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皇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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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这些女官服侍得还算凑合，不知是来之前特意敲打过了还是其他的，对羽族的事情有些了解，不会触到玺玉的禁忌，就是完全公事公办，没有多余。
这让玺玉心安了些，要知道宫里的人最会察言观色，有什么风吹草动都清清楚楚。
若是太过尊敬和用心，反而让她疑心是不是宫里的那位送她的糖心炮弹，之后要把她扛进鸿门宴呢。
这样不远不近的距离就很好。
京城内门距离别馆不远，两刻钟的时间也就到达目的地了。
别馆四面环绕，中间流淌着小河，假山庭院错落有致，风景秀丽。而且不在中心城区，没有人打扰，是个清净的地方。
在别馆门口，鸿胪寺少卿杨林留下侍候的女官和侍卫，就与玺玉告别了。
女官拥着玺玉来到正中的厢房，这厢房内部空间极大，装饰也很华丽。
玺玉稍作歇息后，一女官直接推门进来：“郡主，三日后需要进宫觐见陛下，这位是宫中首屈一指的教养嬷嬷杜尚仪，这几日教授郡主礼节。”
女官侧身，一位年约五旬的妇人走进来，她的面容肃穆，全身上下都刻着两个字——规矩。
这老妇眼神犀利，她上下打量着玺玉，从银头发开始，一直到足上靴，都看不出一丝满意，反而像是看到了什么不洁之物。
秋吉拦在玺玉面前，先是斥责女官不通报就进来，又把话头转向妇人：“郡主作为羽族圣女，身份尊贵，你们周朝就是这种待客之道？传出去遭人笑话！”
杜嬷嬷声音冷漠：“郡主既入皇室，就得守大周的规矩，如果郡主管理不好自己的贴身丫鬟，那才是遭人笑话！否则就勿怪老身对郡主不留情面。”
秋吉还要说，玺玉伸手按住她，对着嬷嬷道：“杜尚仪规矩严正，能得嬷嬷教导是我的福气。秋吉性子执拗，说话直，还望嬷嬷莫要怪罪。”
杜嬷嬷的眼神终于起了些波澜，但很快就压下去：“老身遵皇后懿旨，务必要在三日内将郡主教导得知礼守节。其余人，与老身无关。郡主，得罪了。”
说着从袖中抽出一根青竹戒尺，在空中劈出风声，以示警示。
“大周贵女，仪容最重，衣冠要正。”
“收腹、挺胸、沉肩，三者平于一线。”
“面容端庄，不可大笑，当喜怒不形于色。”
…
杜嬷嬷用戒尺督促着玺玉，从衣着、站姿、行礼等方面一点点纠正，每每有些错误，这戒尺就打在玺玉的身上，不轻不重，却足以让人心中不适。
饶是玺玉记得快、记得准，也练了足足两个时辰。
冬季虽寒，玺玉的身上却开始冒出热汗，里衣都湿透了，粘在身上难受得紧。
见练得不错，杜嬷嬷终于意犹未尽地收起了戒尺，满意地道：“郡主聪慧，不出三日定能仪表端正。明日卯时三刻，老身再来。”转身时宫裙纹丝不动，整个身体板板正正的跟一块移动的木板似的，让人怀疑这人知不知道什么叫累。
玺玉把自己沉入水中，银色的头发已经散开，像是水中一朵神秘的莲，轻盈地游移。
秋吉给玺玉的头发擦抹茉莉花味的皂角，手脚熟练地打出沫子，轻柔地呵护着。
她心疼看着玺玉道：“郡主，那个杜嬷嬷真是不近人情，要求太高了，都不晓得放水。”
“秋吉，不可无礼。杜嬷嬷也是遵照皇后懿旨，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遵守人家的规矩也是应当的。”
秋吉不服气：“可是咱们也不是中原人，至于嘛！”说着又转头看向冬砾寻求认同。
冬砾抿嘴，没有明确说对，也没有明确说错，只是道：“秋吉，你这个直性子可得改改了。我刚刚问了女官，说这位杜尚仪先帝时期就是宫里有名的教养嬷嬷，曾经教导出数位公主和贵女，低位的妃嫔见着她都要礼让三分，一般世族是挥着钞票也请不到的厉害人物，皇后娘娘是重视郡主才派她前来。”
见秋吉开始害怕了，才缓声道：“秋吉，我和郡主知道你心思纯良，可旁人不知。还好这位杜嬷嬷看起来严苛，实际面冷心热，做事留三分。若是其他阴险狡诈之徒，肯定不会像杜嬷嬷一样放过你，到时候郡主也难做。”
玺玉：“秋吉，冬砾说得没错。咱们既来了周朝，就得先融入人家的圈子，后续做事情才方便，今天的事你可记住了？”
