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位奔向》待日出

14、奔向

　　青州市进入春天后，散去了透骨的湿冷，却迎来了回南天，墙壁上、窗户上都挂满水珠，就连课桌都是潮湿的粘腻感。
　　双喜卡着早读的铃声，走进教室，一屁股坐下，又弹起来。“哎呀，湿不湿。”
　　白菏笑她，“我已经帮你擦过了。”
　　双喜安心坐了下来，“你说这回南天到底什么时候结束啊，哪哪都像水帘洞，湿哒哒，人都容易郁闷。”

　　“谁说不是呢，衣服挂一星期都没法干。”白菏翻开语文必修二，接着问：“你今天咋这么迟，级长最近在一楼楼梯口抓迟到，抓得巨严。”
　　双喜从包里拿出两瓶玻璃罐装牛奶，放一瓶在白菏桌子上，“呐，排队买热鲜牛奶了。你早上不是喝凉牛奶会拉肚子嘛，正好。”
　　学校饭堂在近期早餐时间段，推出玻璃罐装热牛奶，限量发售，异常火爆，每天早上都排长队，白菏想过尝尝，奈何每天都被长队劝退。

　　白菏握紧玻璃瓶，暖暖的。“谢了，双喜，早上喝热牛奶可太舒服了。但还是小心迟到，听说有人被级长抓迟到，最后给了通报批评的。”
　　“你看看你的左边，周飏还没到呢，我怕啥，反正我总不会是最后的。”

　　说得正起劲，周飏将背包甩在书桌上，坐了下来。白菏喝牛奶的动作停了下来，跟双喜齐齐转头看向周飏，不清楚他有没有听到双喜说什么，只见他靠着椅背，一只脚伸出课桌。

　　周飏对上白菏的目光：“好喝嘛？”
　　白菏看了看手中的牛奶：“啊，好喝啊。”
　　“看出来了，都喝出白胡子了。”周飏勾唇冲她笑。

　　白菏连忙抬手摸了摸上唇，慌忙低头在抽屉里找纸巾。而双喜，则在旁咧嘴大笑。

　　白菏与周飏的关系，自车站看烟花后，像极了春季的回南天，虽然还是少不了拌嘴，但粘腻拉扯，同教室里稠得化不开的空气一般。

　　第二天，周飏就以懒得做作业为由，强制达成每天早上给白菏带热牛奶，白菏借作业让他抄的协议。自此，每天早上，白菏的桌子上都会多个保温杯，里面装着热牛奶。

　　他们经常在晚修后的顶楼楼梯转角处相遇，白菏常在那儿背一些需要熟记知识。

　　而周飏，用他的原话，“我喜欢这上面的空气，吹会儿，回家好睡觉。”
　　遇见的次数多了以后，白菏会请教他一些问题，周飏总要趁机说她笨，但每道题都有认真回答。有时，周飏也会分享写最近喜欢听的歌，甚至强制要求白菏下载，不然就质疑白菏的听歌品味；有时侯白菏默默背书，周飏真只站在那吹风...

　　这天晚上，白菏仍旧在晚修后，来到顶楼转角处背书。没一会儿，周飏便出现在窗边站着，双手插兜，带着耳机。
　　白菏已经见怪不怪，头也不抬的默默背书。

　　白菏看了眼手表，差不多时间该回宿舍了，合上课本，站起身。
　　周飏扯下耳机，“背完了？”
　　“嗯，准备回了。”

　　“等一下。”说着，从包里抽了出个，用牛皮纸精心包裹着的方块，递给了白菏。
　　白菏接过，问：“这是什么？书？”

　　“你得空再自己打开看吧。”
　　白菏疑惑的望着他，“为什么突然送我礼物。”

　　周飏用手顺了顺背包带，“就是，偶然啊，在陈老师的办公桌上，不知道什么表上面，不小心看到了你的生日。既然都知道了，我这么大气的人，那就送你个简单的礼物，你也别太期待啊。”
　　白菏听着他超大长段的解释，笑了笑。
　　“谢谢啦，我都不记得今天是3月20号了。”白菏从小在家都是过农历生日，所以就算知道今天是3月20号，下意识也不会想起是自己生日。

　　周飏看着她把礼物小心翼翼夹在两本书中间，抱在胸前。
　　“生日快乐。”

　　白菏的心突然剧烈的跳动，像是要迸出胸膛，不敢看向周飏，低头说：“谢谢。”

　　直到周末留宿，白菏才在宿舍小心翼翼撕开牛皮纸包装。里面确实是一沓书，以及一张卡片，《孤独星球》的系列分册杂志，足足18本。

　　卡片上写着：
　　世界很大，等你探索！——周飏

　　——

　　“周飏，你大爷的，你扣我球。”张恩行周末约周飏打球，一场下来，周飏一直不让他进球。
　　周飏走向旁边的休息座椅，从椅子上拿起毛巾，擦了擦脖子间的汗。“菜你就多练。”
　　说完拧开水瓶往嘴里送，滑开手机，看了眼又放了下来。

