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宝鼠异世界求生记》律岩

18、演讲

　　很快就到了唐睿演讲的日子了，这是肖磊和艾莉抵达基地的第三天，也将注定载入寻宝鼠史册的重要时刻。
　　这是这个天生流浪的种族有史以来第一次如此大规模地聚集。
　　肖磊和艾莉赶到时，广场内早已鼠头攒动。中央广场早已被挤得水泄不通，来自世界各地的寻宝鼠摩肩接踵，不同毛色的身影彼此交织。
　　“艾莉，肖磊，我在这里。”燕娜的声音从鼠群深处传来，只见那抹黑白相间的身影正艰难地在毛茸茸的海洋中穿梭，过了好一会才来到艾莉身边。
　　“太好了，燕娜。鼠太多了，我们都以为遇不到你了。”艾莉连忙往旁边靠靠，用庞大的身躯在拥挤的鼠群中硬生生撑出一小片空间。
　　在拥挤的广场中，艾莉高的的身形也属实少见。
　　此刻肖磊正惬意地蹲坐在她的左肩上，视野一片开阔。
　　但可怜的燕娜的个子还是太小，就算被艾莉护着，依旧被推得东倒西歪，而前方此起彼伏的背脊也把她的视野遮挡得严严实实。
　　“快上来！”艾莉不由分说地用爪子一捞，轻松将燕娜托到了右肩上。
　　骤然拔高的的视野让燕娜惊喜地“哇”了一声，她深深吸了口不再混浊的空气，蓬松的尾巴愉快地摆动：“天呐，这可太好了！”
　　肖磊看着身旁同样登高望远的伙伴，心想，这“一览众山小”的滋味，确实妙不可言。
　　此时的广场上，寻宝鼠们正压低声音交头接耳，窸窸窣窣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大家都在谈论唐睿接下来的演讲，言语间透着对两位智者的信任与期待。
　　在所有寻宝鼠中，唐睿和唐蕊兄妹以两百多岁的高龄独树一帜。
　　漫长的岁月赋予了他们无与伦比的智慧，这份由时间淬炼的知识，让他们成为了整个族群中最受尊崇的长者。
　　演讲台侧边，阿尔瓦三兄弟正互相数落着昨日的失误，你一言我一语地翻着旧账。
　　鼠群后方，伍德和彭斯并肩而立，目光始终锁定在高台上，时不时回头清点到场鼠数。
　　帕梅拉夫妇来得最早，此时盖瑞正小心翼翼地摸着帕梅拉的肚子。
　　而在广场边缘，一只灰黑相间的寻鼠正独自倚在新装的路灯旁，垂眸盯着地上的尘土出神。
　　很快，鼠群安静下来。
　　一只通体漆黑的寻鼠缓步登上高台，望着台下站着的上千同胞，内心感慨不已。
　　唐睿的视线移到台前一只身形高大的金黄色大鼠身上。对方沉稳的眼神让他稍稍安下心来。
　　唐睿仔细扫视着鼠群，似乎在寻找某个灰黑毛色、颈带金纹的身影，但是搜寻无果。
　　他眼中闪过一丝落寞，随即清了清嗓子：“很高兴大家能前来，经过五年左右的通知，大家都知道我要建基地的计划，并准时赶赴此地。”
　　“首先，我要感谢诸位抽空前来参与建设。”唐睿的声音微微发颤，“拥有属于寻宝鼠的安全家园一直是我的梦想。如今这个遥不可及的愿望正在实现，我内心的喜悦难以言表。”
　　说罢，他向台下深深鞠了一躬。
　　“一百年前的我可能难以想象，我的会号召大家建立一个稳定的基地，那时的我和在座各位一样，被探索的本能驱使着，为每一个新发现欣喜若狂，只有死亡才能停下我的脚步。”
　　唐睿用低沉的嗓音开始描述他的过去。
　　“可命运就是那么的残酷，一场意外改变了我，也带走了我最爱的伴侣塔金和我可爱的幼崽，那一刻我似乎失去了好奇，失去了探索的动力。”
　　“当时的我正痴迷于溶岩洞中的金色晶块，想着这颜色多么衬塔金，但突然间我和他们的联系断开了。”
　　台下的寻宝鼠们不约而同地垂下耳朵，眼中流露出哀伤。他们都经历过于至亲联系断开的时刻，他们也明白那就是对方死亡的讯息。
