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定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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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话很快就结束了，陆绍起身告辞，回了二楼。
刚走到阁楼的楼梯口，就看到上方探出一个小脑袋。
沈时漾还没完全睡醒，头发乱蓬蓬的，翘着呆毛，一边揉眼睛，一边往下看。
“陆绍……”
陆绍没马上应声，怕他再往前一点直接栽下来。
快步上了楼，到了上面才揉了揉沈时漾的头发，把他炸着毛挡眼的碎发捋到耳后。
“嗯，我回来了。”
沈时漾眯着眼睛，歪头看了他两秒，慢吞吞伸开手，陆绍就顺势接住他，把人抱在怀里。
“你去哪儿了啊？”
陆绍抱起他往下走，到卧室去。
沈时漾搂着他的肩膀，头埋在肩窝里，又想睡了。
迷迷糊糊一直到浴室，被放到浴缸里，他才反应过来刚刚陆绍没答话。
“是不是我爸喊你？”
陆绍挽着袖子，蹲跪在浴缸边，正给他把头发挽起来，扎成丸子。
闻言手顿了下，沉声应了句。
“嗯。”
“他跟你说什么了？”
沈时漾急急转身，在滑溜溜的浴缸里猫儿一样扑腾，带起一大片泡沫和水花。
陆绍眼疾手快把人捞住，这人就得寸进尺，干脆欠身来抱。
蓬松的泡泡倏得飞起，溅了一地，跟沈时漾止不住的笑声一起，欢脱地漾出去，把整齐板正的陆绍，搞得湿漉漉的。
“小漾。”
陆绍无奈，还是伸手擦掉他鼻尖上挂着的泡沫。
沈时漾：“怎么啦不服？在家我们都是一起洗的啊！谁让你假正经。”
“我没有换洗的衣服。”
“不管，赶紧脱了！进来进来！”
陆绍犹豫了三秒，在沈时漾瞪起眼睛之后，还是照做。
这下就不会打滑了，沈时漾靠在陆绍怀里，拿手抓泡沫玩。
“笨死了你，家里有烘干机，再不行，我偷爸爸的衣服给你穿。”
陆绍答得飞快：“那可不敢。”
沈时漾哼了一声，把他的手拉起来，在水面上展平，然后捧起大团的泡沫放上去，开始精雕细琢。
“你老实交待，我爸爸是不是跟你说，给你三千万，离开我儿子。”
陆绍绷不住笑了，低头去吻他的耳朵，轻声说：“伯父应该不看那种小说吧。”
“你被他骗了，那正经都是装的，其实他比我还爱看呢！”
沈时漾扭头瞪他，“你别转移话题，我跟你说正经的呢，不管他给你画什么饼，你都不能被诱惑知道吗？”
陆绍盯着他看，视线灼灼，低头，又看到自己掌心，被这人用浴液泡泡，做了一个颗胖乎乎的爱心。
他忍不住深深吸气，慢慢把手沉到水下，让那颗泡泡爱心完整地浮在水面上。
沈时漾还在瞪他，张牙舞爪地装凶，可蒙蒙水雾把人淋湿，骄纵薄怒只是平添了几分灵动。
像个精巧胎薄的玉器。
陆绍眼前又出现了阁楼里的那张照片，幼年时期的沈时漾，一尘不染地长大了。
从小到大，都那么干干净净，玲珑一片。
他语声沉溺，视线不移，低声说：“嗯，被诱惑了。”
“什么！？”
沈时漾不满，气哼哼提高了调门，刚要怒斥他，后脑就被按住了。
“臭陆——唔！嗯？！”
被诱惑的人一刻也等不了，唇舌缠着，手上动作也不停，掐着怀里人的腰，把他调转过来。
又怕浴缸把人硌到，还是把他抱坐在自己腿上。
一阵翻江倒海，水声哗啦哗啦，泡沫在浴室里下起雪。
沈时漾顾不得这些，只被深吻的乐趣迷得哼唧，闭着眼睛小猫一样哼哼，指甲也抓挠着人的后背。
湿湿滑滑的，留不下什么指印，手指挠啊挠，只惹来更深/入的索/取。
气温在耳鬓厮磨中悄然升高。
“哗啦——”
太热了，沈时漾忍不住就把腿翘出水面，搭在浴缸边上。
水波起伏，又亲了一阵，陆绍才低低喘气，双手捧着沈时漾的脸，珍惜地摩挲着。
“只被你诱惑，我保证。”
“真的？”
“嗯。”
沈时漾哼哧哼哧调整了坐姿，和他面对面。
也不管自己还红扑扑湿漉漉的，就兀自板起脸来，煞有介事地伸出手。
“拉勾，定契。”
陆绍正了神色，手指郑重地勾上去。
