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宝鼠异世界求生记》律岩

5、监护

　　廉亦对肖磊先前的困境毫不知情。
　　他的四肢在火红的树干上闪出残影，恨不得在上面搓出火花。
　　他一边下滑，一边左右张望，可粗壮的树干直通树底，一眼望去，光秃秃的树干上没有食物的踪迹。
　　突然，一股浓郁的果香扑鼻而来，廉亦立刻紧急刹车，后爪在树皮上刮出四道窄窄的白痕，止住了冲进草甸里身体。
　　“！！！”廉亦抖了抖胡须，朝着这甜美气息的方向用力嗅了嗅。
　　水果的甜蜜和酸涩完美融合的味道，廉亦立马就垂涎欲滴了，“啊——好香！”
　　“肖磊！你快来，这边有吃的！”廉亦激动万分地朝上头的肖磊大喊，一边叫一边朝着巨树的另一面狂奔而去。
　　听到廉亦的呼唤后，肖磊立刻锁定了对方的位置，随后听到他说的话，心中一喜，二话不说，加足马力也朝朝树背面狂奔。
　　此刻的肖磊哪还有半点畏高的样子？四只爪子在树皮上蹬得飞快，尾巴如螺旋桨般保持平衡。
　　转过树干拐角时，肖磊眼神一亮，面前是一根挂满果实的枝杈。
　　熟透的果实散发着甜蜜的芬芳，在月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肖磊不自觉咽了咽口水，立刻犹如饿狼般冲了过去。
　　廉亦正坐在枝头大快朵颐。透亮的汁水不仅沾湿了他的小爪子，还糊了他一嘴，就连胡须上都挂着几滴果汁。
　　见肖磊来了，他忙不迭摘下一颗最大的果子递过去，“这个超好吃！”
　　肖磊一个飞扑接住，迫不及待塞进嘴里。
　　甜美的汁液在口腔炸开的瞬间，他来不及品味就一口吞下。
　　他马不停蹄地摘下好几个果子，疯狂吮吸，填饱那哀嚎已久的肚子。
　　直到三四个果子下肚，胃部的灼烧被缓解，肖磊这才放慢了速度，慢慢感受浓郁的清甜在味蕾绽放的幸福。
　　嫩黄色的酸甜可口，酸与甜的结合恰到好处。
　　朱红色的果子甜中带甘，吃完后口齿留香，回味无穷。
　　两种果实都饱满多汁，咬下去既不青涩难嚼，也不过熟软烂，恰到好处。
　　“嗝——”肖磊摸着圆滚滚的小肚子，满足地打了个果香四溢的饱嗝。
　　两只幼鼠吃完后模样简直一模一样，甜蜜的汁水都溅到爪子和脸上，让绒毛黏成一团。
　　肖磊盯着自己黏糊糊的爪子，一时间被自己的豪迈吃相给惊到了。
　　他连忙扯下片叶子，清理自己，仔细擦拭每一根爪趾的粘液。廉亦见状，也照着肖磊的动作有样学样，但结果确是把叶子糊了一脸，越擦越脏。
　　肖磊叹了口气，认命地又扯了片叶子，帮旁边的小破鼠。
　　等好不容易把廉亦收拾干净，肖磊这才有空查看他们栖身的庞然巨树。
　　树干笔直挺立，顶部枝叶繁茂如巨伞，翠绿满盈，非常壮观，与下方光秃秃的树干形成鲜明的对比。
　　肖磊审视来时的路径。
　　从顶端到此刻栖身的枝杈，整棵巨树竟再没有其他分叉，而他们坐着的这根树枝也短得可怜，长度竟然不足一米，堪堪只能容下三四只幼鼠。
　　就顶部这点叶子够整棵树的营养供应吗？
　　肖磊的小爪子摩挲着身下的树枝，奇怪道：“廉亦，你觉不觉得……这根树枝长得太突兀了？”
　　“啊……有吗？”廉亦闻言茫然地环顾四周。
　　邻近的巨树枝繁叶茂，每隔几米就横生出缀满鲜花或青苔的枝桠。玫红与嫩黄的花朵在月光下若影若现，藤蔓植物缠绕其间，宛如天然的空中花园。
　　而他们所在的这棵……
　　光秃秃的树干上，除了这根挂着果实的“独苗”枝条，竟再没有其他分支，活像一群盛装出席的贵族中，混进了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
　　“该不会……”肖磊的尾巴不安地卷起，“是因为我们在树干上挖洞导致的营养不良？”
　　两鼠对视一眼，廉亦咽了口唾沫，“不、不知道啊。”
　　*
　　养育场监察室
　　“唐颖教授，你来了。” 身着制服的青年站起身，朝刚进门的女人招呼。
　　唐颖微微点头，快步走到监控屏前，“情况如何？”
　　屏幕中央，一灰一黑两只毛团子正排排坐在树枝上，傻傻地看着彼此。
