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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窃窃私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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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沅蹊的步伐由最初的微微拂动,变成了急不可耐的跨步,翩跹的白色衣角如同白鸽肆意纷飞的翅羽,一步一步,像离弦的箭一般,扑到了秦遇身上。
秦遇被一股力道带得连连后退,身子抵到了墙上,借着白墙的力,才堪堪停住。
“你要撞死我呀你。”秦遇嗔怪道。
秦沅蹊装作没听到一样,吸了吸鼻头,将秦遇搂得更紧了。
“好啦好啦,不是没走远呢吗,你看你,这么大一个人了,要学会独立,别成天像个小孩一样,眼睛看不到就急得哇哇叫。”
一连被打趣了好几句,秦沅蹊觉得有些过分了,辩驳起来:“我才没有。”
秦遇“嘿嘿”笑了两声:“逗你玩呢,秦沅蹊是天底下厉害的人,是不是呀?”
秦遇嘴上说着逗你玩的,实则依旧是逗小孩的口吻,秦沅蹊眸中微光闪烁,有些生气,抿着唇想了一会,握紧了的拳头最后还是松开了,无奈地垂下肩膀。
赵桉刚去南宫府通报完回来,就看到秦沅蹊下了马车,面上有些不悦,反倒秦遇笑嘻嘻的,以为秦遇做了些什么不敬的事情。
他能坐到这个位置上,察言观色的本领是少不了的,默默思肘着一会该说什么话。按理来说,天子为上,一切都应围着陛下转,但是经历了先前的一番事情之后,但凡是长了眼的,走能看出来秦遇的身份不一般……
赵桉左思右想,觉得还是应该磨一磨秦遇的锐气,再怎么说,不应该压陛下一头。
这样想着,他款步走上前去,徐徐跪下,复命道:“陛下,已经和南宫府的公子说好了,公子说他身体抱恙,在客房等着您,南宫大人想见您,我就照着您的吩咐,给推掉了,大人也没说什么,但是专门命人备了轿撵,在前面候着呢。”
赵桉指了指前头,果然,朱红色的横杆上漆着深蓝色的椅座,座背上雕刻着翩翩的仙鹤,一抹艳红勾其额间,显得庄重雅丽,有画龙点睛之妙。这辆沉静的座椅和雅致的仙鹤融于一体,在明媚的阳光下静静的等待着客人。
秦沅蹊包住秦遇手掌,牵着她走了过去,赵桉赶紧跟了上去。
赵桉一看秦沅蹊这样子,便知道他心里打的什么盘算,一边快步跟上去,一边小声提醒道:“陛下,这轿椅是南宫大人的一片心意。”
秦遇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秦沅蹊就将步子定住,身子不动,偏过脸来,眉眼中带着杀意腾腾的冷色,语气如同三尺寒冰,声音却轻,像索命的鬼魅:“赵桉。”
赵桉一听秦沅蹊语气不对,双腿顿时软了,“噗通”一声跪倒地上去,恨不得将脸埋到地里面去,声音抖若筛糠道:“奴……奴才在。”
秦遇感觉秦沅蹊握着自己手掌的力度加大了分,更不理解这主仆二人想搞什么名堂,甩了甩秦沅蹊的手,催促道:“怎么不走了?你吓他做什么?”
赵桉听到秦遇为自己说话,双眼湿润起来,手指却颤抖着,他现在倒是很希望秦遇能再为自己多说两句好话,但是秦遇显然没有意识到秦沅蹊究竟在为什么生气,只是浅浅催促了一声后就没了声响,等着秦沅蹊。
秦沅蹊睨着一双冷眸,俯视着地上卑微的如同蝼蚁一般的人物。
但是就是这样蝼蚁一般的人,刚刚竟然妄想教他做事。
秦沅蹊气得思绪混乱,反倒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那你接着训吧,我先过去了。”秦遇甩了甩秦沅蹊的手要走。
但是没有成功,秦沅蹊的手依旧紧紧地握在秦遇手上,秦遇一执意要走,他也跟着动了脚。
秦遇扬起唇角:“呦,舍得走啦。”
秦沅蹊还有些因为赵桉的事情生气,垂着眼帘,不想说话。
秦遇含着浅浅的笑意看着他,既然他不想说,那自己也不逼着。
等到二人走到轿椅前,秦遇作了个请的姿势:“陛下,请吧。”
她看秦沅蹊皱眉,便解释道:“刚刚赵桉说得不错,南宫大人一片心意,这里又是南宫府,在自己的地盘丢了面子,万一他老人家……”秦遇压低声音,走到秦沅蹊耳朵边,双手环成筒状,贴着秦沅蹊的耳朵道:“万一他老人家晚上想起这件事情担忧的睡不着觉怎么办,偷偷蒙在被子里想这想那,为什么陛下不做准备好的轿椅?是不是传话的人说错话了?还是接待的人没有做好?该不会是因为陛下假意推脱两句不用过来迎接,结果自己真的没过去惹得陛下生气了吧?搞得府里府外的大夫焦头烂额,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怪你。”
秦沅蹊本以为秦遇神秘兮兮的,是要和自己说正经事,但是没想到竟然是在打趣别人,气极反笑:“那你也好大的胆子,在别人的地盘上说他的坏话。”
秦遇见秦沅蹊附和自己,便知道他的怒气已经消了一半了,推了推他,道:“上去?”