“奴婢谨记，秋吉以后再也不敢了。”
玺玉打一棍子又给了甜枣，接着又安抚她。
秋吉虽然有时候莽撞，但是冬砾细心，每次总能把人拉回来。
相信经此一事，秋吉能抑制住自己的冲动，做到三思而后行。
三日过得飞快，每日杜嬷嬷都准时来别馆教授玺玉规矩，玺玉除了听从嬷嬷的教导，私下里也常加练习，很快就学得有模有样。
最后一日，在玺玉能够把万福礼做得比宫里的妃嫔还要标准的时候，杜嬷嬷满意地收起了戒尺，道：“郡主已经做得非常完美，老身也挑不出什么问题，没有可教的地方，郡主可以出师了。”
玺玉：“是嬷嬷的功劳，若没有嬷嬷这几日严厉细致的要求，玺玉怕是时间再翻一番，也是达不到现在的样子的。”
“郡主不必自谦，老身做教养嬷嬷也有三十多年头了，教导得贵女不计其数，但少有像郡主一样聪慧明理的，老身虽然严厉，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无人也就无果。”
玺玉心上不同意，但觉得说服别人没有意义。从抽屉里拿出药泥递给杜嬷嬷：“不论如何，这三日都要谢谢嬷嬷的教导，一点点心意，勿要推辞。”
“早就听闻羽族的药效果好，今日是我有福了。”杜嬷嬷把药泥收好，接着道，“郡主，这几日相处老身也能看清郡主为人，没有什么能再教给郡主的了，只能说一句谏言：这宫规虽死，但人是活的。有时候，死规矩也可保人命。”
玺玉眼神一闪：“谢谢嬷嬷的关照，玺玉记住了。”
望向嬷嬷越走越远的身影，不知怎得，玺玉想起了自己的姑姑，若是姑姑能活到这个岁数，也会像嬷嬷一样受人尊敬吧。
嬷嬷宽大的袖袍甩起昨日的光景，九重宫阙的朱红宫墙映入眼帘。
“郡主，太和殿到了。”
在皇宫门口她下了轿子，搀扶的女官带着她走到了走到了太和殿门口。
也许是临门一脚，玺玉将自己所有的情绪放在了心底。
太和殿门口引导观见人来便唱名：“羽族岚羽郡主额尔代氏，奉旨觐见！”
女官向一旁退去。
一步，两步，三步。
玺玉走上台阶，走进太和殿，她微微低头，从青色官服走向紫色官服。
好像走进了自己的断头路，也好像是一条铺满荆棘和刀剑的血路。
跪在丹陛之前，玺玉行三跪九叩大礼，动作标准挑不出一点错误，随后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臣女玺玉，叩见圣上。”
“郡主平身吧。”皇上见玺玉仍然微微垂额，故作惊异，“郡主何不抬起头来让朕看看，可是远嫁中原不习惯？”
玺玉抬起头来，让皇上看清自己的面容：“回陛下，臣女并非不习惯，只是初见天颜，心有敬畏，怕言行失分寸，陛下未先提，臣女不敢自作主张。”
盯着玺玉身上的眼睛似乎睁大了一分，直勾勾的，从发到眼再到唇，好像冰冷的蛇，死死地缠绕在她身上，让她窒息。
玺玉在袖中的手抑制不住地颤抖，她死死掐住自己的手心，连掌心掐出血来都感受不到。
……好难受。
……好想杀了他。
皇上眼神幽暗，按住龙椅扶手：“朕观郡主气度不凡，倒是想起监天司“凤星栖枝”的言论，今见了郡主，却觉得可惜了。”
玺玉微笑，面上极为恭敬：“臣女知晓，但臣女更知‘雷霆雨露，俱是君恩’的道理。”
“既然如此，朕听闻羽族女子最重诺言，既入天家，当安心侍奉夫君，莫负朕的一片真意。”
玺玉不卑不亢：“臣女谨遵陛下教诲，必当恪守妇道，不负皇恩。”
“嗯……朕看到郡主，就想起偃月还在时的美好，真是怀念呐！”陛下假惺惺地抹去不存在的眼泪，故作沉思，“郡主既为宗室新妇，朕特许你每月入宫一次，随皇后学习礼制。”
玺玉把头低到地上：“臣女……叩谢陛下，隆恩。”
……
走出太和殿，玺玉才察觉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冬季的辉光遥遥远照于身，才觉得温度又回来了。
也不知，这诺大的宫殿究竟吃了多少人，是不是每个人都像她一样如梗在喉，什么都咽不下去。
正准备离开时，一位女官走过来：“郡主，皇后娘娘闻羽族圣女多时，特请郡主来景仁宫坐坐。”
这位女官面色温柔，一团和气，看着就很舒服，见玺玉仍有迟疑便道：“郡主莫要担心，娘娘特意嘱咐奴婢，道此番不过是些闺阁闲话，无需拘束。娘娘家王大人带了些羽族特产，想着郡主来朝，正好请您一同赏玩。”
玺玉：“那就有劳……李姑姑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