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宝鼠异世界求生记》律岩

20、历史

　　告别主任后，古力拽着神情恍惚的肖磊挤进电梯。
　　原本去种植园的计划被暂时搁置，两只鼠决定先绕道去信息中心。
　　当古力询问肖磊的意见时，肖磊只是机械地点了点头，他现在脑子一片混乱。
　　信息中心位于基地东南角的科研区，距离教育中心相当远。两只鼠不得不匆忙跳上公共悬浮车，生怕赶不上信息中心的营业时间。
　　在悬浮车上，两只鼠的情绪都非常低迷。
　　古力抱着毕业信封，尾巴无精打采地耷拉着，他还沉浸在不能离开基地的自我怀疑中，“难道太优秀也是一种罪过吗？”
　　肖磊的心情则更为复杂，他已经有些怀疑人生了。
　　肖磊觉得自己的穿越经历不仅莫名其妙，还一波三折。
　　穿越成寻鼠就他不说了，他能接受；他好不容易克服对高度的恐惧，爬下巨树找食物吃，结果信仰一跃后来到艾莉身边，这他也……能接受。
　　可他千辛万苦抵达基地后，听个演讲就能穿越到两百年后，这到底是什么鬼？
　　——如果信息中心查不到他的记录怎么办？他之前经历的都是什么？幻影？历史片段？
　　肖磊的视线毫无缘由地落在胸前晃动的【#30】铭牌上，突然一股无名火直窜心头。
　　——我的幻种都不在了，这破玩意儿怎么还在这儿？
　　肖磊暴躁地抓住铭牌用力拉扯，可任凭他怎么拽，那条细绳始终纹丝不动。那该死的牌子就像长在了他身上一样。
　　肖磊：“……”

　　古力和肖磊赶在闭馆前两小时抵达信息中心。
　　相比较养育机构中心大楼那样的高楼，信息中心稍显逊色，但也是十多层高，附带电梯的独栋。
　　两只幼鼠闷闷不乐地推开旋转门，进入信息中心的一楼。
　　信息大楼的大厅十分空旷，里面没有办事鼠，唯一有的就是几组环形沙发、饮料柜和沙发中央的查询终端，这里显然是需要自主查询。
　　古力径直走向最近的查询器，直接开始透明操作屏上操作。
　　机器核验身份后，系统跳转至查询界面。
　　古力飞快地筛选着系统里开放的个鼠信息，将毕业时间和觉醒时间的数据全部提取出来。
　　随着古力的操作，各种图表在空气中交错闪现，肖磊看得眼花缭乱。
　　片刻后，查询结果跳出——零条记录。
　　“不可能……”古力低声道，这个结果让尾巴骤然垂下。
　　突然，古力眼珠一转，突然露出狡黠的神色，他通过查询终端黑进了外行探索机构的内部数据库，盗取所有成员的详细档案。
　　又是一轮数据比对。
　　结果依旧毫无变化。
　　古力一脸懊恼地坐在沙发上，“可恶，主任真的没骗我。”
　　他从饮料柜里掏出一罐蜜糖奶，咕咚咕咚灌了几口，郁闷地嘟囔：“所以，果然是我太优秀了吗？”

