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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剑出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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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的各位,但凡是修剑的,或多或少都听过神剑宗谢惜尘的大名,宋怜青除外,她早些年一直修的符篆阵法,并不关心同辈之中剑道的佼佼者。众人犹豫间,第一个上去的人便是先前那骄横跋扈的林家小公子,他手里那把剑一看就绝非凡品,林修德却吊儿郎当地摇着剑,大跨步跳上了擂台:“让我来看看这传说中的天才剑修,是不是真有那么厉害。”
谢惜尘睨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个嘲弄的笑,“就凭你?”
还没等那象征开始的鼓声响起,林修德就已经冲了上去,抬手狠厉地劈下一剑,仿佛用尽全身的力气,但谢惜尘脚步都并未挪动半分,只稍稍侧头,便躲开了这一击,而后抬起未出鞘的未央,轻飘飘地砸在他后腰。
宋怜青“嘶”了一声,无他,只因林修德落地的姿势过于滑稽了些,两条腿因为腰肌的疼痛而不自觉往上夹着,像条大青蛙。
神剑只匆匆闪烁了两下,这一招的时间太短,什么都测不出来。谢惜尘挽了个漂亮的剑花,将剑背到身后,站在一旁的弟子上前将无法动弹的林修德抬走,负责记录的弟子掩唇咳嗽了两声,“大师兄,二长老让你收敛着些,总不能一个人都过不了。”谢惜尘目送着林修德离开,演技浮夸的开口:“你看你,不早点提醒我,这可怎么办,只能让这位公子再等四年了。”
“谢惜尘!你大爷的!”
“下一位。”
后面上去的几个都顺利在谢惜尘手下过了几招,但他始终只用一只手,未央剑也并未出鞘。
"筑基三重,资质上佳,允"
“筑基八重,资质上佳,允”
“金丹一重,资质上佳,允”
“筑基三重,资质不佳,否”
…………
宋怜青深吸了一口气,握紧了手中剑。
“”临淄宋怜青,请赐教。”
从她露面的那一刻,谢惜尘就已经注意到了,这姑娘虽然欲以剑入道,但她身上并无剑气,也就是说,她从未用过剑。谢惜尘扬眉,抬手挥出一道剑锋,剑气裹着寒气直冲宋怜青面门,她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掏符纸,却硬生生停下,躲闪不及便被剑气掀翻。捂着胸口咳出一口血,随即柱着剑重新站了起来。
谢惜尘皱眉;“为何不拔剑。”
“因为我拔不出,再来。”宋怜青抬手抹过唇边的血丝,眉头不适地皱在一起。谢惜尘并未置一词,握着剑柄飞身向前,宋怜青折腰躲过这一击,屈下身子绕到他身后,死命用浮玉向谢惜尘的后颈击去,但谢惜尘反应更快,闪身握住她脚踝,用力一扯,剑鞘已抵在她心口。
“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再不出剑,你会下山。”谢惜尘起身,衣角微脏。
宋怜青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如果说她一开始只是想顺利在谢惜尘手里撑下三招,那么现在,她是真的有点想揍他了。
纤白的五指握住剑柄,宋怜青吐出一口浊气,要试吗,明知道结果是什么,但她不想灰溜溜的下山,不想再回到临淄,在父王的监视和保护下继续一成不变的人生,更不想在一切真相都未清楚之前就失去握剑的机会。十八年来,她挥出的每一剑都带不上灵气,她只会挥剑,却无一丝剑气。
谢惜尘再次踏着风来,未央剑直指她眉心,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大不了拔不出来就跑!
宋怜青用力拔剑,周身灵气乍泄,浮玉剑周身光芒如炬,宋怜青抬手挡下这一击,浮玉剑外表是青色,内里却是一把清透如水的玉剑,竟然拔出来了,宋怜青还来不及反应,谢惜尘已经翻身折回,借着擂柱的力再次劈下一剑,剑鞘与玉剑相撞,发出清脆的铮鸣。那些剑招,在她还是孩童时就已经练过成千上万遍,即使闭着眼睛,她也能一剑不落的挥出。
折步,反手,回劈。青莲妙法第十六道,母亲的剑招,也是宋怜青练的最好的一招,两人打的有来有回,谢惜尘轻啧了一声,“一开始演我呢?”
宋怜青轻笑,凝力与掌,天地一气,九玄清漓,剑玉召来,斩——
剑尖指出,用力划去,浮玉扎入擂台,谢惜尘眼尾一道血痕,就在那红泪痣旁。宋怜青脱力俯下身子,喉咙间已经有了猩红血丝。
“筑基八重,资质尚可,允”
宋怜青将浮玉从台上抽出,放回剑鞘之中,“承让。”说罢脚步踉跄着下了台。
“你不适合修剑。”谢惜尘语气淡然。
宋怜青驻足,谢惜尘本以为她会恼怒,但她回头扬起一个笑;“关你屁事。”
这是向小园教她的。
“好言相劝而已,你没有剑气,注定走不长久,就算今日侥幸入门,日后只会更加困难。”
宋怜青握紧了拳头,“你不会是因为我今日伤了你所以心怀怨恨?堂堂七尺男儿,怎的度量如此之小,我告诉你,我不仅要修剑,我非要修,偏要修,硬要修,日后再见面,你最好躲着点,因为我总有一天会成为比你更厉害的剑修,让你跪在地上给我提鞋。”宋怜青哼了一声,只留给谢惜尘一个高傲的背影,和沾了血的莹白脖颈。
"不自量力……”谢惜尘嗤笑,被她气的都有些没脾气了,还有,他身长八尺有余,谁和她七尺男儿。
宋怜青拖着酸痛的身子来到了遴选弟子们临时集中住宿的舍屋,一人一间房,她吐出一口淤血,谢惜尘这死小子,下手真狠,以后见他一次打他一顿,以报今日他出言不逊之仇,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女穷,哼!