　　唐睿的声音愈发地低沉：“我觉得难以置信，我发疯似地不顾一切奔向她们气息消失的方向。可当我历经十日赶到时，那里……什么也没有。”
　　“我颤抖着从空间盒取出那枚金色晶块，狠狠摔在地上。但发泄有什么用呢？我彻底地失去了她们。”唐睿的声音似乎也开始颤抖了。
　　“我悲痛欲绝，但是我不能责怪我与生俱来的本能。当时那个晶矿的出现让我无法自拟，对于未知的渴望牢牢地抓住了我。”
　　“即便、即便我提前知晓结局，我恐怕……还是会抛下她们前往矿洞。”唐睿的的声音很嘶哑，“这个认知彻底击垮了我。我那么爱塔金，那么爱刚出生的幼崽，可她们却永远留在了那场暴风雪里。”
　　唐睿停了下来，久久没有出声，但是台下的听众静静地等待着，每一双眼睛都安静地注视着他们德高望重的长者。
　　“后来，我回到了那座晶体矿，并完全研究透这种金色晶体的特性。可知识收获的快乐并不能压住我巨大的悲恸和深深的疲倦。最终，我在离开的路上昏倒了。”
　　“等我再度恢复意识，我发现自己被关在笼子里。笼外站着的，是一个丽塔人。”唐睿顿了顿，“那一刻，我明白自己被捕了，我将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自由。”
　　台下一片惊呼，许多寻鼠的毛都炸开，甚至有些露出了尖锐的牙齿。
　　“随后的两年，我被丽塔人驱赶着四处寻找晶矿。我对着那些丽塔人愤怒的嘶吼，可他根本听不懂我说的话。” 唐睿平静地描述那段无力的时光。
　　“失去自由的痛苦简直和失去塔金一样难以忍受。塔金的离去直接击垮了我，让我的情感逐渐随着她的离去而变得冷漠。我麻木地顺着指引来到新的晶矿却总在刚要研究时就被粗暴地关回笼子。”
　　“无法触碰心爱的晶体让我日益萎靡，最后的精神也快要耗尽。”
　　“我试过无数种逃跑的方法，却始终未能成功。”
　　直到我马上迎来要迎接死亡时，唐蕊出现在我的面前。”唐睿的目光温柔地投向唐蕊，后者回以鼓励的微笑。
　　“自我陷入绝望后，是她深入险地把我救了出来。”唐睿的声音渐渐有了温度， “而在囚禁期间，我窥见了丽塔文明的样貌。”
　　“他们的幼崽能在安全中快乐成长，族人之间互通有无，鲜少遭遇致命天灾。即便灾难降临，多数也能幸免于难。我时常想，若我们的幼崽也能像丽塔幼崽那样，那就好了。”
　　唐睿的眼神恍惚了一瞬，仿佛沉浸在某种想象中。
　　“重获自由后，那些被奴役的记忆始终挥之不去。我惊觉自己竟开始向往丽塔人的生活——族群聚居、互帮互助、知识共享，还有……能让幼崽平安长大的环境。”
　　“我觉得自己疯了。”唐睿苦笑道，“从幼时起，我就跟随父母在路上探索。可现在，我居然渴望停下脚步。”
　　“探索是我们的使命，我本该继续寻找更多晶石，这样我们的后代才能接受更多的传承。”
　　“可我的幼崽……他都还没有觉醒就已经死去了。他没办法感受觉醒时那种对世界豁然开朗的美好。”
　　“我一直在想，如果当初塔金和他能拥有火鼹鼠的知识和工具，那么她就可以在暴雪中幸存，如果她们有山岩鼠的知识，她们搭建的临时庇护所就能撑到我赶回去。更重要的是，如果我们有一个安全的聚集地，虚弱的她们就绝不会出去出事……你们不会让她们出事。”
　　“丽塔人明明那么弱小，连空间盒都没有。赤手空拳的他们遇到危险时比我们更无助，可偏偏他们能奴役了我们！”唐睿的声音里燃烧着不甘的怒火。
　　“传承告诫让我们远离三大异族，都说他们危险，可当我真正落入他们手中时，发现他们的身躯同样脆弱。强大的不是他们本身，而是他们的武器，是他们的——团结。”
　　“我们也能变得强大！”唐睿突然提高声调，“但仅靠个体远远不够。我们每个鼠的知识都是片段的，唯有聚在一起才是完整的整体！不会有其他种族比我们更团结！”
