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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渴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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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就像是清晨的阳光。”莉奥诺拉心里想着。而她睫毛微微颤抖,在她眼里,像是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只是这只蝴蝶沾满了露珠。
她眼里含着泪水,莉奥诺拉明白她心中的委屈。
她们抱在一起,她的头靠在莉奥诺拉的脖颈处,两个女人无声地相互安慰,没人能够攻击她们,那些绅士们不能,车内的母亲们也不能。
只是这一切很快就被打破了。
“谢谢你,我想我得下车了。”那个小姐说。
她右手放在胸前,拉住莉奥诺拉给的披肩,不让它滑落。
离别时,她忍不住又给莉奥诺拉一个拥抱,两人只是轻轻碰了一下,就分开了。
“我想说,你今天美极了。”
“你也是。”
透过玻璃车窗,莉奥诺拉目送着她离开——外面有风,吹起她独一无二的披肩,衬得她像个出征的骑士。
“这位小姐。”一边的母亲开口,只是从她咬牙切齿的说话语气,看得出来她忍了很久了。
莉奥诺拉不咸不淡地问:“什么事?”
“你不觉得你跟一个小孩子较劲,是不算太过分了?”
莉奥诺拉看明白了,这是准备秋后算账了。
小孩蹲在车上,他的眼眶红红的,手里捏着那把水枪——它已经被拼好了,只是里面的水撒了一地。
莉奥诺拉看着周围,车内的乘客,比刚才还要多上一些。
他们大多目睹了刚才的情况,亦或者从别人的嘴里听说了刚才的事情,便认为自己有了资格对事情进行点评,他们嘴皮子上下一碰,一句句话便轻而易举地从嘴里蹦了出来:
“确实过分,万一小孩被这么一吓,自闭了怎么办?我们都是有孩子的人,我可不希望我以后的孩子遇到这种事情。”
“这大热天,水枪有什么威力,被淋一下还怪舒服的,真搞不懂在大惊小怪什么。”
“没想到看着是个娴熟温顺的贵女,怎么是个只知道欺负孩子的泼妇啊……真是人不可貌相。”
莉奥诺拉听着周围的声音,忍不住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错了,但她很快就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她没错。
除去两个人年龄上的差距,她被人拿着水枪喷水,难道还不能将水枪丢在地上?
什么时候评判一点事情的对错,是根据犯事人的年纪,而不是事情本身的性质?
莉奥诺拉有些担心小孩被不小心踩踏,便有些好笑地走到小孩身边蹲下从包里拿出一瓶水。
“你的水枪还能用吗?”
“不知道……”
“我看它好像没有坏的样子,只是缺了水,现在我可以给你水,但我有一个条件。”
莉奥诺拉一边说着,一边注意着小孩的表情。
“什么条件?”小孩来了兴趣。
莉奥诺拉说:“我让你喷谁你就喷谁,让你喷哪里你就喷哪里,可以吗?”
小孩立马答应了,在他看来,面前这个人非但没有阻止他玩水枪,反而要带着他一起玩。
这一瞬间,他甚至都忘记了,自己水枪之前就是被她摔在地上的。
莉奥诺拉贴心地帮小孩的水枪装上水,又递了回去,在他耳边耳语了一番。
小孩的母亲面目有些狰狞,她才在前一分钟还在因为自己的孩子斥责莉奥诺拉的行为过分,后一秒孩子就和她打成了一块,这让她感觉很尴尬,又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错觉。
他们俩甚至在她面前拉钩!
