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5、长相忆(五) ...
-
安已在家里懒懒散散的过了几天。
鳕鱼表示很羡慕。
她看安已一走,也急匆匆地打辞职报告。
鳕鱼辞职的原因很单纯,她只是不想再当牛马了。
倒是安已劝鳕鱼冷静,毕竟鳕鱼家里还有嗷嗷待哺的孩子。
鳕鱼一个字一个字删掉了报告,删完两眼都是铁窗泪。
工作和在家里待着,对安已来说,没太大区别。
她很少熬夜,也没有睡懒觉的习惯,作息倒是没变。
不过可能因为辞职了,脑子里空出来了一块,带来了很多灵感,再加上空闲时间多,把之前断更的小说都续上了,每天都在爆更。
这种感觉反而让她觉得更加充实。
不码字的时间她就在计划去哪里玩。
她想了很多地方,有大学一直想去没去的地方,有工作和鳕鱼约好去看看的地方,最后选择了分水岭镇。
油纸伞的发源地之一。
几乎是这个选项一出现就决定得去的地方。
她隐隐有种感觉,困扰她的一切都会在那里找到答案。
她等了季轻舟五天,最终没有等到。
五天后,安已踏上了去分水岭镇的车。
鳕鱼还故作伤感的打电话跟安已告别,最重要的是她告诉了一个安已振奋人心发热消息。
——槐瑏被辞退了。
据说是上级的直接命令。
他们也不知道辞退原因是什么。
鳕鱼激动地告诉安已的时候,安已内心没什么起伏,本来他对她来说一直是个不必要的人。
安已走过一条两排矮墙的瓦房,穿过一条头顶都是倒挂油纸伞的巷子,跟着导航停在两扇木质大门前。
大门敞开,里面有个老人坐在小板凳上,翻转着一把未成型的油纸伞。
屋里有个青年拿着手机出来,抬头撞上安已的目光。
他赶紧跑过来,笑着问她:“你就是安已女士吧?”
安已点点头,她下车前跟民宿老板联系了。
青年拎起安已身侧的行李箱,带着她往里面走。
一面走,一面介绍:“我叫齐淩,你以后有什么只管找我,”两人绕过板凳上的老人,他顺嘴说道,“这是我的奶奶,你也可以找她。”
安已点头。
进到屋里,上了楼,齐淩打开一个房间的门,邀安已先进去:“这是你的房间。”
房间深棕色色调,有些木质家具,窗边那侧还挂了两把油纸伞做装饰。
房间不算十分宽敞,但活动有余,采光极好。
已经推开的窗户映不远处的青山。
安已冲齐淩笑笑:“谢谢,我很喜欢。”
齐淩也笑了起来,他不笑还好,一笑就有点憨。
后来安已跟齐淩接触多了,觉得那是他身上的独有小镇青年匠人的气息。
齐淩嘱托了一些入住事项后,就下去了,留安已在房里休息。
安已倒在床上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空气里有桐油的味道。
以前季轻舟说过,有的人不喜欢这种味道,偏偏这种味道经久不散。
她倒觉得好闻,像燃烧的壁炉般带来温暖。
她订了这里一个月的民宿,带的东西多了点,收拾了下便到了傍晚。
简单吃了个晚饭,又躺到了床上。
打开手机,除了鳕鱼发的几条消息,都很安静。
突然多了一个未读信息,季轻舟跟她发消息了。
“安顿好了吗?”
安已的手顿了下,她还以为她已经被分手了呢,没想到还能收到他的消息。
“到了。”
另一头大概是一直在等她的消息,一条消息立刻又进来了。
“晚饭一定要吃。”
“吃过了。”
“还有早饭午饭。”
安已轻轻咬了下嘴唇内侧。
“知道了。”
她想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但一想就算他回来了,她现在也不打算回去。
那边没了动静,安已怕又联系不到他,连忙问:“你现在方便打电话吗?”
空旷的办公室内,季轻舟眉间笼罩着一团阴郁的云。
“在开会。”
安已熄灭手机屏幕。
他怎么那么忙,本来想当面说,迟迟见不到他,那就只能电话说了。
可是电话的时间也没有。
文字那种极其冰冷的方式早就被安已排除了。
安已发出一句喃喃的吐槽:“真是个大忙人啊。”
安已翻了个身,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这时孔悦的电话来了。
她以为孔悦要问她民宿怎么样。
孔悦知道她来这里,要给她订酒店,被安已拒绝了,说她已经找到住的地方。
孔悦不太乐意,她对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有点嫌弃。
但没想到她开口就问季轻舟。
“安安,你还和季轻舟谈着呢吧?”
安已眼睛睁大了下,孔悦上来就问这个她是没想到的,难道她又给她物色到了什么青年才俊。
要是以前安已肯定会说“是的,在一起”,不过今天她还是掂量了下她和季轻舟的关系。
季轻舟好像有点喜欢她,她拿不准,她想跟季轻舟谈分手,但还没谈。
所以应该还是算在一起吧。
安已道:“嗯。”
谁知孔悦一说出口又出乎她的意料:“那你跟她好好谈,必须好好谈,别分手?”
