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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婚期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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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里,裴母忙于裴谳婚事无暇顾及顾云姝,而顾云姝也沉迷于书房书籍,而且有了和裴谳的约定,不再想着退婚,专注寻些复仇之道,也不太走动,两人倒是相安无事,裴谳也得了几日清闲。
五日后午时,裴谳抬起手臂接住了一只私养信鹰,是他派去调查的钱钊传信回来。
“将军,顾家车马我已经送到,现已查明,将军身边此女名为顾云姝,是顾家庶女,是被其嫡姐毒哑,替嫁边关。”
裴谳看着那纸条,紧皱眉头,他没想到这顾家嫡女能如此心狠手辣,还好,他娶的不是她。
“阿保!”裴谳刚看完之际,就听见裴母呼喊。
裴谳一把将那纸团捏皱,揉在了手心。
“阿保,你父亲刚与我传信了!”
“何事?”裴谳强装一脸淡定。
“信上说他在京都采买之际,竟见到了顾家嫡女,他就赶紧去上门理论,这才知道,此番竟是那顾家骗了咱们,嫁来的不是嫡女,而是庶女!”李氏慌慌张张地,手里还颤抖着握着封信。
裴谳震惊,没想到他竟然与母亲同时得知这场谎言骗局,比他计划里早了一些……
“难道阿娘想让我娶那位顾家嫡女不成?”裴谳早就准备好了说辞,轻笑安慰道:“你瞧这位庶女郎,几日未出房门,就喜爱在房里作画写诗,不是正合你心意?”
裴谳指向已经对这兵法痴魔了的顾云姝所在书房。
“阿保是说,此事就这么算了?”李氏低头沉思。“可嫡女身份尊贵,这庶女终归是不配入咱家,而且现在满京城都传的沸沸扬扬,丢人至极,你父亲已经和顾家翻了脸。”
“与其娶那位名声在外的顾家嫡女,这位庶女不是更佳。”裴谳盯着他慌张的阿娘。“当初既然也是裴顾两家联姻,娶了庶女也不算坏了咱们祖上规矩。”
“哎,这再过几日就要到婚期了,几个月才有这么一天黄道吉日,再折腾下去,我可真是一个都不想娶了。”裴谳佯装生气。“别看如今我得了几日清闲,可再过几日,也不知会不会起战事。”
裴母思谋了一会儿,又看看顾云姝紧闭的房门,“这……阿保所言也在理,先前我也是怕这顾家嫡女嫁过来,苦了我儿。现下这个小丫头,倒也还行……,可是,我儿何不考虑下扶柳?这顾家不守约在先,我们裴家……”
“阿娘,我娶谁都不可能娶了自家妹妹。”
“扶柳琴棋诗画样样精通,日后打理你的起居也定然细致……”
“够了,阿娘。”
“反正扶柳也要留在你这一些时日,我还暗自问过扶柳,她说她若为妾室也是同意的,你自行决断吧。”李红嫣心想着裴谳既然好不容易答应要娶一女子,她可不能给搅合了,“那我现下就与你父亲回信,此番就这么将错就错下去,原谅这裴家?”
“也不能就这么算了!”裴谳冷笑一声,转身为母亲倒了杯清茶,“顾家既然不敬我们裴家,我们不如此番就干脆与他们撕破了脸,划清界限。”
“可你与这庶女还要……”
“这庶女是被顾家强行绑来边关,她与顾家怎么可能还是一路。”裴谳看向几日里除了太阳刚出会出来坐在椅子上望会儿天,其余时间闭门不出的顾云姝的方向。
“你就与父亲说,我与这顾家庶女一见如故,两情相悦,现下也已不欲娶那嫡女为妻,正好也遵守了祖上约定,但顾家此番不守约定在先,裴家与其就此断交。”
见阿母狐疑地看了眼顾云姝的方向,又看向裴谳,点了点头。
见母亲神情,他心中知晓,裴谳与顾云姝的这场荒诞婚娶也大概算是成了。
想她一瘦削女郎,被父亲嫡姐毒哑,替嫁边关,换成是他裴谳,也一定会想要杀回去报仇。
他愿意助她,但这女郎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其实他娶她,并没对她有太多增益,他只是想和这送上门的有趣夫人有些瓜葛交集……
历经三日避让之礼,待到八月初八,朔野上下基本都知晓,这是镇将裴谳娶妻的日子。
朔野贫苦,他又是镇将,必须以身作则,裴谳再三嘱咐母亲不可铺张浪费。
半月之前,他就已经划下了许多用度。
“所穿婚服不可用锦缎。”
“你这让新妇怎么想!不可。”裴母拒绝。
裴谳摇头,想来她来时都未穿金戴银,“她不会在意。”
“这羽扇也不必了,太铺张。”裴谳划掉了母亲递给他的婚礼用度之上的字迹。
“这羽扇可是士族大家的象征,怎能也省了?”
