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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花房焚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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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六点零五分,谢氏山顶别墅的玻璃花房浸在灰蓝色晨雾里。200㎡的空间被白色曼陀罗铺满,青铜支架上缠绕的藤蔓间,晨露顺着花瓣滴落,在地面碎成光斑。苏晚棠赤脚站在花房中央,白色睡裙下摆沾着夜露,指尖捏着的香水瓶碎片映出她苍白的脸——碎片边缘的红光比昨夜更盛,像某种活着的东西在呼吸,而碎片内侧隐约可见的莲花纹路,与谢砚舟腕间佛珠的刻痕诡异地吻合。
她的视线落在角落的胡桃木书桌上。半支沉香斜插在底座刻着“棠”字的烛台里,蜡油凝固成扭曲的人形,让她想起谢砚舟将佛珠浸入香炉时,烟雾中浮现的那个“棠”字。抽屉半开着,露出半本皮质笔记本的边角,封面烫金的“香料研究日志”字样已有些褪色,右下角用极小的字体标注着“曼陀罗花粉激活剂实验”。
“妈……”她的声音被曼陀罗的冷香吸走。翻开笔记本的瞬间,胃里突然抽痛——扉页上“致我的棠棠”字迹洇着水渍,和母亲八年前车祸前一晚塞给她的信上笔迹一模一样。1998年的泛黄纸页上,蓝黑墨水写着:“谢明修先生今日来访,带来香水瓶设计稿,瓶身纹路与他儿子砚舟的佛珠同源。他说‘艺术不该被资本掩埋’,愿资助你进修古典舞……但香水瓶配方需配合曼陀罗花粉才能激活,切记保密。”纸页边缘,谢明修的批注赫然入目:“活体实验数据更佳”,字迹被红笔圈了三遍,旁边画着刺眼的惊叹号。
花房铁门轰然撞击墙壁。谢砚舟的黑色西装扫过门框,身后跟着三名抱文件夹的律师。他手腕上的新佛珠串得太紧,勒出一道红痕,看见苏晚棠手中笔记本的刹那,瞳孔缩成针尖状。他袖口露出的黑客手表蓝光微闪,表带内侧刻着“周氏通讯截获中”的字样——那是他昨夜通过黑客技术追踪周墨动向的证据,而手表屏幕角落,正闪烁着未发送的匿名短信草稿:“花房地下密室,密码0421”。
“所以你八年前就认识我。”苏晚棠举起笔记本,碎片划破掌心,血珠滴在“谢明修”三个字上,“我妈车祸时,你是不是就在现场?而且早就通过黑客技术截获了周氏的阴谋?”
谢砚舟喉结滚动,别过脸去。律师们交换眼神,有人低头看表。“签字。”他将婚前协议拍在桌上,食指重重划过“放弃谢氏股份继承权”条款,指节因用力泛白,“签完后,你母亲的舞蹈工作室会恢复运营——而且我已经通过技术手段,阻止了周墨派人在你母亲车上安装炸弹的计划。”
“恢复?”苏晚棠冷笑,碎片抵住他咽喉,“你两年前就偷偷收购了工作室,现在拿这个威胁我?何况你截获通讯的事,为什么不早说?”她想起在车库,他抵着她后背说“等了八年”时,佛珠突然断裂的声音,而此刻他手腕的佛珠内侧,隐约可见莲花纹路与她的碎片纹路一一对应,其中三颗珠子内侧刻着“B-07”——那是林若雪母亲的实验编号。
谢砚舟反手扣住她手腕,按在结满水汽的玻璃墙上。曼陀罗汁液顺着她裙摆渗进皮肤,凉得刺骨,空气中隐约飘来一丝若有若无的檀木味,那是佛珠与曼陀罗花粉混合的独特气息。“周墨买通了董事会,”他声音发紧,鼻尖几乎碰到她额头,“他们查到你母亲八年前找过谢明修——而且发现了香水瓶配方与曼陀罗花粉的关联,那是能控制人脑的致命秘密。”
