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宝鼠异世界求生记》律岩

13、雷暴

　　草原上的肉食者总是对气味异常敏感。
　　昨晚死去的独狼尸体和早上处理兔子留下的浓厚血腥味，逐渐吸引了许多食肉掠食者。
　　最先闻风而来的是一只秃鹫。
　　它在空中盘旋了几圈后，稳稳地落在狼尸身上，用锋利的鸟嘴开始撕扯着狼肉。
　　紧随其后的是一群渡鸦，它们飞到秃鹫跟前，试图分一杯羹。
　　远处，一只狐狸也警惕地躲在一簇灌丛地下，期望得到一部分食物。
　　几方都对地面的免费食物垂涎欲滴，还好此时艾莉早就驮着肖磊在草原上稳步前行，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肖磊悠闲地趴在她的背上，仰头望着天空中大团大团变幻莫测的云朵，思绪逐渐飘远。
　　他开始思考自己这个寻鼠种族，脑海中浮现出这段时间的种种经历。
　　首先不得不提的是，寻鼠的生存能力真的很强。强大体现在他们极强的武力值、超高的耐毒性和神奇的感知力上。
　　武力值和感知力结合后，寻鼠在肖磊眼中堪称无敌。
　　任何强大的野外掠食者，诸如蛇，猫，狼这些顶级捕手，对上寻鼠根本没有任何胜算，在艾莉的爪下毫无抵抗之力。
　　即使寻鼠遇到了成群结队的掠食者，他们往往也能提前感知后避开，远离麻烦。
　　耐毒性则更强，要是“神农”在世，恐怕也会希望重生为一只寻鼠吧。
　　肖磊这段时间吃的食物除了主食坚果，还包括矿石、树皮、泥土这些看似不可思议的东西。
　　吞下后，他不仅没有任何不良反应，反而觉得这些“食物”别有一番风味。
　　不过……既然寻鼠什么都能吃，为什么绿境还要专门种粮食？
　　面对这个问题，艾莉的解释是绿境种的主要是材料作物，不是食物。
　　现代社会的人们似乎提到“材料”一词，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工业材料，像什么金属矿石和原油之类，肖磊自然也不例外。
　　说到植物，肖磊脑海中浮现的只有超级苦的中药材，或许还有木材、橡胶和竹子？
　　“植物的知识，我不太了解。”艾莉微笑道，“这不是我的专长。”
　　“不过农业栖息地我倒是去过很多个，几乎每一个地方的产出都不一样，有少数几个还特别特殊。”
　　肖磊立刻来了兴趣，“比如说？”
　　农场而已，能有什么特别特殊的？
　　艾莉：“鲁西谷那边有一个专门培养攻击性植株的栖息地。”
　　肖磊深吸一口气，不可置信道：“是……是那种会听主人的话，对敌人进行攻击的植物吗？”
　　植物大战僵尸里的植物！
　　会产太阳的向日葵，会发射豌豆的豌豆射手，会锤人的倭瓜，还有喷针的仙人掌！
　　看幼崽激动的语气，艾莉笑着回答，“差不多，但它们没那么听话。”
　　肖磊不自觉抖了抖耳朵，迫不及待地催促道：“所以艾莉你也有是吗？快给我瞧瞧！”
　　艾莉笑出了声，“我是山岩鼠，没有能力培育攻击性植物，不是植物种属的鼠一般养不了那个。”
　　肖磊的耳朵垂了下来，“那艾莉会去那个栖息地做什么？”
　　艾莉收敛了笑意，眼神中闪过一丝怀念，“我小时候是跟着燕娜和法莫一起去的。燕娜是我和法莫的老师。她们两都是植物种属。”
　　肖磊眼神凝滞，法莫他知道，是他这一世的妈妈，但燕娜……奇怪，怎么觉得“燕娜”这个名字哪里听过？
　　艾莉接着道：“在燕娜的教导下，法莫开始培育紫雾草，那是一种具有强迷幻性的攻击性植株，哦对了，攻击性植株大致就分为迷幻型和元素型两类。”
　　元素攻击？那不就是喷火，喷水，雷电……这就是植物大战僵尸的设定啊！