　　张恩行走过来，“你今天一直看手机，咋啦？谁惹你了，合着拿我宣泄呢？”
　　周飏坐了下来，没有搭理他。

　　张恩行看了他一眼，这德行，肯定有事。“等白菏信息啊？”
　　“谁等她信息啊。我跟她能有什么可聊的。”

　　张恩行冷笑，“你喜欢她。”
　　周飏正要开口，被张恩行制止，“诶，你想清楚再回答，别急着否认。每天早上给她带热牛奶，别和我扯什么抄作业，你以前是直接不做作业；每天晚修后人就不见了，害我天天在车里等你半天，我要是下次月考不理想，我妈就该怀疑我每天这么晚回家，在学校打游戏了。”

　　周飏继续喝了口水，只淡淡回了句：“嗯。”
　　“嗯啥？到底是不是。”

　　周飏无奈的看向他，“就是你想的那样。”
　　“你终于承认了，难得啊周飏，这是我认识你这么久，你第一次主动喜欢一个人，之前都是别的女生追着你跑。”张恩行坐近他，拍了拍他肩膀。
　　“那怎么不表白。”

　　“她眼里的只有学习，表什么白。”
　　“你确定不是，你不敢表白？”

　　周飏拉下脖子上的毛巾砸向张恩行，张恩行一把接住，“行了，马上就要年级篮球赛了，我们班篮球队都还没组起来呢。”
　　“你们弄吧，我不参加了。”

　　“别啊，干嘛不参加？”
　　“没意思。”

　　张恩行看着他又拿起手机，“是因为没信心拿下冠军，直接不参加了？这么怂吗？”
　　周飏蔑视的眼神看着张恩行：“没有我拿不下的冠军。”

　　张恩行往后靠了靠椅子，“你又不参加，我怎么知道，一定能拿下冠军？”
　　“我的水平，你不知道吗？我刚刚扣了你多少个球？”

　　“那是对我，班赛不一定。谁知道你能不能拿冠军啊？”
　　张恩行坐直身体，“哎，反正我见过三班打球，确实强，我赌他们拿冠军。”

　　周飏一整个无语，“你有病吧，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我觉得就算你参加，也是三班赢。”

　　“我参加，必是我们班拿冠军。”
　　“那赌不赌？”
　　“赌什么？”

　　张恩行站起身，“如果你赢了，拿了冠军，你就当场跟白菏表白；如果没拿冠军，我替你向白菏表白。”
　　周飏起身就想揍他，张恩行拔腿就跑，回头对他喊：“记得搞定队服，队长。”

　　张恩行一溜烟就不见了人影，周飏拿起手机，打开微信。周末不是可以用手机嘛，到底拆没拆礼物啊？喜不喜欢啊？

　　——
　　这学期开学以来，白菏就发现双喜时常发呆，尤其喜欢在吃饭的时候发呆。
　　双喜一只手抵着腮骨，另一只手用筷子搓米饭。

　　“吃饭啊，在想啥呢？呆呆的。”白菏开口问。
　　双喜抬头看向白菏：“哎，就一些想不明白的事情呗。”

　　白菏给她的碗里夹了一块鸡肉，“什么想不明白的事情？想不明白的话，用你的塔罗牌窥探窥探啊。”
　　“这次不一样，塔罗牌也没法窥探。”

　　白菏咽下米饭，问：“到底什么事情？这么想不明白。”
　　双喜放下筷子，“白菏，你有理想吗？”

　　“啊，理想？算有吧，想出去上大学，走出青州。”
　　“哎呀，不是这种，是你有什么抱负嘛？你以后想从事什么职业？”

　　白菏夹了一片叉烧往嘴里送，“我想从事法律相关的工作，但具体方向，我还没想过。”
　　“哎，我到现在都还没想清楚我的理想是什么？”

　　“你最近就是因为这事情烦恼？”
　　“对啊，我寒假的时候听林佑城讲他的理想，听得我热血沸腾，我就在思考我的理想到底是什么？”双喜拿起筷子夹了鸡肉。

　　“会有的，总有一天，你会想明白的你想做的事情。”
　　双喜呆呆地咀嚼着嘴里的鸡肉，“但愿吧。”

　　“先吃饭吧，有理想也得先吃饭。”白菏用筷子敲了敲双喜的餐盘。

　　青春的烦恼，像极了淅淅沥沥的春雨，绕在心头。
　　但我们终会走进晴天，通往盛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