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可梦]暮色》见乌

14、滞留

　　白阳是被光线照醒的。

　　他迷迷瞪瞪地睁开眼，先是怔怔地盯了天花板几秒，接着一个跟鲤鱼王似的一个水溅跃翻起来，趿着鞋冲出门。

　　阳光大刺刺地洒身上，今天是个好天气，白阳一觉睡到八九点，感觉自己精神从来没有这么好过。败露球菇在外面懒洋洋地晒着太阳，炎武王在一边打拳训练，白阳看见了暮里的宝可梦们，他左顾右盼，最后凑到君主蛇面前和他大眼瞪小眼，问：“青藤，暮里呢？”

　　青藤满眼嫌弃，尾巴尖给他指了个方向，白阳道过谢，一阵风般刮了过去。

　　暮里正和波兰克商讨调查事宜，冷不丁听见有人敲门，她随口喊了声“进”，抬头看见白阳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发进门，脸上还有睡觉留下的红印。

　　“醒了？”暮里一指左边的抽屉，“里面有吃的，吃完赶快回联盟去，格林小姐来问过了。”

　　白阳的头垂下来，可怜兮兮的：“我不跟你一起下去吗？”

　　“开什么玩笑呢我亲爱的冠军先生。”暮里叹气，“你再跑下去联盟的事谁来处理？还是说……你不相信我？”

　　“怎么会！”白阳急忙辩白，“我只是、只是……”

　　“好了白阳，听我说。”暮里认真地看着他的眼，“联盟那边需要你，我也有些东西希望你能去调查——也只有你能去做，具体内容格林小姐会告诉你，我在这边等你的好消息，可以吗？”

　　见白阳犹不吭声，暮里抱抱他，说：“我可是星潮大赛的亚军，就算是被困在里面也能和像你一样开个洞出来。”

　　“好吧。”白阳嘟嚷着，他深吸一口气，说：“那我和你讲讲矿洞的情况。”

　　他简单吃过早饭，摊开一张矿区地图，手指一划它的右上角，说：“这里，这里往下，有一条裂缝，下面是空的，宝可梦们告诉我那里有强大的气息。我怀疑矿区的震动就是来自这里，但情况紧急我没有下去看，只在附近做了记号，你应该可以找到。对了，千万小心踩空，现在下面的地质很不稳定………总之，不管怎么样，你一定要小心。”

　　白阳絮絮叨叨叮嘱着，听得暮里头疼，她连声应下，一边把人推门，说：“行了行了，我妈妈都没你会操心，快回联盟吧，这边我看着呢。”

　　白阳戴上护目镜，他爬上钢铠鸦的背，低头冲暮里大声喊：“我在联盟等你消息。”

　　暮里没说话，她仰着头，挥手和白阳告别。

　　钢铠鸦振翅而起，化成一个小黑点消失在天际。暮里收回目光，随手将被风吹散的头发扎好，侧身对波兰克点点头：“都准备好了吗？我们也该下去了。”

　　白阳所说的裂缝找起来并不困难。

　　它长而窄，横列在矿区底层东北区的地面，像一只眼睛冷冷凝视着外来者，暮里他们动手在周围搭好防护栏，技术人员开始尝试探测下方空间的深度。

　　她只带下来两个人，一个技术人员一个精英训练家，前者是已经四十出头的佩莱女士，后者则是比她大上十来岁的贝弗先生。佩莱利落地测量好数据，暮里看着黑黝黝的裂缝，沉默一会，说：“我下去看看。”

　　贝弗犹豫着说：“还是我下去吧。”

　　“好啦，你是信不过暮里小姐吗？”佩莱说：“人家的冒险经验可不比你少，服从安排就是了。”

　　“请放心，贝弗前辈。”暮里边上装备边冲他笑：“我可以的，交给我吧。”

　　贝弗不吭声了，眉头还是紧紧地皱着。放任一个小姑娘去涉险——即使这个小姑娘实力比他还强劲，感到担心依然正常的事，或许是家里有个暮里一般大的女儿的缘故，贝弗看暮里总是自带父亲的滤镜。

　　暮里下去了，搭档们在精灵球里呆着，他们大部分体积太大，过不去裂缝。探照灯的光芒刺破黑暗又在远处被吞没，可以看出下方空间很大，简直让人胆战心惊——这里没塌可真是个奇迹。

　　空气带着点闷，但可以呼吸，下面是气体流通的，不知道过了多久，在绳子放尽前，暮里终于踩到了地面。

　　暮里半跪下来，她放出烈咬陆鲨和伦琴猫，两只宝可梦默契地散开探查周围情况，暮里用灯照照地面，又上手敲了敲，眉心皱起。

　　这里的地面居然是用石砖铺成的。

　　她站起来向侧边走去，很快就碰到了一面平整的墙壁，探照灯扫过，墙上布满了她看不懂的壁画。

　　很奇怪。暮里想，这么深的地方居然能看出有人类活动的痕迹。这些人……他们为什么要在这里建造一个类似于地宫的地方？

　　暮里沿着墙往前走，愈走愈深，紧接着她右脚蓦地一空，暮里紧急后退。低头，她看见地上出现一道长长的凹槽，再看墙上，凹槽蔓延向上，暮里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一个画面。