“好，你说。”
沈时漾：“不管舆论，也不看任何人的眼色，哪怕我生病、变丑变老、脾气变差……总之不论发生任何事，你都要一直喜欢我、只喜欢我、越来越喜欢我！”
说完，想了想，他又补充：“永远都不离开我。”
陆绍认真地听着，等他说完，就一步一步，细致地完成拉勾，拇指相印。
“嗯，我保证。”
他说完，又重复道：“不管以后发生任何事，陆绍都会爱沈时漾，一直爱他，只爱他，越来越爱，永远陪在他身边。”
沈时漾满意一笑，刚要收回手，却被拉住了。
“不公平，我也要定契。”
“嗯？”
陆绍保持着拉勾的姿势，一字一句地说：“如果是我生病呢？你会离开我吗？”
“当然不会！”
“好，那我们就约定，不管我生病还是残疾，哪怕每天都病痛缠身，你也不会离开我。”
沈时漾皱眉，“呸呸呸，什么生病残疾的，干嘛突然说这个。”
陆绍不答，只是矮身轻吻两人交握的手，仰目看他。
“只是假设，也不能答应吗？”
沈时漾心跳骤然加快，没有道理，凭空升起些不好的预兆，手臂上汗毛窜起，一瞬脊寒。
他踟蹰着，看向陆绍。
陆绍认真极了，神色郑重。
沈时漾咬牙，静默片刻，还是说：“好，我答应。”
反正是假设的，不会发生的。
陆绍却反常执拗，并不满足。
“定契要定全的宝宝，如果违约，会怎么样？”
“你怎么！？”
沈时漾不想配合了，他甚至怀疑陆绍是不是故意的，故意认真，说一些不吉利的预设，想要激将，让自己先承认这只是一场玩笑。
明明是在开玩笑嘛……
也不完全是玩笑来着。
沈时漾说不上来，心里头莫名就郁结了一块儿黏答答的东西，摘不下去，堵得难受。
他恹恹了神色，想要抽出手来，陆绍不放。
“陆绍！”
怒斥没有一点儿气势，尾音颤颤，有一点儿丢人的哭腔。
沈时漾偏开头去，不再试图把手抽走。
陆绍却放开了。
讨厌死了！
沈时漾瞬间红了眼睛，控诉着瞪他，却猛地被抱住了。
浴缸里掀起喧天水浪，陆绍抱得太紧了，水和泡沫都自两人胸前被挤出去，直到容不下一点一滴。
“对不起，小漾，我不是故意要逼你。”
陆绍沉声道歉，比平常要急促许多的心跳，隔着胸腔，震在沈时漾耳边。
“我太害怕了，我也怕你离开。”
豁然，心口粘着的东西被揭开了，爽利无比，没有残留，又能呼吸了。
沈时漾伸手回抱，任这人沉甸甸地压在自己身上。
“你是笨蛋吗。”
他摸了摸扎在肩膀上的刺头，湿了水，腻着泡沫，也依旧是扎手的，和不安害怕，完全不搭。
“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管别人说什么，我都不会离开你的。”
陆绍起身，定定地盯着他。
“如果违约，那我就……”
沈时漾正式郑重，认真思考着。
违约立誓，肯定不能轻飘飘的，要十分重要，才值得信服。
陆绍屏息以待，就听沈时漾轻声说：“那我就再也吃不到陆绍做的饭，再也不能跟陆绍在一起了。”
陆绍憾然沉默，久久没有动作。
半晌，他才哑声道：“这是永远不会发生的事。”
沈时漾就笑，“所以我永远也不会违约呀。”
“说好了。”
“嗯，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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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浴室里拉勾太久的结果就是，俩人完全忘记洗衣服了。
第二天一早，还是沈熠偷偷摸摸从衣帽间偷了衣服出来，送到了沈时漾房间。
陆绍就这么穿着沈观宜的旧衣，背上扎满了沈观宜的眼刀，在厨房里做了早饭。
一顿饭只有沈时漾吃得开开心心，心满意足。
吃完饭，陆绍的衣服也烘好了，他去换衣服的空档，沈时漾忍不住夸耀。
“怎么样，好吃吧。”
沈观宜：“一般。”
“一般你还喝两碗？”
沈时漾已经决定不管自己爸妈那点子旧事，破天荒的，上前揽着沈观宜的胳膊，给他灌糖衣炮弹。
“爸爸爸爸爸爸~”
沈观宜努力绷紧了脸，也只撑了三秒，终于是笑了。
“嘿嘿我就当你同意啦。”