莉奥诺拉似笑非笑地盯着刚才说被水枪淋一下很舒服的人,那是一个穿着西装的男士,他一身上下都能称得上锃亮——梳着锃亮的头发,穿着锃亮的西装,就连脚上的皮鞋,也是锃亮的。
现在很多这种打扮的人,这似乎是一种精英的体现。
小孩也很快找到了那个目标,他拿着水枪,滋到了他的衣服下摆,裤子顶端。
不偏不倚。
劣质的西装就像透明的白色衬衫,开始展现出它的内涵。
乍然被水枪这么一滋,西装精英忍不住“啊”了一声,全车的目光朝他聚集,尤其是被打湿的地方。
“原来是粉色的……”
“看不出来还挺有童心的……”
“怎么跟我想的有点出入……”
人群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一如当时那个年轻的小姐,只要灾难不落到自己的头上,他们就永远保持着吃瓜群众的态度。
西装精英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他恶狠狠地朝小孩扇过去,像是面对什么罪恶滔天的恶徒。
莉奥诺拉一直注意着这边的情况,手疾眼快地将小孩拉到身后,他想收回已经来不及了,只得眼睁睁看着它落到了不远处的扶手柱上。
然后响起两道声音:手敲击扶手柱的声音,以及男子的惨叫。
一时之间竟不知哪一个更大。
小孩的母亲也被吓傻了,这要是落在自家孩子身上,可不知道会不会打出一个好歹出来。这一瞬间,她倒是在心底感谢起刚才拉了一把的莉奥诺拉。
即使她心底很明白,刚才那一切,八成是莉奥诺拉在背后指使。
她急忙从座位站起来,将小孩抱了起来,一边斥责起西装精英:“你是想打死我崽吗?正好,前面是克罗斯监狱,顺路!”
还不等他说话,莉奥诺拉将他先前说过的话,阴阳怪气地又复述了一遍:“水枪有什么威力,被淋一下还怪舒服的,真搞不懂在大惊小怪什么?”
西装精英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吐不出一个字来。
倒也不是他不想动手,只是他眼尖地注意到小孩的父亲也在,倘若只是有母亲在,他高低得闹上一闹。
很快,车又靠站了,大部分人都下了车,又换上了新一批人。
距离克罗斯监狱还有三站。
莉奥诺拉在心底数着。
她依旧没有座位,座位是属于那些老人、小孩、有体面工作的人的——而不是属于她这种只会给社会添乱的人。
现在就好了很多,这里很多人都是前往克罗斯监狱的。或是要去监狱服役,或是像莉奥诺拉去接人的。
他们都有一个特点——沉默。
似乎肃穆是他们的标签。
莉奥诺拉反而在心底松了一口气,她并不想让自己被关注。处于这种你不搭理我,我也不搭理你的环境,竟让她重新感受到内心的宁静。
窗外有鸟飞过,莉奥诺拉觉得自己就像是那只鸟,在这片安静的环境里短暂地拥有了自由。
也像她那个即将出狱的妹妹,即将迎来自由。
她该怎么跟她说呢?莉奥诺拉在心底盘算着,该怎么委婉地告诉自己的妹妹……这发生的一切。
毕竟时代变化太快了,快得她一天5小时网上冲浪,都只能勉强跟上时代。她真的害怕妹妹出来之后无法接受,虽然在每月一次的通信中,她都尽可能地给她描述起这一切。
比如说,现在的社会,大家可以穿自己想穿的衣服,光明正大地行走在大街上,而不需要穿着厚重的礼服,出门戴着面纱。
再比如说,情侣可以大庭广众地牵手,表达爱意,而不用担心被判处流氓罪……
现在,女性也可以从事写作,她们的文字不再是所谓的“糟粕”,而有可能被冠以“凄美爱情故事”、甚至“文学”这种称呼。
要说的话太多太杂了,莉奥诺拉一时之间不知道如果见面了,应该从何说起。
亦或者是说:“好久不见,你看起来成熟了一些。”
会不会太普遍、太大众了——基本上每一个小说男女主相逢,都会说上那么一句“好久不见”。
莉奥诺拉不喜欢那种通俗的,她想,也许可以说一些别的,比如说:“你知道吗?母亲在你离开后种了樱桃树,现在已经有五米高了。”
