过全场。

　　“各位代表，各位同胞，今天，我们汇聚于此，不仅仅是为了选举一位新的联盟会长……”他的声音陡然拔高，“更是为了决定我们南联盟，共同的未来！”

　　“有人问我……”霍恒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仿佛自嘲般的笑意，但那笑意却丝毫未达眼底，反而透着一股冰冷，“……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坚持参选？”他微微停顿，目光扫过全场，仿佛在寻找答案，又仿佛在抛出答案，“我的回答，很简单，因为……妥协……从来不是……进步的阶梯。”

　　会场后排传来几声压抑不住蚊蚋般的低语，但瞬间便被更深的死寂所吞噬，霍恒没有急于打破这份沉默，反而任由它蔓延发酵。

　　几秒钟后，他再次开口，声音低沉了几分：“南联盟需要的，不是又一个听话的会长，而是一个敢在暴风雨中……掌舵的人！”

　　话音未落！

　　会场灯光骤然剧烈闪烁，巨大的环形屏幕猛地亮起刺目的蓝光，瞬间吞噬了所有人的视线。

　　画面中，三十米高的滔天巨浪，正以毁灭一切的姿态，疯狂地吞噬着E国标志性象征着文明与历史的白色灯塔，钢筋扭曲断裂的刺耳尖啸声，通过会场顶级的环绕音响系统，狠狠砸在每个人的耳膜上。

　　“啪嗒！”

　　联盟现任会长帕瓦拉克手中的金笔脱手掉落，他僵在原地，死死盯着屏幕上那末日般的景象，喉结剧烈滚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霍恒的指节在话筒上瞬间收紧。

　　“我提议，立即暂停选举程序，启动南联盟紧急预案，第十七条。”

　　大屏幕上的海啸画面瞬间切换，一行行冰冷、肃杀的法律条文倾泻而下，最顶端，第十七条，该条款明确规定，在遭遇重大灾难期间，现任会长可保留一切权力，直至危机结束。

　　帕瓦拉克猛地从座位上弹起。

　　“附议！”他嘶声力竭地吼道。

　　“附议！”

　　“附议！”

　　赞同的声浪瞬间从会场的各个角落爆发出来。

　　“立刻启动跨国救灾预案！”霍恒的声音带着决断，“医疗队，工程队，优先调配E国方向。”

　　秘书长的话筒传来一阵刺耳的电流尖啸。

　　“根据紧急预案，选举程序正式暂停。”

　　霍恒面无表情地解开西装的单粒纽扣。

　　大屏幕应声切换，救灾直升机的航拍画面瞬间占据视野。

　　各国代表们猛地从座位上弹起，瞬间掀翻了桌面上无数瓶矿泉水。

　　当会场的最后一道灯光彻底熄灭，陷入一片象征性的哀悼黑暗时，霍恒迈步走下演讲台。

　　贺涛端坐在会场最前排的阴影里。

　　“真遗憾啊……”

　　霍恒走下演讲台的台阶，深色西装的内袋里，两份截然不同的演讲稿紧贴着他沉稳跳动的心脏。

　　刘奇快步迎上。

　　会场角落的洗手间内。

　　咔嚓，打火机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隔间里格外清晰，幽蓝色的火苗跳跃着，贪婪地舔舐上那份，自愿退出声明，的边角，洁白的纸张迅速蜷曲、焦黑、化为灰烬。

　　当最后一角带着火星的纸灰被水流无情地卷入下水道深处，霍恒才缓缓打开了水龙头，冰冷的水流冲刷过他左手的小拇指关节，那里，有一道新鲜的带着清晰齿痕的伤口，这是刚才在台下，他为了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现在，除了这个隐秘无人会注意的微小伤口……再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他曾经……有过那么一瞬间的……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