警笛声从山脚狂飙而上,无人机的嗡鸣穿透玻璃。林若雪的尖笑声先于身影传来:“苏晚棠,你躲在这儿金屋藏娇呢?”她穿着低胸的烟紫色礼服,正是“夜阑”香水的广告色,腕间佛珠手链与谢砚舟旧款一模一样,而手链内侧刻着的“雪”字下方,隐约可见“B-07”的刻痕——那是她母亲作为谢氏实验室007号实验体的标记。
二十多个记者举着相机蜂拥而入,闪光灯在苏晚棠视网膜上炸出光斑。她趁谢砚舟分神,膝盖顶向他小腹,同时踢翻脚边的青铜烛台。蜡油泼在林若雪脚背上,对方尖叫着后退,手机镜头晃向花房深处——密码门的金属把手在晨光中闪了一下,门旁的监控屏幕上,正显示着周墨在周氏集团总部指挥行动的画面,画面右下角的时间戳显示为八年前车祸当天。
“囚禁?”苏晚棠扯掉谢砚舟抓着她的手,血珠溅在曼陀罗花瓣上,“林小姐昨晚是不是在周氏别墅过夜?周墨父亲的书房,窗帘也是这个颜色吧?而且你母亲的死,根本与我母亲的实验无关——她是被周墨灭口的谢氏实验室研究员,编号B-07!”她故意提高音量,目光扫过林若雪骤变的脸色,想起谢砚舟曾在香料研究所提到的档案:林母死于“夜阑+禅心”致幻剂过量,而实验报告上的批准人正是谢明修。
林若雪脸色骤变。直播间里弹幕疯狂滚动,有记者捕捉到她颈侧的淡紫色吻痕。谢砚舟的律师试图抢夺手机,人群推搡间,婚前协议被撞落在地,“禁止接触媒体”的条款赫然入镜。
“各位看!”林若雪抓起协议,“苏晚棠自愿成为谢氏金丝雀——”
电源突然切断。花房陷入黑暗的瞬间,苏晚棠被谢砚舟拽着撞向密码门。她的手在墙上摸索到冰冷的金属把手,却在这时踩到湿润的纸张——是母亲的死亡鉴定书副本,“刹车失灵”四个字被红笔圈住,旁边有行小字:“与谢氏车库监控冲突”,而鉴定书背面,赫然贴着一张周墨手下安装炸弹的照片,拍摄时间是车祸前一日。照片里,黑衣人的袖口露出狼头纹身,与八年前监控中袭击她的男子一致。
“蹲下!”谢砚舟的低吼混着布料撕裂声。火焰突然窜起,曼陀罗藤蔓在高温中发出噼啪声,白色花朵迅速蜷曲成焦黑的拳头,释放出辛辣的烟雾——那是曼陀罗白花与“夜阑+禅心”混合后的致幻气息。苏晚棠咳嗽着捂住口鼻,眼前浮现人体油画展的场景——模特皮肤上的香水味,原来就是这种致幻气息,而谢砚舟曾说过,只有曼陀罗红花能中和致幻成分。她低头看向谢砚舟的皮鞋,鞋尖沾着红色花粉,这才想起他昨夜在花房更换过花枝。
“文件柜……”谢砚舟的声音从左侧传来,带着异样的急切。苏晚棠摸索着向前,指尖触到冰冷的石阶。地下室里飘来腐朽的香气,她摸出手机照亮,光柱扫过墙面时,整个人僵在原地——台阶尽头,一具穿着水蓝色古典舞服的女尸蜷缩在角落,手腕上的翡翠手链正是谢砚舟为她戴上的款式,而女尸胸前挂着的香水瓶碎片,纹路与林若雪腕间佛珠完全一致。碎片边缘刻着“B-07”,与林若雪手链内侧的刻痕形成呼应。
“别看!”谢砚舟扑过来挡住视线,后背的西装已被火焰点燃。房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一块燃烧的木板砸下,他侧身用肩膀接住,木屑扎进后颈,鲜血混着汗水滴在苏晚棠手背上。“那是林若雪的母亲,”他咬牙道,“当年死于你母亲参与的香料实验,这也是林若雪恨你的原因——她误以为配方是你母亲主导的。”
“为什么……”她抓住他烧破的袖口,碎片划破他手腕,“八年前车祸,你明明可以救我妈!却选择制造可控车祸来阻止周墨的炸弹?”
