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影成双》浮水星光

2、末世将临

　　江成静静地和“他”对视，不知道他现在这么冷静是天性使然还是被砸懵了：“你也是江成？”
　　镜子里的人似乎对他的问题感到有点棘手，挠了挠下巴：“你介意同名的话，也可以叫我‘江晟’？”
　　这是同不同名的事吗？！
　　江成皱眉偏头，很抗拒接受这件事的样子：“先等等……”
　　他需要时间好好理一理现在的情况。
　　江晟似乎也觉得自己穿越回过去这件事有点离谱，眉毛皱得比江成还深。
　　但发生了就是发生了，而他比江成接受良好。在等江成接受的时间里，他在镜子里不太规矩地站着，眼睛透过镜框打量着这个浴室。
　　整体简洁而复古，繁复而不太显眼的花纹爬满整个房间。
　　小至各种洗漱用品的摆放位置，大至整个房间的格局，他都十分熟悉。
　　这的的确确是他之前在江家别墅的房间里的浴室。
　　镜子能照到的非人物体他在镜子里也能感受到。
　　他随手拿起一瓶沐浴露，上面的生产日期进一步肯定了他的猜想。
　　江成理清从昨天到今早所有的“浴室奇遇”后还是有点疑惑，刚想抬头找江晟确认，就看见江晟挤了一点在架子上的沐浴露，用食指揉开后放到鼻尖闻了一下，然后皱起眉：“什么沐浴露，一股草味？”
　　江成克制着自己翻白眼的欲望：“……花木香。”
　　“哦……”江晟走到洗脸台，打开水龙头把手上的泡沫冲散，“理清楚了吗？”
　　江成和他对视：“没……我凭什么信你？”
　　江晟叹了一口气：“我可以证明我就是未来的你，我知道很多关于你自己才知道的事……你十八岁背着家里人自己偷偷摸摸去纹身，又不敢纹得太明显，就在大腿内侧上纹了个玫瑰；关系最好的朋友是蒋南；讨厌胡萝卜、小番茄……”
　　话是没错，可江成还是将信将疑：“这些有心一点的人都能知道。”
　　江晟摸着下巴，又挠挠头想了一会：“那这样，你下意识随便做一串毫无意义的动作，看我跟得上。”
　　江成挑眉：“你要是跟不上，我可不认你。”
　　他弯着眼睛，有点狡黠地笑了：“试试？”
　　江成摸着下巴，镜子里的人迅速接上。
　　他又立马换了一个动作，镜子里几乎瞬间跟着换了相同的动作。
　　之后的一切，他都能完美接上，就像是这个镜子里并不存在另一个人一样。
　　又或者应该说……他们本来就是一体的。
　　江成有点讶异。
　　自己的一切，被另一个熟悉而陌生的人知晓。
　　他洞悉自己所有的想法，喜好，而自己就像是赤裸般展现在他眼前，没有一点秘密。
　　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江成开口：“你……真的是未来的我？”
　　江晟对他还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结感到无奈：“自然，骗你对我而言并没有什么好处。”
　　“更何况，”他双手撑在洗漱台边，身体微微前倾，理直气壮地回答：“我不是你召唤我来的吗？”
　　自作孽不可活啊……
　　江成决心从现在起当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出于对自己未来的好奇，他开口问出了第一个问题：“你在被传送过来之前，发生了什么？”
　　虽然那篇帖子的成功率据说所有方法中成功概率最高的，但是江成并不觉得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开玩笑，有这鬼运气，他早就中彩票发家致富成为十大最年轻富豪之一了好吗？
　　就算可能确确实实起到了那么一点点用处，但要说江晟是完全无辜的受害者……
　　他才不信。
　　闻言江晟食指和拇指并在一起搓了一下，江成知道这是自己思考时的小习惯：“进行自由搏击。”
　　江成正心想自己五年后这么彪悍了吗？就又听见他慢悠悠地补充：“和一头狼王。”
　　……
　　哇塞。
　　震惊于自己后来的找死能力的同时，江成满意起自己现在的生活环境。
　　虽然日子没那么大富大贵，至少小命还在不是？
　　“怎么？怕了？”
　　江成回神，不无嘲讽地看着他：“是啊，感谢你让我对自己后来的找死能力有了起码的认知。”
　　江晟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以为我想吗？那是为了自保。”
　　江成冷哼一声，压根不信：“你没事干跑狼窝里干什么？”
　　他举手作无辜状：“我发毒誓，是它自己进来的。”
　　那只狼疯了跑进人的地盘？
　　江成看着江晟脸上那道疤：总觉得……江晟所处的那个世界，和自己现在的这个世界，似乎不太一样。
　　见他几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江晟不太有耐心等，直起身，稍微俯视着看他：“现在该轮到我问你了：现在是几几年？”
　　江成被他打断，先是一愣。回过神后报了两个数字，江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所以我是回到了五年前。”
