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春华》梓桑归

7、第 7 章

　　重新再看一遍这个庄子，叶婉清发现这里还挺山清水秀的。“这里靠近金陵，是富兴县的一个村子。我也不是在这里长大的，来这里已经四五年了，之前的事也有些不记得了。”庄子在一个山脚处，钟祺边玩着野草边和叶婉清介绍着。

　　“我很喜欢这个村子，经常到处玩，旁边的山上不时可以打些野味。只不过有些危险，只有强壮的男人才能去。”钟祺高兴的拉着叶婉清来到一个湖泊，“我之前经常来这里抓鱼吃。但后来不小心摔了下去，差点淹着了，还是阿力哥哥救的自己。母亲那时气死了，把我打了一夜。就再也没敢下水了。”

　　说完钟祺一下子就钻进了芦苇中，不一会摸出一个鸭蛋出来：“可是还是会来这里偷蛋。哈哈。”叶婉清摸着这颗还有些温热的蛋，有些担心的说：“你总来偷蛋，会不会都没有小鸭了。”

　　钟祺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叶婉清，说：“当然不会偷完，每次就摸一个蛋出来，母鸭甚至有时都不会发现。”

　　接着钟祺带着叶婉清转着去了厨房，正好炉灶内烧的柴还有些余温。钟祺就将鸭蛋埋在里面。

　　叶婉清找了个板凳坐下，拉着钟祺询问了起来：“琪儿，按理来说这里是秦公公名下的庄子，秦公公也是一个很有钱的太监。为何这里却看起来穷的不行，我本以为时钱大花苛刻于我，后来发现这里是真的很穷。”

　　就像钟祺，瘦小的身体明显没发育好，而且每个人都拼命干活，脸上都是麻木和疲惫。

　　钟祺不可置否的说“秦公公当然有富足的庄子，只是这庄子的之前的田亩很大，只是淹了水，很多佃户都跑了，留下来的也是老幼妇孺，慢慢就穷了。但为了能足量的上交足够得地租给庄头，可不就得拼命干了。”

　　叶婉清听完叹了口气，心想秦安是不是故意将她送到这个穷地方。

　　这时牛阿力不知道从厨房得哪里突然冒了出来，接了钟祺得话茬。

　　牛阿力说：“姑娘是不知道，其实我们田庄虽然小，但田地收成还是不错的。上交了收成给秦公公之后，还有余粮呢。只是有人克扣了，那我们只能一天到晚不停歇的干活了。”

　　钟祺被牛阿力突然出现吓了一跳，但马上亲切的跑上去抱住了牛阿力。开心的说：“阿力哥哥，你怎么来了，你一天到晚都忙的没空找我玩，好久没见到你了。”

　　微笑对牛阿力说：“牛大哥说有人克扣，你应该知道是谁的吧。”

　　还没等牛阿力开口，钟祺就马上抢着说：“庄子里的人都知道，就是王庄头他们一家咯。但听我娘说在几个庄子中，我们庄头算是好的庄头了，只是庄头媳妇钱婆子有些爱为难人。”

　　“钱婆子就是钱大花，他们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我们不就得乖乖听话了。”牛阿力怕叶婉清听不懂，就解释说道。

　　叶婉清也知道王庄头他们对自己应该事憋着坏水，自己得先下手为强，而牛阿力的话让她心里渐渐有了主意。

　　接着钟祺往炉灶中扒拉，拿出了被烫熟了得鸭蛋。本来他想自己吃的，但看了看牛阿力来厨房应该也是来找吃的。就将鸭蛋吹了吹上面的灰，递给牛阿力说：“阿力哥哥，给，这是我刚才掏的。你每天干活这么累，要补补身体。”

　　牛阿力望着瘦小的钟祺，哭笑不得的说：“你就萝卜头那么大，自己不吃点补补还想着我。你自己吃吧，等你考上了功名，到时候要多少鸭蛋就有多少，那时你再给我好了。”

　　钟祺听完犹豫了下，就把鸭蛋吃了。内心更加坚定了要好好念书，才可以帮助每一个人。

　　这时叶婉清向牛阿力问道：“牛大哥，平时你们这的妇人是怎么干活的呢。我想去做一般妇人的活计，不想再去牛棚了。你们平时都谁管牛棚啊。”

　　牛阿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钟祺也在揶揄着牛阿力笑。

　　“平时是俺管着牛棚，也不知钱婆子怎么了。喊你一个姑娘家照顾牛，不是瞧不起你们女子啊。只是牛对于我们庄子耕田种地很重要，平时都是要仔细照顾，还是挺辛苦的呢。”牛阿力接着一一介绍起庄子具体怎么劳动的。