　　“树丛3区，树洞2-546诞生的幼崽，”康纳盯着屏幕介绍道，“目前正在分叉处进食，健康状态良好。”
　　唐颖眯起眼睛，“我休假期间的新生儿？仔细说一下。”
　　康纳调出数据面板，“黑色幼崽于半个月前诞下，是两位探索部的高级研究员黛布拉和贾鑫的幼崽。”
　　“戴布拉？我知道她。”唐颖看了眼屏幕中那只黑不溜秋的幼鼠，“她前段时间去境外了，这是她的幼崽？”
　　康纳点头，“由于探索部人员紧张，外行探索部高级研究员中有资质皆被外派，黛布拉和贾鑫也在半个月前收到通知，前往丽塔境内调查新型金属矿。”
　　“刚生完幼崽就让她出外勤？”唐颖皱了皱眉，“现在外行探索部，难道一个人都空不出来吗？”
　　康纳没有说话，他无法回答教授的疑问。
　　唐颖瞳色冷了下来，“算了，人都走了，现在问也没用，你继续。”
　　康纳点开值班清单，“因为黛布拉无法亲自哺育，机构这边安排了紫级育养员喂养这只幼崽，她于前天午夜离开。”
　　康纳的视线转到肖磊身上，“灰色幼崽的母亲是中级药师顾米，父亲是信息部的苏哲。他们于四个月前检测到怀孕反应……”
　　说到这里，康纳顿了顿，“按照预产期应于十八天前生产，但最后生产期延迟了七天。”
　　“生产延期？”唐颖的眼中闪过一丝疑虑，“医院那边没给出解释？”
　　“医院反馈原因不明。”
　　看着屏幕中那只灰色幼崽，唐颖眼中的疑虑加深了，“……好。”
　　康纳继续汇报：“灰色幼崽的父亲是十一天前接到信息部紧急任务离开，母亲则留在树洞喂养幼崽，并于昨天傍晚离开。”
　　唐颖的指尖无意识敲击着控制台，心里莫名不安。
　　连续两个幼崽的父母都缺席，最近各个部门的人员调动是不是太频繁了？
　　境外形势又恶化了吗？
　　等康纳汇报幼崽的全部情况，唐颖出声询问，“你是说这两只幼崽自己取了名字？”
　　康纳没有注意到教授的异常，微笑道：“是，灰色幼崽先提出的命名规则，黑色幼崽一听，也给自己取了一个名字。真有趣，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幼崽给自己取名字。”
　　“肖磊，廉亦……” 唐颖反复咀嚼这两个名字，眼中若有所思。
　　“康纳，”唐颖突然停下敲击控制台的手指，“你不觉得'廉亦'这名字……”她快速滑动终端屏幕，“有点耳熟？”
　　康纳皱眉思索，“这么说来，确实……”
　　“有了。”唐颖点击终端外放，一段清脆的鸟啼响起。
　　“廉亦——廉亦——啾！廉——啾啾！”
　　“这是回象鸟的育雏叫声，”康纳恍然大悟，“怪不得耳熟。”
　　唐颖的嘴角终于扬起一丝笑意，“等黛布拉和贾鑫回来，知道自家幼崽取了这个名字，场面一定很有趣。”
　　康纳同情地看了眼黑色幼崽，或许他会得到父母爱的教育——双人混打。
　　看着屏幕中两只深陷愧疚的幼崽，两人对视一眼，都不禁莞尔一笑。
　　*
　　树丛3域分叉处
　　两只幼鼠默契地移开视线，决定暂时忽略这棵“秃树”的悲惨命运。
　　肖磊的爪子无意识地扒拉着浆果，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要不要带些回去？”
　　“怎么带？”廉亦举起自己空荡荡的小爪子，“用嘴吗？”
　　肖磊想象了一下，两只幼鼠在树干上往返几十最后趟累成鼠干的场景，果断摇头：“还是算了。”
　　反正这些果子挂得结实，应该不会被——
　　“扑棱棱！”
　　远处树冠突然炸开一阵剧烈的扑翅声，惊得两鼠同时炸毛。
　　“走、走走！”廉亦的耳朵瞬间贴平，爪子不自觉地揪住了肖磊的尾巴，“下面肯定还有更好吃的！”
　　肖磊最后瞥了一眼浆果，控制住蠢蠢欲动的爪子，也点点头。
　　此时天色也渐渐亮起，太阳升起逐渐驱散沉浸了一晚的阴寒。漂浮在空气中的浅绿色字符串若隐若现，发出阵阵微光。
　　肖磊没有多犹豫，迎着浅金色的晨曦，他纵身跃下枝头，廉亦紧随其后。
　　两只幼鼠动作敏捷，一灰一黑在赤红色的树干上灵活的跳动，像两只森林精灵。
　　然而，相比于肖磊每一步的小心谨慎，廉亦就有些肆无忌惮。
　　眼见树底越来越近，廉亦的情绪越发高昂，他的尾巴高高翘起。
　　廉亦不断加速，加速，再加速，最后“嗖”地越过肖磊，驰骋而下。