沈观宜没表态，只是伸手摸了摸沈时漾的脸。
陆绍换好衣服走了回来，他就重新板起脸来。
“记住你昨天说的话，不要食言。”
陆绍正立颔首，“我会的，伯父。”
沈观宜横眉，“谁准你改口的。”
陆绍还没说话，沈时漾先拆了台，“伯父怎么了伯父不能叫吗？真改口还得叫岳父呢！”
沈时漾是故意的。
沈观宜明显脸色一黑，沈熠推着陆绍就往外走。
“小漾！哈哈哈赶紧走吧，你不是今天还得回剧组吗？再不走就赶不上飞机了。”
沈时漾起身跟沈观宜摆摆手，想了想，还是俯身抱了他一下，才小跑着去追沈熠他们。
沈观宜怔在原地很久，偌大的园子很快又静下来，晨光却越发亮了，一寸一寸地照进厅里，把沈观宜的影子慢慢拉长。
他垂下头去，长舒一口气，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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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真是个大好的晴天，盘山公路上阳光熠熠，车子轧着一地碎金驶向城区。
路上，沈时漾和沈熠轮番询问，想从陆绍嘴里诈出他和沈观宜谈话的内容来。
陆绍握着沈时漾的手，轻轻摩挲着，沉吟半晌，只说：“小漾也有患病几率。”
沈熠并没有显出意外神色，只有沈时漾瞬间讶然。
“可我的体检一向正常啊。”
沈熠叹了口气，“爸说，这病歹毒得很，只有标记的时候才能发现。”
沈时漾心跳加快，抓紧了陆绍的手。
“……那遗传几率很大吗？”
陆绍揽住他，眼神沉定，说：“我已经咨询过研究所的人，他们说可以实验检测，我们抽时间去做，越快越好。”
沈熠陡然振奋，“能提前测出来？靠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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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吧，这项技术已经很成熟了，沈先生的腺体样本已经足够了，接下来只要陆队进入模拟舱进行实验就可以了。”
三天后，在沈熠的陪同下，沈时漾和陆绍来到了B市城郊的医疗基地。
正是上次沈时漾来过的那所。
实验原理是模拟易感期，进行虚拟标记行为，采样数据。
为保安全，沈时漾被要求在休息区等。
是沈熠把陆绍送到了模拟舱外。
他看着陆绍带上了金属传感项圈，拉开舱门。
终于还是没忍住，问：“如果……如果小漾真的患病，你想怎么办？”
他问了和沈观宜一样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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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小漾真的不幸确诊，你会怎么做？”
那天晚上，沈观宜问陆绍，在他回答之前，又自问自答地哂笑，说：“会在他面前伪饰强撑，等身体终于撑不下去的那天，被迫分开，然后放弃？”
陆绍沉思片刻，不答反问：“可是您和伯母，都还没有放弃，直到现在，不是吗。”
沈氏投了大笔的钱，在各个医疗研究所里，不仅仅是江镜遥带沈时漾去过的那所。
那些研究所都有一个共同点，在致力于研究罕见腺体病的治疗方法。
叶澄更是远赴国外，从零开始投身医学。
沈观宜猛然怔住，接着身形剧烈颤动，面露痛苦之色。
陆绍起身，并无慷慨立誓的样子，只是平和自然地说：“如果因为标记，真到了要被小漾抛弃的那一步，我会先自毁腺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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