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弑神怎么了》且将青山常相见

51、第 51 章

　　离开诊疗室之后，已经是正午十二点了。
　　教堂的钟声每每都在这个时候敲响，但现在，林悬日对于钟声的反应越来越弱了。
　　教堂的主体部分，整个被某种巨力撕裂，露出了天空，仿佛祂睁开了溃烂的眼睑。
　　林悬日仰头，却意外地看到了几只红眼渡鸦。
　　渡鸦，一种既是神谕者，又是不详客的生物。
　　她抬手，渡鸦仿佛有灵性一般，乖巧地从高高的尖端上飞下，落到了她的手腕上。
　　她记得，之前她从来不会，在教廷周围看到这种小东西。
　　“咔——咔、咔——”渡鸦突然发出了叫声，紧接着发出了单声长鸣，仿佛在宣告着什么东西。
　　林悬日不明所以地环顾四周，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渡鸦只叫了这样几声，随后很快地从林悬日的手腕上飞走，不知道去了哪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渡鸦的影响，一种沉重的心情，很快地萦绕上了她的心头。
　　离开中心的禁区，四周的走廊突然爆发出了尖叫，随后修女们从一个房间里鱼贯而出，走廊上只能听到脚步声和嘈杂的惊慌失措的喊叫。
　　这种声音惊动了林悬日。
　　她想要转身去看看，却发现没有任何一个人，肯停下来为她指路。
　　她只能继续往前走，逆着人流，终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泽尼站在门外。
　　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整个人呈现出了一种放空的状态，没有什么情绪，只是愣在那里。
　　林悬日走过去，拍了拍她。
　　“怎么了？”
　　“没什么，”泽尼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我只是被吓到了——塞拉醒了。”
　　“醒了？”林悬日皱眉道，“她怎么样，想起来什么了吗？”
　　泽尼没有说话，推门进入了房间，林悬日紧接着也跟进去了。
　　一进门，林悬日就看到床上的塞拉，正坐在床边，睁着眼睛，不知道在干什么。她也处于一个放空的状态，眼神空空，没有什么情绪，也不回应别人。
　　“刚刚她就这样，突然坐起来了，给进来的修女们都吓了一大跳。”泽尼说着，给塞拉披上了一层被子，“就这样，一动也不动，不知道她是怎么了。”
　　林悬日也走近塞拉，把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
　　她曾经接触过塞拉，自然可以感受到她的能量波动。但此时此刻，她手掌下的皮肤，却没有感受到任何一点属于塞拉的能量。
　　……不对。
　　她看着呆呆地坐着的塞拉，感受到手下的触感。
　　塞拉没有醒过来。
　　这不是塞拉在控制自己的身体。
　　她又伸手在塞拉眼前晃了晃，而对方只是呆呆地眨着眼睛，没有要躲避的意思。
　　“有什么人进来过吗？”林悬日问道，“塞拉吃过什么东西吗？”
　　泽尼有些费解的摇摇头。
　　“都没有，”她说道，“多奴娜主教很重视塞拉，没有经过她亲自检查的东西，根本不能被送进来。而且平时吃饭吃药，也是严格按照时间标准来执行的，没有中途用餐的可能。”
　　“那有见过什么人吗？”
　　“只有几位修女，”泽尼说道，“不过她们也仅限于祷告经文，像你一样，其他就没有什么了。”
　　林悬日点点头。
　　排除这些因素，她也暂时没有想到有什么其他的原因。
　　气氛一时静谧下来。
　　“对了，”泽尼首先打破了沉默，“你知道，最近要换教皇的事情吗？”
　　林悬日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泽尼靠在门口，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本来被收养者们就接连出事，现在出了塞拉，更是全军覆没，艾黎瑟主教又重病，教廷现在正需要重建，仅凭三位主教主持工作是万万不行的。之前教皇还能推脱一下责任，但现在，必须要选出能领导大局的领袖了。”
　　“嗯。”林悬日点点头。
　　“决定好要选谁了吗？”
　　“没有，本来历代教皇，都是祂指名从主教们里选出来的。”说到这里，泽尼的语气更加惆怅，“但是我听说，最近祂的能量好像越来越弱了。”
　　“是吗？”林悬日附和道。
　　她确实觉得最近的钟声，没有那么难捱了。