　　台下所有寻鼠的呼吸都为之一滞，眼中迸发出炽热的光芒。唐睿的话语像一簇火种，点燃了他们心中沉睡的共鸣。
　　唐睿的目光扫过台下每一张面孔：“这六十年来，我和唐蕊深入三大异族内部，探寻他们文明。期间多亏我的同伴的理解与支持。等在危险来临时，是他们的知识为我构建了保护的屏障。”
　　“现在，时机终于成熟了。”他的声音沉稳有力，“是时候为我们的幼崽建造一个安全的家园！我们将在这里保护我们的幼崽，整合我们的知识，锻造我们的武器，然后……继续探索未知的世界。”
　　“我，唐睿，衷心期盼所有寻宝鼠都能无后顾之忧地。”他深吸一口气，“向未知的明天进发！”
　　霎时间，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响彻整个广场。
　　这声浪里饱含着对唐睿兄妹六十年艰辛的感激，对美好未来的憧憬，更宣泄着千百年来积压的苦难与不甘。
　　所有寻鼠都感受到——他们的文明，即将翻开崭新的篇章。
　　唐蕊轻盈地跃上演讲台，给了兄长一个有力的拥抱。兄妹俩紧紧相拥，就像这些年来那样亲密无间。
　　广场边缘，那只灰黑相间的寻宝鼠依旧倚在路灯旁。他静静注视着沸腾的鼠群，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他的目光在相拥的兄妹身上停留片刻后，转身离开了这里。
　　与此同时，肖磊被唐睿和唐蕊两鼠的卧薪尝胆给深深震撼了。
　　一想到他们六十年岁月就在异族领地里躲躲藏藏，偷学知识，心底不由升起敬佩，不愧是领袖鼠啊。
　　肖磊设身处地想一下：要是他也有这样的决心的话……
　　——不，他没有，别瞎想。
　　艾莉开心地用爪子揉了揉肖磊的脑袋。回过神来的肖磊望着眼前欢腾的景象，不经意间也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他正想转头对艾莉说些什么，但眼前的画面突然开始变得模糊，四周鼠群的笑声也变得越来越远。
　　肖磊的身体骤然跌落，他拼命地朝四周挥动他的爪子，却发现空无一物。
　　“艾莉？燕娜？”肖磊大声呼喊，声音却在虚空中消散。
　　无边的黑暗很快就吞噬了一切。肖磊无措地漂浮在这片虚无中，一脸惶恐。
　　不知过了多久，一些画面在黑暗中闪现。
　　基地的天顶已然化作与外界同步的苍穹，再也看不出地下的痕迹，内部空间进一步扩大。
　　围绕中央广场的道路全面铺设完毕，大型科研建筑拔地而起。
　　居民住宅地下管道成功修建。
　　大型医院开始接收受伤伤员。
　　寻宝鼠批量刻印书籍存入图书系统。
　　养育机构成立，越来越多的母鼠携带幼崽进入基地。
　　养育机构按功能分类形成系统性课程，并教授给未觉醒的幼鼠。
　　科研机构成立，各领域的寻鼠正研发着专属装备。
　　地下大型种植园建立，逐步生产粮食和种植各种珍稀植物。
　　外行探索机构成立，符合条件的幼鼠和装备充足的成鼠可以结伴组成小队亦或是独自离开基地探索外界。
　　信息部成立，少量优秀种属的鼠类被派往三大文明内部收集信息。
　　……
　　肖磊看着眼前闪过的画面，惊愕地楞在原地。
　　“这些都是什么？”他呢喃道。
　　在画面消散后，熟悉的金色字符再次出现，肖磊被一股吸力猛然卷入，然后像是进入了滚筒洗衣机一般，不断旋转。
　　肖磊被转得头晕目眩时，四周骤然亮起。
　　他艰难地睁开眼，用爪子撑着不知什么东西，踉跄着站稳脚跟。
　　但还没等他缓过神，忽然听见一阵由远及近的雀跃喊声传来。
　　“肖磊，这次考核我过了，我马上就可以离开基地了，现在只剩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