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陆绍哭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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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时长两个小时，火车不紧不慢地向前跑着，人们上车下车，空气冷暖交替，白雾从车门挤进来又涌出去。
所有的一切都在动着，只有陆绍和沈时漾，好像静止了。
包厢关着门，自成私密空间，陆绍始终保持着一个姿势，沉浸在电影之中，最后，他哭了。
电影里，少年兰斯跋涉在无人的冰原，末日已蔓延不知时日，这里是世界尽头，一切都被冰封，但兰斯找到了一颗鸟蛋。
他一生都没见过鸟，所以也不认识鸟蛋，他着了魔一样，无师自通，在极寒的雪窝里，蜷成一团，把鸟蛋护在了怀里。
电影的最后，兰斯弥留之际，幼鸟破壳，他躺在冰原之上，冰雪万里，只有他一人。
他看到了一只鸟从他的怀中腾飞向空中，那只鸟浑身都是红色的，羽毛像火一样，尾羽熊熊燃烧着。
那一团火，飞到天上去了，融化了满山满谷的白色，兰斯身下的冰雪，也变成了葱葱的草原。
兰斯就在这样温暖的、灼人的场景中，笑着死去了。
电影定格在兰斯的脸上，他笑着，一滴泪划过脸颊，滴到草地中去，开出了一朵花。
陆绍头一次，感受到心脏被攫住，他无数次面对生死，从来没有如此心悸。
视频播放完毕，屏幕暗下去，陆绍抬手摸了下脸，惊觉自己哭了。
他自诩不算冷漠，但自小经历的分别、孤孑，还有铁血的训练和残酷的实战，让他没有余裕和空档流泪，不管是因为痛苦、感动还是爱。
他被迫坚不可摧，封闭克制地活着，直到遇到沈时漾，再次遇到沈时漾。
夜更加深了，四野静寂，车厢里也冷清安静，陆绍抱着沈时漾，刻意散发着一些信息素，让小小的包厢里，蒸腾着暖意。
他们叠在一处，依偎着，陆绍能轻易感知到沈时漾绵长的呼吸，那气息湿润安恬，像所有动物的小小幼崽，充满依赖地蜷在他怀里，安心地睡着。
他稍稍低头，就能看到沈时漾的头顶，这人发丝柔软，发旋乖顺，额头在昏暗的光线下莹润饱满。
陆绍感觉到自己的情绪被轻抚，又难以自抑地鼓噪着，他明知这是非常冒犯的行为，但他想亲吻沈时漾。
火车恰在此时穿越一节隧道，无边黑暗吞噬了所有光。
电影中的少年兰斯，15岁的沈时漾，还有此时此刻怀里的人，在陆绍短暂的，失去视线的一瞬，化成炫光，汇聚融合，最后只剩拥抱的触感，这个人，正沉甸甸地被自己抱着，沉沉地呼吸着。
他想亲吻沈时漾，但他什么都没有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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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6点多，Lina要下车了，她偷偷拉开沈时漾和陆绍的包厢门，探了个头进来。
陆绍睁开眼睛，眼底一片清明，他看到Lina，朝她比了个“嘘”的手势。
天还没完全亮，朦胧的辰光从门缝里透进来一点，光影落在沈时漾脸上，他睡得很沉，毫无所觉。
Lina于是悄悄的，递过来一束花，送给了沈时漾。
陆绍接过花，轻声和她道谢，Lina像跳天鹅舞一样，拎着衣角像拎裙摆，和陆绍轻盈地告别。
Lina走时，没有把包厢的门关得很严，随着车厢晃动，越来越多的晨光挤进来，空间和缓地亮起来。
陆绍端详手里的鲜花，花茎纤长，花朵繁星似的缀着，洛瑟兰的冬天很长很冷，但即便离开土地，这种花也能水灵很久，生命力顽强。
他没有再关门，安静地等着沈时漾醒来，光影斑驳摇晃，花枝的影子缠绕转动，映照在沈时漾脸上。
又过了两个多小时，沈时漾才醒。这一晚他睡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安稳、舒适。在这么嘈杂摇晃的车厢里，他浅眠的毛病好像不药而愈了。
睡得太好了，以至于一时忘情，根本不记得还在拍综艺了，沈时漾磨蹭着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侧脸察觉到某种类似于胸肌的触感，记忆才猛地回笼。
“……陆绍？”
迟钝的某人这时候才发现自己正仰倒在陆绍怀里，伸展运动没做完，两手揽抱着人家的脖子，大概是个很别扭滑稽的撒娇姿势。
陆绍怕他跌下床去，伸手牢牢抱着他的腰，同时不忘轻声应他：“嗯，睡得好吗？”
睡得不好能返祖吗？沈时漾想给自己一锤子，自己现在像个长臂猿似的，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还、还行。”
他慌忙起身，后知后觉不好意思起来，捂着脸搓了一把，透过指缝去偷看陆绍。
“你没事儿吧？”