　　“是啊，所以我刚刚才在愣神，”泽尼越说越难过，现在更是苦着一张脸，说道，“难道，要经历千年一次的换祂了吗？”
　　换祂？
　　林悬日眨眨眼，没有明白对方在说什么。
　　“你不知道吗？”泽尼看向林悬日，说道，“你这都没听说过？”
　　“我有听说过第一代的祂不吃人，”林悬日迟疑着开口，回想着卢梦勒斯对她说过的话，“……但好像，第一代的祂好像死掉很久了吧？”
　　“没错，”泽尼点点头，说道，“很久很久之前，第一代的祂和第一代的教皇签订了契约，教皇作为祂在人间的代理者，宣传祂的功德，而祂则赋予信徒们力量，所以信徒们获取祂能量的方式被称为信仰通路。”
　　林悬日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但是……”泽尼开口道，“随着人类一代一代的更迭，人类对祂的信仰也会不停的波动。在千年之前，曾经就发生过一次类似的事情……信徒的对祂的信仰崩塌。”
　　“听说那个时候，第一代的祂因为力量不足，无法提供足够的力量给信徒，于是异教徒趁机猖獗起来，不停地侵蚀和腐化教廷。信徒们，也因为没有获得足够的能力，而纷纷抛弃第一代的祂。”
　　“后来呢？”林悬日问。
　　“后来，为了对抗异教徒，当时的教皇用一人之力，与祂进行对话，并选择了第二代的祂。第二代的祂相比于第一代的祂，更加的专制凶残，但力量也更强大。于是，教廷的信徒们借助了这种强大的力量，驱散了异教徒，巩固了教廷。”
　　“所以现在，我们是在第二代祂的统治之下？”
　　泽尼点点头。
　　“所以我才说……我们不会又要经历一次换祂吧？”她这样说着，眉目间难得出现了一些忧愁的神色。
　　这种事，对她来说，还是太远了。即使她真的知道，也做不了什么事情。
　　林悬日只能随口安慰了对方几句。
　　就在她们说话的时间里，塞拉在不知不觉中，悄悄地挪动了位置。她本来坐在床头，等林悬日把视线从泽尼那里移开之后，塞拉就已经坐到床位了。
　　不过林悬日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塞拉挪动得很安静，几乎没有发出任何一点声响。而且，她挪动身体的时候，并没有用手脚发力，而是采用一种平移的方式，犹如蛇一般缓缓地前进。
　　“你看……”
　　最先发现这一点的，是泽尼。
　　她此时此刻正背靠在房间门上，正对着床前的塞拉。
　　她说道：“莉西，你看，刚刚塞拉坐的位置是在这里吗？”
　　林悬日这才转身，看向身后的塞拉。而被看到的塞拉，似乎意识到了对方的视线，这回并没有任何挪动的痕迹，正在老老实实地坐在床边。
　　“好像是不太像，她应该更靠近床头一点的。”林悬日比划着，但她不记得对方的具体位置了，所以也有些迟疑。
　　被林悬日这么一说，泽尼也有点觉得奇怪。
　　她转身朝桌子上翻找起她的鼠尾草，林悬日的视线也随着她的移动而移动。在这种情况下，坐在床边的塞拉，又轻轻地挪动着自己的位置。
　　“又动了！”
　　拿完鼠尾草的泽尼，看到这一幕，突然大叫起来。
　　林悬日立马转头看向塞拉，却没有看出什么变化。
　　“没有吧？”她看不出塞拉挪动的距离，说道，“我怎么觉得没有什么变化？”
　　塞拉依旧是那副低着头，眼神放空，没有什么情绪的样子。
　　“……难道是我眼花了？”
　　房间里的光线很昏暗，没有蜡烛也没有自然光，视力不好的人在这种情况下，很容易眼花。
　　泽尼揉了揉眼睛。
　　她再次看向坐着的塞拉，确实没看出什么异常来。
　　“可能真的是我眼花了吧。”
　　她这样说着，拿起鼠尾草，给房间里又做了净化。
　　随着浓郁的草药香在房间里缓缓弥漫，气氛一时又寂静下来，只有窸窸窣窣的衣服布料摩擦的声音，而没有其他的什么声音。
　　就在这种安静的环境里，林悬日突兀地再次听到了渡鸦的叫声。
　　“咔——咔、咔——”
　　又是这种叫声之后，紧接着长鸣一声，然后再也不说话。
　　林悬日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窗前，用力拉开窗帘，让阳光照进房间。
　　在无人在意的角落，塞拉停止了挪动。
　　“莉西！”
　　身后传来了泽尼的尖叫，她说道：“多奴娜主教不允许拉开窗帘，快关上！。”
　　“对不起。”林悬日回应道。
　　她只是这样说，却并没有转头，反而是朝窗外伸出了手掌。
　　三秒之后，一只红眼渡鸦，再次缓缓地停在了她的手腕上。
　　“咔——咔、咔——”
　　它这次当着林悬日的面，发出了熟悉的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