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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岩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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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屋内播放着柴可夫斯基的《胡桃夹子与老鼠王》的组曲唱片,冈察洛夫听着交响乐露出陶醉的笑容。
“《进行曲》之后是《仙子之舞》,缥缈、神秘、优雅……太美妙了。我对敌人展开攻击的时候,您就点播这首,就如同给他们施下失败的魔法。您觉得如何?陀思妥耶夫斯基大人?”冈察洛夫恭敬地询问陀思的意见。
“我更喜欢最后的《花之圆舞曲》,预示你为我奉献的完美结局。”陀思看着冈察洛夫包着绷带的脑袋说,“说起来……做完手术之后,你确实性格开朗了很多。”
冈察洛夫按着音乐的节奏摇摆:“手术很成功,我感到很幸福。感谢你,主人。”
原本的冈察洛夫是沉静的、忧郁的,是死屋之鼠中最安静的人。明明他的异能“悬崖”非常强大,但他却像个沉睡的巨人,整天整天地坐在沙发上沉思,甚至说出“就算是爱情也没法让我站起来”这样的话。
“他就是块巨岩,不会动的巨岩。”陀思当时对果戈里这样说,“没人可以说动一块石头。”
令人头疼的,除了冈察洛夫之外,还有刚刚收编的组合残部——牧师霍桑。
组合的船在港口卸货时被港口黑手党袭击,霍桑和米切尔被戳成了筛子,菲茨杰拉德回收了伤员隐藏在地下医院救治,优先治疗职务更高的霍桑。组合覆灭后,由于没人支付医疗费用,地下医院决定把两人驱逐。就在这时,陀思以帮米切尔续缴费用为由,换取霍桑的暂时支援。
“这个答案我了解!所谓暂时支援就是什么时候人治好了,什么时候就不支援了,对吧?!”
“嗯。”
果戈里说:“那多简单,那就不要把人治好,不就能一直支援了吗?!”
“还不够……”
房间里只有陀思的果戈里两人在谈话。
陀思想,霍桑和玛格丽特受的只是外伤而已,本来就不难医治,就算只维持最低的医疗条件,伤势也早晚养好。况且,如果拖延时间过长,霍桑察觉了是故意拖延治疗,他就会拒绝配合,甚至为了玛格丽特的治疗而投敌——就像他从组合投奔到老鼠一样。
果戈里忽然萌生了一个有趣的想法。他一开始是眯着眼睛低低地偷笑,然后越笑越大声,最后变成了爽朗的大笑。
“要是大家能中和一下就好了。”
“中和?”
“交给我吧!”
陀思把事情全权交托给了果戈里。现在开战在即,再次见到冈察洛夫、霍桑、玛格丽特三个人,已是全然大变样。
原本情况以微弱进度好转的玛格丽特,头上裹着厚重的绷带,完全昏迷不醒;霍桑木木愣愣,失去了几乎所有记忆,偶尔喃喃自语“为了我心爱的女人”云云;冈察洛夫一改往日的颓靡,每日兴致勃勃,还喜欢上了交响乐之类“高雅”的东西,除此之外更是对陀思表现出了极端的卑微,将之立为心目中最崇高的偶像,奉献一切万死不辞。
“我只是帮你把冈察洛夫骗进了手术室麻醉,你就送了我这么完美的礼物。真了不起啊,果戈里,你做了什么?”
“做了超级棒的实验!!!”果戈里陀螺似的转了一圈又一圈,像只精力过剩的大型犬,滔滔不绝地讲述了整个过程。
“首先是冈察洛夫和玛格丽特。
冈察洛夫不是总说‘就算是爱情也没法让我站起来’?而我的看法是——爱情,会让人成为奴隶。到底谁才是正确答案呢?!这种事,不试一试是不知道结果的。
正巧,玛格丽特小姐,年方二十。虽然听闻她对恢复家族荣誉十分重视,但之前监视到,她的行为已经充分暴露了自己情窦初开的心,对于这个年纪又身负重任的女孩来说,太正常了,但不凑巧,霍桑,一名修士,超脱世俗,嗯……超脱世俗……”
果戈里意味深长地说。
“总之,这种无法表达的爱意如无处泄洪的洪水,在这位年轻女士的心房里决堤。于是,我打开了玛格丽特的脑袋,找到了她的核心脑区,切下了位于端脑颞叶内侧的伏隔核、杏仁核和海马体。”
陀思露出嫌弃的表情。
“这片脑区,主导着人的情绪、动机、记忆,我很精致的,非常精致的,像雕花一样,切除了控制恐惧的部分和记忆的部分,保留了玛格丽特的对爱情的记忆和愉悦感输出的部分,安装到了冈察洛夫的脑壳里。嘻嘻嘻嘻,简直是天才的想法!”