正常人被这么压着，背靠又凉又硬的车厢壁坐着睡了一夜，估计骨架都要散了。陆绍却神色如常，只是舒展手臂扩了扩胸，就神清气爽地站了起来。
“我也睡得很好。”
他下了床，顺手把被子给沈时漾往上拉了拉，才拿起小桌上的保温杯，出去接水。
沈时漾这才呼了口气，继续开机。他粗糙地捋了把头发，又屈起指节按了按眼角，手拿下来的时候，才注意到手腕上多了个东西。
那是一个花环，蓝紫色小花点缀在浅绿花茎之上，花枝缠绕，以一个精巧麻花的形态，圈在自己手腕上。
好漂亮……沈时漾在温顺的阳光下举起手来仔细欣赏，想起来这是Lina带上车的那种花。
他着急忙慌地下床，蹬上拖鞋带上帽子，就往旁边车厢跑。一直默默在对面铺位拍摄的摄像忙扛着机器跟上。
“Lina！”
沈时漾小声喊着Lina的名字，往邻座的包厢探头，却只看到两个陌生男人。沈时漾愣了下，询问之后才知道Lina母女早就下车了。
他有点儿遗憾，垂头只顾看着手腕，一转身，差点儿迎面和人撞上。
卧铺车厢的走廊窄得只容一人通过，他无处可避，惊慌之下抬头，才发现是陆绍。
“小心热水。”
陆绍出声前，就已经单手揽住了他的腰，车还在前进，晃晃悠悠的，沈时漾猝然冲进陆绍怀里，冒冒失失的。
陆绍另外一手还握着保温杯，杯盖没有盖紧，他伸直手臂拿远了些，晃动中，溢出些水来，淋湿了他的手。
“你没烫到吧？”
沈时漾站稳后急急去拉陆绍的手臂，陆绍掐住他的手腕，不让他摸到。
“不烫，你别碰。”
说完他也没放手，像是不放心沈时漾似的，圈着人的手腕，牵着往回走。
回了包厢，陆绍把杯子放下，抽了张纸擦手，沈时漾这才凑过去抓住他的手，上下看了看。
陆绍的手一直比他烫，摸上去好像跟平常没什么两样。
跟拍摄像游魂一样悄然出现，镜头死死对准两人交握的手。
陆绍：“真没事。”
沈时漾嗖地就把他甩开了，“皮真厚。”
脸皮也是，他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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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时漾起床完毕后，天也完全亮了起来。今天是个大晴天，太阳光自雪原漫射，尤其耀眼。
陆绍默默坐在了靠窗的一边，两人就着窗外的风景，简单吃了早饭。
吃饭的时候，沈时漾也不专心，时不时抬手看手腕上的花环，越看越喜欢。
“Lina手真巧，这是怎么编的。”
沈时漾拨弄着花环上的小花，凑近闻了闻，小花没什么特殊味道，他离得太近，唇角擦过花瓣，像轻轻的亲吻。
陆绍眼神专注，“你很喜欢？”
“喜欢死了。”沈时漾还瞪了陆绍一眼，“她送来的时候你怎么不叫我。”
陆绍：“嗯，下次我喊你。”
“哪那么容易碰到第二次啊……”
陆绍没有马上接话，只是看着他。
沈时漾有些感慨，看着窗外，“真可惜。”
陆绍：“有缘分的话，总会遇到的。”
他语气轻缓，似有故事，沈时漾刚想看向他，车子又钻进一个隧道，光线一下子没有了。
这一下，沈时漾也就没抓到陆绍的神色。他不满地轻哼一声，眼见着前方的光团越来越大，就习惯性闭上眼睛，车子闯出隧道，却没有意料之中突然的强光。
狐疑着睁眼，正和陆绍正面对上。
陆绍胳膊支在桌板上，身子整个侧过来，挡住了光。
阴影投射在沈时漾脸上，他反应慢了半拍，呆呆地看着陆绍，看他背后溢着白烈烈的光晕，像帮自己挡住了一场雪崩。
“我们快到雾焰湾了。”陆绍说。
雾焰湾地处艾斯伦德岛西南边线，北连火山遗迹，东接连片的冰湖瀑布，这个处在峡湾夹角的小镇，是登临这座冰雪孤岛的唯一陆路入口。小镇不大，镇子上温泉遍地，终年雾霭绵绵。
陆绍等沈时漾适应了光线，才让开视野，他们已经穿过最后的隧道，窗外景致豁然变化，无边冰湖豁然出现，冷光粼粼，泛着通透的蓝色。
再有一个小时不到，就能抵达雾焰湾了。
导演出声提示，抵达雾焰湾后，就正式开启艾斯伦德岛的旅程了，由于四组抵达的时间不同，今天就不集中活动了，到达住所后，各队自行安排今天的行程。
沈时漾：“自由日啊……那我们去哪儿？”
陆绍：“听你的。”
沈时漾一时间想不到去处，随手翻起桌上放着的旅游导览册，第二页上方印着一栋古堡式的建筑，旁边是中文的介绍，这是在战火和极寒灾害中幸存的希望之所，是整个北境规模最大的妇幼福利院，名字译为：星星后花园。
沈时漾倏地坐直了身子，他想起在飞机上偷听到的情报，转头看陆绍。
“这里就是你小时候待过的……”
陆绍点点头。
沈时漾观察他的神色，犹豫着，倒是陆绍先问：“你想去？”
“……嗯。”
“好，那我们就去这里。”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陆绍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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