　　一扇石门在机关的作用下轰然移动开启，连带着周围也跟着震动……

　　暮里加快步子往前，果不其然，她看见了第二道凹槽，再往前，冰冷坚硬的岩壁挡住了去路。

　　暮里抬手覆上岩壁，仔细打量它与地面和墙壁的连接处，如果没猜测，这是第三道石门。

　　它还没有被打开，那前两道又是被谁开启的？

　　暮里猛地转头，沉沉的黑暗里，她察觉不到到有除她之外的人类的存在。

　　暮里深吸一口气，她将这偌大的空间大致探查一遍，但这里除了壁画什么都没有，暮里看不出任何可以控制石门的机关。在别处？暮里思考着，也有可能，因为伦琴猫很确切地告诉她，除了白阳口中的那道强大的气息，这里暂时没有其他宝可梦的痕迹。也就是说，她是最近唯一一个下来的人。

　　暮里的目光虚虚落在最后一道石门上，她不清楚这里面关着的是什么，但能用这么多门锁着的，可想而知不会是一个好惹的存在。

　　还有那个开门的家伙……

　　暮里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

　　如果她逮到这个人，一定要把他送上联盟法庭！

　　回到联盟的白阳在第二天接到了暮里的通讯。

　　矿区信号不好，暮里那边尽是风声，白阳猜测她可能又和化石翼龙一起跑到半空去找信号了。

　　“我昨天下去看了你说那条缝隙。”暮里的声音模糊，“下面是一大块空地——矿队在上面挖了这么久还没塌真是个奇迹。里面是壁画和门，图片已经发给你了，现在有乡博士他们正在翻译壁画，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结果。”

　　白阳在那边沉默一会，问：“你有什么推测吗？”

　　“我怀疑又是什么秘密组织在搞鬼。”暮里叹气：“下面的门具体有几扇还不知道，现在已经开了两扇，反正这门总不能是它自己打开的。我觉得它应该在别的地方设有机关，就像我们之前遇到过的那种，指针告诉我他暂时没察觉到下面有其他人或宝可梦到过的气息。壁画上应该有线索，等翻译出来我就去跑一趟，看看能不能阻止下一扇门打开——再震一下矿区可能真的就要塌了。”

　　白阳点头：“好，我等你的消息。对了，失踪人口的回归数量还在统计，你交上来的报告我看了，联盟已经派出人手封禁影驰山。“

　　暮里欲言又止，但想起栖白的叮嘱只能把话咽下，含糊道：“好，我知道了。”

　　远处突然炸开一颗信号弹，暮里向下一望，匆匆和白阳道别：“他们给我打信号了，我下去看看，挂了。”

　　白阳再三道：“一定要小心。”

　　“知道了冠军先生。”暮里挂掉通讯，拍拍化石翼龙的背示意她降落。波兰克先生和几个研究员围上来，暮里跳到地上，说：“翻译出来了？”

　　“是的，暮里小姐。”其中一个研究员扶了扶眼镜，把一叠纸递给她：“都在这里了。”

　　暮里接过，只见纸张的上半印着壁画的图片，下半部分对壁画进行了尽可能详细的解析，包括壁画由来的推测和分析等等，她看得头大，直接略过跳到结论。

　　逐字逐句地看完，暮里缓缓抬头，语气里尽是古怪：“你们是说，石门是自己打开的。”

　　“没错。”领头的那位一脸严肃地点头，说：“‘大地的牵引者’雷吉奇卡斯在此沉眠，为了不打扰祂的美梦，古人在这里设下屏障，屏障将在一千年后逐次打开，迎接祂的苏醒。”

　　暮里一时无言以对，荒诞感油然而生，她捏着资料，反问：“所以我们没办法阻止石门的开启？”

　　“是这样的。”研究员点头，“我们甚至没办法搞清楚石门是如何运作的——这简直就是个奇迹！时隔千年它居然依旧能如预想中精确运行……”

　　这位研究员的眼底浮现出狂热，大有喋喋不休的趋势，暮里咳嗽一声，打断他的发言：“有乡博士在哪？我想向他详细了解一下情况。”

　　研究员遗憾地闭了嘴，把暮里带到屋子里。简易的投影仪在墙壁上投映出那几幅壁画，一只图图犬站在桌旁涂涂改改，见人进来头也不抬，暮里扫了眼他的作品，发现他居然把整副壁画都复刻了下来。

