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的白月光是女儿身》口袋装着未拆的风

3、围猎

　　御史台的新官印沉甸甸地落在案上时，沈青辞的指尖微微一顿。

　　铜印上的 “监察御史” 四字刚刻不久，还带着新铜的冷光。她摩挲着印边，耳边似乎还响着早朝时萧彻的声音 —— 那般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将她从六品编修一跃拔至正五品，惹得满朝文武侧目。

　　“沈御史，陛下在御书房候着您呢。” 内侍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沈青辞起身时，下意识地挺了挺脊背。石青色的官袍衬得她身形愈发挺拔，只是靴底那层薄薄的软木，依旧忠实地替她撑起了 “只比陛下矮一头” 的假象。

　　御书房里，萧彻正对着一幅巨大的围场舆图出神。他穿着常服，玄色衣料勾勒出宽肩窄腰的轮廓，比沈青辞高出一个头还多。听见脚步声，他回头看来，目光落在她身上时，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

　　“来了？” 他指了指舆图，“看看这个。”

　　沈青辞走近，视线刚落在图上的 “秋狝围场” 四个字上，就听见他说：“下月初秋狝，你随朕一同去。”

　　她猛地抬头，撞进他带着笑意的眼眸里。那双眼睛很深，像藏着整片星空，此刻正清晰地映着她的影子 —— 小小的，仰着头的样子。

　　“臣…… 臣是文臣，且骑射疏浅……” 她有些慌乱，指尖攥紧了官袍下摆。

　　“谁说监察御史只能埋首案牍？” 萧彻挑眉，向前一步。两人距离骤然拉近，他微微垂眼，就能看见她发间玉冠的纹路，“你剑法不是极好？去年在东宫演武场，是谁把朕的剑挑飞了？”

　　那是她趁他分神耍赖赢的。沈青辞耳尖发烫，小声道：“那是剑法，与骑射不同。”

　　“所以才要练。” 萧彻的指尖在舆图上敲了敲，“围场大得很，不止有骑射，还能猎些小兽。你总闷在京城，出去透透气也好。”

　　他顿了顿，目光掠过她略显单薄的肩头，语气不自觉地放软：“去的都是些旧人，宗室里几个同辈，还有你父亲的门生，你在，朕也能自在些。”

　　最后那句 “自在些”，像羽毛轻轻搔过沈青辞的心尖。她抬头时，看见他眼底毫不掩饰的熟稔与依赖，那是独属于 “萧彻” 而非 “陛下” 的神情。

　　“臣…… 遵旨。” 她低下头，掩去眼底翻涌的情绪。

　　萧彻看着她微颤的睫毛，忽然觉得喉咙有些发紧。这几日总觉得沈青辞有些不一样，可具体哪里不一样，又说不上来。

　　是她长开了？眉眼间褪去了少年人的青涩，多了几分温润？还是她站在朝堂上时，明明身形比旁人矮些，却偏偏有股说不出的锐气，像柄藏在鞘中的剑，锋芒内敛，却足以让人不敢轻视？

　　他甩了甩头，把这些莫名的念头压下去。沈青辞是他的 “兄弟”，是他最信任的人，怎么能有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这个给你。” 他拿起案上一个玄色锦囊递过去，里面装着块暖玉，“围场清晨冷，你体质偏寒，带着暖手。”

　　沈青辞接过时，指尖不小心擦过他的掌心。他的手很暖，带着常年握笔的薄茧，而她的指尖，总是微凉的。

　　萧彻猛地收回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那点微凉的触感，像电流似的，顺着手臂一路窜到心口，让他心跳漏了一拍。

　　他不自然地咳了一声，目光转向窗外：“尚乘局会给你备匹温顺的马，再派个骑师教你几日。别到了围场，连马都上不去，丢朕的人。”

　　沈青辞攥紧了锦囊，暖玉的温意透过布料渗进来，刚好熨帖在心口。“臣不会给陛下丢脸的。” 她的声音带着点少年人特有的执拗。

　　萧彻看着她仰起的脸，晨光从窗棂漏进来，落在她挺直的鼻梁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她的唇色很淡，此刻却因方才的窘迫，泛着点自然的粉，像春日里刚绽的桃花瓣。

　　他忽然有些口干舌燥，移开目光时，瞥见她的靴底 —— 果然又垫了东西，否则哪能堪堪到他肩头？

　　这念头刚冒出来，他自己先愣了。沈青辞的身高，他为何要这般在意？

　　“去准备吧。” 他挥了挥手，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仓促，“晚些让御膳房给你送些点心，学骑射耗体力。”
　　沈青辞躬身告退，走到门口时，忽然听见他又说：“那日…… 穿身方便的骑装。”

　　她脚步一顿，应了声 “是”，才推门出去。

　　门合上的瞬间，萧彻猛地靠在案边，抬手按了按发烫的额角。方才沈青辞仰头看他时，睫毛很长，像小扇子似的，轻轻扫过他的心尖。

　　他竟觉得…… 有些移不开眼。
　　这太荒唐了。

　　他是天子，沈青辞是他的臣子，是他一同长大的兄弟。

　　可脑海里却反复浮现出方才的画面 —— 她仰着头，眼底有光，唇瓣泛着粉，还有那不小心擦过他掌心的、微凉的指尖……
　　萧彻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定是这几日处理政务太累了，才会生出这些荒唐的念头。

　　他重新看向那幅围场舆图，指尖在图上的溪流处重重一点。

　　秋狝…… 还有大半个月。

　　到时候，见了猎场上纵马的沈青辞，或许就不会再有这些奇怪的心思了。他想。

　　只是不知为何，心头那点莫名的躁动，却像被风点燃的火星，隐隐约约，烧得更旺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