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位奔向》待日出

16、奔向

　　“白菏，陈老师叫你去趟她办公室。”马音敲了敲白菏的桌子，目光滑过桌角的保温杯。
　　白菏回复好的，便起身离开教室。

　　马音往前迈进了一步，抵在周飏的课桌沿：“我听我爸说周遥姐姐回青州了，是吗？”
　　周飏翻着手中的篮球杂志，没有抬头，说：“嗯。”

　　马音见周飏前面的位置暂时空着，就面对他侧坐下来，双手叠放在他桌上。
　　“那周末我去拜访，我已经好久没见过周遥姐姐了，姐姐她周末在家吗？”

　　“不知道。”
　　“好吧，那我让妈妈约她时间。”

　　双喜见周飏没抬头，接着问，“我家院子的荔枝可以摘了，你最爱吃的那棵树，今年的果结得非常好，很清甜，要不周末你来家里摘荔枝吧。”
　　周飏抬眼，看到马音叠放的手臂不断的往桌子中间移，碰到了他杂志的书边。他将杂志往前推，坐着了身子，说：“再说吧。”

　　马音缩回手臂，也顺势站了起来，“那，那我周末再给你打电话，确定时间。”

　　双喜在白菏走后，全程看着马音系列操作，很明显就是喜欢周飏，还装模作样，标榜自己是周飏从小到大的朋友，世交。翻了个白眼就便低头看新淘的小说，用手掌挡住耳朵，实在不想听他们的谈话内容。

　　白菏站在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听到请进后，推门而入。
　　“陈老师，您找我什么事？”
　　陈老师递了张离校条给她，“你妈妈给电话，说她在学校附近，中午你出去和她吃饭。”
　　白菏接过，“好的，谢谢老师。”

　　白菏心里有些忐忑，妈妈没开档，上来市区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放学铃声一响，白菏背起书包直奔学校门口。

　　——

　　白菏将离校条递给门口保安后，走出校门口，她没见到母亲，而是看到林胜站在不远处。

　　林胜穿着件白色的T恤和黑色休闲裤，斜挎着包，笔直地站在那儿，像极了以前站在教室门口走廊，等她下课一起回家。
　　白菏咧嘴大笑，跑向他，问：“你怎么来了？你今天不用上学吗？”往后看了看，“我妈呢？陈老师说我妈上市区了。”

　　林胜伸手，示意她把书包给他。“郑阿姨没上来，是我和我妈上来办港澳通行证，便让阿姨打电话给你老师，接你出来吃个午饭。”

　　白菏摇摇头，说：“不重。”
　　可是林胜还是绕到她身后提前她双肩包的提手，白菏顺势脱了下来。从小到大，林胜都会帮她背书包，久而久之，她也习惯了，不和他争。
　　“那周阿姨人呢？”

　　林胜单肩背起她的包，：“在前面的饭馆，等我们过去吃饭。”
　　“那我们走吧。”

　　张恩行见到白菏给保安递离校条时，用手肘撞了周飏：“哎，你看，那不是白菏吗？”
　　周飏顺着看过去，见白菏出了校门，跑向了一个男生。

　　周飏走向停校门口的车，他侧目看到她眉飞色舞的和那男生说的真起劲，这是讲了什么啊？有那么开心吗？
　　张恩行看着周飏拉着个脸，抿嘴偷笑，先行坐进车。

　　周飏坐进来时，狠狠关了车门。
　　张恩行指着窗外：“诶，帮白菏背包了，他们俩什么关系啊？”
　　周飏车头看过去，张恩行憋笑，继续说：“白菏有和你讲过她有兄弟吗？会不会是她家人啊？就是看着，他两长得不像。”

　　周飏转头，臭着个脸，说，“不知道。”
　　“哎，他们并肩走了。这是要去哪里啊？”

　　周飏恶狠狠的眼神杀了过来，张恩行做了个闭嘴的动作。
　　李叔转头问：“可以走了吗？”

　　周飏叹了口气：“李叔，你回吧，和奶奶说我今天中午在学校吃饭。”
　　张恩行：“啊？那我呢？”
　　“李叔，你同样给张恩行妈妈打个电话。”

　　说这打开车门走了下去，张恩行愣在车里，“下车。”
　　张恩行只好拎起边上的包下了车。“我们真要回学校吃饭堂啊？哥们，下午决赛啊，回去吃好点不好吗？”

　　周飏关上车门，往前走，“谁说我要回学校吃。”
　　张恩行跟上他，“不是吧，你不会是要跟踪白菏吧。那个大概率是她家人的啦，不然怎么能拿到陈老师的离校条。我们回家吃饭吧。”

　　“谁说我跟踪她？我就是看看这个方向有没有什么新开的店，尝尝。你不是说下午决赛，吃好点吗？走吧。”
　　张恩行摇了摇头，“你真的是嘴硬啊，喜欢就表白啊，就算她眼里只有学习，起码要让她先知道，先占个位置啊，先来后到嘛。”
　　周飏加快脚步，自顾自完前走。

　　周飏拿着菜单，在和服务员点单，张恩行用筷子戳着空碗。
　　这还不是跟踪？白菏就坐在斜对面桌子，还特地挑了个背对着白菏的位置，甚至能听到他们在讲什么。

　　周慧英从包里拿出了保温桶，“阿菏，我给你带了海鲜粥，今天早上刚刚靠岸的海鲜，特别那个虾，活蹦乱跳，非常鲜活，快趁热喝。”
　　周慧英给白菏乘了满满一碗粥，把虾基本都给了她。
　　“阿姨，太多了，你们也吃。”