“所以她头里现在是空的?”
果戈里并未直接回答,而是无所谓地说:“啊,组织里那么多男人,你也不会指望女人上战场吧,这不符合俄罗斯人的荣誉。”
陀思耸耸肩。
“总之,这样的结果堪称完美,证明了我的正确性,爱情果然能使人成为奴隶!而且是不知痛苦的、幸福的奴隶!当然也有一丁点儿缺陷,岩石巨人冈察洛夫变得有些……像女人。”果戈里又忍不住嗤笑出声,“但无伤大雅,像女人又不是什么坏事。”
“然后呢?你又对霍桑做了什么?”
“相同的事。我带他去见了植物人玛格丽特,哇!他简直要疯了!我就说,我还有办法。”
陀思捂住了嘴巴,眼睛弯成月牙,笑了起来:“真恶劣……”
“没错,没错。我说……如果你愿意为了她奉献自己的话,就把你的脑送.给.玛.格.丽.特.吧!如你所见,他马上就答应了。爱情!爱情!使人成为奴隶,使人疯狂!”果戈里大笑起来,“当然,这么说只是为了让他心甘情愿地躺上手术台,把冈察洛夫的核心脑区嫁接到了他的脑子里。结果他失去了一切记忆,失去了一切情绪,只保留了‘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这一动机——他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什么都会去做的!背叛上帝也可以。”
陀思心悦诚服地鼓掌。
“唯一的遗憾是,他已经忘了自己心爱的女人是谁。”果戈里说。
“不,如果爱人已经成为一具空壳,还是让他忘掉,这是上帝的仁慈。玛格丽特呢?”
果戈里表示已经将她送回了地下医院。
“节约嘛!也许还有用。”
安排好了一系列作为暗号的音乐,陀思走出了冈察洛夫居住的集装箱,那个集装箱不在矿道内,它安置在矿道的东侧山体之外,那不靠近任何出入口,陀思得向南走挺长一段路,才能从南面的入口进入鼠巢。霍桑就住在其中的一个房间里。
“陀思妥耶夫斯基大人!”
普希金之前交代默尔索情报的活儿干得不错,保下了一条小命,被分配了巡逻守卫的工作。他远远就看到了陀思向入口走来,立即端枪敬礼。
陀思一言未发地走了过去,似乎没有注意在他的背后,普希金快要翻到天上的白眼。
霍桑就像曾经的冈察洛夫一样,岩石一般稳固地坐在房间中央的椅子上。旁边的桌上放着一个简单的、不具备任何面部特征的面具,如果戴上它,霍桑就变成了一个如假包换的木偶。
谁都喜欢先下手为强,陀思想,是时候行动了。
“开始杀戮吧,消灭这世界上罪孽深重之人,这都是为了你心爱的女人。”
第一天,22:00。
广津远远就看到那个年轻的基层成员在路上张望。最近两天在夜间出了独行的异能者遇袭的事件,因此黑手党安排了基层成员轮值夜巡。今晚执勤的年轻人加入黑手党不过一年,工作业绩马马虎虎,因此安排给他的都是些底层工作,收点保护费、跑跑腿,枪是不配发的,结果就这样好运地撞上了案件。
“汇报情况。”广津说。
“我在街上听到了很吵的说话和打斗的声音,就跑过来看,刚赶到,凶手就跑了,只剩下他倒在地上昏迷了。”
年轻人往旁边退了两步,他身后是一条黑洞洞的胡同,一头白发、穿着和服的男人俯趴在地面上。广津蹲下查看,瞪大了眼睛。
“福泽阁下!”
无论广津怎么呼唤,福泽都紧闭双眼毫无反应,略作检查,没有发现明显外伤,呼吸和脉搏平稳正常。
“看清那人的脸了吗?”
年轻人为难地说:“那人戴着一个奇怪的面具,而且光线太暗了……”
“使用的武器呢?”
“应该是使用异能……”
“应该?”
“那人逃跑的时候可以飞,所以……我猜是吧。”
广津隐隐觉得这个年轻人的证词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是现在似乎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
“给市警报案。”
“诶?”
