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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回袁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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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历尽艰辛地回到袁府见了全家上下,我热泪盈眶,连那几个先对我颇有微词的老姨娘,在我眼中好像都顺眼起来了。
可是当我知道她们居心不良地对赵林容说出不该说的话时,我又觉得她们这种死性不改的黑心婆娘,倘若有其他真正的恶土匪将她们掳走,那就不失为一桩好事了。
本来袁清山瞒着他娘我遭到土匪掳走的事,但是那些老姨娘闲不住还是故意告诉夫人了,这险些将赵林容害得病死,赵林容刚听到这则消息的时候就晕死过去了,待她醒后就哭个不停,忙去哀求老爷和儿子必须把人给救回来。她还请求着嘱咐儿子,如果我被土匪糟蹋了,只要我能活着回来就好,袁清山万万不能休了我。
袁清山就安抚赵林容,他既然答应了娘亲要照顾我一辈子,并且已经娶了我,就不会做出那种辜负我的事情,他觉得我孤苦无依已经够可怜了,就算土匪把我糟蹋了,那也是土匪的罪恶,怎能怪我呢?
赵林容对于家里善后的事就放心了些,不过她多日来因为担心我,就病重多了,近来是连床都下不了。
而我回来以后,听说了我离家后发生的这些严重的事,便不顾未整理好的仪容,穿着一身不洁净的衣裳、顶着鸡窝头,就先赶去了赵林容屋里“扑通”一声直直跪下,忍声吞泪地喊娘报平安,我那几声响亮的“娘”情真意切。
我们婆媳见了面就抱头痛哭,赵林容哭得死去活来,她像娘亲一样将我抱在怀里,哽咽地叫了好多声我的大名“是棠”,其呜咽着说:“好孩子,你还活着就是万幸了,其他的都不要紧。如若你出事了,我对素离没个交代,也不想活了。你回来了就好,不要担心害怕,就算老爷和清山以后嫌弃你,我都会帮你说话,清山不敢不来你屋里,我定要叫他来。姨娘们敢说三道四,我就撕了她们的嘴!我活一天就用这条老命护你一天,谁都不能再欺负我们娘俩,唯独是你,旁人是千万不能欺负素离的孩子,你可是素离最疼爱的女儿,我得拼命地保住金兰姐妹唯一的血脉。”
为了不让赵林容继续忧心忡忡坏了身体,我告诉她,那群土匪为了要赎金,都好喝好吃款待着我,根本没有糟蹋我,他们绑了我几天见我老实,还给我松绑了,我被关在屋子里也自由了些。
憔悴的赵林容拍了拍胸脯,便松了一口气说:“你没事就好,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跟你娘交代了,这些天,我总梦见你娘苦苦央求我照顾好你,她说只有我能帮她照顾好你了,可怜的素离竟然在我的梦里下跪磕头,她含悲忍泪,为你磕得头破血流,满脸都是血迹。我心疼极了,总想扶好姐妹起身,我祈求她不要再向我磕头了,何苦折磨我呢,我的心意你们难道不知吗?我是誓死一定会保护好你的亲生女儿,可脸色苍白的素离就是不肯起来,她跪着嘴里一直呢喃,保护是棠,保护是棠,素容啊,我要她活着,活得好好的,活得幸福快乐,安康无忧,你答应我啊,倘使你做不到,我就不要你这个姐妹了……我听到最后一句话就哭了,我抹泪对她说,我呕心沥血地寻到是棠并在家中保护她,已经尽心尽力了,你不能不要我啊。我知道,从小就是你在保护我,如今换我保护你的女儿,是应该的。我不再软弱无能,受人欺负了,我听你的话,我能做到保护好是棠,你就放心好了……然后跪地不起的素离总算对我微微一笑,她的身影跟着就消失了……最后我怎么找也找不到她,不由得从梦中哭醒了……”
赵林容一提起我的娘亲叶素离,我的眼泪就完全止不住了,彼此在床前一起哭得眼鼻通红,抽抽噎噎的。我们娘俩哭到后来就一起睡着了,我在赵林容的怀里睡得很安心,等我醒来以后,先前的疲惫就一扫而空,才准备去整理仪容。
其后赵林容拖着病体坚持起床,慢条斯理地帮我梳妆打扮。主院里的老嬷嬷帮忙伺候着我沐浴更衣后,接着婆母就坐下来温柔地为我梳头和上妆容,那画面好像娘亲依旧在我的身边一样。这位有情有义的妇人果真把我做了亲生女儿,悉心地照顾,我感恩戴德。