安已懵了,她之前不是还很反对吗。
她脱口而出:“为什么?”
孔悦像是终于忍不住了一般,语气愤怒:“苏溪联系我了,让我来劝你们分手。你们分手这一点我是跟她一致的,但你知道她为什么让我来劝你们吗?”
安已对孔悦这么直白地说出她那种像封建家长棒打鸳鸯的观点不奇怪,她隐隐也猜到了苏溪让她那么生气的原因。
孔悦的火气又上了一层:“她说你配不上季轻舟!她说你配不上她儿子!哎?你说说,我孔悦的女儿谁配不上!从前我还当她苏溪是个人物,没想到……”
那头孔悦还在释放着怒意,安已把手机拿远了一点儿。
她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说的是孔悦的女儿,而不是安已。
安已大概是永远都不能让孔悦满意的。末了,孔悦又说:“我才不稀罕那个季轻舟,跟你爸一样……你就听我的,先跟他在一起,然后再甩了他!”
提到爸爸,这让安已心里有点烦躁,她懒得应付孔悦了,随口应了一声“嗯”就挂了电话。
在民宿里的时间很闲适,用鳕鱼的话说离开资本主义的魔爪哪里都闲适。
安已每天会有个固定的时间坐在电脑前码字。
从前只是有灵感的时候写,现在没有灵感也会逼自己写下去。
因为她换了地方写东西,有了点收益,对于花了钱的客人她更要端正态度了。
催更的读者仿佛在她身后扬着小皮鞭。
好在这对于安已更像是一种鞭策,每天打开电脑也有了更多动力。
不写文的时间就去看奶奶或者齐淩做油纸伞,跟他们唠唠家常。
他们做油纸伞的步骤跟季轻舟做的一把几乎一模一样。
油纸伞有分地域和派别,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特点,季轻舟会做很多种。
她坐在齐淩面前认真看他做伞的时候,偶尔会恍惚在自己的面前的是季轻舟。
回过神来,抬头看到那双手的主人,正带着憨憨的笑。
有时她也会跟齐淩出去喂马。
那匹马是齐淩的爱宝,马儿高大魁伟,通体发黑,皮毛在太阳下闪烁着丝绸般的光泽,昂首挺胸时像一个骄傲的战士。
马儿似乎很喜欢安已,每次安已到他身边的时候,他都是一副很激动的神态,齐淩说他不轻易亲近别人,更何况是刚来没多久的客人。
安已来了几天,除了跟齐淩去遛马,也不出去,齐淩奶奶劝她出去转转,今天天气还挺好,好不容易来一趟,不要总窝在这里。
老奶奶劝了好几次,安已倒是想起季轻舟奶奶的话来。
正好老人从小在这里长大,一定知道,便问:“奶奶,你知道芸姑娘吗?她现在应该跟你差不多大,年轻的时候叫芸姑娘。”
奶奶停下手里的动作,从快百年的记忆里追溯。
半晌,终于找到一个相像的名字,“我不记得有个叫芸姑娘的,倒是记得叫小芸的,十几岁的时候,我找她学过做伞,她后来好像嫁去了别的镇子,不过听说夫家不好,又跑回来,继续做油纸伞。
“她家在镇子的另一头,本来就远,她嫁人之后联系就更少了,这几年也没有听过她的消息。”
好歹也是有了线索,安已根据齐淩奶奶模糊的记忆去了镇子另一头。
有些房子老年人走了,也没有年轻人,已经破败了,她走了好几户人家专门找上年纪的人问,大家都没有印象。
镇子里的老年人从小都是在这里长大的,有些老年人甚至连镇子都没有出过,如果她们都没有印象,那可能是老奶奶记错了位置。
也可能是季轻舟奶奶记错了人物。
安已有点气馁,不过也不着急,第二天又去找了。
她本来要去另一个方向,却远远被一株高大的海棠树吸引了目光。
此时已经过了海棠树的的花期,只剩下了葱绿的树。
树叶在微风中沙沙作响。
海棠树是生长在一个院子里的,由于树太过高大,隔着院墙也能看到大半。
一个个画面在安已的脑海里不算闪现。
她突然很想看到这棵树的全貌,便去敲了敲门。
很幸运有人在,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打开门,听到安已的来意后,让安已进去了。
海棠树粗壮的树干深深的扎进土壤,土壤中露出一根苍老的树根,空中的枝干在风里飘摇。
树下摆着一张石桌和几个石凳。
那一瞬间,安已似乎进入了梦境的世界,阿芸就是那样,或在海棠树下做油纸伞,或站在海棠树下等淮川。
这颗树的年纪应该很大了,安已想。
小女孩拉了拉安已的手,把她带回来。
“姐姐,要帮你拍照吗?”小女孩问。看样子来看海棠树的人不少。
安已又看了眼海棠树,把自己的手机给女孩儿:“那谢谢你了。”
她走进海棠树,与他并立,小女孩已经有了帮别人拍照的经验了,还提醒安已比个耶。
安安浅笑,抬起左手。
小女孩在屏幕后的眼睛探出来,紧盯着安已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