“那就改成团扇。”裴谳全然没理会母亲在说什么。
“还有这个,金银器皿一律都免了……”
“繁文缛节也能省就省。”
“这都是为了新婚祈福的仪式,如你这般挑剔还娶的什么妻!”裴母看着辛苦整理的物品被划掉大半,心如刀割,但又犟不过儿子,只能忍痛割爱。
新婚这日已至,顾云姝所穿一套细布裁就的喜服,不见半分金线绣彩,却在襟口处别出心裁地勾出一只孤鸿,她身穿素雅喜服,举着一把素娟团扇,受着众人灼热的目光,浑身都不自在,朝着裴谳缓步走去。
裴谳本欲索节开支,却没想到歪打正着,这身素雅喜服似乎比起京城新妇所穿的艳丽牡丹怎还更灼人眼目了些。
“清水涤素手,玉露净凡尘。”
新竹端上一水盆,请来的婚仪婆婆大声喊道。
裴谳先洗,顾云姝后洗,瞥见顾云姝先左手执扇,右手涮了下,又犹豫片刻,右手执扇,左手涮了下,裴谳忍不住嘴角上扬。
“饮此交融盏,守这烽火约。”
这是朔野婚中特有的一句,朔野新夫新妇共饮合衾酒,也需牢记朔野之势,牢记朔野之志。
裴谳举起酒盏,顾云姝亦跟着举了起来,裴谳见顾云姝面无表情,只一直盯着那酒盏,又想偷笑。
顾云姝不愿与裴谳过多接触,匆忙饮下,被朔野之酒辣得皱了皱眉。
“赤绳手中系,白首当永偕。”
顾云姝却猛然愣住,听这项时,她许是走神了,透过团扇,她撇得裴谳接过新竹手里的刀,割下一缕青丝放进了那盆里,这才松了口气,待得新竹来到,顾云姝也割下一缕放进盘中。
新竹笑着用红绳将两缕头发绑在了一起,放进一大红香包里。
“一拜天地,四时有序。”
顾云姝和裴谳转向身后一拜。
“二拜高堂,兰桂腾芳"
二人又对着裴母和刚到的裴父一拜。
“夫妻对拜,举案齐眉,胤嗣绵长。”
顾云姝隔着团扇,看不见裴谳表情,她只顾着用力一拜,二人的头竟正撞到一处。
顾云姝只觉得丢人现眼,赶紧起身,可头上饰物又刮住裴谳头发,裴谳急忙伸手轻按住顾云姝的头。
“此番新人青丝永结,是为白首同心!”
这婆婆倒是会说话的,可顾云姝心急,慌乱解着,却越解越乱,惹得裴谳笑出了声。
最后还是新竹前来,解开二人的纠缠。
仪式已过,顾云姝可算松了口气,裴谳与她说过删掉了许多繁文缛节,倒是真的。
但这许多人的眼光灼热,倒看得她浑身不自在。
离场之时,瞥见裴谳母亲泪流满面,她更是不知所措,她有些后悔了,若裴谳母亲知道他们这是假结良缘,也不知道作何感想。
三日酒席,热闹异常,几张桌子都已经人满为患,朔野之地贫苦,但人却热情。
“将军,这是我妻女一起给您亲手编了一同心结,祝您和夫人,永结同心,白头偕老。”老奴丁远递上了贺礼。
“将军,看!这是昨日我去了那大漠孤州,亲手采的丝绒花,祝你和夫人感情和睦,也祝夫人永远貌美如此花。”薛崖掏出一捧只有大漠之中才得见的带刺粉红丝绒。
“没了?”裴谳笑问。
“这丝绒花有多难寻您知道,我这心意还不够?”
一旁裴母早就翻了个白眼,这若是在京城,以他们裴家的门楣,将军嫁娶,少说也得随上二十铜板,这在朔野,婚宴简洁不说,阿保还偏生不收礼金,可真是亏大发了。
这场热闹酒席也是裴谳要求,酒是朔野的奶酒,菜却是从京都运来,宴席三日,意在尽可能宴请所有朔野百姓。
“表哥,这是我亲自掐的古铜孔雀灯,祝你新婚大吉。”扶柳也赶紧上前,面带娇羞。
“多谢。”裴谳冷淡接过。
“将军,我敬您一杯!这是我们几个给你新打的大雁!”一旁的下属在喊裴谳。
“好!”裴谳转头笑得豪迈,他难得心情不错,也打算要一醉方休。
“素闻将军的酒量千杯不倒!今日我们可得替将军数数,能不能撑过千杯!”
裴谳暗中瞪了一眼薛崖,定是那小子传的,将他捧得如此之高。
裴谳不知被人灌了多少杯,头疼欲裂,昏昏沉沉,这朔野的奶酒本就烈的很,而且还用奶味掩盖,让人不知酒烈,最是醉人。
眼中见那些跟着他出生入死多次的士卒,顾云姝顺着门缝瞥见裴谳突然起身。
“我裴谳何德何能能有如此多忠心之人伴我左右!”
“今日,莫看我独自娶了妻,但我向大家保证,他日,我们朔野大军必能驱逐胡人,你们个个都能娶妻生子,安居乐业!”裴谳将手中酒一饮而尽。
顾云姝嘲笑一番,坐回了那主卧床上,她还是第一次来裴谳这屋子,却比她那书房舒服了不少。
头上珠钗繁重,顾云姝实在忍不了了,反正也不是真的仪式,索性都摘了。
只是坐那无聊得紧,门外觥筹交错倒是欢乐,她本欲藏身上一本兵书的,却被新竹薅了去。
偷看了会儿门外,只能发呆无聊,数着身上针脚,却只听马蹄声疾,嘹亮声音穿透了门外觥筹声响。
“急报!”
裴谳猛得一激灵,他昨日就听,京城那边这几日就要出结果了,竟来的这般快……
他眼皮直跳,撑着桌子勉强站起,看向马上来使。
“朔野镇将在此。”裴谳举起他腰间军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