　　古力抱着奶盒生闷气时，肖磊起身来到查询终端前，调出基地鼠员名录的界面。
　　屏幕上的数据不断实时刷新，时不时跳出新的出生记录，这是那些出生但还未命名的幼鼠身份。
　　肖磊深吸一口气，在搜索栏输入自己的名字。
　　【肖磊】【编号：454251】
　　【出生时间：地历195年】
　　【植物系种属】【灰鼠】
　　【年龄：6】【状态：未觉醒】
　　【父亲：西奥，山岩鼠】
　　【母亲：基诺，灰鼠】
　　【兄弟姐妹：无】
　　【学习经历：点击展开】
　　【探索经历：无】
　　肖磊的爪子悬在半空，他盯着屏幕上陌生的亲缘信息发愣。
　　这个“肖磊”有完整的出生记录，有父母，甚至还有具体的学习经历，可这些和他记忆中的自己完全对不上号。
　　系统精准的搜索结果论证了主任的说：基地两百年来从未有过重名鼠。
　　肖磊胸口有股郁结之气吐不出去，他不自觉的滚动喉结，开始把他认识的鼠都输入系统。
　　【艾莉】【编号：178】
　　【出生日期：地历之前】
　　【岩系种属】【山岩鼠】
　　【年龄：256】【状态：觉醒】
　　……
　　【燕娜】【编号：4】
　　【出生日期：地历之前】
　　【植物系种属】【白橡鼠】
　　【年龄：185】【状态：死亡】
　　……
　　【唐睿】【编号：1】
　　【出生日期：地历之前】
　　【晶系种属】【黑灵鼠】
　　【年龄：337】【状态：死亡】
　　……
　　【唐蕊】【编号：2】
　　【出生日期：地历之前】
　　【金刚系种属】【黄金鼠】
　　【年龄：336】【状态：死亡】
　　……
　　【伍德】【编号：13】
　　【木系种属】【状态：死亡】
　　……
　　【帕梅拉】【状态：死亡】
　　【盖瑞】【状态：死亡】
　　【阿瓦尔】【状态：死亡】
　　【阿尔弗雷德】【状态：死亡】
　　【阿贝尔】【状态：觉醒】
　　……
　　肖磊盯着一连串的“死亡”状态提示，爪子不自觉地攥紧了胸前的木牌。
　　两百年前他认识的每一只鼠都能在系统中查到详实的记录，但他们的编号无一例外都是三位数之内，唯独他的编号是六位数。
　　“……为什么会这样？”肖磊深吸一口气，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是否真实。
　　突然，肖磊身后传来古力吸溜吸奶声，他转头看去，发现古力这家伙已经在喝第二盒了。
　　古力注意到肖磊的目光，晃了晃爪中的奶盒，“肖磊要不要来一盒？这味道还不错。”
　　“来。”肖磊呼出一口浊气，也从柜子里拿一盒蜜糖奶出来，瘫坐在沙发上。
　　两只幼鼠就这样并排坐在沙发上，静静地吸着蜜奶，只有尾巴尖偶尔无意识地摆动。
　　许久后，古力打破沉默：“你查了？”
　　“嗯，查完了。”肖磊无神地盯着地板。
　　“看来我是走不了了。”古力叹了一口气，语气闷闷的，“不过陪你多待一年也行，本来就说好一起出发的，我先走也不好。”
　　“嗯。”肖磊机械地回答。
　　“反正毕业徽章拿到了，手册上好多地方都能去了。”古力晃了晃尾巴，“省得溜进去被抓到，我爸又要唠叨我。”
　　“嗯。”
　　“你今天好奇怪啊，是不是昨天没睡好？”古力瞥了眼盯着地板发呆地肖磊。
　　“嗯，感觉很累。”肖磊知道自己表现得很不自然，但他也不想解释什么了。
　　“那走吧，我也累了。”古力突然站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后，把空奶盒精准投进回收口，“回家！”
　　两只幼鼠踏上了归途。
　　楼外已然暮色四合，肖磊和古力走出信息中心大门，橙红的夕阳立刻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道路两边的路灯次第亮起，在渐暗的暮色中连成一条光带。不远处图书馆的窗户也透出温暖的灯光，隐约能看到里面忙碌的身影。
　　晚风轻轻拂过，带着些许凉意，古力伸出爪子，一把勾住了肖磊的胳膊，靠到肖磊身上，“你有你的秘密，我不问，但多思多虑烦恼多，肖磊开心点。”
　　肖磊愣愣看着古力，但对方抖了抖耳朵，轻声道：“你说过，不管发生什么都要向前看。”
　　许久后，肖磊喃喃道：“……确实。”
　　肖磊没有挣脱古力，任由他毛茸茸的小爪子挂在自己臂弯里。两个小小的身影就这样挨着走，身后的影子完全融成了一片。

　　回到住宅区后，肖磊与古力在岔路口分别，他走回了自家的庭院，此时里面一片漆黑。
　　月光下，那栋二层小屋静默地矗立着，没有一丝灯火。
　　肖磊在门前的石阶上坐下，仰起头看向基地的天宇，那里缀满了他记忆中不曾见过的璀璨星河。
　　他在石阶上呆坐了许久，直到身体变冷，肖磊才推开了屋门。
　　玄关处，一盏小南瓜灯随着他的到来自动亮起，暖黄的光芒里飘浮着细小的光尘，将整个门廊笼罩在童话般的氛围中。
　　他上午匆匆出门时，竟没注意到这个小灯。
　　肖磊进入客厅，屋内的感应灯次第亮起。
　　米黄色的灯光温柔地铺展开来，照亮了这个充满生活气息的空间：橙色的布艺沙发，木桩改造的茶几，铺着红色格纹桌布的餐桌，还有从天花板垂落绿植。
　　这一切都真实得可怕，那些使用痕迹，那些精心布置的细节，透露出浓浓的生活气息，仿佛下一秒就会有两只鼠从厨房探出头来，笑着招呼肖磊吃饭。
　　肖磊站在客厅中央，突然分不清究竟哪边才是虚幻。
　　是眼前这个温馨的家？还是记忆中那个递给自己坚果的艾莉？

