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泽馆》柴狸小姐

1、交易

　　北巷尽头故泽馆门口，有一棵参天古树，故泽馆的门楣被古树笼罩在繁枝绿叶身后。南来北往的行人鲜少有人注意到深巷的小馆，巷子里久居的店家与居民也只是大多知其有，几乎无人往巷尾涉足。
　　一颗菩提榕，古木参天，见证人世间千年沉浮，故人与故事，随风伴水，流淌于枝枝叶叶的血脉之中。
　　一声缓慢低哑，木门被缓缓打开，束束日光穿过簇簇枝叶支离破碎地散落在故泽馆内。空气中散发着潮气，清淡的沉香浸透了湿意，墙面角落浅浅浮了一层绿苔，紫檀木椅上摆上一盏盛放的木香花。分明不是花开的季节，这株木香却开得格外姣好。
　　屋内有一个人，男人抬头看见她，有些诧异。宋洢以为他是这家店的老板，猜想或许今日并未营业，搭在木门上的手觉得冒犯，迟迟未动：“不好意思，我……”话未说完，屋内传来男人温润的声音：“进来吧，门开着自然是营业的。”屋内男人身着一件黑色连帽卫衣，留着寸头，看身形明明是少年模样，气质与周遭疏离。
　　噌地一声，暗处人影在火柴盒上擦亮的火苗落在精致的油灯里，火光徐徐跳跃在若隐若现的灯壁雕花上。在外漂荡地久了，女孩的皮肤不比几年前白皙，变成了健康的小麦色，微光打在脸上，她的眼睛还是和从前一样明亮。店面看起来有阵子没人打扫了，男人拿出手帕，轻轻擦拭着灯盏边缘的灰尘，余光一直在她身上没离开过：“姑娘，还是先说说，你是怎么找到这来的？或者说，你怎么会推开这扇门？”故泽馆的门从来只有缘分才打得开，他们之间，还有未了的丝丝缕缕。年轻姑娘环顾四周，觉得气氛有些怪异，面露怯色。男人朝她弯弯嘴角：“别怕，小店做的是正经生意，不做违法勾当。”而后指着背后墙上勉强能看清字迹的营业执照给她看，“童叟无欺。”
　　宋洢暗自松了口气。“我四处转悠，进了这个巷子，走到底就看见门口这棵特别的大榕树。原本就是来看一眼树，谁承想这么深的巷子里也有人开店做生意。既然路过，就想着进来看一看嘛。”年轻姑娘一边讲，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陌生男人的脸色，趁着微弱的灯光，看不清他的脸。深巷老树里的店子，万一是黑店，出了什么事怕是真没人能知道。见老板仔细擦着灯盏，没有回应，她讪讪开了口：“请问，您家做的是什么生意？”
　　老板对年轻姑娘淡淡一笑：“故泽馆不做生意，只做交易。”
　　年轻女孩拎起背包一侧垂下来的肩带，紧紧攥在手里，白色T恤的衣领处被扯出一层细微的褶皱，她向老板摇摇手，笑吟吟道：“您看我像是有什么可以交易的人吗？我什么都没有呢，哪有交易跟您做呀。”
　　呼吸的火光掩映着台前人的轮廓，男人的目光投过来：“你有完整鲜活的生命，有过往，当下和将来。你还有很多，你会幸福。”说完，男人的目光移回手里的灯盏。她什么都不记得了，也还是会找到他。
　　“照您这么说，我没什么想交易的，正如你说，我很幸福呢。”她笑着说，盈盈的桃花眼里是客套和防备。
　　灯盏一尘不染，男人终于放下手帕。他的右手连着小臂上，隐隐看得到有片很长的疤痕。这片疤痕是曾经在一场火灾里救人被燃着的重物砸到留下的，他踏过无数片火海，斑斑伤痕是他满载的一身荣光。他年轻的生命最终献祭于火海，献给了人民。那片丑陋的疤痕，不偏不倚刺入女孩眼里。
　　他嘴角含着笑，不动声色地将手臂垂到身后，抬眸望着眼前的姑娘，微微笑着：“姑娘，交易结束了。”

作者有话说

　　这是一篇在某个下午上水课的时候灵感迸发而来的文章，当天看着窗外的阳光、风和树，原本在画老师要求的房树人哈哈哈，突然地就有了这篇文章的构思，这篇文章写了一段时间，在草稿箱躺了很久，每次打开看都觉得会有点难过，我总觉得这个故事分应该分享给更多人，它值得被更多人看见，希望能带给大家一些些慰藉、勇气和重新出发的决心。相遇就是缘分，作者第一次当作者，文笔可能不太好，有不足之处请大家多多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