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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轻松愉悦 ...


  •   沈妗妗在这条古街上晃悠了好几天,白天四处打探消息,入夜就找个僻静角落展开她那间折叠小屋休息。

      这天傍晚,一个裹着灰斗篷的少年突然蹭到她身边,压低声音道:“贴膜师?”

      “怎么?”沈妗妗挑眉,“你要贴皮?”

      少年一把将她拽到巷子深处,斗篷下的眼睛瞪得溜圆。

      “你胆子也太肥了吧?就这样大摇大摆上街?”

      沈妗妗被问得一头雾水,在妖界,贴膜师不是挺受尊重的职业吗?

      但她还是顺着话头装傻,”哎呀小哥,我是从穷乡僻壤来的,不懂规矩。您给指点指点?”

      “我就知道!”少年一拍大腿,语气顿时热络起来,“我刚来那会儿也这样,差点被逮去...”

      沈妗妗听到关键,但对方没有说下去,她便开始扯别的,两人越聊越投机:“原来您也是同行!怪我眼拙没认出来!”

      谁知少年摆摆手:“你头顶亮得跟灯笼似的,一看就是道行高深的贴膜师。”

      他指着自己发顶,“我这点微光,跟您比就是萤火虫见月亮!”

      沈妗妗这才注意到,少年头顶果然飘着一缕淡淡的光晕,像游戏角色头上的标识。而据少年说,她头顶的光柱简直要冲破云霄了。

      沈妗妗抓住时机,连忙追问,“小哥,你刚才说差点被逮去,是什么意思?”

      少年左右张望一番,凑近她耳边低声道。

      “你还不知道吧?现在仙族正到处抓捕我们贴膜师呢!”

      他声音压得更低,“听说是因为妨碍了他们捉妖的业绩,那些仙官每斩杀或收服一只妖,就能增长修为。可我们帮妖贴皮后,他们就分不清人妖区别了.….”

      沈妗妗瞳孔猛地一缩,耳边仿佛又响起百鬼街那些妖怪愤愤不平的抱怨。

      她突然觉得后背发凉,原来仙族内部早就被邪祟渗透,这事竟能追溯到千年前!

      “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简直比妖怪还不要脸!”少年咬牙切齿地骂道。

      “就是!表面上一本正经,背地里净干些缺德事!”

      沈妗妗立刻附和,顺手从兜里掏出两包蜜饯,递了一包给少年,“来,边吃边骂!”

      两人蹲在墙角,像两只愤愤不平的仓鼠,腮帮子塞得鼓鼓的还不忘数落仙族的不是。少年骂到激动处,头顶的光晕都跟着一颤一颤的。

      等骂得差不多了,沈妗妗突然话锋一转。

      “对了小哥,跟你打听个事.….”

      她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你听说过无支祁吗?”

      少年猛地捂住沈妗妗的嘴,手指都在发抖:“嘘!那可是这片地界的煞星!”

      他指着城外那条蜿蜒的大河,“瞧见没?整条河域都是他的地盘。也多亏有他镇着,这人间才能容得下那些妖物走动。”

      少年紧张地左右张望,声音压得极低,“那位爷时常进城找乐子,虽说不祸害百姓。”

      他突然打了个寒颤,“但光是他往街上一站,那周身的戾气整条街的人都能吓晕过去!”

      “那他一般都去哪儿玩啊?”沈妗妗眨巴着眼睛追问。

      少年像看疯子似的瞪着她,这姑娘生得灵秀可人,怎么偏生一副不知死活的样子?

      “只要他一来.….”少年无奈扶额,“全城的狗都不敢叫!你等着听钟声就明白了。”

      沈妗妗也乖乖学着之前那位小哥的样子,套上斗篷遮住头顶的灵光,在城里转悠了几日,就等着某人出现。

      这日月亮刚升上天,她正蹲在茶馆二楼啃芝麻饼,突然。

      “咚!”

      那震天钟声刚落,整条长街像被施了法术般骤然活了过来。两岸灯笼齐亮,映得青石板路泛着暖光。

      家家户户的门板噼里啪啦推开,人们鱼贯而出。

      个个穿着彩绣辉煌的衣裳,发间簪着时令鲜花,脸上还戴着各色精怪面具。

      沈妗妗叼着的芝麻饼彻底掉在了地上。这哪是什么畏惧逃窜的场景?分明是满城欢庆的架势!

      “诶诶,小哥!”沈妗妗拽住匆匆跑过的少年同行,”说好的吓晕整条街呢?”