　　第二天，晨光透过纱帘，在浅绿色的床单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肖磊睁开眼，眼里此时一片清明，昨日的迷茫已随夜色褪去。
　　简单洗漱进食后，肖磊回到了卧室，决定着手了解这个时代的基地情况，一直困惑下去不是他的性格。
　　他准备从书桌上堆放着的几本书入手。
　　说来也怪，肖磊昨天就发现自己突然能看懂这个世界的文字了，大概又是迟来的穿越福利。
　　他拿起桌上的书翻了翻，桌上除了一本厚重《基地常识手册》外，其余都是类似《植物图鉴》绘本。
　　他忽视了那些绘本，决定先看看那本基地手册。
　　翻开第一面，扉页上是一封长长的感谢信。
　　信中真挚地表达了对基地建设者的感激之情，特别提到了初创者唐睿和唐蕊两兄妹的远见卓识，以及第一批建设者在资源匮乏时期的艰苦奋斗。
　　肖磊的目光一路下移，来到了感谢信的末尾，那里签署着密密麻麻的签名，肖磊在那些工整的签名中看到了许多熟悉的名字。
　　肖磊的视线在一些熟悉的名字上停留了几秒，才翻开下一页。
　　根据目录显示，这本基地手册分为三个主要部分：
　　第一部分是基地的建设历史，第二部分是基础设施和整体布局，最后一部分则是各项注意事项，其中特别标注了一些幼鼠禁止进入的区域。
　　肖磊又重新翻回手册封面看了一眼，原来出版方是养育机构，怪不得。
　　当肖磊翻开后面时，一张折叠的纸质地图突然从书页间滑落。
　　捡起后展开，这是一张基地的地面布局图。
　　整体来看，地图上的区域划分并不规则，似乎是随着不同时期的需求，经过多次加建和拆除，各区域的边界模糊交错。
　　不过，基地仍保持着唐睿最初规划的框架结构，只是后来随着机构职能的细化，新增了不少特殊功能区域。
　　肖磊对照着地图，仔细阅读书中记载的历史，发现除了周期性的外扩工程外，各区域很少发生大规模变动。
　　其中最为显著的有两次重大变革，发生在地历95年和地历136年。
　　地历95年的那场变革尤为惨烈，当时住宅区近半面积被改造成种植区，起因是一场席卷全球的大型干旱天灾。
　　手册记载，尽管基地选址在沙漠时已考虑到地下丰富的远古水层资源，但灾难来势之凶还是超出了预期。
　　在水源和食物双重危机下，大批寻鼠还被迫离开基地寻找新的耐旱作物和水源，不过这场灾难还是夺走了许多寻鼠的生命。
　　这也导致住宅区大量空置，最终被改造成了救命的种植区。
　　此后百余年间，各种天灾频发，最近一次就在六年前。不过随着经验积累，基地应对危机的机制日趋完善，多数灾难都能平稳度过。
　　而如今基地内随处可见的绿化植被，其实都是那场大灾难后陆续种植的耐旱植被，主要功能是保水和净化水源。
　　地历136年，寻鼠基地附近出现大量丽塔人的活动踪迹。
　　为应对可能的危机，基地紧急召集所有重要成员商讨对策，最后寻鼠决定全面加固基地防御，并着手武装全体成员。
　　这一变动直接影响了基地的格局，原先繁荣的交易区逐渐萎缩，最好这个区域被改建为锻造武器的工坊。
　　虽然最后有惊无险，丽塔人并未发现基地的存在，但这次危机催生的锻造区却被保留了下来。
　　后来，这个区域经过改造升级，演变为如今的制造区。它不仅保留了武器锻造功能，还重新整合了交易业务，成为基地内最热闹的区域。
　　所有外出或归来的寻宝鼠都会在这里维修装备、更新用具，所以制造区也始终是基地内“鼠”气最旺盛的区域之一。
　　仔细查看这两百年基地的历史，肖磊不难看出当初唐睿的决定是无比正确的。
　　自从基地建设后，寻鼠的的人口和科技得到飞速的增长，幼鼠的夭折率快速下降，成鼠在外探索的安全系数也显著提升。
　　但这个世界持续不断的各种天灾，始终危险的敌人都是寻鼠死亡的根源，如今这个时期比两百年前更危险和动荡。
　　肖磊看完手册后，越发不理解古力对基地外的渴望，当然他也不想理解。
　　“未来我当个基地驻守鼠员就好了，我绝对不会离开基地去荒野求生的。”肖磊默默道。
　　肖磊草草翻了翻后面的部分，准备合上手册休息一会，此时他的余光却突然瞥到窗外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只银色幼鼠扛着比他个头还大的蓝色飞板，正快速朝他这边跑来。
　　肖磊：“……”
　　——不是，这家伙怎么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