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岁以酒》棠殷

8、第 8 章

　　十九
　　夜色渐浓，白鸦躺在山巅草席上，看着漫天星霞。
　　小时候老人们总说人死了就会变成天上的星星，可这星子太多了，像这人间的人一般多得数不尽；他伸出手却不知该接住哪颗。
　　白鸦以前从未喝过酒，在平野客栈时喝的那一壶又呛又辣，还不待他品尝清楚，便生了变故。这还是他第一次尝到醉酒的滋味。
　　原来人喝醉后竟有这样多这样复杂的情绪，他本是个没有太多情绪的人，对人世间的喜怒哀乐都有些迟钝，此刻却觉得有一种沉闷的心情重重地压在身上，束缚住他的四肢，令他失去力气。
　　白鸦闭上眼睛，眼前马上映出神刀的石碑、被自己紧攥着的信纸、和失忆前唯一记得的那个人影。
　　白鸦睁开眼睛，想从身侧取一壶酒来。
　　青鹊一言不发地走过来坐在他身边，眼神掠过白鸦的眼睛后又转向前方。她叹了一口气，将酒坛递给他。
　　白鸦的眼神跟随着青鹊墨色发髻上一支碧色的玉簪一晃一晃，他接过酒，却没有再喝，他也坐起来。
　　“我从前总说，希望你能找回记忆，可当真听了你的身世，我却又觉得唏嘘不已。”青鹊托着腮，苦笑着说道。
　　白鸦注视着少女略带愁容的面庞，那枚碧色玉簪被月色温柔环抱，莹润地像要滴出水来。
　　他一直都知道青鹊很美，在移花岛上时，便总有同门来向她示好，但那个时候他整日练功，除却吃饭以外也没有什么和她相处的时光。后来她带他来到中原，在烟火炸响时撞进他的怀中，那大约是他第一次仔细看清青鹊的容颜。
　　白鸦失神了好一会儿，问出一句：“冷吗？”
　　青鹊无奈地笑起来，“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是块木头。”
　　“你喜欢木头吗？”
　　青鹊愣住，她低下头不敢看白鸦的眼睛，“我有些冷了。”
　　天地间静得呼吸可闻，白鸦一寸一寸地靠近青鹊，伸出手在离她肩头还有些距离时停了停，但最终还是把她揽进自己怀中。
　　青鹊一点也不像习武之人，她瘦得好像白鸦稍微用些力气就会受伤一般。白鸦小心翼翼地扶着她靠在自己胸膛。隔着二人的头发，青鹊似乎能感受到白鸦脸庞的温度，他的呼吸很轻，一息一息地吹在她额角。
　　“我其实很害怕……”白鸦的声音低得几不可闻，青鹊身上有淡淡的醉心花香，他闭上眼沉醉在她的气息中。
　　“若只有我一人，哪怕死在复仇路上也无妨，可如今八荒弟子尽皆牵扯其中，一旦赌输，那魔教便再也无人能敌……
　　“我来中原之前，便知晓我爹娘大约已不在人世了，但心中到底存着一丝希冀。如今知晓了一切，知晓了我与魔教之间的血海深仇，却唯独不知道自己能否不负所托……
　　“我从未与人说过这些，我此前也从未想过这些，今日不知怎的，偏想要说与你听。”
　　青鹊轻叹了一口气，转身扶住白鸦的肩膀，强迫他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的眼睛。
　　“发生在你身上的事，连我都觉得难以接受，换作任何一个人忽然要承担这些都是痛苦的，但你并非是孤身一人在往前走，你的身边还有燕前辈、有花前辈，还有我。
　　“无论这条路走下去会通向哪里，刀山火海，我都陪着你。”
　　青鹊说罢，伸出一只手轻柔地抚摸过白鸦的脸庞。
　　白鸦只觉得心中好像有一团火在烧，好像他只要在青鹊的旁边，这火焰就会灼灼地燃起来。他凝视着青鹊的眼睛，抓住青鹊的手将她拉向自己，眼神扫过她杏子般的眼睛、白玉般的脸颊、又扫过她的鼻尖，停留在她的唇上。然后他微微颔首，闭上眼睛，如同天生就会一般，吻住了她。
　　青鹊的嘴唇柔软温热，长长的睫毛扫在白鸦的眼下，他伸出双手环抱住她，情不自禁地越抱越紧，直到两个人都无法呼吸。

　　“有你在，我走的路就不会是刀山火海。”

作者有话说

　　又是写得非常非常爽的一集，已经自己在脑海中爽了好几轮了，恨我自己笔力不够写出白鸦和青鹊之间的美好……这一章就不推剧情了，让我们把镜头聚焦在小情侣身上……