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我怕了你！》碧芦真君

14、学艺

　　韩熙毓很郁闷。
　　没想到想讨太后欢心反倒弄巧成拙被关了禁闭。
　　而事实证明，人一旦倒霉起来喝凉水也会塞牙的。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百无聊赖的韩熙毓对着刚入秋显得格外高远的天空发着呆。
　　自从她被禁在王府不得出门后，齐晋远的心情就显得格外好，时不时会到沉香院来调戏她一番，连她亲手熬制的十全大补汤也喝得十分爽快。
　　因此当丫头进来通报八王爷驾到时，韩熙毓的第一反应是这只花孔雀又闲着无聊来没事找事了。
　　果然，不一会儿，齐晋远就一身奇装异服摇着扇子一脸笑意盎然地步入了她的房间。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齐晋远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那人一身红衣似火，上身的紧身蚕丝小褂和下身的轻纱薄裙间，露着白皙曼妙的腰肢，精致的肚脐上，画龙点睛般地穿着一枚金色的小环。她一步三扭，妖媚入骨，对着韩熙毓笑得洋洋得意。
　　此人自然是玉如花。
　　“你，你.......”韩熙毓颤抖着手指向玉如花，话却是对着优哉游哉仿若看戏的齐晋远说的，“你怎么又把她弄来了！”
　　齐晋远无辜地眨眨大眼睛：“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是太后亲口命本王找人教娘子礼仪规矩的。而本王认识的最知情知趣知书达理的女子，非如花莫属了。”
　　“咳......”韩熙毓一口口水直接呛进喉管里，“你竟然叫一个妓女来教我堂堂东韩公主礼教？！”
　　不等齐晋远出言反驳，从进门起一直安静地站在一边充花瓶的玉如花此时却开口了，语声幽怨：“姐姐身为堂堂一国公主，怎可肤浅地仅因出身而轻贱妹妹呢。妹妹我虽然曾经落入风尘，却从不曾自甘堕落，始终志向高洁，可谓是出淤泥而不染啊。妹妹我通音律，懂棋艺，字尤擅柳体，画尤擅花鸟，闲来无事会作诗词歌赋，女红厨艺更不在话下。若姐姐能有一技胜过妹妹，说妹妹做不得这教头，也便心服口服了。”
　　齐晋远怎忍心听闻美人的怨怼，立刻倾身上前紧紧握住了玉如花的纤纤玉手，饱含深情：“如花，莫伤心。你的好那些没眼力劲儿的人不懂，本王却是懂得的。哪怕本王因为各种各样的不得已暂时给不了你名分，但本王的这颗心，却牢牢的牵在你身上！”
　　“喔，我的晋远！”玉如花一下子扑倒在齐晋远怀里。
　　“喔，我的如花！”齐晋远万分配合地一把抱住了她。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相拥的两人恍然未觉。直到韩熙毓受不了地对天翻了个大白眼，重重咳嗽一声，两人才如同忽然惊觉一般，状似羞涩又依依不舍地分开。不约而同地瞥了眼韩熙毓。
　　随后，齐晋远再度含情脉脉地看着身边的妖娆女子：“如花，我看算了吧，你是好心，但娘子愚笨，若是学不会，到时候怕太后反倒会降罪于你。”
　　韩熙毓双手环胸不为所动。
　　齐晋远又道：“如花，你此次来京，不如让本王私下带你见见三哥吧。三哥一向喜爱多才的女子，他一定会喜欢你的。”
　　说罢，两人相携朝门口走去。就在跨出门槛的一瞬间，身后传来一声铿锵的女声：“慢！”
　　韩熙毓没有看见，背对着她的八王爷嘴角扬起一个满意的笑容。
　　她只看到齐晋远回过头来，疑惑地望着她：“娘子，还有何事？”
　　韩熙毓大大方方走过去牵着如花的手：“妹妹，姐姐怎会因为出身而轻视于你呢。适才不过是想试探下下妹妹为师的决心罢了。那就有劳妹妹了。”她脸上微笑着，心里却暗暗盘算：刚才这花孔雀的一席话倒是提醒了她，让花如玉教她礼教，学得不好，花如玉就会被降罪，而万一真学好了，在齐晋贤面前那么秀一下，伟大的晋贤陛下说不定就彻底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了。
　　韩熙毓这般想着，笑意越来越盛，和花如玉相牵的手也不觉越收越紧。
　　齐晋远看着她们交握的手，却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一把拉过如花，将她护在自己身后，随后对着韩熙毓不满地瞪眼：“如花是本王一个人的，就算你们以后一个教一个学的单独相处时，娘子也不许吃她豆腐！”
　　韩熙毓看着这个幼稚到吃女人的醋的王爷，无语地抽搐了下嘴角。