小心翼翼擦干净浮玉剑,宋怜青拉住剑柄,浮玉纹丝不动,仿佛半个时辰前经历的那一切都是她的幻觉。宋怜青仰倒在床榻之上,浑身发麻,连手都抬不起来了,那些后知后觉的惊惧和无措此刻潮水般向她涌来。
“阿宣……”
浮玉一闪,阿宣从里面钻了出来,她爬到宋怜青肩膀上,“哇!你今天好厉害,你把我拔出来了欸,不错不错,不愧我悉心教导你这么多年,怎么样怎么样,你是不是感觉自己已经有大剑仙的风范了,用灵力挥剑的感觉很棒棒吧……”
宋怜青偏过头看着她,唇角挂着淡淡的笑。不知为何,阿宣总觉得她眼睛里该是有泪的,她语气一下子就低了下去,埋头盯着自己的指尖,“好吧看来你都知道了,你还是没办法拔剑,今天只是一个意外而已。”
“嗯,没关系,万事开头难,不过这已经算是一个很好的开始了对不对。”宋怜青伸出一根指头轻拭过眼角。
阿宣只静静陪着她,不再说话,直到宋怜青彻底没了力气,沉睡过去。
她可以确定的是宋怜青身上的封印并没有解开,所以她不可能拔出剑,有人动了手脚,在浮玉上动了手脚,而她却没有发觉,一丝都没有。
“难道是我年纪大了,老了不中用了,还是白玉京那群人,越来越厉害了?”阿宣把头埋进膝盖,臭宋仪真,自己一走了之,留下这么大一个烫手山芋给她,“要是我没照顾好你女儿,你以后会怨我吗……”阿宣低声呢喃。
宋怜青又做了个梦,梦到穿着黑袍的女子被侍卫押进王府,阿宣说她身上有星辰尺的气息,上古神器,能够找到任何你想要找到的人,黑袍女子揭下覆面的黑纱,脸上爬满了皱纹,老态龙钟,眼神却格外清亮,她目光灼灼的望着宋怜青,好像她们曾有过旧识一般,“若你想要一个答案,无论任何,往西南去,去神剑宗,你会知道的。”
父王斥她是个装神弄鬼的骗子,要让侍卫打她出去,宋怜青却不忍,不知为何,她竟对这素未谋面之人生出无尽的信任。她想知道的事情太多了,无论是微弱的灵脉,抑或是母亲的病,再或是拔不出的剑,一切的一切,她要一个答案,就这样,她握着剑,踏上了蜀道。
天光大亮,宋怜青动了动酸软的身躯,入门考核只剩最后一项,留下的人已不多。
“此方秘境中共有高阶剑旗二十面,中阶剑旗三十面,低级剑旗五十面,灵草猛兽若干,一面高阶剑旗记十分,中阶记五分,低阶记两分,得分排名前五,有资格被择入内门,禁止杀人夺旗,若是无力坚持想要放弃,捏碎剑石即可,会将你们传送到安全的地方,但剑石破碎,便是自愿放弃此次遴选。”
剑阁长老朗声颂完规则,宋怜青环顾四周并未看到向小园的身影,在场约莫还有近两百人。不远处的谢惜尘抱着剑倚靠在树旁,他的眼角已经结痂,虽然很不想承认,和其他剑修比起来,谢惜尘的确称得上一句芝兰玉树,艳绝无双。
刻意忽视掉宋怜青投来的挑衅的目光,谢惜尘转身走入结界中,几位长老已坐在水镜前,,秘境内的投影石可以将所有景象全部呈现在水镜之中,方便观察入选弟子的行为。
剑石已发放到众人手中,秘境打开,宋怜青跟着走进,一眨眼,面前的景象浑然转变。
阿宣爬上她肩头,她本身就是剑灵,算是天生地长的自然之物,在秘境中可以设法让宋怜青以外的人看不见她,至于投影石就更不用说了。
“现在咱们去哪里?先找高阶剑旗吧,这种一般是不是都放在什么悬崖峭壁上。”
“先不急,咱们先去找向小园。”宋怜青单手掐诀,开始找她先前扔在向小园身上的追踪符。一只红色的灵蝶从她掌心飞出,慢悠悠地朝北方飞去。
“我和她第一次在集市见面时,她摊子很干净,像是刚摆上不久,算准了我会来找她一样,后来我去郊外,那三个入魔之人出现的时机,你不觉得太巧了,也像是故意让我撞见的,而后神剑宗的人也来了,再然后就是第二天,她谎称东街有灵兽,让我陪她去,可东街哪有什么灵兽,她只是不想让我呆在那里,或者说不想让我再撞见那第四个入魔之人,我一开始也想不明白,若那三个入魔者是她引来的,她完全没必要防止我见到那第四个人,后来我猜测,她真正不想让我撞见的,或许是谢惜尘才对。在爬青云梯的路上,她也引我去帮那个姓向的武夫子,说是会有好运。”
“可我在她身上感受不到恶意,何况你也说了,她身上有星辰尺的气息,所以要么她和那群魔人有关,要么,她懂预测未来之术。”
“所以咱们跟着她,或许比所有人都更容易找到旗子。”
蹲在地上拔一面中阶剑旗的向小园打了个喷嚏,“爸根的,谁骂我。”她咋感觉脖子后面凉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