　　“也许吧，”江成意兴阑珊地拿起手机，随便回了辅导员几句消息，顺便给自己请了个假，“时间很重要吗？”
　　镜子里的人却并不像之前一样立马回答他，而是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像是斟酌过后才开口，语气淡然地放出平地惊雷：“对啊，现在这个时间，距未来世界陷入末日的起点，还剩一年多一点。”
　　当江成意识到自己听到了什么时，在键盘上和导员扯皮的手一抖，还没编辑好的消息瞬间发出去。他却没急着撤回，而是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江晟：“……什么？”
　　后者没有回答，目光沉静地看回去。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出于对自己过分的了解，江成就知道他没在撒谎。
　　脑袋里像是被塞了一团还没干透的水泥，沉得几乎抬不起来，还嗡嗡作响。初夏的天气，他却莫名感到一股恶寒。
　　江成从心底生出荒谬感，下意识地反驳：“……不可能，怎么会……”
　　“是真的，”江晟见他一副不知道是完全不信还是不敢相信的样子语气不自觉严肃起来，收起了之前那副不着调的样子，“一种DNA病毒席卷了世界，人感染就是百分之百的死亡率。”
　　太荒谬了，明明……现在一点苗头都看不出来啊！
　　像是求证一般，江成望向窗外：花园里的佣人正在小声交谈，偶尔低声笑起来；隔壁的老头子在抱着一只波斯猫悠闲地晒着太阳；甚至树叶都还在反着绿油油的光。
　　这一切是如此鲜活地展现在眼前，而他却被未来的自己告知，这里马上就是一个末世？！
　　这个消息的巨大冲击几乎让他说不出话，只能茫然地摇着头重复着：“这不可能……”
　　江晟叹了一口气，开口刚打算继续解释，江成的手机却见缝插针地响了起来。
　　后者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暴力地拉回现实，皱眉拿起手机刚要挂断，却在看见备注后犹豫着按了接听：“爸？”
　　江晟被这通电话打断，有些不满张嘴还想继续说什么，江成一边对着电话另一头“哦哦”地应着一边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他只好比口型：扬声器。
　　介于这是未来的自己，或许能在某些方面给出一点建设性的建议，江成依他所言开了外放，江忠名的声音瞬间就充斥了整个房间：“你也老大不小了，连场恋爱也没谈过，实在是让当爸爸的我担心啊……”
　　江晟听开头就知道他要说什么，眉梢一挑，也不急着说事了，戏谑地看着江成。
　　江成听完眉毛皱得更紧了，开口刚要回话，一个女人的声音又传来：“就是啊，你说爸爸妈妈从小工作忙，没怎么管过你，也不知道你未来打算怎么办……说到底未来路上有个伴儿，我们也放心……”
　　“而且啊，安然她从小就被保护得很好，心思单纯，能歌善舞，人也白净……多少人挤破头皮都想和她在一起呢。”
　　江成懒得和他们争辩，“哦”了一声，却像是给了他们某种“他同意了”的误解。见有希望，何云——江成的母亲——立刻乘胜追击：“这就对了，今晚七点安然的成人礼，可别迟到了。”
　　江成刚反应过来想着该怎么推辞，对面就迅速地挂断了电话。
　　“鸿门宴啊……让我看看，这位小江先生打算怎么办？”江成正一筹莫展，镜子里的人却还在火上浇油，还在“小”上刻意咬重了读，仿佛比自己多活了几年是多值得炫耀的一件事一样。
　　但江成当然没有把心里的不爽表现在明面上：他经历过的，江晟也经历过，万一他良心大发告诉自己该怎么解局呢？
　　“你有办法吗？”怀着最后一点“我自己总不能骗自己”的信念支持，江成还是放下脸面问出了这个问题。
　　“听说过一句话吗？以不变应万变，”江晟抱臂斜倚着镜框弯眼看他，“放心，对面那位又跳过级，又是钢琴十级，人家看不上你这个……”
　　江晟顿了顿，似乎是在想一个恰当的形容：“徒有其表的绣花枕头。”
　　江成并不在意他对自己的形容词：他对自己有清晰的认知，当然也知道人家看不上自己。
　　他只是担心如果自己太刻意搞砸，会不会影响到他对他家公司的继承权？
　　不过听江晟的意思，似乎并不需要自己动手，秦家那位小姐也会主动退掉这门婚事。
　　放心了放心了。
　　“那就好，继续说我们刚刚的话题吧，”江成向后抓了一把头发，双手撑着洗漱台台沿，眯着眼和江晟对视，“未来是怎么变成末世的？”
　　“先不急，”江晟站直了身体，右手食指中指曲起，轻轻敲了一下镜面，“看看你身后的钟，现在已经下午五点四十七了。”
　　江成这才在今天头一次注意到时间，有点茫然：“我不是刚起？”
　　“你醒来就已经是四点了，”江晟在镜子里的语气听起来颇有几分无奈，“先把眼前的事处理好，关于未来的事……等你回来再详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