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听你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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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辉避难所，核心指挥层。
冰冷的蓝光从数面全息屏幕上投下，映照着星辉管理者毫无表情的脸。
他静立于指挥台前，目光死死锁定着由前线摄像头实时传回的画面。
光屏上，一艘属于这个时代独有的飞艇悬挂于夜空之上。
一具巨大、半透明的灰白色鲸类生物骨架，骨架内部充斥着不断蠕动、散发着微弱磷光的幽蓝色能量流体。
祂的轮廓扭曲而不稳定，仿佛是从噩梦中打捞起的造物。
幽暗的金属外壳上覆盖着暗哑无光的黑色特种合金装甲板，这些装甲板如同鳞片般交错，许多地方可以看到生物组织与管线、引擎怪异结合的痕迹。
它的头部是一颗巨大的、只有一个空洞眼窝的鲸类头骨，眼窝中燃烧着冰冷的幽蓝火焰。尾部并非传统的螺旋桨或喷射引擎，而是巨大的、类似骨鳍的生物推进器官，摆动时会在空中留下短暂的、扭曲光线的轨迹。
艇身两侧并非传统的推进器，而是几簇粗壮、布满脉动的鱼鳍，无声地蜷曲、舒展，搅动着污浊的空气。
祂是科技在疯狂边缘探索的遗骸。
也是这片废土之上，现存圣遗物之中序列第八的至高造物。
——鬼鲸。
放眼整个世界，现存于世的圣遗物也仅有十件。
普通的污染物虽承载着人类难以企及的超凡力量，足以撕裂钢铁、扭曲空间，甚至偶能窥见未来的碎片。
但那终究仍可被归为“超能力”的范畴，是混乱能量在物质层面的显现。
而圣遗物，则与这些存在着本质上的不同。
祂们是近乎规则、直指本源的权能。
其存在本身，便是对世界真理的重写。
并非简单地破坏或扭曲现实，而是从根本上定义何为“真实”。
而每一件圣遗物，都独掌着一条属于自身的法则。
眼前这尊被称为“鬼鲸”的圣遗物，因被灯塔势力频繁用于各类宣传，早已声名显赫，堪称废土之上最具知名度的圣遗物之一。
敌军竟然明目张胆地驱动着“鬼鲸”压境而来，这几乎已不能称之为战略威慑，而是赤裸裸的羞辱。
星辉管理者并非没有尝试过与灯塔进行交涉。
然而，对方虽然接受了通讯请求，却在连接建立的瞬间主动切断了信号，紧随其后便直接派先遣部队，向避难所的大门发起了进攻。
战斗持续了两个小时。
星辉避难所的正门之外，守军与灯塔先遣部队的激战，几乎将钢铁熔铸的大门染成了暗红色。
然而，就在片刻之前，敌军凭借压倒性的装备优势与经过强化的躯体，硬生生撕裂了星辉士兵以血肉筑起的防线。
沉重的基地大门在刺耳的金属扭曲声中向内崩开，门锁控制系统已被敌军的侵入式病毒彻底瘫痪，指示灯尽数熄灭。
至此，星辉避难所最后的屏障已被摧毁，门户洞开，再无遮拦。
星辉管理者的声音没有丝毫犹豫，如同早已演练过千百遍般迅速响彻指挥频道：
“第三、第五特种部队，立即前压！接替伤员防线，不惜一切代价拦截入侵者！”
命令刚落，他目光扫过战况图，再次斩钉截铁地开口：
“第六特种队，自B7通道侧翼迂回，切断敌方后续梯队——要快！”
“第七特种队……”
管理者的声音罕见地停顿了一瞬，他目光扫过屏幕上的陆子衔，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这个人来历不明，动机成谜，不能轻易信任。
他绝不能将关键的掩护任务，交给一个无法预测的变数。
管理者声音陡然斩钉截铁：
“全员放弃第一防线，立即后撤至第二防御节点！你们的任务是全力协助伤员撤离，立刻执行！”
“收到！”
一听到后撤命令，陆子衔心里顿时一百个不情愿。
开什么玩笑？
他好不容易碰上这种大型副本活动，不往前冲杀爆金币，难道要缩在后方当医疗兵摸鱼？
他眼神一转，正想借着战场混乱悄摸溜向敌阵方向，却没料到赵东仿佛早有预料，大手一伸，精准地揪住他的后衣领，像拎猫似的把他拽了回来。
“往这边走。”
赵东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招牌式的爽朗笑容，可他每一个视线落点、每一次侧身，都恰好封住陆子衔所有可能乱窜的路线。
“好好好，听你的听你的。”
陆子衔举起双手，作出一副投降般的样子，语气里拖着长长的尾音。
星辉避难所结构分明，以内城与外城划分出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陆子衔先前接触过的管理层，深藏于守卫森严、秩序井然的内城；而如今他们奉命退守的第二道防线，却位于他几乎未曾仔细探索过的外城。
内城与外城之间，藉由一座极为开阔的商业广场相连接，这里平日是物资交换与人员聚集的枢纽，战时则成为关键的缓冲地带。