      少年正往头上套河童头套,闻言翻了个白眼,“你当这满街面具是戴着玩的?”

      他压低声音,“那位爷就爱看人装神弄鬼,越夸张他越乐呵,去年西街王掌柜扮相不够骇人,差点被掀了屋顶!”

      少年急得直跺脚,“你还愣着干什么?快找张面具戴上啊!”

      他指了指街角的面具摊,“再晚就来不及了!”

      沈妗妗灵机一动,从折叠办公室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面具,正是当初画皮妖帮妖主捏的那张丑怪脸。

      她刚把面具扣在脸上,就听见远处传来一阵骚动。

      人群突然如潮水般分开,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踏着月光而来,威武狂妄。

      不正就是九山王铜镜里的无支祁,青鳞在月下泛着冷光,獠牙微露,银发狂舞似瀑。

      他面容带着兽类的野性之美,眉骨如刀,眼尾上挑,下颌凌厉,偏偏又融合了人类特有的精致。

      最摄人心魄的是那双金瞳,睥睨众生的模样,既有锁定猎物的危险感,又带着几分慵懒意味。

      每走一步,腰间金铃便清脆作响,惊得两旁百姓纷纷低头行礼。

      虽然眼前这狂傲不羁的凶神,与永夜窟里那个沉迷话本的宅妖判若两人,但那熟悉的步态,那总爱微微弓着的背,不是他又是谁?

      无支祁忽然驻足,金瞳在面具间扫视,当目光掠过茶坊二楼,看见她那张丑得出奇的面具时。

      沈妗妗明显看见他嘴角抽了抽。她在心里疯狂吐槽,抽什么抽?这可是按您老人家的审美特制的!

      只见那凶神冷哼一声,金瞳中闪过一丝兴味,“今日这满街面具倒是有趣。”

      他特意指了指沈妗妗的方向,“尤其是那个丑得出奇的,甚合本座心意。”

      沈妗妗差点从二楼栽下去,这审美果然千年不变!

      更令人惊讶的是,凶神身侧竟跟着个温润如玉的男子。那人一袭深色袈裟,乌发如瀑垂落肩头,手持一串暗红佛珠。

      乍看像个得道高僧,可细看那双眼,分明流转着妖异的紫芒。

      “???”沈妗妗揉了揉眼睛。

      一个凶神和一个妖僧?这组合太离谱了!那僧人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突然抬眸一笑。

      那对奇异的组合径直朝城中灯火最盛处走去,沈妗妗猫着腰正要跟上,却被同行少年一把拽住衣袖,“你不要命啦?!”

      她摘下那张丑得惨绝人寰的面具,露出狡黠的笑脸,“我去看看热闹,他们每次都去那条街吗?”

      少年被她突然的变脸晃了眼,别开视线嘟囔。

      “真不知该夸你胆大还是骂你无知。没错,他们每次都去花街。”

      说着压低声音,”那儿有全城最好的醉仙楼,美酒佳肴自不必说,还有.….”

      话未说完,沈妗妗已经笑嘻嘻地拍拍他肩膀,人已经像尾灵巧的游鱼般钻进人群,只留下少年在原地急得跺脚。

      “谢啦小哥!改天再请你吃蜜饯!”

      花街的灯火比城中任何一处都要璀璨夺目。但这繁华表象下,暗涌着难以掩饰的紧绷感。

      七彩灯笼高悬,提灯的小厮们手臂在发抖,将灯影晃出一片不安涟漪。

      雕梁画栋的楼阁前,迎客姑娘们脸上堆着笑,可攥着帕子的指节泛了白。

      就连檐角挂着的风铃,似乎也刻意收敛了声响,不敢惊扰那位煞星。

      沈妗妗扒在醉仙楼边往里看,厅堂中那群彩衣舞姬,手中的绸带确实舞出了彩虹,可每个人的膝盖都在打颤。

      领舞的姑娘一个旋身时,沈妗妗分明看见她后颈的汗珠正顺着脊背往下淌。

      空气中浮动着脂粉香,酒香与烤肉的焦香,混杂成一种令人眩晕的奢靡气息。

      可整条花街就像一张拉满的弓,所有人都在这虚假的繁华里强撑笑脸。

      他们既不敢触怒那位凶神,又不敢显露出半分惧意,毕竟无支祁最厌恶的就是扫兴。

      沈妗妗余光却瞥见醉仙楼二楼的窗口,那个身影正倚栏而立。手里把玩着一个酒杯,目光似乎正落在她这个方向。

      她心头一跳,赶紧压低斗篷的帽檐,闪身躲进了一旁的小巷中。

      沈妗妗想啊想,要将妖主从镇压中解除,首先得弄清楚他是如何被封印的,而接近他本人无疑是最快的方式。

      她钻进醉仙楼,立刻就锁定了那位风韵犹存的老板娘。

      待走近一看,才发现老板娘裙摆下若隐若现的竟是八条蜘蛛腿。沈妗妗眼前一亮,这不正是她的机会?

