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夏天》多小多是只猫

20、丁白的年少时代

　　儿媳催着儿子想办法给小杰上学籍，儿子抱怨儿媳不关心孩子成绩，俩人在饭馆这边吵吵好几回了。再去公园里凑麻将桌的时候，江老伯就没忍住跟牌友们絮叨，还不如让他们爷俩在老家待着呢！
　　“老哥哥，可不是这么说的！”烫着一头小卷的本地大妈道：“这是哪儿？这是京城！不但教育水平第一流，孩子待几年也长见识不是？您儿子费多大劲才把孩子送进公立学校，咱可不能拖后腿！还有那孩子学习，当爹妈的忙着挣钱，您有时间啊！”
　　一边说话，一边不耽误把手里的麻将砸得咣咣响。
　　“我不行！我连个小学都没毕业，我哪会教孩子啊！”
　　“你就算大学毕业，自家孩子你也教不了！”大妈跟江老伯传授经验：“我那小孙女前两年成绩也老是上不去，请家教，我出钱，哪门不会请哪个，上次期末考试拿了三张奖状！”
　　“慢慢就好了，可不能着急，也别斗气。”
　　接话的老大爷也是外来户，来得早些，儿子儿媳在北京工作有三十年了，他和老伴一直带着孙女在老家上学，高考志愿写了清一色的北京院校，一家子这才团圆，知道外地来京的各种不容易和不适应，安慰道：“你看我们家，现在不也稳当住了？”
　　“你家丫头学习好啊！”江老伯半是恭维半是羡慕。
　　“嗨，还行吧，主要是孩子自己愿意学习！”老大爷高兴地炫耀。
　　一高兴就愿意给出主意：“要不周末让我孙女给您家淘小子补补课？孩子把精力多花在学习上，也没心思跟人打架了不是？”
　　江老伯当时就想应下来，又怕儿子儿媳有意见，犹豫了一下还是含糊了句：“就怕他不愿意学啊！”
　　这几天一直想找机会跟儿子说说补课这事儿，今天见到夏又峥正好问一问，明星不明星的他不懂，他就知道儿子不让他跟外人说起夏又峥，但是他知道夏又峥是名牌大学毕业，人又有见识又热心！
　　这会儿拉着夏又峥先是说熟人家的孩子给补课可能更负责一些，又说店里生意看着不像缺一笔给孩子补课的钱啊，儿子儿媳花钱是小气，也不能在孩子身上省啊，最后一拍桌子，道：“这钱我出了！咱的棺材本也攒了不少年，花得起！”
　　院子本来就小，丁白没坐过来也把江老伯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看着脑袋越来越低、写字越来越慢的少年，想起了当年的自己。
　　他是非婚生子，爸爸是谁不知道，小时候也问，姥姥不知道，妈妈要么说跑了，要么说死了，后来也就不重要了。
　　妈妈开始是忙着挣钱，后来是忙她自己的事业，他和姥姥在广西老家相依为命，要上小学了才被妈妈一起接到上海。
　　小老太太每天佝偻着背去早市买菜，穿最便宜的衣服，把闯祸的他紧紧抱在怀里不让妈妈揍他……姥姥要是知道他现在住得起别墅，开得了豪车，不知道要多高兴。
　　十四那年姥姥病逝，他和妈妈开始吵架，然后冷战，再吵架，再冷战的循环，家不再像个家。勉强上了高中，成绩吊车尾，继续在学校惹祸、请家长，回家再吵架……这也是为什么他瞒着妈妈参加了优晟娱乐全国海选，凭借着一副好皮囊和灵活的肢体动作入选之后，妈妈都没怎么生气就同意他退学的主要原因。
　　只不过他在学校惹祸不是被欺负，而是拉帮结派。他从小不但会打架，还知道怎么把人打服，并且最后总能找回场子决不吃亏，初中开始就有一帮小弟跟在屁股后面，高中依然是刺头一个。
　　年少时的种种一闪而过，丁白朝越来越局促的江杰招手，等近前了直接问道：“知道怎么让他们不敢再欺负你吗？”
　　“打怕了就行！”江杰抿着嘴，一脸倔强。
　　“武力是最后的手段，因为只要动手就可能失控，给别人或自己造成遗憾一辈子的伤害，是实在没有别的办法才做的选择。”
　　丁白微微弯腰，看见江杰眉眼间的动摇，心下笑了，这是个善良心软的孩子。
　　再问：“我上学时也打架，打得还多，经常跟着一帮坏小子调皮捣蛋欺负人，但是有一种人我们从来不敢欺负，知道是哪种人吗？”
　　“当然知道，要么是打架特别厉害的，要么是老师的孩子！”江杰挥挥拳头，道：“我就要成为打架特别厉害的！”