　　暮里顿时肃然起敬。有乡博士正盯着壁画瞧，嘴里叽里咕噜地不知道念叨着什么，转头看见暮里走进来，他张口便道：“暮里丫头，我得下去看看。”

　　“不行。”暮里毫不犹豫地拒绝，依旧是那套说辞：“矿洞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次发生震动，您现在下去太危险了。”

　　“哎呀。”有乡博士碎碎念：“你一个小女娃，怎么比我一个老古董还顽固，咱们就下去看一眼，看完就上来，矿洞总不可能掐着我们下去的时间塌。”

　　暮里不动如山，反问道：“难道博士已经从壁画里看出了下一扇门的具体开启时间？”

　　“额。”有乡博士略显尴尬，“这个……毕竟时间过于久远，机关出现一定的误差也是常有的事，壁画上面说会依次打开，但也没有明确说明是隔几天。”

　　而且前两道门的开启也瞧不出有什么规律可言，暮里一摊手，说：“所以博士就安安心心在这呆着吧，你要是出了点什么意外，联盟可就得拿我是问了。”

　　有乡博士顿时垂头丧气，暮里看了不忍，又说：“博士还有什么细节想知道的，我下去给您拍上来。”

　　“唉。”有乡博士摇头叹气：“再清晰的照片也比不上实地勘探啊。”

　　暮里安慰：“您再等等，等事情结束我带您下去看个够。”当然，前提是壁画没有损坏。

　　总之，事情有了新进展，不管算不算得上是好消息，但至少可以暂时确定没有人为的捣乱。而他们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或许在那位宝可梦睡醒之前，暮里得一直守在矿区。

　　暮里也跟着叹了口气，她从桌上捞过键盘，坐下，噼里啪啦地给联盟打起报告。打到“现暂无方法阻止石门开启”时，君主蛇就从门口滑进来，尾巴一拍暮里小腿，喊了暮里一声。

　　“怎么了？”暮里停下工作回头看了眼，君主蛇尾巴尖指指门外，暮里迷惑地皱眉，起身跟出去。

　　君主蛇一路把暮里带到矿区南边，那里吵吵嚷嚷的，一个小姑娘蔫巴巴地被看守围着，蓝色宝可梦抱着她的小腿，正冲看守们呲牙咧嘴。

　　暮里心头一跳，喊：“小枝。”

　　小枝唰地转过头来，看见她简直要热泪盈眶：“暮里前辈——”

　　“你跑这来干什么。”暮里快步上前，看守们散开，其中一个解释说：“暮里小姐，这孩子说是要来找你，但联盟下了禁令，矿区不许任何人进入，我们就把她拦了下来。”

　　“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暮里抱歉一笑：“把她交给我吧，我和她说几句话，待会就送她离开。”

　　看守点头：“那好，那这孩子就交给你了。”

　　暮里左右张望一会，带着小枝在旁边的棚子里坐下，问她：“你怎么跑这来了。”

　　小枝垂着脑袋，小声道：“我刚从山里出来就看到前辈你回来的消息，想着要来找你，听说你到了矿区，就追了过来。”

　　“你……”暮里哭笑不得，“你太莽撞了。”

　　随即她正色道：“小枝，谢谢你的关心，但联盟下令封锁一个地方一定有它的理由，这里很危险，可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坍塌。以后别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了，知道吗？”

　　小姑娘被训得垂头丧气，暮里放缓语气，低头看了她腿边的宝可梦一眼，笑了笑：“水蓝已经进化成蓝鳄了？看来这段时间很努力呢，旅行的感觉怎么样？”

　　“超级棒！”小枝顿时来了精神，“我和水蓝已经拿到三个道馆徽章了，我们还遇见了新的伙伴——出来吧当当。”

　　她说着放出一只粉色的圆球宝可梦，宝可梦慢吞吞地看着暮里和小枝，细声细气地喊了声：“胖丁——”

　　小枝开心地拍拍这孩子的脑袋，笑得眉不见眼：“这孩子真的是太可爱了！”

　　暮里略有感慨：“你也找到新伙伴了啊，看来在旅途中收获了不少呢。好了，这里不安全，我先把你送回去，等这边的事解决我再去找你。”

　　“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的，我只是想过来看看前辈。”小枝连忙摆手，说：“前辈一定也很忙，我就不打扰了你了。接下来我打算去闲悠镇，拿到第四枚徽章，再看看能不能遇到合适的伙伴。”

　　“那去吧。”暮里点点头，“祝你旅程顺利，要好好和伙伴们相处啊，路上小心。”

　　“嗯，我会的。”小枝朝暮里挥手告别，“前辈也要保重啊。”

　　女孩抱着胖丁钻进山林，蓝鳄摇摇晃晃地跟在她脚边，暮里看着他们离开，想起当年自己和白阳也无视联盟禁令往各种地方的跑的举动，不禁摇了摇头。

　　不知道是该说联盟的威信过于薄弱，还是训练家们天生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