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生闷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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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人袒露自己的童年并不是容易的事，尤其是早早失恃失怙，流落福利院后的童年。
陆绍就这么坦然慷慨，轻易朝沈时漾发来了邀请，欣然允许他探访自己的过去。
站在星星后花园门口的时候，沈时漾还莫名紧张。
但很快他就放松下来，因为福利院的院长亲自出来迎接了他们，刚一见面，沈时漾就被抱住了。
这位名叫Malea的丰腴妇人，怀抱极其柔软，她周身上下找不到一处尖锐的地方，连指尖的老茧都是圆润温和的。
闻着Malea身上的皂香，沈时漾奇异地安心下来，只觉亲切。
来之前陆绍告诉过沈时漾，Malea是雾焰湾一个古老聚落出身，她身上有种近乎通灵般的母性。
沈时漾见到Malea本人，才知道陆绍所言不虚。
Malea把沈时漾两手都牵着，仿佛两人不是初次见面，而是久别重逢，她亲昵无比地笑着，视线落到沈时漾手腕上，惊喜地轻呼出声。
沈时漾垂眼一看，注意到Malea的手腕上，也戴着一条编织手绳，那条手绳看着有些年头了，颜色泛旧，绳线也微微起着毛。
最重要的是，手绳的编制方式很特别，似乎和自己手上这条花环，一模一样。
沈时漾倏然回头，看向陆绍。
Malea也笑着跟陆绍说了一句什么，用的是某种聚落土语。
沈时漾没听懂那句问话，便求助地去看陆绍，陆绍只是笑笑，也用土语回了Malea一句。
Malea像是遗憾又像感慨，抬手轻摸了下沈时漾的脸，牵着他进门。
沈时漾急急回头，问陆绍：“你们说的什么？”
陆绍没有回答，只是默默跟上。
沈时漾憋了一肚子问题，坐到活动室的时候，还心不在焉，直到Malea拿了厚厚的相册来，说要给他看陆绍小时候的照片。
陆绍一声不吭，默默压住了相册，不让Malea打开，沈时漾就更加兴致勃勃。
“我要看。”
陆绍倒也没有铁了心拦着，沈时漾握着他手腕一拉，他就把手放开了。
沈时漾觉得好笑，陆绍这分明是害羞了，谁还没个小时候，害羞什么。
他这么想着，看到照片的一刻，突然就懂了。
“噗——”沈时漾没忍住笑出了声，“你小时候这么可爱啊？”
陆绍板着脸，似乎不是特别认同这个评价，别扭半晌，才说：“那时候胖。”
“不胖啊，多可爱。”
沈时漾乐呵呵地翻着相册，一张一张仔细辨认，在各种合照中去找陆绍，小时候的陆绍和现在相比，确实敦厚很多，尤其刚刚入院的时候，虽然那时也是短短的寸头，脸却是饱满圆润的。
他当时6岁，刚刚失去父母……沈时漾想到这儿，笑就猝然收起，嘴唇抿着，呼吸也轻浅了几分。
他往后翻阅，Malea时不时指着一张照片，轻声讲着当时的趣事，Malea和沈时漾说话，就说着英文，语调婉婉，听在耳朵里有种时光的流动感。
沈时漾专注地看着相册，眼见着陆绍从孩童变成少年。
照片里的他多半都板着脸不笑，小大人似的，面容总是沉稳温和的，自小到大，都是人群中最可靠的那个。
好像只是翻过了一页相册，陆绍就骤然长大了，身子抽条，童年时的可爱敦厚淬剑似的褪去了，压不住的锋利坚硬从少年的眉骨下颌中透露出来。
沈时漾不自觉坐直了身子，下面一张照片让他猛地抬了下眼，凑近了看。
那是一张三人合影，站在中间的是一个女孩儿，陆绍和另外一个少年两边站着，三个人搭肩勾背，都笑得很灿烂。
笑了呢……沈时漾下意识回头去看陆绍，陆绍也在看相册，视线专注在那张照片上，似在追忆。
“这是遥。”Malea指着照片中的女孩儿给沈时漾介绍，她又指向那个金发碧眼的男孩儿，说：“这是赫伊，他们三个，是关系最好的。”
Malea顿了下，又笑着补了一句：“尤其是遥，她和陆最亲近，可能因为是同乡的缘故。”
沈时漾看着照片，那个名叫遥的女孩儿一头短发，长眉细眼，尖削的下巴，美得英气逼人。
“她好漂亮。”沈时漾不自觉感叹着，他不知为何想要去看陆绍的反应，又莫名固执着不去看。
“她叫江镜遥。”陆绍却突然开口，语气一如平常，但沈时漾就是听出一丝亲近来。
陆绍说：“漂亮是她最不足道的能力，她很强。”
“哦。”
沈时漾莫名生出些不爽来，但紧接着他又疑惑，为什么要不爽……
想不明白，只是皱着眉去审视那张“碍眼”的照片，凑近了端详，又发现江镜遥的手腕上，也戴着一条手绳。
Malea的讲解适时地响起，“这是陆的手艺，很厉害吧。”
沈时漾早就猜到了，他转头去盯陆绍，对上他的眼神，无声地问他。
陆绍：“我妈教我的，那时候太小了，也没学得特别好。”
沈时漾本来是质问的，听到这里又偃旗息鼓，气势弱下来，轻声问：“我以为是Lina编的，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陆绍：“以后再送你一条不会枯萎的。”