往常沉默寡言的公爹这次见了我也说,人没事回来了就好。不过只有几个老姨娘明里暗里地说三道四,然而影响不了我。
我早已听说袁府这次向土匪交了很大一笔赎金,有他们这种态度,我对袁家是千谢万谢都不够,回头我便把自己这些年在鸣绣坊攒的老本都掏了出来,想补上他们的亏空,这毕竟是我惹出来的事。
我知道长辈们肯定不会收这钱,我只好把装满珠宝和钱财的匣子,以及那几张银票都交给了袁清山,请他拿去补上家里被土匪勒索的钱吧,如果不够的话,以后就扣我每月的俸禄。
袁清山蹙眉拒收我积攒的养老钱,他身边的心腹忍不住对我说实话:“如夫人,您这哪儿够啊,那群天杀的黑土匪!他们狮子大张口索要的巨款,真是到了让人倾家荡产的地步,您不知道,老爷出了一部分钱,而少爷的私房钱全被掏空了,大夫人那边也拿了一大半嫁妆出来,他们母子几乎都被榨干了……哎少爷别揍我……这话我必须得说出来……起码让小夫人知道你们待她的好……”
不管袁清山怎么痛恨地收拾手下,那小厮都视死如归地将大实话全说了出来,然后大少爷就气得把小厮踹出了院子,叫人不必在这儿守着了。
我听完两眼发黑,心里简直恨死了霍有秦,我愠怒到气哭,骂了出声,这千刀万剐的臭土匪太过分了!这样谋财害命地抢善良人户的钱!他们怎么不去死啊!他们是人吗?!这是将我在袁家置于何地啊!我真是不想活了!
袁清山立马回头,迅速将我揽入怀里紧紧地抱住,温声哄道:“娘子莫气,你回来了就好,这是天大的好事,钱财比起你算得了什么呢?钱财乃身外之物,我和娘亲不在意这些,我们向来最在乎你。你放心好了,我爹那儿的财产更多,他暗中经商富可敌国,咱们家的钱是多得花不完!只是你出事了,他不愿对你多花钱,真是抠得让我们母子心寒,就只能我和母亲想想办法了。你真的放宽心,我将来继承我爹的爵位和生意财产,他的东西迟早都是我的,我还是富少爷,我一点儿都不穷,你可别嫌我现在穷就跑了,更何况袁府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会穷到哪里去的。再说,钱没了还可以挣、可以攒,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我感动地回抱住袁清山,不由得思虑起来,我和霍有秦之间的事是无法说出口,只生气又无奈地一叹再叹,便欲言又止道:“不是……我……该怎么说好呢……月白哥哥也放宽心,我答应你,我以后都不想跑了,我愿意留在你身边与你长相厮守,但是我留下来的话,以后委实需要帮助……”
袁清山连忙握住我的肩膀,面露喜色地问我:“卧毓,你是真心想永远留下来吗?真的吗?你需要什么帮助?只要你想,你留下来的事轻而易举,谁敢说个“不”字。你现在不是已经平安地回来了吗?除了那几个整天被关闷的长舌妇姨娘,我爹这次也没说什么,只是叫你以后如无必要,不得出门。”
他误会了我所说的帮助,我以为袁家待我如此好,连我被土匪掳走坏了名声,他们都没有怨言地接纳我、关心我,如此爱护我,我却在想怎么跟丈夫开口说,我必须向满大人复仇的事,想求他以后再次帮我,毕竟他也在朝堂中为官。
可我觉得自己一时之间向袁家索要得太多,这也是一件极其麻烦的事情,便决定暂时不开口,以后另找机会说吧,现在先服侍病重的婆母赵林容要紧,也要先回报善待我的大少爷。
“月白,这是真的,我真的想留在你身边安心过日子,也想敬爱地陪伴你的母亲照顾好她,我能回报你们的不多,唯有以身相许和孝敬长辈了。你们待我这么好,我无以为报……”我对袁清山真切地说,“所以月白哥哥,我请求你一定要收下我这些年攒的钱,填补你们的亏空,我求你了,不然我心难安,怎么吃得下、睡得着呢?是我连累你们了,我是不是一个灾星啊,哪有我的地方,哪里就容易出事。从前我也在想,是不是我藏汉服害到了家里,我真不该……好像我活着就是一个错误……”
“我不许你这样说,你怎么会是灾星呢?你是我和娘亲的福星,有你在家里活得好好地陪我们,我们就高兴知足了。”袁清山按住了我的宝箱匣子,他心满意足道,“卧毓,你有这份心就够了,我也知道你的好,你这些年卖艺迎客攒下的钱不容易,总之你的钱,我是不会收的,我娘也绝不会答应,若被她知道我拿了你的钱,她肯定会不开心地批评我,你这不是让我找骂吗?你如果真想回报我们,就让我们一辈子照顾你,好吗?”