“警察问起来,别说你是黑手党。其他的问什么你答什么就行。”
广津留下年轻人,独自离开了现场,他掏出电话拨给森鸥外,三言两语汇报了眼前的情况,首领的反应冷静而平淡,仅仅交代了次日一早到首领办公室开会,部署作战计划。
森鸥外穿着睡衣靠在床头,给芥川也发送了明早的会议通知。之后,就把手机扔到一边,闭上眼睛思考问题。
这两天虽然有针对异能者的袭击,不过横滨每天都有治安事件,每天都得死几个人,因此几起遇袭事件完全不起眼,直到今天。
在横滨,除了黑手党,本地组织可没人这么大胆去攻击武装侦探社,更何况是侦探社的社长,就连外来的那个叫什么……扎什么克的,也被侦探社好收拾了一顿。
那么,袭击异能者的、袭击福泽的,除了陀思妥耶夫斯基不做他想。
两个月前他与太宰就已经给陀思妥耶夫斯基呈上了两社相争的方案。现在看来,预料中的战争由这个袭击事件开始。
福泽没有被杀害,只是晕厥。他可不认为昏厥之后福泽第二天就会恢复身强体健的状态,昏厥只是第一步。森鸥外脑子里滑过太宰那条让他去死的短信——下一个受害者就是他本人,并且,他会和福泽一模一样陷入昏厥状态。
若要实现两社社员为首领而斗争起来,首领的昏厥状态就必须往更严重的方向滑坡,也就是最终会恶化为死亡。
非常好,这与他们的计划是一致的。“两社相争”本就是他这方端出的好菜,必然要让这件事按计划发生。
“要是他们刺杀不了我可就麻烦了。”
森鸥外把头扭到旁边,金发的爱丽丝正坐在沙发上看童话绘本。
“爱丽丝,好久都没去逛街了!明天早上去逛街吧!逛街!”
“不!要!”
“我想看爱丽丝穿最新款的洋装!”
“叫商场送货来啊,白痴林太郎!”
“这样吧,买完洋装后,我们去新开的店吃下午茶吧,听说季节限定的水果蛋糕超级美味!”
“哈?用甜品收买我吗?嗯……好吧。但是先说好,不可以一直逛街个没完哦,三家店铺,只能三家店铺!”
“没问题,就这样说定了,可爱的爱丽丝酱!”
爱丽丝一眨眼功夫就消失了,但森鸥外的事还没有安排完毕。故意上套这种事,并不是跳进圈套就好,还必须让跳进去这个动作显得自然,没有破绽。甚至要把自己人都骗过。
将要发生的事情看起来就要像这样:森鸥外判断失误,想利用一个自己惯常使用的圈套捉住凶手,但遭遇失败,凶手没抓到反而把自己送进了鬼门关。
“哼,赢棋不难让棋难啊。”
第二天7:00。
武装侦探社内大家都沉默着,焦急的表情浮现在每一个人脸上。除了社长本身昏迷的情况,令人焦心的是,没有人知道社长为什么会昏迷。
“脖子上有一道细小的擦伤,只擦破了表皮,有一点红肿。除此之外,没有外伤。基本的生命体征都很平稳。我使用了异能,并不见效,太宰也触碰了社长,也没有反应。”
与谢野无奈地传达治疗的结果。
“会是中毒吗?”国木田思来想去,中毒的可能性不可忽略,“某种,让人昏迷不醒的毒药。”
“抱歉……因为没有设备,无法做血液检测,毒物鉴定分析需要送到有司法鉴定的检验机构。检测未知毒物的种类时间也会很长。如果知道种类,就需要相对应的解毒剂……也有可能是无法解毒的毒药,例如一些能使器官纤维化的农药,一旦中毒就……”
不可能。
太宰在心里否定了“无药可救”这一可能性。如果要社长的命,当场就可以解决。目的是两社争斗,又弄成社长昏迷,无非就是设置一个能让两社去争夺的“活命的机会”。
他低头往手机上发送了一条信息,然后对大家说:
“我出去调查一下。”
太宰下了楼,向海滨的方向走去。
今天的南风吹得海面波涛汹涌,浪涛不断撞击防波堤,拍打出白色的泡沫。太宰靠在一个风小的角落等待,很快就看到了匆匆赶来的广津,两人只略微点了一下头算是打了招呼。
“广津先生,昨晚是你报警的吧?谢谢。关于凶手,黑手党有什么情报?”
