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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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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齐是在深夜收工后倒下的。
助理小陈慌慌张张地敲开祈枵的房门时,她正对着台灯研究一本草药图鉴。“祈枵姐,快看看赫哥吧!他突然发高烧,吃了退烧药也不管用……”
卧室里光线昏暗,赫齐蜷缩在被子里,额头上敷着的毛巾已经被体温烘得温热。祈枵伸手探向他的额头,指尖刚触到皮肤就被灼得一缩——那温度高得吓人,连带着他平时总是带着笑意的眉眼,此刻也皱成一团,透着病态的潮红。
“怎么会突然烧这么厉害?”祈枵一边翻找医药箱里的退烧贴,一边问。小陈急得直搓手:“今天拍淋雨的夜戏,导演要求真下水,他在冷水里泡了三个多小时……”
退烧贴敷上没多久就被体温浸透,赫齐迷迷糊糊地呓语着,手指无意识地抓着床单。祈枵看着他难受的样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紧了。她想起小时候赫齐也总爱逞强,明明怕水却偏要学游泳,最后也是这样发烧昏睡,是她守在他床边喂水擦身。
“你去休息吧,我守着他。”祈枵对小陈说。夜深人静时,别墅里只剩下赫齐粗重的呼吸声和她来回接水的脚步声。她用温水一遍遍擦拭他的脖颈和手腕,试图用物理降温的方式让他舒服些,可他的体温始终居高不下。
凌晨时分,赫齐突然抓住她的手,力道大得让她吃了一惊。“别走……”他闭着眼睛,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小枵……别像小时候那样……”
祈枵的心猛地一颤。小时候他搬走前,也曾这样拉着她的手,说“我会回来找你的”。她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像安抚孩子一样低声说:“我不走,我在这里。”
直到天色微亮,赫齐的烧仍未退。祈枵看着窗外渐渐泛白的天空,突然想起老家老人说过,深山里的古寺求来的菩提手链能驱邪保平安。她想起那座位于悬崖之上的灵隐寺,小时候奶奶常带她去,说那里的香火最是灵验。
“小陈,你看好赫齐,我出去一下。”祈枵匆匆换了身衣服,揣上钱包就出了门。车子开到山脚就再也上不去了,前方是她和小鱼坠崖的那座山,如今山体滑坡的痕迹仍清晰可见,通往山顶的路也因塌方变得崎岖难行。
晨雾弥漫,山路湿滑。祈枵踩着碎石和泥泞向上攀爬,手背上的烫伤疤在用力时隐隐作痛。她想起赫齐昨天为她包扎伤口时的专注神情,想起他发烧时抓着她手不放的样子,脚下的力气又大了几分。
雾气越来越浓,能见度不足三米。她好几次差点滑倒,膝盖磕在岩石上,疼得眼圈发红,却咬牙继续往上爬。脑海里反复想着的,只有赫齐难受的模样。她不知道这种近乎偏执的念头从何而来,只知道此刻,她必须去那座寺庙,必须为他求一条手链。
不知爬了多久,眼前终于出现了寺庙的飞檐一角。灵隐寺隐在云雾中,红墙青瓦在湿漉漉的空气里显得格外肃穆。祈枵喘着粗气走进大殿,檀香的味道混着水汽,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她在功德箱里放下钱,对着观音像虔诚地磕了三个头。“求菩萨保佑赫齐,让他早日康复,平安顺遂。”她低声许愿,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寺里的老尼姑递给她一串新打磨的菩提手链,珠子是温润的奶白色,触手生凉。
“施主心诚,这菩提子自会护佑你想护佑的人。”老尼姑看着她膝盖上的泥污和手背上的疤痕,缓缓说道。
祈枵将手链紧紧攥在手心,仿佛握住了某种力量。下山的路比上山更难,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往下走,好几次险些摔下山坡。等她浑身泥泞地回到别墅时,已经是下午了。
小陈看到她这副模样吓了一跳:“祈枵姐,你去哪儿了?赫哥刚才退烧了,现在睡着了……”
祈枵顾不上换衣服,轻手轻脚地走进卧室。赫齐的呼吸已经平稳,脸色也恢复了些许血色。她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展开手掌,那串菩提手链上还沾着她手心的温度。
她轻轻抬起赫齐的手腕,将手链戴了上去。奶白色的珠子衬得他肤色越发白皙,手腕上的青筋若隐若现。赫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睫毛颤了颤,却没有睁开眼睛。
祈枵看着他安静的睡颜,又看了看他手腕上的菩提手链,忽然觉得自己刚才疯了一样爬山的举动,好像也没那么傻。手背上的烫伤疤还在疼,膝盖上的淤青也开始发胀,但心里却有种奇异的安定感。
也许,这就是喜欢吧。
不是小时候单纯的玩伴情谊,也不是重逢后的感激依赖。是看到他难受,自己会比他更心疼;是想到他可能出事,就会不顾一切地想去守护。这份感情像山间的晨雾,在不知不觉中弥漫开来,填满了她心脏的每个角落。
她伸出手,轻轻抚平他眉头的褶皱,指尖触碰到他微凉的皮肤时,自己的脸颊却先热了起来。
赫齐,你要快点好起来。
她在心里默默说。窗外的雾渐渐散了,阳光透过云层洒下一缕金光,落在那串奶白色的菩提手链上,也落在祈枵带着笑意的眼角眉梢。而床上的赫齐,睫毛又颤了颤,嘴角似乎也微微上扬,像是做了一个温暖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