又或者“父亲一周前买了一只鹦鹉,现在他每次进门,那个鹦鹉都会喊上一句:芝麻开门。”
就这样,公交车又开了一站,距离克罗斯监狱还有两站。
这一站基本没有什么下车的,大部分都是上车,他们的目的地很明显了。
莉奥诺拉的思绪从家里飘到了监狱门口,又飘到了天上。她一会追忆着过去,一会又畅想着未来。
“亲爱的卡特琳娜,你一定不会想到家里的小卡年老了,并且最近开始厌食,成天在院子里晒着太阳发呆……但是她生下的小西和小可长大了,如果我不告诉你,你一定会认错。”她看着窗外,自言自语道。
卡特琳娜是她的妹妹。小卡是家里老柯基的名字,她是妹妹的爱犬。
“我们都很想你。”莉奥诺拉开始组织语言,越是越近克罗斯监狱,她就越是焦虑,就像是刚上车那会。
突然,她感觉有什么东西攀上了她的腰肢。
她起初以为是谁不小心触碰到的,毕竟车上的人很多,难免会不小心接触到一些地方。
莉奥诺拉在心底叹了口气,只希望快点到达目的地,逃离这个拥挤的车厢环境——她真的受够了,如果不是必要,她才不会死皮赖脸挤在这里。
可是过了好半晌,腰肢上的手并没有往回缩,反而有向上蔓延的趋势。
莉奥诺拉愤怒地往回看去,一个面容清秀的男生映入她的眼帘。
“不好意思,太挤了,真不好意思。”他看起来十五六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
看见他点头哈腰、果断道歉,莉奥诺拉的气也消了大半。她确实分不清他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只得提了提裙摆,艰难地挪了个位置。
挤出来的莉奥诺拉发现,车厢的空间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挤——至少不至于需要把手挤到她胸口位置。
——所以说刚才她是被耍流氓了。
莉奥诺拉意识到这个问题,踮起脚尖朝刚才那个位置看去,那个男生早已挤入人群,不见了人影。
“王八蛋!别让我逮到你。”莉奥诺拉在心里咒骂几句,只得将事情不了了之。
却不想刚才那场景是被人看了去,还是怎么,没多久,她感觉背后有人一直蹭着她——隔着布料都能感受到那满身的肥肉。
莉奥诺拉忍不住回头,语气中满是不耐:“蹭够了没!”
她这一说话,寂静的车厢顿时被打破。
她像是被点燃的火山,眼睛里满是怒火:“要不要到前面的监狱蹭个够?”
她的身子站得笔直,带着一股不怕流血的劲头,大有一种“你敢否认,我就敢拼命”的气势。
男人被吓得一个哆嗦,差点跌倒在地。本就理亏,又被这么一喝,他哪敢否认,只得涨红个脸,扒拉着人群。
适时,车辆到站了,他便迫不及待地冲了出去,好似后面有什么猛虎恶狼。
也许是莉奥诺拉刚才强硬的态度吓退了一些人,一些人主动将欲望的野兽关了起来;也许是迫于克罗斯监狱的威慑,邪恶在它的照耀下如积雪消融;又或者是人的本性就是好的……
最后一站,莉奥诺拉过得出奇地顺利,甚至有绅士注意到她穿着繁琐,站着需要消耗更多的体力,主动邀请她就坐。
“感谢你,善良又慷慨的先生。”莉奥诺拉提着裙摆,朝他优雅地鞠了一躬。
对方脱下礼貌,放在胸前,“我的荣幸,美丽的女士。”
不得不说,有那么一瞬间,莉奥诺拉对他怦然心动了。
即使面前的人看起来并不富裕——他的夹克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他也没有她对另一半幻想的那样,跟颜值出众搭不上半毛钱关系,他那深邃的眼睛像是蒙了一层暮霭。
也许,她应该上去问一个联系方式?莉奥诺拉心里冒出一个想法,就像一颗种子扎进了土壤,随时准备破土而出。
但莉奥诺拉制止了自己的这种冲动。
一个成熟的爱情,应该是建立在互相了解的基础上。
她这种怦然心动,与其说是一见钟情,不如说是见色起意……她跟自己所鄙夷的那些人又有什么区别?