“之前就有几个异能者被夜袭的案件发生,黑手党就安排了夜间巡逻,昨晚一个基层成员目击了案发。也不算目击,他听到打斗的声音,赶到时只看到了凶手戴着面具逃离。”广津看着太宰说,“福泽阁下可能中的是异能。”
“异能?”
“啊,看到了凶手能飞。怎么?”
“没什么。信息还太少了,社长目前仍旧是昏迷的状态。黑手党打算怎么办呢?能成功偷袭社长的‘异能者杀手’可是能力超强的危险人物。”
广津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又长长地吐了出来:
“我们会捉拿凶手的。”他看了看表,“我该走了。”
第二天8:00
与太宰分别后,广津急急忙忙赶回黑手党,到达首领办公室门前时,缓了口气才推开那沉重的雕花木门。办公室内,森鸥外坐在落地窗前欣赏清晨的横滨街道,芥川背着双手站在他的身后。
“BOSS.”
“啊,广津来了,那么我们开始吧。”森鸥外似乎对他迟到了几分钟并不在意,“刚才我给芥川说明了一下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是,我已经全部了解了。”芥川说。
“连武装侦探社的社长都遭到袭击,想必有不少人会对黑手党的能力产生质疑吧。”
广津说:“我一会儿马上安排增加街道安保……”
森鸥外抬起手打断广津:“增加那些清空弹匣都击不中敌人的基层成员作为安保,于事无补。芥川,你是首领直属行动队的队长。你有什么看法?”
森鸥外手肘支在沙发扶手上,伸出两根手指抵住太阳穴。
“你是黑手党内破坏力最强的人,但是对付狡猾的敌人,是无法削掉对方脑袋就解决问题的。”
“属下认为……”
——我们这边的部下都以为Mafia的工作就是把敌人折磨死。
不知为何,芥川的耳中忽然想起太宰的声音,伴随着这句话同时出现的,还有鼻梁上隐约的疼痛感。无论是自己的异能,还是黑手党的工作,无论是太宰先生,还是首领,所指向的都是这样一件事——应该抛弃单纯的破坏,采取更有智慧的做法。如果是太宰先生的话……
“属下认为,是否可以一边维持安全的表象,一边暗中捉拿凶手?”
森鸥外微笑着看向桌面,芥川羞愧地低头,似乎首领并不认可他幼稚的方案。
“那就这么做吧。”
芥川大吃一惊,内心竟激动起来。
“维持安全的表象,这是很正常的想法,敌人会料到我们会这样做,那么他们就会针对我们的做法制定战术。”
首领原来是这个意思。芥川又像漏气的气球一样瘪了下去。
森鸥外开始向两人讲解具体的行动计划。
“主动出击才是制胜的诀窍。被动应对会导致成为彻底的防守方,防守方是不可能战胜对手的。也就是说,我们不能等待凶手作案,而是要刺激对方作案。”
森鸥外看着广津说。
“广津,这件事就由你来负责。”
“是。”广津集中精神,听森鸥外的安排。
“一会儿你召集一帮下属,去搜捕凶手,阵仗越大越好。”
广津有些为难:“目前还没有掌握凶手的据点……”
“不需要知道。”森鸥外摆摆手,“这是为了让凶手接收到‘黑手党已经行动’的讯号而展开的佯攻,凶手要么逃跑,要么反攻。他看似没打算刺杀福泽后就此收手,为阻止黑手党的搜捕,就只能选择后者。”
“射人先射马。凶手反攻的目标就是BOSS您。”广津会意,“那么我以福泽阁下遇袭的巷道为中心,在半径一公里范围内,挑选一个……空置房屋作为佯攻目标。”
森鸥外点点头,目光转向芥川。
“芥川,你这边负责捉住凶手。”
“是。”
“我先做个预言吧,凶手会在青天白日、众目睽睽之下对我展开袭击。”
芥川和广津面面相觑。黑手党之所以是夜晚的管理者,正是因为绝大多数犯罪都要避人耳目,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在无人注视的角落进行。
“因为我会让他这么做。”森鸥外解释道,“就用芥川的方案。凶手要杀我需要一个契机。我夜晚独自出行的话,这个‘契机’给的未免太明显。”
芥川此时明白了这个方案。
“正巧,为了维持黑手党治下异能者安全无虞的假象,BOSS您‘必须’白天出行,像往常一样正常活动。”
“你觉得他会采取什么办法袭击我呢?”