秦沅蹊垂眸瞥向浑身抖若筛糠伏在地上的赵桉,在秦遇注视的目光下,喊道:“赵桉。”
过了几秒,赵桉颤抖的声音随着寒风飘了过来:“奴才在。”
“引路。”
赵桉应了一声,从地上“咕噜”爬了起来,膝盖上的雪都不敢掸,一路小跑了过来。
秦沅蹊看着赵桉跑过来,扯了下秦遇,秦遇看向他,秦沅蹊直接半跪到地上。
彼时,赵桉正和二人擦肩而过。
他的步子微乎其微地放慢了几秒,然后又不停地跑,直到立定在轿椅前头。
秦沅蹊忽然跪下,惹得秦遇挑了挑眉。
秦沅蹊看向她,道:“踩着我,上去。”
秦遇眯起眼睛,然后也蹲了下来,搂着秦沅蹊的脖子,问道:“沅蹊啊,不至于吧。孔融让梨是美好品德,但是不过一架轿椅而已,你就别谦让了,好不好?”
秦沅蹊反手搂住秦遇的腰,二人紧凑凑的蹲在轿椅一边小声密谋,跟在轿子后面的侍女看着当今圣上一席素衣,和一红衣女子缩成一团蹲在轿椅一侧,勾肩搭背,肩膀还时不时一耸一耸的,觉得这画面有些好笑,但是不敢笑出声来,只得鼓着脸颊,暗暗地憋笑。
“刚刚赵桉暗中干涉你,你看出来了吗?”
“唔……他刚刚不就是强调轿椅是南宫大人给你准备的,不想让我坐嘛。”
“是啊,他怎么可以这样对你。”
“赵桉跟着你做事,听你的话不就行了?”
“可是他也跟我做事很久了,怎么连这点眼力见都没有。”
“哪点眼力见?”
秦沅蹊刚想回答,就看到秦遇一脸坏笑,瞬间反应过来秦遇是在骗他的话,一颗心拧了一下,便不言语了。
倒是赵桉站在前头,时不时听到身后窃窃私语中传出他的名字,心中一惊又一惊,寒风瑟瑟中,早已吓得冷汗直流。
就在他度日如年的这段时间,秦遇扯了几句话,终于将秦沅蹊劝上了轿子。
“直接去南宫敬灵那处。”
赵桉听到秦沅蹊的声音从高处传来,便知道还是秦沅蹊坐上了轿椅,但这也是更让他害怕的。
他刚刚本意是让秦沅蹊上轿椅,将秦沅蹊惹得不高兴了,现在秦沅蹊真的如他先前所想的那样上了轿椅,想必现在应该更不开心了。
赵桉心中一直打着鼓,几次险些走错了路,幸亏有抬轿的家丁提醒,不然又要错上加错。
“赵大人。”
神经紧绷的赵桉突然听到旁边有人喊自己,浑身一激灵,然后他就听到了秦遇憋着笑的声音:“不好意思啊赵大人,忘记您在带路了,吓到您了,您海涵海涵。”
“欸有没有没有。”赵桉一边摆手,一边下意识地回头去看秦沅蹊脸色,但是脖子转了一半就僵住了,他不敢回头,就从秦遇这里悄悄地打探着:“秦姑娘,刚刚无意冒犯您……陛下他……现在还生气吗?”
秦遇听着赵桉小心翼翼地语气,斟酌道:“好多了,不过现在正在轿椅上头吹冷风了,过一会气就全消了。”
赵桉一听,立马让人去拿了挡风用的羽扇来,扇形简单,不过是一根笔直的扇骨,上面回环叉着五彩斑斓的细长雀羽,有半个成年男子一半大,将前头刮来的风拦了个严实,唯有雀羽尾端被风吹得微微起伏。
秦遇只是想过来跟赵桉开个玩笑缓解缓解氛围,谁成想赵桉当真了,看来君臣关系比她想象中的要紧绷的多。
秦遇的身影被花色的羽毛遮了个干净,残缺的身形在缝隙中时隐时现,秦沅蹊看得脸色愈来愈黑,但是刚刚秦遇交代了不要说话,他也只好捏着鼻梁闭目养神。
秦遇本想再找些话题的,可一看赵桉紧绷的肩膀,害怕他又过度解读自己的话,翻来覆去地想了一些话头,还是摇摇头咽了回去。
赵桉余光中看到秦遇摇头,以为自己又做错了事情,但是一点也不敢多问,腿肚走得直打颤。
就在这样紧迫的氛围中走了许久的路,赵桉终于看到了南宫敬灵的门院,一口气还没吐出来,就看到了秦沅蹊面色沉沉的从身旁走了出来,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