一直到终点站克罗斯监狱,莉奥诺拉沉默地下车,那个男人也下了车。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莉奥诺拉走在前面,那位绅士走在后面。
走了大概两分钟,“请等一下。”他快步上前,跟莉奥诺拉并肩行走,“据我所知,前面是克罗斯监狱,我能冒昧问一下你是过来做什么的吗?”
他像个愣头青,真是冒昧呢……来监狱能干什么?
莉奥诺拉心里想着,却不厌恶,“我过来接我妹妹,她今天出狱。”
“那恭喜你。”男人摸了摸帽檐,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不由自己也笑了笑,主动说起自己的情况:“我也是为我……妹妹来的,不过她不是今天出狱,她上个月才进去。”
一些有关系的人确实能够经常探监。莉奥诺拉有了心理准备,倒也不意外,反而因此对他的好感又上升了几分。
她顺口追问道:“我妹妹是因为穿着不得体,嗯……就是现在很流行的款式,外加当时谈了个恋爱,在大街上牵了手……你妹妹呢?”
男人有些惊讶,但又很快理解了,并且感慨了一句:“那确实,那段时间挺乱的,时代变化也挺大的。”
莉奥诺拉笑着说:“谁说不是呢!不过时代总在变好。”
男人说:“是啊……她是因为写作获刑。”
莉奥诺拉十分吃惊:“啊?现在不是有写作的自由了嘛,她……?”
男人苦笑道:“年轻不懂事,写了一些大尺度的。”
“我懂了,但是不是说会被网站屏蔽吗?发都发不出去的那种。”
“哦……她是在国外,那边合法,能发。”
“……所以就被抓了?”
“是啊,不过也算是罪有应得吧,毕竟都明确规定了不能写那种恶心的东西,她还写,还在网站上传播,我现在的脸都要被她丢尽了!”
莉奥诺拉不是很想让话题继续下去了,“快到了,我得为她买点东西,你先走吧。”
“什么东西?”
“没什么。”莉奥诺拉下意识推脱道,恰好看见一个摊位正在卖鲜花,便朝那边走去,“她喜欢玫瑰花,我想买点给她作为重获自由的礼物。”
“你真浪漫。”男人跟着走了过去。
“你要买一些吗?”莉奥诺拉一边低头嗅着花香,指挥着摊位老板将喜欢的都打包起来,一边问道。
“一共103枚银币。”摊位老板头一次见到这么豪气的客户,嘴里的笑容就没有断过,她对着男人说,“你们买得多,讨个彩头,给个99银币就行了。”
很显然,她是将两人当作情侣了。
“不……”男人下意识拒绝。
跟他一同出声的还有莉奥诺拉,“不用,103银币就好了。”
她从手提包里点出一个金币和三个银币,“你点一下,鉴别一下真伪?”
老板显然也意识到自己这回看错了,她默不作声地把手往围裙上擦了一擦,才接了过去,将它们放入围裙口袋,“不用点了,我自然是相信你的。”
“你还是清点一下。”莉奥诺拉固执地请求。
老板这才拿出来对着太阳照了照,脸上又挂起了那抹招牌笑容:“我在这里卖花这么多年,看人可能偶尔看走眼,但看钱币,什么钱币应该是什么分量,什么光泽,我可从来没看走眼过。”
“对了,你刚才说不什么?”莉奥诺拉捧着鲜花,问一遍的男士。
而男士也在心底给她画了叉,出手固然大方,可买一些无用的东西,再多的钱也留不住。
“不,我的意思是,我妹妹不喜欢鲜花,她鲜花过敏。”
“那真是太遗憾了。”莉奥诺拉若有所指地说。
“我想起来了,她上次嘱托我给她买点东西,我想我得离开了。”
“那,再见?”