　　“娘子，你这婀娜的步态活像一只鸭子啊。”齐晋远翘着二郎腿，手捧一杯热茶，看戏看得不亦乐乎。
　　韩熙毓猛地回头，对他怒目而视。头上本就摇摇欲坠的花瓶随着这一剧烈动作坠落，应声而碎。
　　“啊，已经第十六个了。”齐晋远惋惜地摇头。
　　玉如花看了看碎了一地的花瓶，又看了看韩熙毓这两日的成果——一幅针结混乱的四不像刺绣和一锅烂糟糟黑糊糊的粥品，长叹一声：“你还真没有做女人的天分！”语毕，不由得头疼地抚了抚额头。
　　齐晋远立刻像讨好主人的狗狗一般摇着尾巴巴住她：“如花别气，气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如果累了就休息下吧。”
　　韩熙毓这几天来习惯了八王爷每日一步不离地跟着玉如花，无事献殷勤，小心肝练就得无比强大，已经完全没有了一开始的怒火攻心，不知何时反倒莫名地生出了看热闹的心来，她原以为玉如花必定又会借此和花孔雀缠绵一段，不料她只是看了齐晋远一眼，道声“不累”，便款款向她走来。
　　一手托住她的腰，一手轻轻按揉着她的小腿，玉如花盈盈浅笑：“姐姐，把重心放在脚尖上，腰往上用力，对，就这样，体态自然而然就轻盈了。”一边说，一边状似无意地瞥向齐晋远。
　　齐晋远随意地靠着墙，温柔地望着紧贴在一起的两人，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手中的茶杯却随之越捏越紧。终于，他轻轻叹息着，一把搂过玉如花：“如花，你脸色不好，我们回房休息下吧。”随即，又转向韩熙毓，“娘子，我们先走了，你一个人可得继续好好练习，不得偷懒哦。”
　　沉香院外，两人相依相偎，缓步而行。玉如花亲密地挽着齐晋远的胳膊，在他耳边吐气如兰，轻声细语：“主上，我看，你该不会是爱上她了吧。”
　　齐晋远神情未变，只是低下头笑看她一半玩味一半狡猾的眉眼，声音柔软而无辜：“如花，你说呢？”

　　京城，百花楼。
　　“白先生，多亏你推荐了这么个好地方，不然我们早到的这三日，时间可就难打发了。”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左拥右抱，对着对面身着白衣的公子高声道。
　　而白衣公子却宛如对倚在他身上的莺莺燕燕一无所觉似地，面无表情：“苏先生，玩乐归玩乐，不耽误了正事就好。”
　　“那自然不会，可不都安排得差不多了么。”被称为苏先生的大汉眸底精光一闪而过。
　　“白朗公子，来了我们这儿还谈公事，多无趣呀，来，喝酒。”整个身子贴在白衣公子身上的女子一手摩挲着他的胸口，一手把酒杯递到他嘴边。
　　白朗也不客气，就着女子的手一饮而尽。心中却暗暗在暗暗盘算，自从被抓以来，自己千方百计地获取了他们的信任，可是，他们言谈间却从未提到过这百花楼，似乎这处真的只是普通的风月场所，与其全然无关。而上次除岫玉事件时，虽并未在此地查出问题，八王爷却仍然暗暗关注百花楼的一举一动，以防万一。他这次将苏先生引来这里，一半是为了让八王爷知道自己的动向，一半则是为了试探苏先生，不过就目前的情形而言，一切都很自然，看不出任何端倪。
　　“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呢？白先生。”苏先生的话拉回了白朗的思绪。
　　“白某在想，这醉卧美人膝，不愧是人生一大快事。”
　　周围的莺莺燕燕又是一阵娇嗔，和着台上的乐声与各个包厢里隐隐约约的欢爱声，一如每一个最平常的夜晚。
　　而一场山河变色的动荡，已经悄悄拉开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