　　但是……他养不了，说再多都没用。肖磊垂头丧气地趴在艾莉身上。
　　“早前法莫不是让你去找燕娜学习吗？你要是对攻击性植株感兴趣，到时候你可以和燕娜提。”
　　“！！”肖磊猛地抬头，“我可以养？！”
　　“那……”肖磊正打算继续问，一道巨大的闪电突然从天上劈下，刺眼的光芒瞬间照亮了整个草原，吓了肖磊一跳。
　　就在两只鼠交谈的短短间隙，空中原本柔软如棉絮的云朵，在聚集翻滚中逐渐变得厚重而阴沉。
　　和煦的微风也突然变得猛烈，干爽的空气逐渐夹杂着湿润的水汽，它们预示着即将到来一场风暴。
　　艾莉的步伐随着远处的雷声停了下来。她远眺高处，凝视着充斥着闪电弧光的云层，神色严峻。
　　“我们需要找个安全的地方等雷暴过去。”艾莉回头对肖磊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急迫。
　　肖磊听罢，看着眼前起伏不断的草原，有些不知所措。
　　可这里根本没有可以躲避的东西啊！
　　这里除了草，还是草啊！
　　艾莉的经验可比肖磊丰富多了，她只是随意的扫了一眼，就迅速选定了一个高耸的斜坡，“我们去那里。”
　　“哪？”肖磊一脸懵逼，还没反应过来，艾莉已经迅速带着他往斜坡奔去。
　　冲到半山坡时，艾莉在肖磊惊讶的目光中突然停下，开始用爪子疯狂刨地。
　　肖磊刚从她背上滑下来，不过一眨眼的时间，就见艾莉已经钻到了地下，同时大量泥土“唰唰唰——”地从洞口翻了出来。
　　肖磊看得目瞪口呆，“这挖洞的速度，跟挖掘机都不逊色！”
　　没一会，一个倾斜的“L”字型洞穴就挖好了。
　　艾莉从洞穴里探出脑袋，一把将肖磊拽了进去，顺手还用一块大石头堵上了洞口。
　　洞穴内一片黑暗，泥土还带着湿气，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泥土和草根气息。
　　很明显，艾莉来不及布置更多的东西，只能匆匆挖出一个简陋的避难所。
　　很快，猛烈的雷暴开始了。
　　数不清的闪电在草原的上空猛然炸开，整个地面都在巨响中震颤，就连肖磊所在的洞穴也微微震动。
　　一种沉闷而厚重的力量不断从地面传来，犹如大地的怒吼。
　　这毁天灭地的怒吼很快就使洞穴表层的松软泥块崩裂滑落，溅了艾莉一脸。
　　至于肖磊，他被艾莉及时护在了身下，免受此难。
　　与雷鸣相伴的是令人折磨的狂风。
　　持续低沉的呜咽声不断通过洞口的石缝钻入，偶尔一阵狂风袭来，烦人的呜咽声立刻变成了尖锐的呼啸，仿佛要撕裂耳膜。
　　听觉灵敏的肖磊痛苦地捂住耳朵，难受问：“这雷暴要多久才结束？”
　　“很快。”艾莉简短回答。
　　但雷暴并没有艾莉说得那么快结束，轰雷巨响最后持续了半个多小时。
　　在这难熬的黑暗洞穴中，沉默在两只鼠之间蔓延。
　　黑暗犹如一张厚重的帷幕，把肖磊一路上强烈的好奇心隔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闷而压抑的感受。
　　一直通过胡思乱想来掩饰消极情绪的肖磊，回想起这半个月的野外生活，突然感到一阵窒息。
　　那些曾经的冒险和新鲜感，此刻仿佛被黑暗吞噬，只剩下无尽的疲惫和压抑。
　　尽管异世界的冒险很诱人，也很有趣，但比起这里，他更想回到他安逸舒适的地球。
　　虽然他和他哥、他爸妈的价值观不同，但他们的唠唠叨叨终归也他们的关心人的方式。
　　朋友王王鹤然虽然屁事贼多且话痨烦人，但他语出惊人时也能为生活增添点乐趣。
　　最重要的是，他生活在一个尽管没有达到乌托邦的社会主义社会，但环境井然有序且和平美好。