      “这位姐姐~”

      她一把将老板娘拉到角落,斗篷一掀一盖间,头顶那耀眼的灵光顿时照亮了老板娘惊讶的脸。

      “您看,我可是专业的贴膜师。想要什么样的皮,我都能给您贴得漂漂亮亮的。”

      老板娘眼睛亮了起来,“哎呦喂,小丫头本事不小啊!”

      她压低声音,“说吧,想要什么好处?”

      “姐姐真是爽快人!”沈妗妗笑得眉眼弯弯,“我就想在您这儿谋个差事,最好是能接近无支祁大人的。”

      她故作虔诚地低下头,“实不相瞒,我家乡曾遭大旱,多亏大人治下的河域才得以活命。虽然大人可能不记得这等小事.….”

      老板娘眯起漂亮的眼睛,蛛丝般纤细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下巴,“正好,今儿个楼上雅间缺个舞姬,正巧无人敢去.…”

      沈妗妗才没管会不会跳舞呢,想必他们也看不懂什么舞,还没等她道谢。

      老板娘又神秘兮兮地补充道,“不过我可提醒你,那位主今儿带着个古怪的和尚朋友,两人在雅间里,已经喝了三坛忘忧了。”

      她做了个饮酒的手势,“那可是连大妖都能放倒的烈酒。所以记住,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当没看见。”

      说着,一条蛛腿灵巧地卷来套舞姬服。

      沈妗妗刚换好衣裳,就听见楼上传来“砰”的一声巨响,接着是瓷器碎裂的声音。

      整座酒楼瞬间安静如鸡,连后厨的灶火都吓得缩成了豆大的火苗。

      沈妗妗听到那声巨响,眼睛反而亮了起来,这种时候往往最容易听到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她拎起裙摆就往楼上冲,完全没注意到自己此刻的模样有多惹眼。

      酒楼里的众人只见一个舞姬快步穿过大堂。头纱随着步伐摇曳生姿,裙摆在楼梯上翻飞。

      更令人瞠目的是,这姑娘竟径直走到雅间门前,连门都不敲就推门而入。

      吱呀一声,门内景象映入眼帘。

      无支祁正单手掐着那妖僧的脖子按在墙上,另只手里还攥着半截碎酒坛。

      袈裟被酒液浸透,眸中却闪着笑意。满地都是打翻的佳肴和酒水,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酒香。

      听到开门声,两人同时转头。那妖僧额间竟还睁着一只竖瞳,五道目光,齐刷刷钉在沈妗妗身上。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沈妗妗反手轻轻关上门,整个人像只壁虎似的贴在门板上,眼观鼻鼻观心,仿佛自己只是墙上的一道影子。

      那妖僧轻笑出声,第三只竖瞳悄然闭合。他优雅地拂开无支祁掐在自己脖子上的利爪,

      若无其事坐回桌前,甚至还顺手理了理被酒浸湿的下摆。

      无支祁猛地转头,金色竖瞳锁住沈妗妗,龇了龇牙。

      “你什么东西,敢闯进来?!”

      话音未落,他身形已欺近。沈妗妗只觉一阵裹挟着酒香的劲风扑面,再抬眼时,整个人已被笼罩在阴影之下。

      他的真身相比人形更为魁梧,肩宽几乎是她两倍,投下的阴影将她完全吞噬。

      俯身时,鼻梁皱起,獠牙尖端还沾着酒液,银发如瀑垂落,灼热的吐息带着酒香喷在脸上,烫得她睫毛直颤。

      沈妗妗继续装死,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慵懒的嗓音打破了剑拔弩张的气氛,“无支祁大人,别难为人间的小姑娘。”

      无支祁冷笑一声,却也稍稍直起身,银发从沈妗妗颈间抽离时带起一阵酥麻的痒。

      “你倒是会心疼人。”他金瞳斜睨着妖僧,“也是,你惯来对人类感兴趣。”

      沈妗妗悄悄抬眼,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他们之间熟稔的对话语气,分明是多年老友才有的默契。

      她心头微震,可在千年后他从未提起过有什么故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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