“这个……”
芥川想,层层护卫下,凶手无法近身,或者近身之后很快被抓获,最好的办法就是远程。远程杀人的方式,他也曾多次使用——
“他会使用炸弹!”
“没错。他会选择在我的车上安装远程炸弹,从旁监视,待我坐上专车,一下把我炸个稀碎。在所有部下尚未反应过来时,他已经离开。但是……”
森鸥外用手指头敲敲桌子,然后指向芥川。
“但是,我们在此之前就会安排好盯住凶手的战力,紧密扫描现场的远程信号,找到他。没有你追赶不上的人,就趁此时抓捕真凶。
“是!”
广津在一旁听着森鸥外的安排,皱着眉头欲言又止。
“那么计划就是这样,你们有什么问题就现在提出来。”
“BOSS!”
“嗯?”
“您的安全如何保证?!”广津严肃地问。
森鸥外倒是显得非常轻松:“我会在炸弹引爆的时候及时躲避的。”
“那也是太危险了。”广津想到了六年前,当时他曾作为首领替身在列车内迎击魏尔伦,“让我做替身吧。”
“不,搜捕佯攻那边必须由你带队。”
“那么让中也先生……”
“矮我15公分呢。”
“樋口……”
“怎么能让女社员做替身。”
“立原,立原总可以吧!”
“不行不行,不必说了。凶手没那么傻,他会确认是我才会展开攻击……嗯,一不小心就批评了某位干部。”
森鸥外看了看屋内的时钟,现下已是9点多:“如果没有别的问题,你们都去做一下准备吧,按计划行动。”
两人退下后,森鸥外独自在办公室盘算着后续的计划。
芥川和广津以为,按照任务的安排,最后会以拿住真凶作为结局。但实际预计的情况是——敌人会兵分两路,炸弹客作为诱饵,钓走埋伏在旁的芥川,接着,真正的刺客会趁这躲避炸弹后的“松懈一刻”近身袭击。
原本身边有护卫,没有近身袭击的机会,爆炸之后就出现了机会。正常情况下,一定会有警察赶到,并且,警察是唯一能合理接近现场和当事人的人物。也就是说,真正的刺客会伪装成警察来袭击他。此时,不仅“假警察真刺客”可以迅速逃离,芥川对炸弹客的追捕也只能终止。
结果就是,执行本次任务的敌人全胜。
然而这只是刚刚拉开序幕。好戏要从他被袭击后脱离黑手党指挥权开始。
首领倒下后,黑手党与侦探社群龙无首的状况截然不同。
黑手党具有严格的作战指挥系统,首领的命令要绝对服从,下属层层服从上级指令。这就意味着,代理首领就成了这个计划中关键的关键。
代理首领的人选,他没有指定,因为不需要。
在没有嘱托的情况下,首领只能从五大干部中上位,ACE、太宰、魏尔伦,这三个人,一死、一走、一不问世事。剩下的两名干部,红叶负责后方,中也则长期坐镇前线,谁能当将军一目了然。因此代理首领非中也莫属。
中也掌握首领权力后,得独自看清整个局势,也得理解他和太宰引导的发展态势,还得明白他要做的事情。
——所谓老大,既是组织的顶点,又是组织内所有人的奴隶。只要是为了组织,无论怎样残忍的行径我都乐意去做。
森鸥外站起身来,走到落地窗边,七年前他说了这样一番话,现在中也现在能否完全理解这句话呢?这句话的重点不在于“做什么”,而在于“为了组织”。
一切为了组织,就要有所为有所不为。
这么些年,中也不断为组织打下江山,创造大量的财富,由此登上干部之位的道路是“有所为”。但如果组织需要中也成为一个“无为”的首领,他能否做到?
对中也隐瞒计划有演一出真戏的需要,同时,也是一场刻意设置的试炼。
中也作为代理首领的关键性在于,黑手党和武装侦探社的实力相差悬殊,他必须有意识地抑制黑手党的战力,不动声色地人为降低黑手党对武装侦探社的破坏力。这对中也的演技也是一个巨大的考验。
森鸥外拿起手机给太宰发送了行动地点的信息,嘴里喃喃说道:“中也啊,诈骗犯的搭档也得是……诈骗犯哦,我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