　　那里没有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也没有让人提心吊胆的未知。
　　当然他不否认，艾莉很好，她很温柔，也很贴心，但这不能掩盖自然环境的险恶，敌人的凶残，还有……他对这片陌生土地的恐惧。
　　一时的探险确实很有意思，特别是有经验丰富的长辈的守护下，但若是要他一辈子都要提心吊胆，这有点难受。
　　他……他或许是有点想回家了。
　　“艾莉，我们什么时候能到基地？”肖磊轻声问道，声音不似之前那么活泼。
　　艾莉沉默片刻后，不再给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而是给出了确切的数字，“十天以内就会到。”
　　正当肖磊以为沉默会继续蔓延时，艾莉突然轻声呼唤了肖磊。
　　肖磊的头偏向艾莉，他隐约感觉艾莉的胸口的起伏加剧了。
　　“肖磊，昨天傍晚，法莫……她，”艾莉突然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在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但她现在的声音依旧有些不稳，“她……去世了。”
　　艾莉说得很慢，但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裹挟着难以掩饰的悲痛。
　　肖磊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什……什么？”
　　“虽然我知道……知道她可能会死，但联系……断地太突然了。”一直淡漠的艾莉身体在微微颤抖，“我早上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
　　“艾莉。”肖磊抱住艾莉，轻轻蹭了蹭对方，“没事，艾莉没事。”
　　比起未曾谋面的法莫，肖磊更在乎一直作为守护者的艾莉，肖磊轻声道：“我知道，我……猜到了。”
　　每次艾莉提起自己母亲法莫时，肖磊内心就会感觉到莫名的焦虑和忧心，仿佛心中一直悬着一颗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或许原身早就和艾莉一样，早就明白“母亲离开后再也不会回来”的事实，只是心中隐隐还有一丝期盼，相信那少许的可能。
　　所以，在得知法莫死讯的那一刻，肖磊内心除了浮现出淡淡的悲伤外，更多是一种尘埃落定的释然，尽管现实很沉重，但他却莫名的轻松。
　　或许作为多年好友的艾莉更难接受朋友的离开。
　　在惊雷和飓风的地下洞穴中，肖磊紧紧抱住颤抖地艾莉，用自己的体温和无声的陪伴安抚着她。
　　直到风雷停歇，沉闷的云层终于落下了倾盆大雨。
　　艾莉挖的洞穴足够深，且位置位于斜坡，尽管外面是暴雨，雨水也暂时无法透过土层，渗透进来。
　　肖磊不想让悲伤的情绪长时间停留，他和艾莉聊聊其他事，“艾莉，你继续说之前去过的其他特殊栖息地吧！”
　　艾莉摸了摸肖磊的头，低沉道：“好。”
　　“巨森岛的红磷是少有的地面栖息地，那里盛产坚果，像你吃的那颗大坚果，就产自岛上的巨木森林。”
　　——巨木森林？
　　肖磊想起了他重生后的“新手村”，这两个地方不会是同一个地方吧？
　　“那个巨树森林在哪里？”肖磊看似无意地问起。
　　艾莉低哑道：“巨森岛不属于这片大陆，如果要去那里，需要穿过最北部的飓风海湾。与北边的寒冷不同，整个巨森岛气候都很温暖适宜。”
　　这样看来，整体的气温也很像。“那它有什么特别的？”
　　“红磷是专门培育木本植物的地方，是许多特殊硬木的种植地，很多木系鼠会前往那里，不过最特殊的地方还是那里很安全。”
