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溺搁浅》拓九歌

101、第 101 章

　　不得不说，有了资金以后，拍摄顺利很多，剧组不用和其他各方人员磨嘴皮子。她也得以顺顺利利地杀青。

　　施朗也就来了那么一次，中间好像是受伤进了医院，不过说没什么大碍，也没告诉她在哪家医院，她就只能在线上慰问。

　　这一天，宋初阳刚参加完一场晚宴，她喝得有点多，离场的时候还是被经纪人扶着。

　　正要上电梯的时候，英俊至极的一张脸映入眼帘。宋初阳喝酒喝到两眼发直，都还是能记得这人是谁。高挺的鼻梁，冷峻的眉眼，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的衬衫，宛如出自女娲精心雕琢的一张脸，没有任何可以修改的余地。

　　他瘦了。

　　这是宋初阳迷迷糊糊地冒出一个念头。不是她还对这人念念不忘，实在是和之前相比，真的瘦了很多。

　　眼眶都开始凹陷下去，脸上一点肉都没有了，整个脸庞就像是刀削过一般，整个人的气势也变得比以前更加凌厉有锋芒，看起来更不好惹了，一般人就连上去搭话都不敢了。

　　瘦的实在太明显，让宋初阳想忽视都不行。虽然依然很完美，但很轻易地让人看出，他似乎没怎么休息好，不仅眼窝凹陷，鬓角处好像还有几根白头发。

　　宋初阳被酒精侵蚀的大脑有些木，但身体本能还是让她保持着安静，和康雯让到一边，看着乖乖巧巧的，康雯倒是代替她打了个招呼。

　　“你们不进来吗？”霍峥哑着嗓音，退后一步。

　　“进的。”康雯讪笑，两人并排着就进去了。刚刚还以为霍峥是要下来，她们才让到一边的。

　　宋初阳和康雯站在前面，霍峥肆无忌惮的看着一年多未见的女人。

　　她身上的礼服还没来得及换下，酒红色的长裙，趁着如玉的肌肤，更加白皙细腻，两相对比之下视觉冲击更强。长发烫了个卷儿，发尾很蓬松，被拢到左胸垂落下去，露出脖颈处的肌肤。

　　目光炙热强烈，就连旁边的康雯都有所感觉，更别说宋初阳了。

　　宋初阳迟钝地浮现了见到霍峥的第二个念头——阴魂不散。

　　她没忘记当初是花费了多么大的代价才离开的，现在再次碰上，她本能地不希望再和这个人有任何的交集。但背后的目光太热烈，她想自欺欺人都有点困难。

　　幸好，霍峥也没说话，只有康雯和霍峥告辞，她微微靠在康雯的身上，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等一离开对方的视线，宋初阳就一个激灵站直了。

　　“我先送你回酒店。”康雯说道，她现在只带宋初阳一个艺人，自然要多关注。

　　“......好。”宋初阳甩了甩头，觉得晕晕乎乎的。估计没了康雯她站不稳。

　　可没想到到了酒店，又碰上了。

　　康雯搂着已经站不直的宋初阳先进了电梯，就要上去的时候，又被人按开：“麻烦等一下。”

　　康雯看着再次出现在电梯的男人，这种情况下很难判定为巧合。

　　密闭的空间依然是三人。

　　“好久不见。”霍峥这次没有像宋初阳希望的那样不开口，而是率先打了招呼。

　　“好久不见，霍总。”康雯客气地回复。结果回头一看，人压根没看她，感情刚刚那句好久不见也不是和她说的。

　　康雯就识趣地闭了嘴。

　　霍峥也分不清她这是醉了还是没醉，皱了一下眉，怎么喝这么多酒，是不是又有人给她灌酒了？

　　“你近来还好吗？睡眠质量怎么样？”霍峥忍不住想听宋初阳和他说更多的话。

　　“和你有什么关系......”宋初阳嘟囔道，低声又说了一句什么话。

　　霍峥隐约的听到几个单词，嗯，果然是在骂他。眼看和宋初阳已经没办法沟通，他转而问康雯：“她最近睡眠怎么样？还在吃药吗？”

　　康雯头皮一紧：“是还在吃，但情况好了很多了，医生说可以开始试着慢慢不吃药了。”

　　那就好。霍峥无声地说。

　　紧接着，他又问康雯：“她今天为什么喝那么多酒？”

　　“她今天心情比较好，那款酒她很喜欢，就多喝了一点。”康雯硬着头皮回答。

　　霍峥就问：“是什么酒？”

　　康雯答了。

　　霍峥暗暗记下。

　　康雯紧盯着电梯的楼层变动：“霍总到几层？”问完才觉得自己问的是废话，三个人在电梯，只有一个楼层亮了，还不清楚吗。

　　“十二层。”

　　宋初阳也是十二层。康雯忍不住看了对方一眼，以对方的信用记录，她觉得更有可能是霍峥故意安排的。

　　宋初阳咕隆了一句，另外两人都没听清。

　　霍峥凑近她：“你说什么？”

　　宋初阳很不耐烦的一抬手，正好打在霍峥的下巴：“你好烦，阴魂不散！”