“再见。”
两人就这么分别了,一直到见到自己的妹妹卡特琳娜,莉奥诺拉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
“姐,想什么呢?”
卡特琳娜接过花,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我亲爱的卡特琳娜……”莉奥诺拉嘴唇嗫嚅了,她发现自己此时已经失声了,先前准备的一肚子话,此刻统统没有了用场。
两人什么都没说,只是相互拥抱着,哭泣着,直到工作人员过来提醒:“如果没什么事情赶快离开吧,这里不允许长时间逗留。”
卡特琳娜换了一身莉奥诺拉带来的连衣裙,两人走在路上,卡特琳娜盯着远处失了神。
莉奥诺拉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是一对热恋中的年轻情侣,他们正在坐在公园的石椅上拥吻。
“是这样的,我亲爱的卡特琳娜……”莉奥诺拉感觉一阵苦涩,“世界变化很大,这种行为已经……合法了。”
卡特琳娜抱着玫瑰花,目光沉了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莉奥诺拉想起自己的妹妹,她曾经甚至还没有拥吻,只是牵手……她擦了擦溢出来的眼泪,突然想起来什么,从手提包里翻出一只手机,“这是属于你的手机,我在信里面跟你提过的,未来一周我将会教你使用它。”
卡特琳娜接过手机,攥得死死的,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路过那对情侣的时候,卡特琳娜突然停了下来,在莉奥诺拉的目光下,挑出一支鲜红的玫瑰递给了情侣中的女生。
“跟你分享我的喜悦。”
莉奥诺拉听见她这么说。
女生怔怔地接过玫瑰,什么话都没说。直到两人走远了,她才在后面喊着:“谢谢你们,希望你以后的人生也能像玫瑰一样炽热!”
卡特琳娜顿了顿,没有回头,只是扬了扬手。
出租车上,卡特琳娜一眨不眨地盯着窗外。
“我承认你刚才有点酷。”莉奥诺拉调侃道。
“是吗?”卡特琳娜眨了眨眼睛。
她除了身体上变得憔悴,眼神没有那么有光泽,精神状态还是挺好的。
“是的。”莉奥诺拉肯定她,“在看什么呢,那么入迷?”
她顺着卡特琳娜的视线看过去,看见了刚才那位同行过的绅士,只是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进了一辆车,副驾驶座是一位懵懂的、刚出狱的女生,看起来二十出头的样子,很是年轻。她低着头,表现得有些拘束和羞赧。
“你认识他?”
“嗯,他的妻子上个月进去了,跟我是室友。”
“啊……会不会看错了?”
“不会。”
车子启动了,卡特琳娜收回了目光,“我记得很清楚,他左手手背有一块鹌鹑蛋大小的青色的胎记。”
他的左手手背有胎记吗?
莉奥诺拉回忆了一下——记不太清了,好像是有,又好像没有。
“她是因为什么进去的?”