　　这么一说，肖磊确实没有在绿境看到任何树木，绿境不是种蘑菇就是养昆虫，地面上都是“草”。
　　不过想想也正常，就绿境那点阳光，树要是能长大才怪了！
　　如果栖息地是在地面，那阳光和热量确实会充足不少，也适合树木生长。
　　“所以，大多数农业栖息地都种草本植物？”肖磊歪着头问道。
　　“对。”艾莉点点头，“飓风海湾是一道难以跨越的天堑，常年强劲且无序的飓风把巨森岛隔离在大陆之外。”
　　“就算是科技发达的三大异族，也始终无法安全通过哪里，这让巨森岛成为了罕见不被他们踏足的区域。”
　　那寻鼠还挺强的，这也算是在三大异族那里掰赢一次，不过……
　　“那怎么大家不把基地定在资源丰富又安全的巨森岛？”
　　而是那个死亡之境塔克沙漠？
　　艾莉平静道：“因为巨森岛中央有一座活火山，它的地热能在极寒的北地维持较高的气温，但也有喷发的风险。”
　　肖磊：“……”
　　那确实不行，万一火山喷发了，大家一起完蛋。
　　“艾莉，你去过的地方真多，你真厉害。”肖磊过去的生活中从来没有接触过真正的探险家。
　　“这没有什么，肖磊。”艾莉俯下身亲了亲幼崽，“谢谢你，我感觉好多了。”
　　肖磊愣了一下，随即明白她指的是刚才的安慰。
　　他笑了笑，“艾莉不用和我说谢谢。”
　　经过聊天，两只鼠悲伤的情绪逐渐消散，艾莉的情绪也恢复了平静，她竖起耳朵认真听了听外面的声响，“雨停了，我们出去吧！”
　　艾莉轻轻顶开盖在洞口的石块，让几缕阳光宣泄下来，照亮了闷热黑暗的洞穴。
　　随后他带着肖磊爬出洞穴，湛蓝的天空透亮如洗，没有一丝云彩的痕迹。乌云中承载的厚重水分全部被榨干殆尽，落入草原之中。
　　肖磊站在斜坡上，低头看向下方的草地，惊讶地发现此时的草原竟然变成了一片绿色的汪洋。
　　大量的雨水来不及渗入地下，直接形成了浅浅的水层。
　　阳光照耀下，绿色的草坪上闪着点点亮光，像是撒了一层细碎的钻石，微风拂过，草浪轻轻起伏，波光粼粼。
　　艾莉再次把肖磊驮起来，小心翼翼地淌水着水前进。
　　浅水层下的草地湿滑难行，每一步都需要格外谨慎。偶尔，水下的泥泞会让艾莉陷入短暂的困境，但她凭借丰富的经验还是能快速脱身。
　　在接下来四天的跋涉中，草原的危险逐渐显现。毒蛇在草丛中悄然游动，猛禽在头顶盘旋，狼群不断发出嚎叫。
　　肖磊对这些危险存在也逐渐从惧怕到漠视，但时不时的惊吓，还是让他身心俱疲。
　　终于，当大地褪去了绿色外衣，露出了干裂的肌肤时，艾莉他们离开了生物活跃的大草原。
　　视觉上的变化非常明显，深绿色的大地逐渐变得枯黄沙化，仿佛从一个生机勃勃的世界突然踏入了一片荒芜。
　　空气慢慢变得干燥起来，呼吸时鼻腔里充满了沙尘的味道，皮肤也开始感到紧绷。
　　阴雨天气彻底消失，炽热的阳光无情地炙烤肖磊。
　　草原与黄沙之间还有一段盐碱地，上面洒满了细碎的盐晶。
　　稀稀疏疏的荒草和荆棘顽强地扎根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
　　到达这里后，地表的风力迅速增强，土壤中大量的盐碱粉尘被大风刮起，形成了“盐尘暴”。
　　猛烈的狂风携带着盐晶吹进肖磊毛发中，会产生一丝丝的刺痛，仿佛无数细小的针尖在皮肤上划过。
　　空气中还充斥着一股咸涩味道，肖磊相信，如果他不小心把嘴张开，可能会喂了一嘴盐。
　　因此艾莉贴心地把肖磊全方位无死角地裹了起来，就给眼睛和鼻子留了一条缝。
　　绑成木乃伊的肖磊：“……”
　　艾莉，我谢谢你，但能不能不要裹这么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