　　“怎么哪都有你！”她眼神迷离地伸出食指，指着他：“你说！你——你是不是故意跟着我？！”

　　电梯间一时间惊得可怕。康雯咽了咽口水，看向霍峥。

　　霍峥被打得偏了头，紧接着站直了身体，没说话，就那么看着宋初阳。

　　好像没有要发火的意思。康雯挤出一个笑来：“不好意思，霍总，她喝醉了，有点神志不清，您别和她计较。”

　　“你以前，也经常看到我吗？”霍峥问宋初阳。

　　康雯心里吐槽，这么正经地问一个醉鬼，能问出来什么。

　　宋初阳歪着脑袋：“就是——你，你总是那么讨厌。”

　　霍峥就又是一痛，尽管早就知道自己在她心里可能印象不好，但她居然喝醉了都只记得讨厌他。

　　康雯心惊胆战地看着十二楼终于到了，觉得电梯从来没那么慢过：“到了！”语气里有几分止不住的欣喜，被霍峥看了一眼，她很快就掩饰住了。

　　“不用你扶，我走得动。”宋初阳推开康雯的手，身体摇摇晃晃地走出电梯。

　　霍峥都伸手了，结果宋初阳踉踉跄跄地，自己扶住墙站稳了，他只好又把手收了回去，跟在后头看着她靠着墙往前走。

　　宋初阳也没想什么，只想早点回房间，自以为走得很快。其实被康雯三两步就赶上了，她半抱着宋初阳到了房间门前，替她刷卡开门。直到把宋初阳安置到床上，她离开的时候，发现霍峥居然还站在门口。

　　“霍总，您还没进去啊？”

　　霍峥瞥了她一眼：“她还挺信任你。”

　　康雯保持着礼貌的微笑：“那霍总，没事我就先走了？”说实话，她单独把人放在里面还有点不放心，真的很担心姓霍的把门撬开进去祸祸她家艺人。

　　应该，不会吧？

　　霍峥轻轻颔首。

　　康雯一步三回头的看着站在她家艺人门房间口的霍峥，陡然和那男人的眼睛对上，顿时一个激灵，忙不迭地钻进了电梯。

　　霍峥拿出宋初阳那间房的另一张房卡，打开门，却看见正在端端正正坐在沙发上的宋初阳，不由得一怔，无法解释的慌乱开始侵袭他。

　　“果然，你和以前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变化。”宋初阳甚至没有回头看他。

　　“......”霍峥喉咙发哽，无言以对。

　　在外锋芒毕露的霍峥此时像是变成了一只鹌鹑，连走向宋初阳的脚步都开始瑟缩了。

　　他不敢去开宋初阳此时的脸色，战战兢兢地弯下腰，搂住人，见她没有推拒，才矮身将身体埋入她的颈窝。

　　“我......我很想你。”霍峥有很多话想和她说，很想像他们热恋时期的那样，向她倾诉委屈，告诉她自从她离开后，他吃不好也睡不好，每天都会头疼，会经常恶心想吐。

　　宋初阳猛地推开他，高高扬起下颌：“霍峥啊。”她想说些什么，有发觉那些话她其实已经对他说过很多遍了，说到厌烦了，但是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霍峥单膝跪地，低头，以最虔诚的姿势，亲吻着她的手背。

　　宋初阳感受到了手背上传来的湿意，她抽走了自己的手，无意识地擦了擦，让男人所有的热切都落了空。

　　“霍峥，”宋初阳终于低下头看他，声音低缓平静：“我真是恨你。”

　　“在我以为我终于远离你的时候，你却再次出现打碎了我平静的生活。”这让她在一瞬间重新陷入到之前的痛苦之中。“你说，死亡会是我的救赎吗？”

　　呼吸一滞，霍峥抓住宋初阳衣角的手猛然用力。

　　他看向之前不敢看的眼睛，隔着半臂的距离，才发现宋初阳的眼中空洞洞的淡漠和疲惫。

　　“我一直都觉得，自杀是十分懦弱的行为，每个人都应该爱自己。”她的唇角很浅地勾了一下，却不见什么笑意，只有满目的哀伤：“可我今天才知道，当对现实无能为力却又厌恶透顶的时候，真的就只剩下懦弱了。”

　　“你......”

　　霍峥不可抑制的发抖，恐惧像是即将爆发的山洪，将他整个人淹没，他双膝跪地，膝行了几步，更加凑近了宋初阳，他用力揽住她的腰，依靠在她的腹部，希望她的体温能驱逐他的恐惧和惊惶。

　　可华丽的礼服并不保暖，对方的体温也是冰冰凉凉的。即便他们两人离得这样近，即便人就被霍峥揽在双臂之中，可他还是觉得宋初阳远在悬崖峭壁，一不小心就可能会坠下去。

　　当初那个明亮开朗的女孩去哪里了？

　　那个即便面对困境也依然倔强温暖的姑娘，被高高在上的现实杀死了。

　　霍峥耳边一阵电流划过，他听见宋初阳的声音从遥远的天际传来：“我以为这是个公平的世界，后来才发现其实这个世界的规则其实还是由少数人掌控的。我的反抗，其实一点用都没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