　　肖磊的视线还没追到廉亦，就听到——
　　“哇啊啊啊！”廉亦的爪子突然打滑，整只鼠在惯性的作用下甩了出去。
　　肖磊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眼睁睁看着伙伴在空中划出一道惊险的抛物线。
　　这次……真完了！
　　千钧一发之际，廉亦的右爪突然“咔”地勾住了一块凸起的树皮。
　　廉亦像钟摆一样在空中剧烈晃荡了两下，最后竟然惊险地稳住了身形。
　　肖磊的心落下来后，立刻怒气冲冲冲上前，照着廉亦脑门就是一记响亮的爆栗。
　　“哎呦！”廉亦捂着额头，“你干嘛打我呀！”
　　但他一看到肖磊冒火的眼睛，突然不好意思低下头，“肖磊，我、我接下来会小心的。”
　　肖磊充满怨念地说，“你最好真的知道！再吓我，你就死定了！”
　　自知理亏的廉亦疯狂点头，乖觉地缩到肖磊身后，连平时总不安分的尾巴尖都老老实实盘在爪边。
　　不久后，两只鼠到达了树底，看着身下密不透风的绿色草甸，肖磊犹豫了。
　　从高处俯瞰时，质地细密而柔软的草叶，此刻密密匝匝交错纠缠，形成了一片汹涌的绿色海洋。
　　这个草甸的高度和密度，肖磊有理由相信，只要他们跳下去，就会被彻底淹没。
　　“走呀！”廉亦没什么顾虑，兴致勃勃地盯着下方草甸，仿佛里面中有什么宝藏待他挖掘。
　　肖磊抖了抖耳朵，没有说话。
　　这里完全没有任何标志，他们百分百会迷路的。
　　他还不清楚自己的路痴属性吗？上辈子连跟着导航都能在小区里鬼打墙，现在要他下去，就是纯纯找死啊！
　　肖磊退却了，树洞的安全感突然变得无比诱人，要不还是回去好了。
　　但这个念头刚刚形成，肖磊却愣住了，两颗小眼珠突然瞪大，猛然转身。
　　“肖磊……”廉亦歪了歪脑袋，顺着肖磊的视线往树顶望去，“怎么了？”
　　怎么……回事！
　　重生后他的方向感变好了吗？
　　巨树的纹路在阳光下突然变得异常清晰——那些蜿蜒的沟壑、斑驳的苔藓，全都变成了立体地图上的坐标，印在肖磊脑海里。
　　肖磊不可置信的张了张嘴，“……”
　　树洞在十一点钟方向直线距离七十六米。
　　浆果在树洞下方三十三米处的分叉枝干。
　　廉亦打滑的那块树皮的位置距离他们七米。
　　所有的位置都清晰的标记在他脑中的一张三维地图之上。
　　肖磊的尾巴控制不住的地狂甩起来，“啪啪啪”地抽在廉亦的屁股上。
　　无辜的廉亦：“？”
　　肖磊欣喜地把身体转回来，重新看回草甸。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现在不需要担心迷路了。
　　剩下的就是……某些潜伏在草丛里的不速之客了，比如一口一只鼠的大蛇。
　　“肖磊——”见肖磊迟迟没动作，廉亦焦躁地刨了刨树皮，他的视线在肖磊和草甸来回转悠，“快走嘛！”
　　“先等等，也不知道……” 肖磊话音未落，廉亦化作一道黑影从肖磊身边掠过，扑向草甸。
　　“诶——”肖磊眼睁睁看着那个冒失鬼“噗”地扎进草海，无奈下只能紧随其后。
　　草叶的脉络在阳光下泛着半透明的光泽，上方还挂着清晨凝聚的晶莹露水，在阳光下莹莹发亮。
　　廉亦精准地勾住其中一根草茎，后爪顺势踩在分叉处，纤细的叶面滑过廉亦深黑的毛发。
　　草枝因为廉亦踩动的惯性向后弯曲，像一只拉满的弓。
　　借着草茎回弹的力道，廉亦轻盈地跃向另一株矮草，爪子揪住一片细长叶片缓冲，最后稳稳落在松软的泥土上。
　　湿润的泥土还带着清晨的潮气，几粒被廉亦抖落的露珠正顺着草根缓缓渗入地下。
　　廉亦的鼻尖微微抽动，视线停留在深褐色的泥块之上，似乎能透过土壤看到隐藏深处的宝贝。
　　不过，廉亦还记得那个在树上拖拖拉拉的小伙伴。
　　“肖磊——”廉亦仰头兴奋地招呼同伴，尾巴激动地拍打着地面，溅起一串细小的泥点，“你快下来，土里有好东西！”
　　但廉亦等了一会，那个本该气急败坏追过来骂他的肖磊，却迟迟没出现。
　　“肖磊？”廉亦疑地抬头，只有几缕阳光稀稀疏疏地照进层层叠叠的草片中。
　　四周一片静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