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磕到底》岩荼

4、牡丹

　　祁愿从梦里抽离，再度清醒的时候，发现头顶闪得他犯晕的“太阳”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夜空，一颗颗星子闪着微光，像极了在山里的夜。
　　恍惚间，他好像回到了山上，周围是毛茸茸的小动物，还有努力给他擦叶子的牡丹前辈。
　　“咔嗒。”有人进来了。
　　瞬间，头顶的星空越变越亮，直至露出它本来的面目。
　　啊，原来是屋顶啊。
　　祁愿反应了一下，然后扭头看来人。
　　进来的是留园的管家，很年轻，长得高高瘦瘦，脸倒是好看，就是瞧着像山雀说的外国人。
　　管家看祁愿醒了，便笑眯眯上前，问床上发呆少年：“小少爷饿了吧，楼下备了餐食，您下去看看？”
　　这句话是调整了五六次语序才说出口的。
　　管家很心虚，他是走后门儿进来的，当时在管家学院根本没学好，本来只想找个工作混吃等死，谁知道他的关系这么牛逼，给他塞来了周家，塞到周家就算了，还塞到了周家大少爷周楚的留园里面。
　　上任第一天，就迎面看见一架霸气的直升机牛逼哄哄降在草坪上，接着就从上面下来三个黑衣人，其中一个怀里抱着的就是这个少年。
　　听厨房的Amy说这是程家的人，程家和周家是姻亲，管家半瓢水的脑子里理所应当认为床上这个是程家少爷。
　　战战兢兢上任，就想着最好不是熊孩子，他不想上任第一天就光荣离职。
　　另一边，周楚坐在一辆黑色吉普里面，盯着手机上的消息，眉头皱的死紧，俊脸上满是不耐。
　　正打算回绝，手机铃声就响起来了。
　　“周楚。”周楚接起电话，冷冷地扔了两个字过去，这是他一贯的开头语。
　　“……”
　　虽然已经习惯了，但是程逸卓每次给他大表哥打电话依旧会被梗到。
　　努力忽略那种心肌梗死的感觉，朝周楚交代：“大表哥，人应该已经到留园了，你帮我好好招待，那是我这边最好的朋友。”
　　周楚简言意骇：“自己的人，自己带回去。”意思是他不帮。
　　程逸卓躺在贵妃椅上，拿着把檀香扇慢悠悠晃，他早就料到了周楚会拒绝，但是没有万全把握，他也不敢直接把人丢过去不是。
　　程逸卓：“大表哥还记得欢乐星游乐园吗？好久不去这种地方了，突然来了童心，要不过几日我回京叫上几家长辈，一起去那边逛逛？”
　　周楚下颌绷得死紧，抓了一把头发，眼里闪过挣扎。
　　他不喜欢自己的地盘上有外人，但是小表弟确实捏住了他的死穴。
　　周楚呼出一口气，开始谈条件：“一个月，只能在我这里放一个月。”
　　程逸卓轻笑：“我记得我们小时候也去过那边吧，当时……”
　　周楚出声打断他，咬牙切齿回复：“两个月！”
　　程逸卓在贵妃椅上从侧躺改为平躺，慢悠悠回忆年华：“当时你好像还走丢了，等找到的时候嚎得……”
　　周楚压着声线，对着手机收音器恶魔低语：“三个月。你要继续说下去我就找人捏死你看上的那小子。”
　　程逸卓摇扇子的手一顿，跟周楚打哈哈：“大表哥说话我怎么听不懂。”
　　周楚嗤笑一声：“小卓，三个月是给你的最后期限，三个月后自己回来，或者我捏死他后带你回来，你自己选。”
　　周楚说完没再给小表弟发言的机会，直接挂了。
　　程逸卓盯着变暗的手机，脸上那种慵懒、满不在乎的惬意神情逐渐消失，嘴角微微下撇，悄悄嘀咕，语气带了些委屈：“三个月哪儿够啊……可能也要不到三个月，他自己就走了。”
　　拿扇子敲敲额头，不想了，活在当下最快乐。
　　程逸卓起身，换了身衣服，又去逗被他绑起来的人了。
　　周楚挂了电话，伸手按按眉心，他只要想到家里现在有一个陌生人，就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程逸卓确实聪明，周家和程家没人敢把手往留园伸，所以把人丢他这里是求个保护，也是变相示弱，摆明了告诉周楚：我知道你都知道，所以求求你帮帮我，我留个人质在这边，我玩儿完了就回来，先帮我挡挡。