我摇摇头还是苦苦央求袁清山收下我的钱财,他也是个犟脾气死活都不肯收。最后,我只好折中将那几张数额较大的银票塞到了他手中,半真半假地说道:“我赚钱不容易,你们就容易了吗?谁挣钱都不容易,你起码就收下我的一小部分钱,让我求个心安吧,这几张银票也不过是我卖了几次艺赚来的,不算辛苦。我真的求你了,你和母亲就收了我这点零花钱,当是我对你们的一点心意,也是孝敬婆母的。”
我愧疚地求了那么久,袁清山总算勉为其难地收下了这几张银票。他再次抱紧我,温声说道,那好吧,他改天找个由头把银票送给母亲。
可是事情又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改日,下人来报说,我那天交给袁清山的银票,少爷对大夫人说是老爷为前些日子与她吵架,专门弥补给她的零花钱,反正袁老爷以前也确实这么做过,少爷就把那几张银票全给了大夫人。可是第二天,放在赵林容那里的银票连带其他珠宝首饰,竟然全都不翼而飞了!
于是,袁清山大动肝火地带人翻查袁府上下,唯独没有来我这里查过。那几个不悦的老姨娘又传,说不定是我偷的钱和首饰呢?府里可从没出过这等盗窃事件,谁一回来就出了这事,这不就摆明了是谁偷的吗?
袁清山只好对大家宣布,那几张大额银票本就是我的钱,他就是为了我和赵林容找钱票和首饰!并且他从昨晚开始就一直跟我在一起,我不可能有机会去偷盗自己的东西,而且我初来乍到,我身边的丫鬟和小厮都是袁清山亲自挑选和安排的人,袁府里没有人能为我做出这种事情。
而我又是惊怒又恐惧,难不成那臭土匪真在袁府安插了眼线?他真有那么不简单吗?手能伸那么长吗?还是此事只是巧合出了个意外的家贼?横竖我都快要被活活气死了。
我气得马上带丫鬟抱上自己的财产,匆匆赶到主院,便将全部的钱财和珠宝首饰都亲自交给了赵林容,诚心诚意地想弥补她被盗走的那些首饰。赵林容果然不肯收晚辈的积蓄,我跪下求她收了吧,全了我的心意。
这些日子以来袁府内忧外患,将赵林容折磨得不轻,她强打起精神冲我露出和善的微笑拒绝到底,虚弱的她非要扶我起来,同时笑话我怎么跟梦里的素离一样存心让她难受?她知道我的孝心,也劝我别多心地送来所有积蓄堵住别人的嘴,她已经知道儿子交来的那几张银票是我送的,他们断不会怀疑是我在盗窃,毕竟袁清山就是我的人证。
袁清山领着浩浩荡荡的人手,在袁府上下仔细搜查,都并未找到失踪的银票和贵重首饰,此事成了悬案。
我思来想去总觉得这是霍有秦能干出来的事,他真是一个乌龟王八蛋,一个讨厌至极的扒皮,我亦很后悔对纸条上的内容不以为意,再次引来了祸事牵连婆母,我那时就应该只把自己的一部分钱交给他们,可是我原先想着霍有秦的几张大额银票,不就是相当于从袁府勒索来的吗?应该物归原主啊。
若不是顾及山寨里那些汉人百姓,我必定要报官去端了霍有秦的老窝,就算不知道土匪窝的路,可我能大概画出他们的寨子是什么样子啊。那臭土匪实在欺人太甚,管他和我有什么渊源,不教训他,让人难以咽下这口恶气。
可我对上霍有秦那混蛋就无可奈何,除了他的名字,我对他几乎一无所知,也联络不到他,更不知他在袁府里安插了什么人。旧仇未报,又来了新仇,我命苦得很,怎么那么多累积的仇报不完呢。
袁清山其实也很想带兵剿匪,他先前已经问过我有关于土匪窝的事情了,只是那时我想起韩明儒透露说,霍有秦寻了我好几年,我便觉得霍有秦掳我是别有用意,而且亦敌亦友。以及山寨附近住了很多汉人老百姓,我怕以清军的残暴,如果他们按照山寨的样子真找了过去,一去就必定殃及无辜,肯定如入关时那样屠杀无辜的汉人百姓。
我当时就对袁清照实说了,我不知道他们的土匪窝在哪里,他们一直蒙着我的眼睛,我没有看见来回的路。我唯独撒谎说,我被土匪一直捆在屋里并蒙了眼,就算后来身上松绑了,屋子里依旧乌漆嘛黑,更不晓得周围是什么模样,最后也并未透露霍有秦的名字。
我想处理霍有秦此人,也真是复杂棘手。我又留心想了想,万一不是他干的事,岂不是殃及池鱼,还是保守应对为好。
我想破了头,也只得暂时按兵不动,继续走一步是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