　　“不对，打架再厉害也架不住群殴，老师的孩子也不耽误蒙着脑袋打到角落里揍。”丁白慢悠悠地否认，见江杰听得认真，才道：“我们从不敢招惹那种大家公认的好学生，因为你不管是什么原因和好学生起冲突，老师同学包括家长都会一致认为是你的错，连狐朋狗友都觉得欺负好学生没什么意思！”
　　“说得轻巧，我又不是好学生，也不会有人认为我是好学生！”小少年哼了一声。
　　“什么是好学生？当然是成绩好的学生！如果你能考到你们班级第一，都不用第一，考到前三都没人再敢明目张胆地找你茬！”
　　“前三？！”小少年惊叫：“你开什么玩笑？”
　　“怎么？一打三都不怕，让你考个班级前三都怂了？又不是全校前三！”丁白激他。
　　“这是怂不怂的问题吗？”江杰很想说他学不会考不懂，又觉得丢人，小声嘟囔：“我也想考前三，别说前三了，前十都行啊，也让那帮狗眼看人低的家伙瞧瞧！”
　　“哥！小朋友说想好好学习，初期目标要考班级前十呢！”丁白笑呵呵地喊夏又峥。
　　江杰恨不得捂住他的嘴，可跟这人一点儿也不熟悉，而且也够不着啊，那么大个子竟然还玩偷袭！
　　“真的？！”
　　还没等夏又峥说话呢，江老伯三步并作两步过来拉着江杰的手一脸惊喜激动。
　　“都过来坐！”夏又峥笑着招手，道：“我正跟江大爷说呢，请在校的大学生家教不如送去好的辅导班，既有专业的老师，又有同学一起做伴。小杰脑子够用，就是基础不扎实，一进初中有点儿跟不上，只要找对方法，成绩提升很快！”
　　陈东拐回来接他们的时候，两人已经给江杰小同学打满了鸡血。
　　“任何时候学习都不晚，更何况这才初中一年级！”丁白激励完了又举例：“就像我，高中上一年就去混社会了，三年后受到社会毒打重新回到校园，只是全力学习了两年，两年后照样考上大学！”
　　“混社会？”小江杰眼前一亮，怪不得知道如何能把人打得很疼又从外表看不出来的小技巧，还有如何在被围的时候迅速制服带头人的办法，想到此处，蹭地一下站起来，竖起右手道：“你说如果我的成绩能进班级前十五名就教我那些打架技巧是不是？我们击掌！”
　　“一言为定！你在今年年底之前进步到班级前十五，我就收你为徒！”丁白爽快地和他击掌，又道：“和你打架的那三个人这次也受处分了，回到家肯定被他们爸妈收拾，老师也会重点防备他们再惹事，怎么也得老实一段时间，正好是你安心学习的机会，只要你努力认真，老师一定能看到！”
　　“你在受到老师的批评教育和回家反省之后就知道安分学习了，这证明什么？”
　　“证明老师的教导很有用啊！证明学校的处罚起到作用了啊！”
　　“这就是教育成绩，是榜样啊！”
　　“成绩一定要大力宣传，榜样必须得大力表扬！”
　　“你就进入老师和校领导的眼里了啊！只要接下来你一直好好学习、一直有进步，你就能一直受到老师的重视和关注，你就成了老师眼里的好学生啊！”
　　“相信我，别说他们很难在老师重视你的情况下找到机会欺负你，就算是他们找到机会了，老师也会首先怀疑是他们有错，是他们恶意阻挠一个迷途知返的好学生的上进心，到那时被勒令回家反省的就该是他们了！”
　　一句接一句，丁白描述的画面诱惑力满满，小江杰的背挺得越来越直。
　　江老伯比孙子还激动，连声道：“等会儿我就去找辅导班！找最好的！不怕花钱，咱们上得起！”
　　“他们班肯定有同学在上着辅导班，打听一下是哪个，最好让小杰跟他们上一个辅导班，以后多跟爱学习的同学一起。”丁白拍拍小江杰的肩膀，道：“在校外的辅导班里，同班同学天然亲近，你再主动一些，成为好朋友不难的！”
　　“嗯嗯！没问题！”小江杰大力点头。
　　两人告别信心满满的祖孙俩，一坐进车里夏又峥就忍不住笑了：“没想到你还挺会哄小孩儿，刚刚那些是不是都是你的经验之谈啊？”
　　“这不是看哥你是认真在给江老伯出主意嘛。”
　　他刚去美国的那一年可比小江杰的处境艰难太多，不但要应付贵族学校里各种歧视、排挤、欺凌，还要对抗校外无处不在的毒麻诱惑，怎么摸爬滚打着扛了过来的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
　　都是过眼云烟，他不会拿之前受的苦来博取同情，他希望所有夏又峥远离所有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