　　“妇人平时也下地干活，干些轻松活。主要还是做饭打理家里。要是我们庄有本钱买桑苗种桑树就好了，这样还可以种桑养蚕，这样就可以织布了。庄子里老幼妇孺比较多，如果可以织布的话，对她们也是擅长的事。”

　　牛阿力看着叶婉清感兴趣这些农家事，也兴致勃勃的介绍着，顺便说了自己一直的想法。他本来就出生在这庄子，就算发了水好多人跑了，他也割舍不下这里，更何况还有她的老母亲要照顾。

　　叶婉清有些奇怪道：“织布这事是你想的吗，没想到牛大哥还挺替女子着想呀。”

　　牛阿力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挠了挠头说：“这是我娘平日里念叨的，之前没发水时，庄子里是有养蚕的。娘现在腿脚不好了，整日在床上躺的，她觉得帮不上我啥忙，就一个劲的在那叹气说这些。”

　　钟祺看牛阿力说着说着有些难过起来，就拉着牛阿力往厨房外走。说：“既然婉姐姐想干其他活，我们就去田里教教她嘛。”

　　牛阿力笑着说：“你是想教还是想去玩，你半日都没读书了，小心你娘打你。”

　　钟祺早就心飞到田里的小花小草了，一路小跑领着二人就去到了田边。

　　这时田里早有男男女女在干活了，现在是初春，大家都赶着要播下种子。

　　这时一个有些矮，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人看见牛阿力来了，赶忙招呼他来干活。

　　这人正是王庄头，虽然他媳妇钱大花比较刻薄贪钱，但他一直还挺能干活的，并且还负责每年向秦公公上交收成，算是庄子里操心最多的人。

　　叶婉清和钟祺就也被王庄头拉过去干活了，王庄头也知道叶婉清的身份，但现在正是农忙的时候，也顾不得客套了。看两个人一大一小的，都是瘦的跟竹竿似的，就分了两个小钉耙，让她俩松松土去。

　　牛阿力望着叶婉清优雅秀气的模样却拿着这小钉耙，忍不住大笑。

　　叶婉清倒也好奇，就学着牛阿力教的动作干，牛阿力只是一直叮嘱她不要让钉耙打到脚了，也不奢望她能帮上什么忙。钟祺则是早在旁边捉虫子去了。

　　叶婉清干了好一会，腰酸背痛，看着牛阿力早就干完去另一边了。她想着肯定是自己的农具不趁手，才会这么累，准备去找牛阿力换一个。

　　牛阿力看叶婉清累的汗都打湿了头发，一副狼狈模样。没忍住拿了自己的备用干净的汗巾递给她：“看姑娘累成啥样了，不嫌弃的话就拿这个擦擦汗吧。”

　　看着这个有些皱巴巴的汗巾，叶婉清有些发愣，和她之前所用的精美手帕根本一个天上一的地下。但她也并不觉得嫌弃，只是有些不好意思，这样似乎于礼不合。

　　见到对方迟迟没有反应，牛阿力也回过神来自己是不是有些唐突，尴尬的准备缩回手。

　　“谢谢牛大哥了。”她看出牛阿力的窘迫，还是接受的对方的好意。

　　尴尬的气氛在二人之间蔓延开来，牛阿力清了清嗓子，再望望现在阳光正好，准备转移话题：“钟祺这臭小子，让你来田里干活也是胡闹。正好阳光好，你就和钟祺去旁边屋子下帮忙晒下种子吧。”

　　钟祺听见倒是不乐意了，想继续去捉虫子玩。但是被牛阿力威胁如果继续在这里就喊他娘来了，钟祺才不情不愿的跟叶婉清去晒种子了。

　　叶婉清其实也有些累了，他也知道牛阿力是想让她休息休息。就拉着钟祺躲在屋檐下坐在台阶上。

　　过了一会身体的疲惫也消失了，钟祺拿来了茶水，两人惬意的喝着。她望着天空碧蓝得像水洗了一样，地上稀疏的草随着风的吹拂焕发着生机，叶婉清的心静了下来。

　　远处田地上的人沉默的种着地，明明还是春寒的天气，但他们穿的薄衫，头上的汗水时不时滴入土中。

　　若眼前的画面，是一幅她过去在家中欣赏的画作，有山有水有人，叶婉清会拍手称赞画的精妙无比，而现在身在其中，这内里的滋味她才真正感受到。

　　她突然有些感谢秦安让她来到这里，这样没有朝堂纷乱，简简单单的生活真的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