“以后是什么时候。”沈时漾追问。
陆绍还没应声，Malea又说：“陆说过，这代表祝福、珍视，还有爱。”
沈时漾突然福至心灵，想到了刚刚Malea问陆绍的那句话。
Malea见他问，便笑眯眯地告诉他，“我问他，带爱人回来了吗？”
“那他怎么说的？”
沈时漾不自觉屏息着，他其实已经有了答案，陆绍能怎么说呢，陆绍是个从不撒谎的人。
他们现在至多算是朋友。
Malea笑而不语，沈时漾便也跟着笑笑，但也只是扯了扯嘴角，转过头，就放下了。
视线落回相册上，不由得又去看江镜遥手上的手绳，沈时漾烦躁于自己真的在计较，陆绍说的以后，是什么时候……等到确认珍视、祝福和爱的时候吗？
如果没有到那个地步，是不是就不送了。
心里想着这些，后面的参观多少有些心不在焉，Malea都看出了沈时漾的闷闷不乐，她暗暗戳了下陆绍，给他使眼色。
陆绍凑得近了，轻声说：“这里是中世纪的古堡改建的，很多有意思的地方，我带你转转好不好？”
沈时漾正生闷气，因为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生气，更是无端炸毛，看都不想看陆绍。
恰好这时候走到门口，楼道里站了个小女孩儿，正殷切地朝自己招手，沈时漾于是径自走过去，同时转头对陆绍说：“别跟着我。”
出于职业操守，陆绍也是不能答应的，但同行的节目组导演轻轻拉了下了他，小声说了什么。
“保证安全吗？”陆绍盯紧了沈时漾的背影，见他牵起小女孩儿的手，沿着走廊走远了。
“放心吧，不会离开福利院的。”
Malea上前拍了拍陆绍，“我懂你的担心，陆，万一外星人造了黑洞，把那漂亮的孩子抓走呢，是吧？”
陆绍不由失笑，“Malea，你还是那么夸张。”
“我可没有夸张，你的花儿，存在本身就是危险。”
她用了个非常肉麻的词儿来代指沈时漾，但陆绍却并没有觉得不妥，笑着接话：“他确实有这样的本事。”
跟拍导演忍不住了，开始采访：“陆先生，刚刚在门口，你是怎么回答Malea院长的问题的？”
陆绍并没有告诉导演，而是说：“等他亲自问我的时候，我会告诉他。”
导演表面淡定地点头，心里无声尖叫：琳姐你是我的神，真好磕啊真好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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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沈时漾牵着小女孩儿，一路走出了福利院的主楼，来到了花园之中。小女孩儿边走边说，自己叫Mia，她丢了一只小狮子，问沈时漾能不能帮自己找回来。
沈时漾垂头看她，Mia手里还抓着一个娃娃，是只毛绒小狮子，她举起来给沈时漾看，一字一句说：“Leo是Aslan的哥哥，他的尾巴更长，头上还有红色的闪电印记，很酷。”
说着话，他们已经走到了花园深处，面前矗立着一座筒型的古塔，石砖外墙斑驳破旧，看起来许久没人打理过了，塔周积雪新厚，铁艺的窄门上满是锈迹。
“Leo就是在里面丢的。”Mia指着那扇铁门说。
沈时漾蹲下来，问Mia：“你为什么找我帮你呀？”
他语调温柔，但抬眼的间隙，透过摄像机镜头，直视了摄像和跟拍导演，眼波流转，掠过一丝了然的戏谑。
导演和摄像都被他看得一惊，假装淡然无辜。
沈时漾心里冷哼，这么明显的隐藏摄像机，他要是看不出来，就白在圈里混了，但谁让他敬业呢，来都来了，看看他们要搞什么鬼。
Mia是节目组找的小演员，大人们只教了她前面几句，她听到沈时漾这么问，就一派天真地说：“因为你长得漂亮，像天使一样。”
沈时漾笑了，轻轻亲了Mia的额头，然后毅然推开了那扇吱嘎作响的铁门。
正是下午，暖阳高照，门一打开，却陡然一股沁凉的风，迎面而来。
门轴的呻吟阴恻恻的，格外悠长，可能是混了湿雪的缘故，声调还拐了个弯，滑腻腻的。
“Leo？”沈时漾自娱自乐，出声轻喊，回声幽幽传回。
“真有人答应，就成鬼片了吧……”
沈时漾打开手机的手电筒，不自觉缩起身子往前走，等到摄像和导演也蹑手蹑脚地跟进来，身后的门“嘭”地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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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后，福利院主楼的会议室里，陆绍正接受节目组的后期采访，沈时漾的跟拍导演和摄像突然神色惶急地冲进来。
“陆先生！不好了！沈老师失踪了！”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生闷气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