谢砚舟瞳孔里映着跳动的火光,左手按住她后颈往门口推,右手却死死攥着从文件柜抢出的牛皮纸袋。“谢明修想让你母亲成为香料实验品,”他咬牙道,“我故意制造车祸,是为了阻止他们取她的DNA,同时通过黑客技术截获周墨的通讯,得知他要在机场动手的计划!但我爸却趁机……”他突然剧烈咳嗽,鲜血从嘴角溢出,“他和周墨合谋,想把你母亲的死亡伪装成意外,好独占配方。”
轰的一声,花房顶部的玻璃炸裂。谢砚舟突然转身,将苏晚棠压在身下,用后背挡住坠落的玻璃碴。她闻到焦糊的皮肉味,看见他后颈的碎发被火焰燎卷,而他手腕的“棠”字刺青在火光中忽明忽暗,像一颗跳动的心脏。此时,她手腕的碎片与他的佛珠突然发出微弱的共振,莲花纹路在火光中重叠——这是双生载体的血液首次在火场中交融,碎片内侧的“XYT”与“ST”缩写终于完整。
“救护车还有三分钟!”律师在门外大喊。苏晚棠挣扎着抬头,看见林若雪仍举着手机直播,镜头里,她和谢砚舟在火海中的身影扭曲成一幅抽象画。直播间标题变成“谢氏继承人与舞者殉情?”,打赏火箭的红光映在林若雪涂着暗红色指甲油的指尖,而她耳后的胎记,与地下室女尸脚踝的胎记分毫不差——那是谢氏实验室为实验体注射曼陀罗毒素的标记。
“放开我!”苏晚棠推搡着谢砚舟,却摸到他口袋里硬物——是那枚刻着“往生咒”的佛珠。八年前车祸现场,他就是用这枚佛珠划破母亲的手腕,取走DNA样本的吗?不,此刻她突然想起笔记本里的记载,那是为了激活中和剂而不得不为的无奈之举。
“晚棠,你听我说……”谢砚舟剧烈咳嗽,鲜血从嘴角溢出,“地下室第三层的保险柜,密码是你第一次拿全国冠军的日期……里面有谢明修的犯罪证据……还有曼陀罗花粉的培育记录,能证明配方的致幻原理。”他顿了顿,眼神突然清明,“八年前你母亲塞给我的香水瓶碎片,内侧刻着‘保护舟’,而我的佛珠里藏着她的临终录音。”
花房外传来玻璃破碎声。谢砚舟的母亲突然冲进火场,黑色风衣下摆沾着露水。她看了眼儿子背上的伤口,猛地扯过婚前协议撕成两半,珍珠耳环在火光中晃出冷光:“你父亲当年用‘保护’把我困在谢氏,现在你还要用同样的手段?而且周墨的黑客攻击,早就被砚舟的反追踪系统拦截了——他八年前就开始布局,用‘黑客X’的身份给你发送匿名线索。”
苏晚棠愣住。谢母的声音让她想起母亲葬礼那天,在灵堂外看到的那个戴墨镜的女人——原来谢氏夫人早就知道一切,包括谢砚舟用第二人格“黑客X”暗中保护她的秘密。手机突然震动,一条匿名短信跳出来:“花房地下三层,密码0421”,发件人号码正是八年来一直给她发送周氏阴谋的神秘号码。
警笛声戛然而止。消防员破窗而入时,谢砚舟正用新佛珠串为苏晚棠包扎手臂,每绕一圈,就念一句听不清的经文,而佛珠上的莲花纹路与她的碎片完美契合。苏晚棠盯着他渗血的纱布,突然想起他曾说过的“骨灰佛珠”——眼前这串,竟是用谢明修的骨灰磨制的,每颗珠子内侧刻着“忏悔”二字,与她碎片上的“救赎”形成镜像。