　　“哎呀，我和林胜守着档口，天天吃，你快吃，你不在家，知道你想这一口。”说这把保温桶推到林胜面前，“你自己乘。”

　　周慧英盯着白菏吃得津津有味，笑眯了眼睛，“好吃吧？”
　　白菏塞了满满一嘴，啄木鸟似的点头，“好吃，还是家里的海鲜甜，学校吃不到。”
　　“哈哈，那是，好吃你就多吃点，等等还有其他菜呢。”

　　服务员一次性上齐了菜，有蒸鸡，滚丝瓜蛋汤，小炒牛肉，以及一盘炒菜心。
　　林胜看向服务员，问：“你们这有柠檬水嘛？”

　　“有的，是要一扎嘛？”
　　“要一瓶就够了。”

　　周慧英给林胜跟白菏各夹了块鸡肉，“哎呀，还得是你，儿子。我点菜时，忘了白菏爱喝的柠檬水。”

　　“在学校怎么样，要吃好睡好，知道吧。”
　　“这个，这个，夹着块。”
　　“多吃点，多吃点。”
　　......

　　这顿饭，周阿姨一直不停的说个没停，气氛很好。而林胜一会儿给递纸巾，一会儿夹菜，但没怎么说话。

　　白菏走进学校，正走在回教室路上，张恩行突然冒头，和她齐肩。
　　“刚刚那个是你哥？哦，我刚在校门口看到你们。”

　　白菏侧头看向他，同时看到周飏就在离张恩行半步的后面
　　“不是，老家的朋友。”

　　周飏直接快走，越过了他两，心里想着，她朋友是真多。
　　张恩行跟上，“先走了。”

　　白菏总觉得周飏最近莫名其妙的。

　　——

　　“同学们，这是高一年级篮球赛的决赛场，高一实验班对战高一3班。今天的冠军到底花落哪个班级呢？让我们拭目以待。”
　　“接下来，让我们介绍下双方队员......”

　　‘哔’，比赛正式开始。

　　上半场开场的前5分钟，双方防的很死，没多给对方多少机会。比分咬的很死。
　　实验班叫了暂停。

　　周飏：“这样一直打下去，分没法拉起来。张恩行，你2号位，林佑城，你还是4号位，然后，张浩，你死定对方的24号选手......”

　　整个球场的空气是粘稠的，饱含着汗水蒸腾的咸涩、地板蜡的刺鼻、以及几千份狂热心跳泵出的滚烫气息。白菏就站在双喜的旁边，望向周飏他们认真的围在一起聊布局。篮球赛就是有种魅力，能让你跟着比赛的节奏，澎湃其中。

　　上半场结束后，实验班暂时领先8分。但下半场的开局，3班开始调整战略，超了实验班的比分。在最后剩下的2分钟里，双方的分数咬得特别的紧，难以判断最后谁能拿下这局比赛。

　　“现在球在实验班7号周飏手上，最后5秒，周飏能够扭转目前平分的局面呢。”

　　“不要让他投三分。”

　　‘哔’，终场哨声那尖锐到足以撕裂耳膜的余韵，此刻已被彻底淹没在排山倒海的声浪里。

　　周飏投中了那记决定命运的压哨三分。篮球脱手时那完美的弧线，空心入网时那清脆悦耳的“唰”声，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又瞬间压缩的窒息感……此刻，都化作了肾上腺素在他血管里最后的咆哮。

　　他双手撑着膝盖，胸膛剧烈起伏，汗水沿着湿透的鬓角、高挺的鼻梁、刚毅的下颌线，大颗大颗地砸落在光洁的地板上，晕开深色的印记。
　　张恩行向他扑了上来，疯狂的拍打、拥抱几乎要将他揉碎，兴奋的吼叫就在耳边炸开，但他似乎只听到自己沉重如擂鼓的心跳。

　　周飏目光，穿透了层层叠叠、兴奋挥舞着手臂的人墙，牢牢地、毫不犹豫地锁定了站在球场边上的白菏。

　　白菏正跟着人群一起尖叫、跳跃，脸颊因激动而泛着红晕，眼中闪烁着喜悦的泪光。她为他的胜利由衷地高兴，心脏像被浸泡在温暖的蜜糖里，鼓胀着骄傲和难以言喻的悸动。

　　白菏对上了他的炽热目光，他一直盯着她，像一束聚光灯骤然打在她身上，让她有些无所遁形。

　　周飏听不清周边的人到底同他说了啥，他推开了递过来的水和毛巾。

　　他看着她。
　　他走向她。
　　他在一片欢呼声中走向她。

　　白菏此刻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一下，又一下，那声音在她自己的耳膜里无限放大，盖过了外界的一切，她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血液冲刷血管的轰鸣。

　　周飏在她面前站定。他很高，她微微仰头才能看清他的脸。
　　他身上蒸腾的热气混合着汗水的味道扑面而来，带着一种强烈的、属于胜利者的、属于周飏的独特气息，将她牢牢笼罩。

　　周飏看着她微红的脸，只见她露出排牙笑，两个酒窝就在她的脸颊上跳动，她先开口说：“恭喜。”

　　周飏勾唇笑，叹了口气，身体微向前倾，靠近她，说：“白菏，我发现，我喜欢上你了。”

　　周围观众的起哄声、口哨声此起彼伏，形成一片暧昧的声浪背景。

　　白菏张着嘴，却只能发出一个短促而微弱的、毫无意义的气音：“啊？......”
　　声音轻得连自己都几乎听不见，瞬间就被周围的起哄声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