而外城本身，通道错综复杂如蛛网迷宫，平日里人员川流不息，遍布着各式工坊、交易所和工厂单元，充满喧嚣的生活气息。
如今战火逼近，这片原本嘈杂而活跃的区域，将在事实上成为守护避难所核心关键设施的最坚实屏障。
炮火在断壁残垣间不断炸响，碎石和硝烟混杂着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在空中。
陆子衔原本只想找个机会脱离队伍，却被一名踉跄倒下的伤兵猛地攥住了裤脚。
那士兵满脸血污，呼吸急促，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响声，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只是用尽最后力气指向不远处一个被半掩的避难洞口。
陆子衔啧了一声，下意识想挣脱，视线却扫过对方破碎的胸牌和涣散的眼神。
“真麻烦……”
他嘀咕着，却已经蹲下身，动作算不上温柔，却异常利落地将那士兵的手臂架到自己肩上。
“算你运气好，碰上我今日心情还行。”
他嘴上抱怨着，脚下却精准地避开炮火落点，快速朝伤员指示的方向移动。
赵东一回头，正看见陆子衔嘴里嘀嘀咕咕、手上却利索地把伤员往掩体后拖的模样，他紧绷的嘴角不自觉地松了几分。
“这小子……”
他低声笑骂了一句，原本悬着的心竟莫名落回去大半。
虽然陆子衔身份成谜，但依他看，这人的品行还不错，是可以信任的人。
那副一边嫌弃一边救人的别扭劲儿，反倒令人安心。
赵东收回目光，吼声都更沉了几分：“其他人跟上！别让那小子一个人抢了风头！”
第七特种队的成员穿梭在炮火与废墟之间，动作迅捷而有序。
浓烟中不时传来压抑的指令声：
“左侧清空，快速通过！”
“注意流弹！压低头部！”
他们沉默地往返于火线与临时救护点之间，只求能够快一点，更快一点从死神手中夺回同胞的性命。
“来，把手给我。”
陆子衔刚将一名被压在碎石下的伤员拉出，还未来得及喘息，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如冰刺般窜上脊背——
下一秒，一道刺眼的幽蓝色能量束毫无征兆地从敌方阵地迸发，撕裂烟尘与废墟，直贯而来！
陆子衔瞳孔骤缩，嘶吼声已破喉而出：
“趴下——！！！”
蓝光如同死神的镰刀般横扫而过。
光束所及之处，金属汽化，混凝土崩解，人体甚至来不及发出惨叫便瞬间湮灭。
七八名队员连同他们正在救助的伤员，在这一击中彻底消失，只在焦土上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熔融状深坑。
后方正在指挥撤离的赵东动作猛地一僵，双眼赤红，却连悲鸣的时间都没有。
“全员散开！！寻找掩体——！！”
这一声呐喊几乎撕裂了他的声带，却丝毫无法延缓下一道致命光束破空而来的速度。
陆子衔甚至来不及思考。
在他的大脑做出判断之前，身体已经动了。
就在那毁灭性能量束呼啸而至的刹那，他猛地侧身，用后背硬生生挡在了赵东与死亡之光之间！
没有犹豫，没有权衡，只有一个纯粹到极致的本能。
剧烈的冲击余波尚未散去，陆子衔的后背传来一阵灼痛与麻痹感。
然而真正让他僵在原地的，却不是身体的痛楚，而是一个清晰得刺眼的念头：
他刚才……竟然用身体去保护了一个NPC？
不过是一道代码而已。
我……疯了么？
这句低喃卡在喉咙里，没能出口。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仿佛第一次认识这具身体。
NPC可复活，但《旧日重现》的玩家死亡惩罚极为严重。
一次死亡，玩家将会扣除当前等级50%的经验值，背包内所有装备耐久度下降36%，复活后将携带“虚弱诅咒”持续现实时间72小时，全属性降低30%，死亡惩罚期内再次死亡将叠加惩罚。
——这对他来说根本是笔亏本的买卖。
可就在半秒之前，他却像被某种程序之外的指令驱动着，做出了绝对不符合“玩家逻辑”的行为。
一种陌生的、失控的情绪裹挟着他。
那不是计算，不是策略，甚至不是同情——而是一种他甚至无法命名的冲动。
陆子衔站在原地，炮火声仿佛突然变得很远。
他保护了赵东。
可他为什么要保护赵东？
陆子衔喉头滚动了一下，刚想说些什么，却见赵东猛地将他往掩体后方一推——
“别发呆！”
一声暴喝炸响的瞬间，巨大的冲击力从身后袭来。
陆子衔踉跄着摔进断墙之后，碎石噼里啪啦砸落在他刚才站立的位置。
他猛地回头，只见赵东那宽厚的背影被刺眼的蓝光彻底吞没。
……没有惨叫，没有挣扎。
只有一片刺目的空白，和空气中骤然飘散的焦糊味。
赵东……死了？
陆子衔僵在原地，指尖无意识地抠进泥土里。
——不行，他不允许。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听你的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