护士推着担架床进来时,苏晚棠口袋里的手机震动。是条新的匿名短信:“巴黎歌剧院地下室,藏着你母亲的完整配方。”发件时间显示为八年前车祸当天,而短信末尾的莲花符号,与谢砚舟佛珠、她的碎片纹路完全一致。谢砚舟被抬上担架时,手机从他口袋滑落。苏晚棠捡起时,屏幕亮起备忘录:“棠棠,生日快乐。19岁慈善晚会,你跳《往生》时踩碎了我的佛珠,我捡了碎片去做DNA配对……发现我们竟是双生载体,这或许就是命运。”日期是2018年5月12日,母亲车祸前三天,而备忘录下方,还有一行被删除又恢复的文字:“对不起,我曾利用你的失忆隐瞒真相。”
谢母走到她身边,将半支沉香塞进她手里:“烧掉它,别让任何人知道谢明修的配方。沉香里藏着曼陀罗红花粉,能中和致幻效果。”沉香底座的“棠”字沾着血迹,像一个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却也暗示着解开谜团的钥匙——红花粉与她的血液结合,正是母亲笔记中记载的“终极中和剂”。
苏晚棠看着消防员抬着谢砚舟离开,花房里的曼陀罗已烧成灰烬。她摸出包里的香水瓶碎片,碎片边缘的红光终于褪去,露出底下刻着的细小字母——“XYX”与“ST”交织,组成完整的“XYT+ST”,而碎片背面,隐约可见“双生共振,破除虚妄”的字样。远处传来直升机的轰鸣,她知道,这只是开始。地下室的密码门后,藏着比火场更灼热的真相,而她和谢砚舟之间的契约,从来不是简单的利益交换——那是用血缘、阴谋和曼陀罗编织的网,越挣扎,越紧,但此刻,她终于明白,他们是彼此的救赎。
她低头看着掌心的血痕,突然想起八年前花房大火中,曼陀罗红花在两人血液中绽放的瞬间。谢砚舟的佛珠串在她掌心轻轻发烫,断口处的血迹已经凝固,形成一朵微型曼陀罗的形状。而在谢氏集团地下三层的服务器里,“黑客X”的身份认证界面缓缓亮起,谢砚舟的第二人格正调出八年前车祸当天的原始监控,画面中,一个戴黑色口罩的男人在暴雨中捡起香水瓶碎片,手腕佛珠泛着冷光——那不是谢砚舟,而是他的父亲谢明修,正试图销毁周墨安装炸弹的证据。
“苏小姐?”护士递来沾着香灰的信封,“那位戴墨镜的先生说,这是给您的生日礼物。”
信封里是张泛黄的票根,2018年5月12日慈善晚会贵宾席,座位号B27——正是谢砚舟以“黑客X”身份躲在后台看她谢幕的位置。票根背面用铅笔写着:“你的舞鞋沾了我的血,我的佛珠沾了你的泪。我们从一开始,就注定纠缠不清——因为我们是配方的双生载体,只有共同销毁配方,才能终结这场噩梦。”字迹中途有两次修改,最初的“利用”被划掉,改为“守护”,最终定为“救赎”。
苏晚棠攥紧票根,碎片刺破掌心。花房外,消防车的水龙头喷出巨大的水柱,在阳光下折射出微弱的彩虹。她知道,当夜幕降临时,花城又会掀起新的风暴,而她和谢砚舟,将在这场风暴里,要么一起沉沦,要么一起重生——但此刻,她终于不再是孤独的棋子,因为她握有了真相的碎片,和一个愿意用生命守护她的人,以及他用八年时光编织的,带刺的保护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