　　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闯了祸当哥哥的只能帮他兜着。
　　想来程逸卓也知道，只要不过火，一切好说，一旦事情超出周楚的预计，那周家大少爷的手段可比谁都强硬。
　　周楚想到那个治愈系异能者，眼里闪过一丝兴趣，不过即便治愈系异能再少也没办法成为他进程家的筹码，程家的小少爷必须配一个强大到能护他一辈子的人，治愈系没那个能力。
　　程家的商业大厦顶楼，程家大少爷程子昂站在落地窗前俯瞰城市，听着身后特助汇报到程逸卓把人扔去了留园，气地笑了出来：“呵，能耐了。”
　　特助：“……”他确实也觉得小少爷能折腾，在程家反应过来之前直接把人送去了周家，这样一来，短时间里确实没人管得住他。
　　想着，心里给小少爷点了个赞，一步棋牵制了周、程两头狮子，厉害！
　　程大少爷想了想，吩咐特助：“给周楚打电话，说我今晚去留园做客。”
　　特助：“……收到。”哇哦，要去抢人吗？
　　特助消息发出去没一会儿，周楚的电话就打到了程子昂这边，电话接通，周楚只说了一个字：“滚。”
　　还说完就给挂了。
　　程子昂抽抽嘴角，嘶了一声，又给打了过去。
　　程子昂：“怎么？我吃你一顿饭都舍不得？”
　　周楚伸着长腿，从吉普上跨下来，大步流星往里走，边走边给程子昂上眼药：“你好意思吗？自己弟弟都看不牢，别给我说你要来这边抢人，你今天敢来，他程逸卓明天就敢把我留园的天捅个窟窿，麻溜滚吧。”
　　说完又给挂了。
　　程子昂：“……”妈的，一个个都只会气他。
　　程子昂扔了手机，他不管了，爱咋咋吧，反正有周楚看着，出不了大事。
　　周楚挂了程子昂电话后更烦了，一天天的都是什么破事儿。
　　客厅里，祁愿坐在餐桌边，摸摸这里，摸摸哪里，内心感叹：这就是山雀说的金碧辉煌吧。
　　周楚很久很久之后依旧会不断回味今天的相遇，那种瞬间让糟乱的灵魂安定下来的吸引力，让他在某刻相信了传说中的匹配度，是属于远古时候，异人族和亚异人的姻缘线。
　　祁愿正沉浸在耀眼夺目的“贵气”里，突然感觉身后怪怪的，猛地扭头，就愣住了。
　　周楚原本想张嘴让他没事别乱晃悠，住在这里可以，但是要懂规矩。还没开口，就见少年眼眶开始泛红，渐渐聚起水雾。
　　周楚在心里猛抽凉气，面上倒是压得一片平静，唯有不断隆高的眉头暴露了他的烦躁。
　　男人语气生硬，嗓音低沉好听，吐出的字就不那么好听了：“你要敢哭出来，就从我这里滚出去。”
　　只是他想不到，这声音落在少年耳朵里和“回家了”没什么区别。
　　祁愿压根没注意他说了什么，他此时只能意识到一件事：我找到牡丹前辈了！
　　祁愿站起身，推开椅子就要往周楚怀里冲，被周楚一把抵住脑袋，挡开了。
　　祁愿呜呜两声，习惯性对着牡丹前辈撒娇：“呜呜，牡丹，我把真身弄丢了，花花也不见了，呜呜呜，我找了你好久。”
　　周楚少见得有些狼狈，他刚刚就不该从正门走，就该直接从车库上楼！
　　祁愿被抵住脑袋满不在意，扑腾着两只细胳膊往周楚身上扒拉，边扒拉边诉苦，说他这段时间多可怜多可怜。
　　等祁愿好不容易扒拉累了，停了下来，周楚连忙退到餐桌另一边，警惕地盯着少年，生怕他又扑上来。
　　祁愿上半身都趴在餐桌上，嗓音糯糯的：“牡丹~”本来是想问牡丹为什么不哄自己来着。
　　结果咔嚓一声，瓷器破裂的声音，让两人的注意力都转移了过去。
　　管家先是在内心呐喊：哇擦，老板是母单。
　　接着又感叹：这样说出来真的好吗？
　　最后看着脚边破掉的小瓷壶，欲哭无泪。
　　完球啦，我将成为第一个上任第一天，因打碎雇主收藏品而被迫失去工作到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