“写作?好像是写了一些成年人才能看的东西,跟我一样,十年。”
卡特琳娜躺在车子靠背上,合上了眼睛,显然不愿意再提及这种事情。
“令人难过的消息。”莉奥诺拉。
“谁说不是呢?”卡特琳娜突然睁开眼睛,莉奥诺拉发现她眼尾泛红。
“我甚至无法想象,十年后,她出来了,发现小说进行了分级,未成年、成年人有不同的区域,她所从事的行业,不再是被禁止的、低俗的、恶心的,人人都能坦然谈论起这种事情,就像吃饭喝水一样正常……她该有多绝望。”
“就像当时被抵制的、所谓暴露的、庸俗的、不要裙撑、不需要束腰的裙子,在现在已经满大街都是了……时代在进步,可我似乎被祂抛弃了。”
卡特琳娜的眼睛盛满了泪水,每一颗仿佛烙在了莉奥诺拉的心上。
此时她才明白,其实卡特琳娜并没有她所表现的这么乐观,她无措、茫然,以及一种被时代裹挟着的无力……
“为什么世界对我们有这么大的恶意?”卡特琳娜问。
莉奥诺拉亲吻着她的眼角,泪水顺着她的脸庞划过,“会好的,都会好的……我亲爱的卡特琳娜……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两人又一次哭红了眼,一直到车停在门口。
莉奥诺拉注意到邮箱里被塞了新一期的报纸,她笑了笑,顺手拿了出来,“因为时代太快了,我用不惯手机,因此不得不读报……”
顺着报纸出来的,是一些成人小卡片,它们一下子洒落在地。
“这……”卡特琳娜捡起地上的卡片,脸色有些难看。
莉奥诺拉看着上面被印刷的、穿着暴露的女性,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反应却比卡特琳娜淡定很多,显然是经常遇到这种情况,“是一些诈骗的,总有一些人喜欢弄这种,用一些貌美的女性作为噱头……”
她一边开栅栏的门,一边跟卡特琳娜解释。
家里的两只小柯基——小西和小可一早就围在栅栏边了,门一打开,便窜了过来。不过很快,它们便警觉地朝着卡特琳娜吠叫,它们第一次闻到她的味道。
但叫声没有持续多久,一直晒太阳、懒散的老柯基小卡冲了出来,挤开了两只崽子。
它尾巴甩地飞起,四条小短腿疯狂围绕了卡特琳娜转圈,就像它小时候一直做的那样。
“小卡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这段时间它总喜欢趴在门前晒太阳。”莉奥诺拉指着门前靠左的位置,“就是那里。”
一切好像没有变的样子。
第二天,莉奥诺拉带着卡特琳娜回了乡下见父母,临走前还带了一筐大樱桃。
“这是美早樱桃,可好吃了,很甜。”这是父母的原话。
回家后,卡特琳娜吐槽说:“美早樱桃哪有这么黑红?我怎么感觉更像拉宾斯?”
“哦?是吗?”莉奥诺拉拿了一颗丢进嘴里,“这回可是你弄错了,这真是美早樱桃,还是咱妈亲自在家里那棵十年份的樱桃树上摘的。”
“嗯……也许是你们买种子买错了?”卡特琳娜。
莉奥诺拉:“绝无可能。”
后面的一个星期,莉奥诺拉教卡特琳娜用电脑、手机,但其实她自己也是半吊子。
“你平常就是用这个写小说?”卡特琳娜在电脑上浏览着莉奥诺拉写的小说,基本都是xx女皇传记。
莉奥诺拉凑过去看了一眼:“嗯,好看吗?”
卡特琳娜欲言又止,她的目光聚集在网页上刚才叉掉,但又反复跳出来的弹窗,“小说内容是挺好的……”
莉奥诺拉看出了她的纠结,叹了口气,顺手又叉掉了。
“也许它们需要这个赚钱?”莉奥诺拉斟酌了一下语气,猜测道。
某日,莉奥诺拉发现,自己的妹妹卡特琳娜居然在写信!
天哪,这是多么令人震惊的发现!要知道,当时跟她热恋的男生在她入狱后就断绝了关系,蹲了八年就出去了……剩下的两年都没去看过卡特琳娜一眼。
难道她是在给那个渣男写信?
莉奥诺拉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咳咳!”莉奥诺拉低声咳嗽,示意卡特琳娜自己过来了。
卡特琳娜抬起头,没有莉奥诺拉想象中的惊慌,她的信件甚至大大咧咧地放在书桌上。
“在写什么呢?”她的坦率让莉奥诺拉有些心虚,眼神反而不敢往桌上瞄。
卡特琳娜笑了笑,看出了自家姐姐的想法,主动将还没有写完的信递给莉奥诺拉,“在给伊莎贝拉女士写信。”
“伊莎贝拉?”莉奥诺拉。
“就是我上次提的那个,一个月的室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